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見浮台之上的情景,楊寧神色不由微微一動。【】隻見淩衝右手單掌護住胸前,另一手卻是負在背後,立在浮台中間,腳下步伐不時微動,變幻著方位,而一個修眉俊眼的青衣書生繞著他遊走不定,東走西顧,一條紅綾飄舞飛揚,瞥見一絲縫隙,便如毒蛇出洞一般襲向淩衝,而淩衝卻是從容淡定,直到紅綾臨身的一瞬間才憑著靈動的步法避開對手的殺招,掌勢凝而不,絲毫沒有主動攻擊的意思。楊寧雖然不諳世事,可是在武學上麵見識卻是少有人能及,一眼便看穿淩衝施展的是以靜製動的戰略,想必是因為傷勢未愈,所以要儘可能地減少漏出破綻的機會,而那青衣書生則是遊走四周,避實就虛,一旦淩衝稍漏破綻,就施展殺手攻擊,這樣的交手方式,明顯這青衣書生要吃些虧的,因為楊寧可以看得出來,不論是內力還是招式,淩衝都在這書生之上,而且拖延下去,一動不如一靜,顯然淩衝已經占了上風,隻不過淩衝的內傷始終是一個隱患,勝負如何還是難以預料。看到戰局仍然在僵持過程楊寧失去了關注的興趣,不由生出一個念頭來,目光一掃,尋到青萍的身影,隻見她立在伊不平身邊,怔怔地望著浮台,一雙明晰動人的鳳目不時地閃過寒芒,秀眉微蹙,顯然心中有著無數疑難。雖然她易容成了一個黃麵少年,相貌也變得平凡呆板,可是楊寧眼卻隻看到藥物遮掩下秀麗如同山川的五官輪廓,和那雙柔和中透著剛強的明眸,看了片刻,不知不覺間楊寧唇邊揚起,露出耀眼的笑容,如同冬日破雲而出的一縷陽光似冰雪初溶的一池春水。正在這時,青萍若有所感,仰頭望來,雖然楊寧的身子幾乎全部隱在窗後,可是兩人心有靈犀,同時望進了對方那熟悉至極的眼眸深處。目光相觸,兩人都是身子一震,雖然兩人早已通過目光彼此相認,可是那時候楊寧心切戰局,青萍也是殫精竭慮,都是無心顧及其他,這一刻兩人卻都下意識地忘記了身外的一切,四目相對,隻有劫後重逢的無窮歡喜。不知過了多久,青萍先清醒了過來,瞥了一眼仍然在僵持的戰局,這時候秋素華的身形已經越來越慢,神色是多了幾分慵懶,櫻唇翕張,仰低嘯,嘯聲嗚咽低沉,好似孤雁沉吟,又像鬆濤呼嘯,隻是江風獵獵,她的呼嘯聲若有若無,隻能感覺到隱隱約約的聲浪,雖然聽不真切,但是聽得久了,卻覺得心中煩躁無比。雙絕精通《天魔劍舞》,青萍當然聽得出這嘯聲中的凶險,可是青萍哪裡還顧得上彆人,隻想著如何才能和楊寧說上話。正在焦急的時候,耳邊卻傳來楊寧的聲音道:“青萍,你怎麼會來這裡?綠綺姐姐呢?羅承玉有沒有難為你們?”聲音細若遊絲,卻是字字清晰,直入耳而身邊眾人卻是恍然未聞。青萍心中一喜,知道楊寧必然用上了獨門心法傳音給自己,可是聽明白了楊寧的問話之後,青萍卻又氣得差點跳了起來,她的武功雖然不錯,可是這麼遠的距離,她可沒有本事傳音到楊寧耳隻怕一句話說出來,楊寧聽到了,彆人也聽到了,這種情況下,要她如何回答呢?幸好楊寧雖然單純,卻不是蠢笨,話一出口,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補救道:“若是羅承玉為難了你們,青萍你就點點頭,若是沒有,你就搖搖頭,姐姐放心,如果有人敢得罪你,縱然是上天入地,我也要取了他的性命。”