當三千青絲散落的那一刻,即使是淩衝,眼中也不由閃過一縷惋惜,但是他心誌堅定,幾乎是在最短的時間清醒過來,厲聲道:“秋姑娘為何沉默不語,莫非是默認了麼?”秋素華眼中閃過一絲寒芒,既然變成了無限委屈,一雙柔媚的明眸頃刻間已經是秋波盈盈,一字一句道:“淩副統領可知火鳳郡主依舊活在世上?”仿佛晴天霹靂一般,淩衝霎時間心靈失守,再也難以維係堅忍不拔的意誌,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追問道:“你怎知道郡主還活著?莫非是越國公露出了什麼口風麼?”秋素華眼中露出淡淡的惆悵之色,聲線變得縹緲低沉,柔聲道:“火鳳郡主乃是世間一等一的巾幗英雄,又曾經掌管軍政大權,經曆過傾軋政爭,難道還看不出時勢。【閱】打開金籠飛彩鳳,頓碎玉鎖走蛟龍,郡主若返幽冀,正是放虎歸山,智者不為,縱然先皇顧念夫妻情份,太祖皇帝難道不會事先留下遺命,逸王殿下雖然是一代宗師,卻也是皇室中流砥柱,斷然不會坐視郡主離開洛陽。”淩衝強忍心中的激動,用心聽著秋素華的話語,雖然兩人仍是敵對,也不由微微點頭。自從郡主在洛陽薨逝的消息傳來,幽冀不論是燕王一係,還是世子殿下一係,都是群情激奮,無人相信郡主當真死在叛逆之手,唯一的可能就是皇室趁機鏟除異己,然而礙著內憂外患,惟有隱忍吞聲,以待時機。而且很多人都不願相信郡主當真已經死在火民間流言紛紛,或言郡主早已脫身,或言火鳳已經兵解歸仙,就是幽冀文武重臣,也因為郡主屍身難以辨認,常常暗自自我安慰,郡主一向神機妙算,或者當真已經脫險,隻不過不便現身罷了。就是淩衝自己,也不免起過疑心,郡主當真沒有想到先皇駕崩之時,就是自己的大劫之日麼?若是郡主能夠想到,難道就沒有應對之策麼?雖然淩衝也知道,當日若果真是皇室布下絕殺之局,就是郡主身邊高手如雲,也未必能夠在失去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脫逃,但是無論如何,心中的一絲冀望卻始終不曾淡去。秋素華見淩衝心靈破綻已經顯露,不由心中微喜,繼續施展天魔音道:“郡主天人,既然能夠想到局勢不滅,有豈會沒有應對之策,妾身忝為春水堂主事,又得堂主厚愛,得參軍機,得知郡主當日得親信誓死斷後,身受重傷逃出洛陽,從此音信全無。洛陽偽稱郡主已死,其中倒有**分可能,隻因郡主當日所負重傷,縱然是扁鵲華佗,也未必能夠起死回生。隻是妾身卻是始終不信,總覺得郡主不僅沒有死,而且可能已經返回信都,這並非是妾身胡亂猜測,妾身有些佐證,縱然不能說明郡主已返信都,也能夠說明郡主的意誌依舊作用於信都舊部。”淩衝心中千回百轉,明明知道這女子狡詐,未必說的是真話,可是偏偏言出有據,令他不能不動心,要知道姑且不論他心中對郡主也是尊重萬分,隻是燕王許彥和世子羅承玉之間的兩難之局,唯一能夠化解的也就隻有火鳳郡主一人而已,若是郡主依舊在世,那麼幽冀內部就可一統,一致對外。想到此處,縱然那女子低沉的聲音仿佛字字句句敲擊在心頭,也是不忍不聽。所以他絲毫沒有察覺,觀戰的眾人都是神色茫然,因為秋素華的天魔音彆有一番好處,此刻淩衝耳中聽到的話語,即使耳力最出類拔萃的人,也隻能聽到一片含混,完全聽不明白內容。所以在彆人眼裡,隻看見淩衝和秋素華相對而立,氣氛詭異而神秘,卻不知道究竟生了什麼。楊寧是唯一知道生了什麼的人,天魔音不過是天音宗偶然流傳在外的微末秘法,曾經多次見過綠綺青萍兩人演練天魔劍舞的楊寧,身為武道宗嫡係弟子,對魔門各宗武學都有著極深的了解得楊寧,其會被天魔音所困,而且他見淩衝神色古怪是心生好奇,真氣運行生細微的變化,輕輕巧巧略過了蒙蔽外人聽覺的雜音,秋素華的每一個字都如同利箭一般,深深穿透了他的心靈。