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喊學生過來,其實不是為了人前裝逼,他隻是想給幾個學生心裡種下一點道德的底線。就像當初,他眼裡隻有錢,一天想著怎麼多做手術好混錢的時候,死亡的警察麵前,老高拍著他的肩膀給他說過:
儘力了,就不後悔,醫生不光是一個養家湖口、升官發財的職業,還是一種信仰。
話不多,但在血淋淋的事實麵前,張凡心裡有了一個門檻。當時的他不知道,其實這個門檻,就是職業道德底線。
如果沒有老高當時的那句話,張凡或許過一段時間就會忘記,技術或許提升的更快,但目光或許仍舊盯著的是錢或者權。
大學教育是不是滯後的,張凡覺得沒資格去評價,很多人說大學不會教孩子們賺錢,不會教孩子們怎麼生存。
其實張凡覺得,醫學院的教育倒是太會給孩子們教怎麼賺錢了。
剛進入實習期的孩子們,心裡還有一絲絲白衣天使的念想,結果進入臨床實習後,見到的全是尼瑪怎麼賺錢。
一個科室的患者不分男女老幼,全都用一款藥,學生很疑惑,不是說要患者個體化嗎?這個一類切口,怎麼也從入院開始抗生素就用上去了,而且從入院用到出院,十幾天抗生素就如同自來水一樣,難道不打出真菌感染嗎?
有的婦幼醫院,給幼兒一進門,就頂格的抗生素上去了,孩子出院的時候,嘴巴張開,尼瑪一嘴的白毛蘑孤,看的家長心都要碎了。
有腦子的會思考,沒腦子的直接問,有的老師支支吾吾,有的老師則裝著沒聽到,等月底某天值班的時候,看到藥販子謙卑的找到自己的帶教老師,偷偷摸摸的塞給老師一個信封。
然後老師大方的說,“今晚我請客,炒麵加個火腿腸來個茶葉蛋,吃飽了咱們繼續加班修病曆!”
緊接著,學生們的職業夢想嘩啦啦的倒塌了,等入職後再遇上丈母娘的催促,未婚妻的要求,什麼道德品質,什麼執業素養,全尼瑪成了戲說,他們眼裡就剩下怎麼用藥賺錢了。
醫患關係的緊張,有的說是怪醫生,有的說是怪政策,有的說是怪大環境,其實這裡麵哪一個都跑不掉。不然,醫鬨也不能最後成一種盈利鏈條,就和醫院窗口的黃牛票販子一樣,敢說掛號的和他們沒有內外勾結?
張凡在這個領域接觸的人越多,就感覺到這個行業的從業者越是需要提前去定義。
所謂貪,其他行業的貪,要的不過就是金錢,而醫療的貪,要的則是彆人的命。到底怎麼防止呢,其實後期所謂的思想建設,都尼瑪是開玩笑的,大多數都是事發後的再教育,這個已經沒啥意思了。
而入行前的教育則被漠視,張凡寧願自己的學生當個普通醫生,也不希望她們頂著光環最後被勞改。
四個學生小跑著來到了內科大樓門前,拿著錦旗的一群人已經走了過來了。
“張院,是不是張凡院長?”
“對,我就是。”張凡走下台階輕聲的說了一句。
“謝謝啊,謝謝啊,張醫生啊,我給你跪下磕個頭啊,要不是你,我孩子就沒命了啊!”白發蒼蒼的大娘要給張凡下跪。
張凡趕緊抓著老太太的胳膊,王紅直接從後背抱住了老太太的腰,老太太已經淚流滿麵了。“孩子運氣好啊,遇上了您,做手術的醫生說,再晚幾分鐘,最好的結局就是個植物人啊,您是我們一家的大恩人啊。”
“張院謝謝您,謝謝您!”估計是患者的老公,年輕的男人也是一臉劫後餘生的慶幸,倒是懷裡的小屁孩閃爍著大眼睛緊緊的盯著張凡。
或許他一輩子都忘不掉,車來車往的路上,這個叔叔抱著一頭血的媽媽,自己牽著他的衣角,雖然害怕,但心裡好像又特彆的安穩一樣。
或許這就是安全感。
大大的錦旗兩位老人雙手送給了張凡,張凡很鄭重的雙手接過,沒什麼可說的,既然從事這一行,遇上了,就要伸手,不然真的有虧一身白大褂。
周圍一同來的親朋好友們,熱烈的鼓掌喊好,就算張凡已經算是一個老資格的醫生了,可心裡還是滿滿的一種成就感。
獲得被認可,被需求,不就是高級動物最頂級的所謂自我成就嗎!
人群中的張凡,在幾個學生眼裡,是那麼的耀眼,是那麼的高大。
看病的人群,出院的患者,看著張凡拿著錦旗,大多數人都覺得心裡暖暖的。
當然了,也有不忿了,“尼瑪就知道作秀,有本事讓醫藥費用降低一點啊!”
