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昀亮出證件。
其中一個男人的拳頭正要往晏昀身上砸,看到證件後,胳膊就僵在空中,然後戰術性地後撤,摸摸頭後放下。
對於這種識趣的行為,林瑄禾很無奈。
她是不提倡這種互毆行為的。
林瑄禾走上前,“你們在大街上打架,這合適嗎?”
晏昀頭一次覺得林瑄禾竟然如此正義,他連連點頭,瑄禾說得對。
林瑄禾繼續教育,“大庭廣眾之下,這麼多人看著,影響有多壞,你們考慮過嗎?!”
幾個男人看看彼此,麵露愧色。
街上還有好多女人和小孩兒呢,他們不管不顧的去打人,的確過分。
林瑄禾很滿意效果,她滿意地點點頭,說道:“對嘛,知道錯就好,你們現在的行為就是錯誤的,如果李大誌沒錯,你們怎麼能打人?如果他有錯,錯到必須要挨揍的地步,打人哪有在大白天打的?得在晚上天黑以後偷偷……”
林瑄禾沒能發表完自己的意見。
晏昀從背後捂住她的嘴,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說:“你們都跟我進來。”
打架的男人們:“……”
剛剛好像學習到了了不得的東西。
趁事態沒有進一步擴大,晏昀將所有人都叫進報社。
陳旭暉正巧下樓,見李大誌一瘸一拐地走進來,忙上前扶住他,“這是怎麼了?”
李大誌的臉頰上有好幾處淤青,他蹙著雜亂的眉頭,剛想笑笑,卻牽到了傷處。
報社內,主任和崔媛都沒走。
見晏昀帶人進來,主任起身過來迎,“晏隊怎麼有時間過來?”
“李大誌剛剛在樓下被打了,你不知道嗎?”
主任看起來不太吃驚,他隻是苦笑一聲,說:“這樣啊,大誌,你看看,我就說了遲早會這樣。”
林瑄禾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幾個打人的男人不甘心地站成一排,偶爾虎視眈眈地瞪著李大誌,頗有一種自己是英雄降世的感覺。
但一對上晏昀冰冰涼涼的目光,幾人又慫了,縮著脖子不吭聲。
晏昀隨便指了個人,“你說。”
“我?”那人左右看看,不樂意,“不是我帶頭的,我隻打了幾下,而且沒打到實處。”
其餘幾人憤怒地瞪過去。
晏昀冷笑一聲,說:“剛剛在外麵不是挺厲害的?不是還覺得自己是正義的嗎?怎麼,這麼正義,現在開始推脫責任了?這就是你們的正義?”
幾個人一起低下頭,不敢吭聲。
晏昀再次看向那人,說:“你,不說是吧?剛剛打到我了,襲警,行了,跟我走吧。”
晏昀的模樣一看就不像是個負責人的警員。
那人一見這情況,嚇得腿都軟了,“彆彆,我說,我都說。”
林瑄禾“嘖”了一聲。
所謂的
正義可真廉價。
“這個李大誌,可不是什麼好人,您彆被他騙了。他和姓宋的勾結在一起,姓宋的是什麼人我們心裡都清楚,他收了他的錢,在報紙上攻擊人家,人家隻是個可憐的母親,您說他要臉嗎?”
話匣子一開,其餘幾人也跟著說道:“我們就是看不慣他那樣,真不是東西,蔡雅雯一個女人,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孩子卻死的那麼慘,自己也遇害了,誰不心疼蔡雅雯?他倒好,逮住蔡雅雯可勁兒的罵,憑什麼?不要臉!”
“是啊是啊,他就是和那個開煤窯的勾結在一起,肯定是收了錢才發那些報道,我看啊,他總攻擊人家蔡雅雯,說不定殺了蔡雅雯的人就是他!”
主任見狀,無奈地歎口氣。
而李大誌卻麵不改色,好像自己什麼事都沒做錯。
晏昀明白了他們為什麼打人,聽得有些煩。
倒不是要為李大誌辯駁,而是……
晏昀看過去,“你有他收錢的證據?有他殺蔡雅雯的證據?你嚼嚼舌根就算了,一點兒證據都沒有,就跑過來打人?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幾人又不敢吭聲了。
“都去一邊待著去,”晏昀說,“打到這個程度,得去找法醫驗傷,你們一定都跑不了,放心。”
處理完幾人,晏昀又看向李大誌,“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李大誌非但沒有羞愧,反而梗著脖子,昂首挺胸,“我做的都是該做的,我什麼錯都沒有。”
不遠處的崔媛見狀,戲謔地勾起唇。
她重新擦了口紅,朱唇微啟,道:“李哥,這回可真是你不對,你說說你,發那些言辭激烈的報道,影響多大,咱報社的名譽都被搞毀了,主任說了,你的欄目我來接管,是吧主任?”