當淩衝心亂如麻的時候,楊寧的雙目卻變得清明如寒冰,仿佛一眼可以看得通透,但是若是有人仔細看去,卻會覺那一雙美麗的鳳眼裡麵蘊藏著的是亙古不變的星空,靜謐深沉,縱然是目明如炬,也看不透深邃的夜空。秋素華仍然不知自己三分猜測,七分胡謅的謊言已經落到了彆人耳她雖然一向驕縱,可沒有自己尋死的打算,若是這番話透漏出去,不僅是幽冀,隻怕就是皇室和江寧,也斷然不會放過自己,火鳳郡主的生死,乃是這些貴胄們共同的禁忌,無人可以輕犯,不過她相信自己可以殺人滅口,所以才會毫無忌憚的胡說一通。見淩衝已經入彀,秋素華笑容更顯嫵媚,輕捋秀,她緩緩道:“或者淩副統領覺得妾身所言無稽,但是副統領既然在燕山衛多年,自然應該知道燕山衛隱藏的實力來妾身也要佩服郡主的深謀遠慮,以燕山衛培養軍政新秀,訓練秘諜,逐漸滲透到幽冀上上下下,便如春雨,潤物無聲,今日郡主若是重返幽冀,隻怕就是燕王殿下,也不能再像二十年前那樣迫使郡主放棄軍權了。而郡主的意誌能夠貫徹,依靠的是兩個人,燕山衛統領西門凜,鳳台閣閣主吳青書,這兩人扶持世子羅承玉奠定了不世基業。而幽冀左將軍方桓,昔日郡主幕府三傑之末,如今幽冀最富實權的第一大將,足以鉗製燕王殿下,讓他不能輕易動用軍隊對付信都。郡主如此苦心積慮,淩副統領以為她想要做什麼?若非是為了報仇雪恨,何必如此費儘心思,還不如專心致誌爭寵宮廷,以擁有的權力背景助九殿下奪取皇位,博得母儀天下的尊崇,這豈不是易如反掌麼?”淩衝聽到此處,心中已經隱隱明白秋素華想要說些什麼,一雙眼睛已經變得血紅,燃燒著滔天怒火,死死盯著秋素華唇邊若有若無的譏諷冷笑,他厲聲道:“你到底想要說什麼?你若是存心挑撥離間,淩某就是拚個同歸於儘,也不讓你生離此地。”秋素華毫不動容,淩衝越是憤怒,她的目標越是接近,笑吟吟地道:“莫非淩副統領還以為郡主還是昔日光風霽月的上將軍麼?莫非閣下以為經曆過親生父親的背叛,愛侶身死卻不能報複的痛苦,火鳳郡主還是昔日俯聽命的孝女麼?若是郡主生還幽冀,恐怕第一個針對的就是燕王,若不將名正言順的幽冀之主拉下馬來,郡主如何能夠振臂一呼,高豎反旗。莫非閣下還不明白,你一路南來,行蹤隱秘,不與任何人接觸,春水堂縱然神通廣大,又如何知道閣下就是兩年前的白虎司主,如何途中攔截,燕王世子洞庭遇刺,為什麼子靜公子藝究天人,羅承玉卻毫未傷,為什麼子靜公子和西門凜關係密切,難道淩副統領還不明白麼?一旦閣下回到幽冀,隻怕就要親眼看著禍起蕭牆了。燕王世子雖然雄才大略,但是畢竟年輕,副統領當真以為他可以掌控大局麼,妾身猜測火鳳郡主已經返回信都主事,閣下若是不信,不如在外邊躲上幾個月,想必可以看見幽冀風雲變幻,親女弑父的一幕好戲。秋素華說這番話的時候,其實心裡已經在打鼓,不過她既然看出了淩衝的心結,自然要好好利用,所以將自己所知的東鱗西爪連綴起來出了一番自己都不相信的臆測。她雖然不是越國公的親信,但是因為**宗弟子的身份,以及掌握春水堂情報的便利,還是知道一些機密的,火鳳郡主不論是生是死,絕對不會在信都,否則越國公怎會策劃利用郡主的親生愛子謀取幽冀王權呢,甚至就連一向穩重的逸王殿下都參與了進來。隻是她相信在自己的天魔音和媚術之下,心防失守的淩衝絕對沒有理智識破自己這套表麵上合情合理的謊言。而在她說出這番誅心之語的同時,原本在江風吹拂下輕輕飄動的紅綾悄然移到了身前,貫注了內力的柔軟紅綾仿佛靈蛇一般蓄勢待。淩衝的眼神漸漸迷茫,在秋素華的天魔音作用下,他的雙臂不知不覺已經垂落在身體兩側,露出了全然不曾設防的前胸,而他的眼除了秋素華明豔的麵容之外,就隻有那令他心慌意亂的一番話語,讓他不能自主地陷入進去。