青萍聞言心中一甜,繼而眼中閃過怒火,想到自己北上途中心焦如火,卻隻能不動聲色,直到黎陽城才尋到逃走的機會,還將姐姐和忠伯留在了虎口,恨不得立刻點頭,好讓楊寧替自己出了這口惡氣。但是她性子雖然剛烈,卻非是不辨是非之人,略一思忖,又想到羅承玉雖然迫著自己和姐姐北上,但是倒真的沒有難為過兩人,一路上禮遇有加,尤其對姐姐十分敬重,這一點她可是看在眼裡的。如果不是這樣,她怎能放心將綠綺一人留在虎口之中呢?心中千回百轉,還是不願讓楊寧因為自己的緣故對幽冀生出偏見,所以她終究是搖了搖頭。她這一番思索猶如電光石火,在楊寧看來,青萍隻是略一猶豫,就搖頭回答,得到這個答複,楊寧不由心中一寬。直到此刻,他也難以理清對羅承玉的感覺,因為娘親明顯的偏愛,他對於素未蒙麵的義兄充滿了恨意,可是仔細推敲起來,與其說是恨意,倒不如說是半是羨慕,半是嫉妒。可是軒轅台上邂逅相逢,在不知對方身份的情況下,他卻又被羅承玉的器宇風標吸引,兩人一見如故,羅承玉自然有愛惜之意,而楊寧雖然冷麵冷心,卻也生出了兄弟之情。若非如此,縱然是火鳳郡主的嚴令,也不能讓他手下留情將雙絕托付給羅承玉照顧。雖然現在他對羅承玉的感情十分複雜,為敵為友仍在未知之數,可是從青萍處得知羅承玉並未辜負他的期望,仍然禁不住暗暗歡喜,按下心中激動,他繼續傳音問道:“你和伊會主是舊識麼?他肯相助西門統領麼?”他對青萍向來不掩飾心中情緒,聲音中自然難以掩飾那一絲欣慰歡欣,青萍聽在耳中卻是微微一皺眉。她比楊寧知道更多的事情,伊不平在江水之上勢力極大,除了握有錦帆會這支精兵強將之外有無數小水賊給他通風報信,他能夠收集到情報不僅西門凜難以相比,就是唐氏雖然據有江水多年,也不及他消息靈通。青萍就是從伊不平口中得知了許多隱秘,她知道師冥今次起會盟除了攔截西門凜一行之外,還有整合江水上的各方勢力的意圖,而且她還知道西門凜並非是無備而來,雙方正是勢均力敵,勝負難料,眼前的十陣決戰不過是序幕或者說是迷霧罷了,唯一不指的就是西門凜為什麼要在失去地利人和的情況下仍然要應對師冥的挑釁。但是伊不平雖然知道這許多密辛,卻沒有從中取利的打算,他的立場不偏不倚,隻想冷眼旁觀的,若非青萍相求,他是萬萬不會淌這渾水的,即使如此,他也隻是答應在雙方大戰爆之時,救出楊寧而已。如果楊寧有相助西門凜的想法,她自然不能坐視,但是想要擁有足夠的實力插手這場可能是內亂將起的火並,就需要改變伊不平的心意,這並不是容易的事情,故而對她來實在不願多此一舉。而且在青萍心也不讚成楊寧相助西門凜,她是知道楊寧對於幽冀的排斥的。雖然不知道楊寧為什麼一改從前的想法,居然以“階下囚”的身份關心起幽冀眾人的安危來了,言下之意更有往信都一行的打算。但是青萍心思細密,想到羅承玉向自己姐妹問及楊寧之時似喜還悲的語氣,和楊寧從前語焉不詳的一些話語,猜知楊寧必然和幽冀有某種密切的關係,而且想必是恩怨交纏,一言難儘。所以她極不希望楊寧這樣輕率地前去信都,而且還是以囚犯的身份。信都乃是羅承玉的勢力範圍,就是燕王許彥的王命在信都也及不上羅承玉的鈞令,若是到了那裡,楊寧勢單力薄,再有自己和綠綺牽累,豈不是生死由人。