茶素醫院在歐陽時代鬨過一個笑話,張凡當初的老師葉晶晶,就是躺平的那個,因為家裡條件好,什麼都不搶,什麼都不爭。
有一次一個病號送了葉晶晶兩百元的紅包,葉晶晶就上繳給了醫務處,歐陽覺得這個要大力宣揚,然後叫來了記者,然後在記者的見證下,葉晶晶把紅包還給了患者家屬。
當時那個現場,真的,尷尬的都能讓人瞬間社死,葉晶晶一臉僵笑,患者家屬一臉的羞愧。
……
“最近感覺怎麼樣?”張凡坐在副駕駛上,霍新雯開著張凡的大牛頭。
“還可以,就是累。”
“嗯,還能堅持!”耿靜靜放下行程安排後也回答了一句。
四個姑娘回答都差不多,“嗯,能堅持就好,盧院士那邊的教學怎麼樣?”
對於學生,張凡的想法就是練,他沒想著帶出幾個科學家,他更偏向於醫療救治。
特彆是外科,往往大多數患者的需求是一個技術精湛的醫生,而不是一個說的天花亂墜,做手術做的一包糟的科學家。
而且,能成為科學家的畢竟是少數。
“最近上手術,你們感覺怎麼樣,熏出一點味道了沒有。耿靜靜,乳腺手術跟了幾台了?”
“二十多台了。”
“嗯,等跟著有一百台的時候,提醒我一下。”
趁著去機場的路上,張凡給幾個學生布置了一下任務,等她們手術量達到一定程度後,張凡就會親自帶著她們了。
現在真的沒必要,說個不好聽的話,器械都認不全,帶著她們上手術毫無意義,隻有她們自己量變達到質變的時候,才需要老師的點撥。你現在給她說乳腺的精細操作,她能明白嗎?說多了,隻能讓她回宿舍天天晚上自己捏著找,最後技術沒練出來,倒是捏出乳腺結節了。
張凡出差,如果是去國外,一般都是包機。如果是去開會,比如政府掏錢或者組委會掏錢管路費的,一般都是頭等艙。
張凡又不傻,腿伸展比縮起來肯定舒服。
不過飛刀的時候,就是經濟艙了。畢竟路費是人家患者出的,上了飛機,正好又是冬春的航班,經濟艙是真經濟,座椅和小板凳沒啥區彆。
“老師,要不給您升個艙?”
“沒事,彆人能坐,我們也能坐,這是人家患者出的錢,能省一點是一點。”
張凡儘可能的讓學生們感受一點正能量,畢竟帶學生彆誤人子弟。
江陽這地方很奇怪,估計是華國最早一批不太吊上級的城市,或許蘇大強骨子裡就帶著這種性格,這地方尼瑪很少人說自己是無鐵人,往往一問就說自己是江陽人,甚至他們覺得無鐵人比較土,是鄉下人。
江陽這個地方,醫院多的都讓張凡覺得不可思議,屁大的地方,感覺比副省級的茶素醫院都多。
而且醫院設備一個比一個好,就算沒用,也要有,有錢人的豪橫感覺就是在這種地方表現出來的。
不過,在南方,張凡的麵子比北方好使。
張凡去了首都,雖然稱不上讓各大高校和醫院立刻關門,反正首都的院長們總是一種,張凡不得入內的表情。
甚至有時候張凡到地方打電話,人家明明在首都,都會推脫的說自己在北極。
來南方就不一樣了。張凡剛下飛機,西湖的療養院的師哥早早就開車療養院的考斯特等著接機了。
一下飛機,張凡都納悶,“師哥,你咋來了。”
“嘿,他們想邀請你,還和我谘詢過。我當然知道你啥時候來啊。走,先上車。”
張凡也不多話,跟著上車,人家花費三四個小時的時間來接機,真的讓張凡很不好意思的。
“王主任沒來啊,喲,這是帶學生了啊。我家小子明年也大五了,我說讓他去乾基礎,他死活要進臨床,愁死我了!”
“嗬嗬,這有什麼可發愁的,想搞普外,唐師哥、周師哥他們怎麼都能帶出來,要是不嫌棄西北,到時候也可以去茶素,老頭子們現在幾乎都退出臨床了,正好閒著沒事,給帶帶碩士課程,還是很輕鬆的!”
“哎,我是真心不想讓他進臨床啊,這裡麵的滋味我是體會的夠夠的,你這幾個學生,就說平時累不累吧。你們也彆覺得你們老師苛待你。
我給你們說,我和你們老師是師兄弟,我還是最不爭氣的一個,就這樣,年輕的時候,我幾乎有五年的時間泡在醫院裡,哎!”
張凡笑了笑,看了一眼自己的學生,四個姑娘還震驚於自己老師人脈的時候,聽到這個事情,臉上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