秋素華見狀眼中閃過一縷寒光,口中卻柔聲道:“副統領可是已經信了我的話麼,要知道不論是皇上還是越國公,都隻想幽冀再不能爭奪天下權柄,若是燕王在位,自然無妨,若是燕王世子繼位,則戰亂定然不免,而且就是羅承玉不想替父報仇,隻怕隱在信都的火鳳郡主也不答應,今次我等所為,不過是要鏟除燕王世子的左膀右臂,閣下何必插手進來,若是西門凜死了,根據地位資曆,閣下正可接任燕山衛統領之職,到時候燕王千歲的王位就可穩如泰山。”她的聲音柔美誘惑,宛若藤蘿,束縛住淩衝的心靈,隨著一個個字眼的吐出,藤蘿緩緩地收緊,淩衝麵上露出掙紮的神色,雙手勉強抬起,按在心口上,但是紊亂的心跳卻讓他感覺到呼吸困難。就在這一刻,秋素華手挽的紅綾無聲無息地刺向淩衝的小腹,避開了最可能引起淩衝警覺地前胸,卻要讓淩衝立刻失去反抗的力量,唇邊露出魅惑的笑容力施展媚術,緊緊鎖住淩衝的目光,秋素華全力動了攻擊。就在紅綾即將觸到淩衝小腹的瞬間,淩衝迷茫的雙眼突然熠熠生輝,一手伸出,將紅綾緊緊抓住,另一掌淩空拍出,淩厲的掌風宛若泰山壓頂一般的威勢,秋素華完全沒有想到已經落入控製的淩衝會突然反抗,措不及防之間,淩衝的掌勢已經到了身前,而淩衝既然擺脫了媚術的製約,反噬之力更是全部加到了秋素華身上,秋素華隻覺得胸中氣血翻湧,一縷鮮血沿著唇角淌落,手足更是酥軟無比,雙膝一軟,已經跌倒在台上,隻能閉目長歎,等待死亡的來臨。豈料就在這時,一縷冰寒的細微語聲傳入耳中道:“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秋素華心中一片茫然,這兩句前朝名家所作的詩句聽在彆人耳中自然是雲裡霧裡,可是在**宗卻是特指一種在江湖上默默無聞,本宗弟子卻是定會修煉的心法《花想容》。這種心法縱然堅持修煉多年,也不能增強一分內力,隻是卻彆有一種好處,若是長年修煉,可令容顏長青。除了**宗之外,天下再沒有這樣的心法,就是武林勝地翠湖,雖然曆代傳人往往因為內力精深,可以延緩衰老,但是也不能完全消洱歲月留下的痕跡,隻有**宗弟子,可以縱然已經是耄耋之年,也依舊是紅顏不改,青春常在。可是這門心法雖然奇妙,臨陣對敵卻是毫無用處,秋素華絲毫不明白為何有人會在自己耳邊提及這兩句話,而且這原本是無人知曉的隱秘,就是深愛如師冥,也不知道何謂《花想容》。但是秋素華畢竟冰雪聰明,電光石火之間已經想到了是何人傳音,雖然不明白那敵對一方的少年為何有意相助,但是自己本已陷於死地,就是上了當又有什麼要緊。所以秋素華幾乎是在淩衝掌風接觸到軀體的前一刻,下意識地運行起熟練至極的《花想容》心法,一縷陰柔的真氣一呼一吸之間已經在周身經脈之中緩緩流動起來,同時,秋素華原本強行運起想要抵禦淩衝掌力的護身真氣也如春雪一般瞬間消融無蹤。淩衝雄渾的掌力毫無阻礙地侵入了體內,秋素華心中不由生出悔意,自己竟是放棄了所有的抵抗,等待著死亡的降臨,莫非那純真如同白紙一般的少年也會謊言欺騙自己麼?就在心灰意冷之時,秋素華突然驚詫莫名地覺,淩衝那原本摧枯拉朽的真氣竟是彙入了自己的周身經脈,仿佛河流彙入江水一般,再無半點傷害,不過片刻,她已經感覺到丹田之內真氣充盈,震蕩不休。秋素華下意識地抬手一掌向淩衝拍去,那股吸入體內的強悍真氣順著手厥陰心包經下行,自勞宮**傾流而出。見秋素華中了一掌不但沒死,反而出掌還擊,淩衝眉頭深鎖,又是一掌劈去,轟,兩股同根同源的真氣相撞,激起滔天氣浪,淩衝傷勢再也壓抑不住,一口鮮血噴在胸前衣襟,身形踉蹌後退,搖搖欲墜。秋素華眼中閃過驚詫莫名的神色,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後站起身來,略一調息,熟悉的真氣再度恢複控製,紅綾已經失去,她伸手向腰間探去,手中多了一柄寒若霜雪的匕,才一舉步,肺腑之間卻傳來一陣絞痛,不由停住了腳步。