青萍是萬萬不能看到這樣的事情生的,這也是她定要逃出來的緣故。除非是楊寧的安全能夠切實得到保障,信都是絕對不能去的,這是青萍的看法。而這個保障,並不是西門凜甚至羅承玉的一句承諾可以得到的,除非是有足夠的實力,否則青萍絕不肯放任楊寧犯險。反複考慮利弊,青萍一咬銀牙,終於堅定地搖搖頭。雖然兩人隔著很遠,青萍神色的細微變化也被藥物遮掩住了,可是楊寧依然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青萍強烈的不讚同,楊寧心中一陣恍惚,想到年來的相處,雖然青萍不像綠綺那樣溫柔大度,可是卻也從不會勉強自己做什麼,可是今次卻是不同。雖然還想不到青萍如何會到了這裡,可是想必不是輕而易舉的過程,而且更是不見了和青萍形影不離的綠綺姐姐,顯然青萍不僅不同意自己如今的打算是不滿意當日將她們姐妹托付給羅承玉的舉動。在楊寧的印象雙絕姐妹,綠綺沉默溫柔,青萍爽朗聰穎,若論聰明才智,綠綺不提,青萍定是遠遠勝過自己,既然青萍堅決不肯相助西門凜,不同意自己去信都,那麼是否自己錯了呢?剛生出這樣的念頭,楊寧的目光不禁在西門凜身上一掠而過,卻見西門凜眉宇間神色淡漠沉靜,望著浮台之上陷入纏戰的淩衝的身影的目光更是有著難以察覺的黯然。就在這時,感覺到楊寧若有實質一般的目光,西門凜心中生出感應,佯作焦慮歎息,伸手撫額,眼睛餘光卻向後麵望去,正看到一雙冰火相融的鳳目怔怔望著自己。西門凜強忍心中驚駭,蓄意讓自己將心中的一絲歡喜擴散開來,目中露出萬分驚喜,卻又內疚無比的神色。楊寧見狀心中一熱,不由想到西門凜這些日子的悉心關愛,再也生不出一絲疑心。更何況燕山冷月,易水悲歌,那是娘親夢縈神繞的故土啊是自己夢中向往了多年的地方啊,雖然和娘親一起返回幽冀的希望已經徹底破滅,但是現在感覺到親情的召喚,楊寧無論如何也不忍舍棄纏繞在心中良久的奢望,若不能親眼看看娘親生長的土地,生又有何歡,死又有何苦?心中拿定了主意,楊寧收回目光,傳音對青萍說道:“姐姐,我要助西門統領一臂之力,然後跟他去一趟信都,姐姐放心,我的內力已經全都恢複了,縱然有什麼凶險,我也能夠脫身的,不過姐姐就彆去了,若是可以的話,姐姐可以尋個地方等我,等我見過羅承玉一麵之後,就和綠綺姐姐一起回來找你,好不好?”青萍聽見楊寧說話,隻覺心中一寒,她知道楊寧的性子,一些瑣事也還罷了,若是這般的大事,自己是萬萬不能改變他的決定的,而且楊寧最後一句話雖然是在詢問,可是聽到他堅定地語氣,就知道楊寧已經篤定要去信都了。想到此處,青萍更是心焦如焚,如果楊寧定要助西門凜,難免會再度卷入之後的大戰,可是她擔憂楊寧內力消耗太多,難以應付下麵的苦戰,不由暗自埋怨,自己想方設法讓他不用應對江東群雄的車輪戰,可是他倒好,竟然主動替人療傷,莫非以為自己是金剛不壞之身麼?青萍自然不知道楊寧會因禍得福,內力不僅全複,而且更加精進,事實上,不論是哪一門派的療傷心法,都是損己利人,少有例外,就是楊寧使用的《日月同壽》,若非楊寧孤注一擲,也隻會落得一個真元虧損的下場,所以青萍隻道楊寧此刻已經內力大損,若是再介入下麵的爭鬥,不免十分凶險。