主任聞言,尷尬地摸摸鼻子。
這事原本是要慢慢透給李大誌的,但崔媛故意說了出來。
林瑄禾見狀,覺得有點兒奇怪,她隨手從辦公桌上拿起一份報紙,一眼就看到了崔媛今天剛發表的文章。
文章的內容和蔡雅雯有關,不過與李大誌相反,崔媛的態度是支持蔡雅雯的,兩人的觀點南轅北轍,崔媛甚至在文章中隱晦地批判了李大誌。
林瑄禾恍然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她拿著報紙,走到崔媛麵前,說:“這是崔記者寫的?好像不太像是崔記者的風格。”
崔媛挑眉,“林警官,我隻是力求真實性而已。”
“是力求真實性呢,還是博眼球呢?”林瑄禾笑笑,“現在蔡雅雯的案子還沒結,警方都不敢保證宋濂就是凶手,你的文章卻言之確鑿,崔記者,你是在故意迎合民意吧?”
林瑄禾一句話就點破了崔媛的心思。
她當然不會求什麼真實性,她求的,是更高的閱讀量、更高的職位。
崔媛的笑容霎時冷掉了。
林瑄禾輕笑一聲,“靠迎合民意來寫文章,不等警方的通報,擅自給案子做了結論,還敢
討論什麼真實性,崔記者蠻搞笑的。”
被林瑄禾當眾諷刺,崔媛的手指都在輕輕發抖。
崔媛最不願意的,就是被林瑄禾指責,她算什麼?一個剛剛工作的小警員而已。
崔媛咬牙道:“林警官還是小心一些,千萬彆做錯什麼事情,不然我這個三流記者,可能就控製不住要寫一些文章了。”
主任見狀,走出來打圓場,“好了,崔媛,你不是下班了嗎?趕緊回去。林警官,抱歉啊,她沒什麼壞心思,就是不會說話,您彆跟她一般計較。”
崔媛惱火地看過去,“主任!你還幫著她說話?她都說我不配當記者了!咱報社的銷量難道沒有我的功勞?!”
主任為難地看著她。
功勞吧,可能是有的,但對於崔媛這種博眼球的做法……
恩。
見主任沉默,大家都懂了主任的意思,陳旭暉甚至直接彎唇笑了起來。
崔媛氣得差點兒直接跺腳。
她惱火地看著幾人,說道:“你們一個個的,倒是挺正義,好,你們最好一直保持著你們的正義,千萬彆犯事落到我手裡!”
說完,崔媛拎著包,大步離開。
事情已經很明了,今天這幾人突然衝過來毆打李大誌,發生衝突,歸根究底是因為崔媛的那篇報道。
群眾們原本就對李大誌的報道很不滿,認為他是收了宋濂的黑錢,故意去攻擊蔡雅雯。
崔媛一站出來,瞬間成了大家眼中的英雄,情緒被挑動起來,就壓不住了。
不過……
在主任同意的前提下,林瑄禾把李大誌帶到主任的辦公室。
她找了一條乾淨的毛巾遞給他,“一會兒你得去鑒傷,看你傷得不輕,應該能拿到一些賠償。”
李大誌卻滿不在乎道:“不用,我不追究,讓他們走。”
林瑄禾擰眉看著他,“我不太明白,你有證據說宋濂和宋哲明沒有殺人嗎?你知不知道,我們已經拿到了確切的證據,起碼雷斌的案子,很有可能與他們有關。”
李大誌抬頭看向林瑄禾,問:“判了嗎?”
“什麼?”
李大誌重複,“宋濂和宋哲明被判了嗎?如果沒有,就不能肯定他們就是凶手,林警官,你現在說的話不太合適。”
林瑄禾實在搞不懂他究竟想做什麼了。
聽了他的辯駁,林瑄禾哭笑不得,“你這話說的,你也沒證據證明,殺人就一定不是他們啊,你還不是寫了文章抨擊蔡雅雯。”
李大誌麵不改色,“我隻是抨擊她沒有證據就將矛頭指向宋濂,我有什麼錯?”
林瑄禾沒話說了。
她知道和李大誌談不通,沉默好半晌,才說:“李大誌,如果你有什麼證據,可以交給我們,我保證,我們一定會抓到真凶,你不用有人和顧慮。”
“沒有顧慮,我隻是做我該做的事情,林警官,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李大誌說完,竟真的轉身離開。
他拿著一個已經破了洞的公文包,怕東西從裡麵漏出去,還要倒著去拿。
林瑄禾看著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李大誌一定在隱瞞什麼,為什麼?