淩衝不知道秋素華也在忍受內力反噬的痛苦,突襲無功,反而觸動傷勢,方才秋素華莫名其妙的脫險,已經令淩衝懷疑她從前是否隱瞞了了實力,即使秋素華停止攻擊,淩衝也隻當這女子不願兩敗俱傷,蓄勢待,所以隻是默默調息,彙聚真氣,準備在秋素華起淩厲的攻擊的時候予以反擊,就是一死也要拖她陪葬。但是秋素華雖然目光閃爍,卻始終沒有出手,並非是她畏懼淩衝的拚死反噬,而是因為她在等待方才傳音之人的下一步指示,她不相信在這種情況下,那位武道宗嫡傳的子靜公子會莫名其妙地相助自己,既然他出言相助,就必然有所要求,與其現在出手,令兩人之間再無轉圜餘地,還不如等一下的好。不過為了不讓彆人察覺自己拖延時間的打算,秋素華微微蹙眉,眉宇間露出楚楚可憐的神色,仿佛傷勢極重,卻強行壓製得模樣,勉強笑道:“淩副統領果然心堅如鐵,不僅將妾身的努力視若無物,還示敵以弱,令妾身吃了大虧,不知道燕山衛的人是否都像副統領這樣可怕麼?”淩衝一邊調息氣機,一邊自嘲地道:“秋姑娘過譽了,淩某本來心神已經失守,若非姑娘說錯了話,隻怕淩某此刻已經死在姑娘手上了。”秋素華聞言心中一驚,暗道自己方才胡說八道,若給淩衝揭露出來給人知道,豈不是自尋死路,便不敢再問,身形微動,已經飄向淩衝右側,因為她已經看出來,淩衝的右側半身的動作已經明顯有些滯澀,這樣在兩人對峙的時候,一旦淩衝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她還可以冒險出手。淩衝見勢也是身形輕移,但是腳步剛剛移動,就已經牽動肺腑傷勢,一時間痛入骨髓,但是他牙關緊咬,絲毫沒有停步的打算,不論秋素華方才是否胡一旦這樣的言辭散布出去,恐怕幽冀內部有些人聽了不免受到蠱惑,當前的局勢可以說牽一而動全身,絕不能任由這樣的事情生,故而淩衝心中殺機更濃,隻要有一線希望,就絕不肯放棄殺死秋素華的機會。但是兩人這一變換位置,淩衝眼睛的餘光恰好可以看到自己一方的船隻,目光一閃,忍不住落在了楊寧身上,隻見那少年立在船,氣度從容淡定,已經絲毫看不出先前的鋒芒氣勢,但是不知怎麼,淩衝卻覺得那身影越透著孤傲。看著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青色身影,淩衝不知怎麼心中生出無限的感慨,方才秋素華的那一番謊言其實已經令他心誌動搖,直到他突然想起昨日楊寧那一番話來,尤其是那刻骨銘心的一句話,“羅承玉是什麼樣的人,我隻見他一麵就知道了,難道你還不知道麼?”是啊,世子殿下是什麼樣的人,甚至郡主殿下是什麼樣的人,縱然彆人不知,自己還不知道麼?他們絕不會是如此陰險卑鄙的小人,縱然當真要對王上動手,也會是光明正大的兵諫逼宮,也斷然不會做出這樣的行徑。心結既然解開,那麼秋素華的一番話就成了無稽之談,若非是想要迷惑秋素華,淩衝決不會忍耐著聽秋素華說完這許多大逆不道的妄言,隻是想不到秋素華武功如此高明,竟然在最後關頭逃過了一死,莫非是蒼天不佑。淩衝心中悲歎,千萬思緒在腦海中閃過,然後他再度集部精神力彙聚真氣,留意著秋素華的每一絲舉動,隻需這似乎有所顧忌,不肯出手攻擊的女子有絲毫疏忽,就要暴起難。楊寧心中思緒如同潮湧,秋素華的一番話沒有影響到淩衝,反而讓他心慌意亂。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娘親當真已經死在棲鳳宮可是卻也沒有想過娘親已經回到幽冀的可能,在他單純的心思若是娘親已經回到了信都,那麼自然會有消息傳出。可是若娘親果然隱身幕後呢?