又想起方才楊寧竟然再度叫自己姐姐,這可是那日互述衷腸之後,再也沒有聽過的稱謂,猜知楊寧此刻定然是心亂如麻,情難自已,不由心中黯然,眉宇間閃過一抹堅毅的神采,她轉身向正在療傷的伊不平走去。楊寧怔怔望著青萍淡定從容的背影,隻覺得從心底漾出絲絲縷縷的暖意來,雖然青萍沒有法子向他說出心中所思,可是他卻是明明白白地知道青萍定會幫助自己。隻不過初時的感動過後,楊寧心中卻又生出一股孤傲之氣,突然伸手推開了遮掩住身形的窗扉,陽光映射到臉龐的瞬間,楊寧臉上的神色已經冷若冰雪,一雙鳳目更是閃過耀眼的殺機。也不理會落到身上的無數目光,楊寧隻是傲然仰,負手立在窗前,淡淡看去,心道,我楊寧豈會需要彆人的相助,眼前雖有千百之眾,可是在我眼中不過是土雞瓦狗罷了,想到此處,眉梢眼角越**桀驁氣息,氣機一動,身形已經化作一團幻影,飄出了舷窗,塵埃不驚,輕輕落在了西門凜身邊,卻是渾然不覺西門凜看到他那毫無煙火氣息的身法之時眼中飛快閃過的一縷寒芒。西門凜自然看得出來,楊寧神完氣足,眉目肌膚更是帶著淡淡的光輝,這分明是內力精進的征兆,哪裡有半分真元虧損的模樣,可是西門凜如何也想不通,為什麼楊寧會在替林誌恒療傷之後,內力不退反進,就是楊寧根本沒有理會林誌恒,自行療傷,這段時間也不可能有這樣的進益,而且西門凜更是斷定楊寧絕對不會出爾反爾,所以關切地問道:“誌恒怎麼樣了,武功能夠恢複麼?”聽到西門凜相問,楊寧略帶得意地道:“師叔放心,隻要修養幾個月,誌恒不僅可以武功全複,若能閉關苦修一段時間,煉化我留在他體內的真元,必然可以武功大進,師叔將來好好調教一下,就是成為一流高手,也不是難事。”西門凜聽到此處,眼中神色微動,暗自思量楊寧話中透漏出的信息,他雖然請楊寧替林誌恒療傷,但是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效果,原本隻是想讓林誌恒能夠恢複七八成的武功,不至於成為廢人,順便消耗一下楊寧的真元,也就心滿意足了。想不到楊寧竟是如此大方,不僅治好了林誌恒的傷勢,竟然將自己的部分真元留在林誌恒體內。要知道真元和真氣不同,習武之人,就是同門手足,也不免因為體質的差異,令得彼此的真氣相互排斥,絕不可能使用灌輸真氣的方式增進他人的功力。真元卻是人身精元所化,具有最純粹的特質,才能夠被其他人吸收煉化。隻不過真元乃是練武之人的根本,縱然是親如父子兄弟,也絕少有人肯犧牲自己的真元,為對方增強功力。楊寧這般作為,是當真不諳世事,還是收買人心,西門凜強按心中百味雜陳,淡淡道:“子靜怎麼這般不愛惜自己,就是喜愛誌恒資質,也不該在這個時候勉強為之,不過我看你真元充盈,沒有虧損之相,倒也是難得。”楊寧不由麵上一紅,雖然他因禍得福,內力精進,可是這不過是幸運罷了,這般冒險的確不該,但是他性子孤傲,雖然知道自己錯了,但是口頭上卻是輕易不肯承認的,目光一閃,落到浮台之上,便岔開話道:“師叔以為這一戰副統領能夠取勝麼?”西門凜眉梢微揚,見楊寧避而不談為何真元不曾虧損,心生疑念,他是武道宗記名弟子因為如今的宗主正是他的親生兄長,所以雖然有些武功不能修煉,但是至少也有耳聞,就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什麼心法這麼短時間之內可以補償消耗的真元,莫非其中有什麼不可告人之處麼?