在李大誌這裡,林瑄禾一無所獲。
不過宋哲明那邊倒是突飛猛進,就如晏昀所說,這些公子哥們根本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去過現場的鞋子就隨便丟在家裡,都沒想過把證據消滅。
幾個人都被抓進局裡,他們最開始還不可一世的要等爹媽來救,可畢竟都隻是年紀輕的孩子,心裡素質很差,沒能抗多久,就挨個交代了。
暫且不管致命傷究竟是誰造成的,宋哲明是這起案件的發起人是板上釘釘的,他逃不了。
但蔡雅雯究竟為何慘死,林瑄禾還是沒找到原因,更沒能找到凶器。
林瑄禾決定再去一次煤窯。
煤窯還在應付安全檢查,暫時沒有開工。
粱隊跟著一起過去的,喜氣洋洋地宣布道:“多虧了瑄禾,幫助我們找到凶器,現在嫌疑人和凶器都有了,案子很快就能結束了。”
林瑄禾遲疑了一瞬,看過去,“我找到了凶器?”
“是啊,”粱隊說,“你不是找來了一堆繩子嗎,其中有一根一看就是被人用力拉緊過,我們的法醫把繩子和蔡雅雯脖子上留下的痕跡比對過了,是吻合的。”
蔡雅雯雖然被砍了頭,但脖子上還殘留一部分痕跡。
如果真的比對上了……
林瑄禾呆滯住。
不對啊,所有繩子她都問過了,沒人和她說話啊?
難道是繩子太過靦腆,不好意思和她搭話?
就物證科的那些繩子,有靦腆的嗎??
林瑄禾的大腦一時短路,她抓住粱隊的胳膊,焦急道:“粱隊,我能再看一看凶器嗎,我覺得我好像遺漏了一些線索。”
“可以是可以,不過為什麼?”粱隊看了眼晏昀,不解道,“這些繩子不是你給我的嗎?”
林瑄禾擰起眉,“我就是覺得好像有什麼線索遺漏了,拜托您了。”
林瑄禾都這麼說了,粱隊當然沒意見,“那煤窯這邊……”
“晏隊,你先看煤窯,我回一趟分局,馬上就過來。”
“不行,”晏昀拒絕,“我已經接到電話,被提醒了,你不能單獨走。”
林瑄禾想了想,他們待在一起的確安全些,她能順便保護晏昀,一會兒再一起回來也行。
“那咱們一會兒再回來。”
三人風風火火地趕回局裡。
凶器在粱隊的辦公室,粱隊把繩子取了出來,交給林瑄禾。
隔著物證袋,林瑄禾能看到裡麵安安靜靜地躺著一根繩子。
的確被人拉緊過,當時林瑄禾就是留意到這一點兒,才把繩子交給粱隊檢查的,可林瑄禾沒想過,粱隊真的能比對成功。
這繩子真的沒有回答她啊?!
林瑄禾看向粱隊,“粱隊,我能和它單獨待一會兒嗎?”
粱隊左右看看,“他?誰?”
林瑄禾說:“凶器。”
粱隊:“……”
他耳朵出毛病了??
粱隊愣了好半晌,詫異地看向晏昀。
他那眼神,都快震驚到外太空去了。
瑄禾要和凶器單獨待一會兒?她沒事吧?沒毛病吧??
難不成她對這凶器有什麼特彆的愛慕之心??
小晏昀這不慘了?
晏昀擰起眉,說:“你就讓她待一會兒怎麼了,又不偷你東西。”
粱隊:“……”
這是問題的關鍵嗎?
在晏昀的堅持下,粱隊莫名其妙地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
直到辦公室的門關上,粱隊都沒想明白自己到底在給誰讓位置。
恩,是給瑄禾和一條繩子騰地方。
想想都覺得刺激。
屋內的林瑄禾走到了靠窗戶的地方,她打開窗戶,以免自己的聲音被外麵的人聽到。
接著她小聲說道:“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我沒有惡意,隻是想問你幾個問題,是有人用你殺了蔡雅雯,對嗎?”
水泥大寶寶好奇道:“小禾禾,又找到凶器了嗎?”
林瑄禾說:“你快幫我一起問。”
“哦……”水泥大寶寶說,“繩子哥哥,你就和她說幾句話吧,她不是壞人,還會把你放到物證科。你知道物證科不?物證科是我們的老家,每周一三五開演唱會,二四六開相聲大會,周日演小品,可熱鬨了。”
林瑄禾:“……”
春晚的節目都沒有它們安排得好。
沒人搭理她們兩個。
林瑄禾有些急,“你如果有什麼要求,就提出來,隻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答應你。”
沒人理她。
林瑄禾:“你再不說話,我可就要把你扔進爐子裡燒了,你隻是繩子,堅持不了多久就會成為灰燼的。”
依然沒人回應。
林瑄禾罵不動了。
水泥大寶寶見狀,幫著林瑄禾威脅,“菜刀姐姐說了,你如果不配合小禾禾,就把手絹姐姐介紹給你哦!手絹姐姐可是戀愛腦!”
“菜刀姐姐還說了,如果你是女生,她就讓毛巾做你的老公,毛巾可壞了,在家裡什麼活兒都不乾,還打手絹姐姐,是天下第一號大壞蛋。”
林瑄禾:“……”
這些凶器們到底是怎麼想到這些劇情的?
物證科太小,是不是耽誤它們發揮了??
林瑄禾覺得它們需要更廣闊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