那麼自己若真是去了幽冀,豈不是犯了娘親大忌,又或者,這次羅承玉令人將自己押送到信都,就是娘親的意思。想到此處,隻覺得一顆心頓時變得火熱,對秋素華更是格外看的順眼起來,所以才會暗中指點秋素華逃過一劫。**宗七十年前覆滅之時,許多武學秘技都隨著宗派精英的戰死而失傳,就如《花想容》並非僅僅是養顏心法這樣的秘密。直到此刻,楊寧依然沒有察覺到,雖然他的武功精進,但是心靈卻已經完全被親情蒙蔽。不過楊寧心底總算還維係著一線清明,還記得自己當前的任務是讓己方贏得十陣,所以短暫的失神之後,他及時傳音對秋素華道:“水流月不去,月去水還流,《花想容》的真要就在這最後兩句口訣之這一陣算你勝了,卻不許你再出手,否則我就取你性命,讓**宗少一位得意傳人。”秋素華聽到楊寧的傳音之後,不由鬆了一口氣,感覺到淩衝隨時可能拚死反噬的威脅,她幾乎已經按耐不住出手的衝動了。不過她絲毫沒有放鬆的意思心翼翼地退後幾步,用突然高亢起來的聲音道:“淩副統領還要死戰到底麼,這一陣妾身已經贏了。”淩衝神色大變,眼中露出無限的殺機,怒道:“姑娘未免太自信了,本座尚未認輸呢。”豈料話剛出口,隻覺得頭暈目眩,渾身真氣也在頃刻間煙消雲散,他心中閃過一個不可置信的念頭,麵容上露出無比驚異的神色,然後便頹然倒在地上。秋素華這才放下心來,她心思靈巧,知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之後,就悄然瀉出袖底浮香,這浮香味道極淡,就是給人覺也隻會以為是衣裳熏香罷了,等到得到楊寧的傳音之後,她便使用天魔音,催已經潛伏在淩衝體內的迷香,令其當場昏迷。這種名為“暗香疏影”的迷香奧妙無比,是秋素華的防身法寶,輕易不肯在人前使用,一來是不願被太多人知曉,二來卻是因為需要有種種條件的配合,否則多半難以奏效,尤其是針對淩衝這種身經百戰的高手。可是事有湊巧,今日淩衝傷勢未愈,又遭挫敗,正是警惕性最弱的時候,而且雙方光明正大的比武,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是毒藥迷香暗器之類的東西,若不事先說明,是不能隨便使用的,淩衝不免疏忽了些,而且江風雖烈,旁邊不遠卻是赤壁,風勢回旋,便於使用迷香,所以才能一舉得手。秋素華用這種方式取勝是因為想要滿足楊寧的心願,不傷害淩衝性命,她此刻全心全意地感激楊寧的指點,自然不肯在奠定勝局之後違背楊寧的命令,另一層意思卻是韜光養晦,她是女子,縱然用了這樣的手段取勝,也不算十分不光彩,她可不願人人都以為自己可以和幽冀燕山衛的副統領平分秋色,越國公或者可以容得下愛婿有個關係曖昧的紅顏知己,但是如果自己的才智武功威脅到海陵郡主的地位,那麼就是師冥相護,也不可能逃過一死。含笑回眸望了師冥一眼,秋素華再度揚聲道:“這一陣妾身取勝,不知道西門統領可有異議?”西門凜心思深沉,雖然看出來秋素華取勝的異常之處,可是卻不肯在這上麵計較,彆說他不屑和一個女子爭辯,就是值得相爭,也不必用淩衝的性命交換,正欲開口認輸,然後攛掇楊寧出戰,耳邊卻響起一個清朗冰寒的聲音道:“既然已經勝了,還不下去,下一陣由我出戰,不知道誰有膽量上來挑戰呢?”話音未落,眾人眼中淡淡青影在江水之上一掠而過,停駐在浮台之上,楊寧看也不看昏倒在地的淩衝和站在浮台之上的秋素華一眼,負手而立,雖然神色淡漠,但是鳳目顧盼之間,卻露出睥睨天下的英姿,原本的楊寧,雖然已經威懾全場,但是給人的感覺卻像是藏鞘的名劍,但是此刻的他,卻更像是出鞘的純均,耀眼明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