隻不過心中雖然有疑問,西門凜卻是不敢追問,畢竟他心中有鬼,唯恐一時不慎被楊寧識破了心中殺機,故而勉強一笑,也隨口道:“淩副統領傷勢未愈,那秋素華詭計多端,隻怕取勝不易。”楊寧不諳勾心鬥角之事,要不然隻憑著西門凜有些欲蓋彌彰的舉動,就可以猜到有些不妥,而他原本極為靈敏的直覺,也陷入了親情的迷障,竟沒有覺到西門凜眼底深處的刻骨殺機。他並非不願告訴西門凜《日月同壽》的妙處,但是隻看曆代前輩都是諱莫如深,就知道最好不要輕易泄露,就是同門子弟也是如此何況西門凜終究是記名弟子,這門心法未必得到傳授,所以他才不願提及自己為何恢複如此的隱秘,卻不知道更是增強了西門凜的忌憚之心,反而欣喜西門凜寬厚,沒有追根究底是堅定了相助之心,便一言見血地道:“和淩副統領交手的那女子武功雖然尋常,但是卻也彆出蹊徑,竟然將媚術使用的如此出神入化,利用動人風姿和音容笑貌誘惑動搖對手心誌,然後趁虛而入,克敵製勝,師尊平日最是瞧不起**宗,常說原本《攝魂奪魄》乃是最高深的精神秘法,可是**宗的弟子卻多半不能看破世情,不能心如止水,無法大成,反而沉迷於這門心法衍化出來的媚術、幻術等旁門左道,縱有所成,也不過如春花一時燦爛,終究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必有萎謝枯竭之日。”西門凜暗自驚佩楊寧的見識,口中卻黯然道:“她這樣的修為,彆說子靜,就是尋常意誌堅毅的對手,也難以得逞,隻是淩衝內傷未愈,而且近日心靈更是受到重創,正是身心最為脆弱的時候,稍有不慎,就會讓她得逞,而且秋素華口中出的低嘯之聲,想必是天音宗流傳在外的秘法,天音宗和**宗都善於攻心,隻不過一以音律,一以容色,她能夠兼收並蓄,倒也難得。”楊寧搖頭道:“師叔太看重這女子了,天音宗的武學化自琴棋書畫,率性而為,正是自然之道,音律殺人,正是其中最高深的武學之一,若非精誠不懈,天資絕佳之人,是難以大成的,就是我綠綺姐姐,琴藝冠絕天下,也不過是初窺堂奧彆說這女子所得不過皮毛,或可一時惑人,最多不過虛張聲勢罷了。”西門凜若有所思地道:“嘗聞雙絕在嶽陽樓以天魔劍舞挑戰翠湖傳人,果然是真,綠綺小姐若能精益求精,想必日後定能光大天音宗門戶,隻是眼前這件事情又該如何應對,總不能讓淩衝這樣敗亡吧,今次南來,本座負淩兄弟極多,若是再讓他死在此地,隻怕本座終生都會愧悔難當。”楊寧目光一閃,卻不再言語,隻是淡淡瞧向浮台,似乎對西門凜的煩惱不感興趣,可是西門凜卻是察覺到他的目光有些閃爍,不由心中暗笑,知道楊寧絕對不會撒手不管,雖然不知道為何楊寧突然變得積極起來,但是這總是一件好事。淩衝眼簾低垂立在台掌圈已經被漫天的紅綾壓縮到數尺方圓,心中不由掠過一絲悔意。他曾經和秋素華交過手,知道這女子武功變幻莫測,但是並不十分高明,不曾冒險犯難戰決,一來是這女子身法滑溜,不肯硬拚,二來是他不想觸動傷勢,所以決定穩戰取勝。另外他已經看出西門凜上一陣任憑兩個少年死纏爛打,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他畢竟在西門凜麾下多年,不需多問,也知道最好拖延一下時間,就是敗了,也未必不好。而且淩衝也頗為自負,在內傷已經恢複大半的情況下,秋素華絕對不是自己的對手,所以才任憑秋素華遊鬥,不曾強行迫她正麵交手。卻想不到秋素華既然敢於出戰,自然有克敵製勝的手段,而且她施展媚術之時無形無影,十分隱秘,等到淩衝覺不妥的時候已經頹勢難綰。不過局勢雖然危急,淩衝卻是並未過分擔憂,隻是抱元守一,強撐著不讓秋素華突破自己的防守,畢竟秋素華這樣施為,必定損耗極大,隻需支持下去,就可以不戰而勝。而且他雖然沒有修煉過精神方麵的秘法,但是在血火之中磨練出來的心誌,也不是尋常媚術可以動搖的。秋素華卻也不好受,她心機深沉,最擅利用情勢,知道淩衝必然因為塗水一戰對自己不甚看重知道淩衝受傷,必定守多攻少,先求立於不敗之地,這並非是淩衝膽怯,而是不能將勝負看淡,所以遊鬥纏戰,讓淩衝放下警惕,然後再利用媚術消弱淩衝的鬥誌。下乘的媚術不過是利用容貌風姿激男人的**,而秋素華所習的媚術卻是極為上乘的,一顰一笑也可動搖對手的心誌,隻不過在這樣的苦鬥中施展媚術,後來又是使用了“天魔音”這樣隻知道一鱗半爪的天音宗絕學,當真是耗儘心血,隻是雖然得逞,但是淩衝始終不肯放棄最後的抵抗,不知不覺間,秋素華額頭上已經滿是汗水,一雙眸子已經宛若朦朧春雨,令人看不清她心中所思所想。就在兩人都是苦戰不退的時候,秋素華的目光瞥見了一個青色身影的出現,隻覺心中一顫,那武道宗嫡傳弟子子靜不是去替那個幽冀少年療傷去了麼,怎麼現在就出來了?雖然她不知師冥的真正目標,可是師冥對這個少年的重視她卻是清楚的,甚至不惜違逆魔門弟子之間的默契,和翠湖合作也要對付這個少年。現在楊寧重新出現了,那麼自己不應該再拖延下去了,惟有戰決,否則時間越長,這少年內力恢複得就越多。想到此處,秋素華眼中露出一縷寒芒,轉瞬被萬丈柔情掩去,略略放緩紅綾攻勢,似乎有些疲累,突然一頓足,竟是停住進攻,然後抬起玉手拭去額上香汗,溫潤如玉的俏臉因為之前的苦戰升起兩朵紅暈,映襯著如冰似雪的素手,舉手投足之間儀態萬方,眉目之間更是煥出動人的神采。四周傳來隱約可聞的吸氣聲,秋素華卻是恍若不覺,柔聲埋怨道:“淩大人,你何必這樣固執呢?這一陣你我都不好受,我一個女流之輩,就是落敗也不過是尋常之事,你若是落敗了可是奇恥大辱,傷勢還未好呢,就和素華戰了這許久,唉,西門統領也太不體恤大人了。”見秋素華住手了,淩衝此刻也已經是氣血翻湧,若是再強行出手,隻怕壓製住的傷勢就要作了,所以他也樂得暫時停手,一邊暗自調息,一邊冷冷道:“秋姑娘是想挑撥離間麼,這等手段也太不上台麵了,莫非你以為淩某會被你挑唆麼?”秋素華淡淡一笑,眉眼盈盈,輕輕搖頭,不知怎麼,那束的方巾竟是無聲脫落,宛如瀑布一般的亮麗青絲失去束縛,垂落雙肩,從兩鬢散落的絲是將她嬌豔的麵容遮住了大半,就如同烏雲蔽月一般,不知道有多少人不由自主地出失望地驚歎,從秋素華停止攻擊力施展媚術的一刻,她宛若春花秋月一般明豔的美麗身影,就已經深深印在了眾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