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落地的聲音,總是能產生無數的回響,最後一球,更是如此。
因為全場都會安靜下來,注視著這一記決勝球。
體育館是很大的,即便有無數觀眾圍坐場中,但也稱不上擁擠,如果從上方俯瞰,開闊又空曠。
而飯綱隻是這偌大球場上,並不起眼的一位。
手裡有球的時候,他從不會覺得自己渺小,因為他掌控著全場的目光、所有的注意力,和對手無限的警惕。
即便沒有,他也從來不會是被對手忽視的那一個。
他和宮治是很不同的,飯綱是井闥山的隊長、是唯一二傳手,甚至是全國最佳二傳手,不管忽略誰,都不可能忽視了他。
但麵臨這樣的針對,還是頭一次。
有人能夠繞過佐久早,繞過古森,繞過無數重保護針對到他,讓飯綱感到意外。
“要不要去跟飯綱學長說說話啊?”古森探頭探腦。
佐久早往那邊看了一眼:“不用。”
剛剛最後一球丟了,第一局被烏野拿下之後的中場休息,飯綱學長一直一個人坐在另一邊,沒有過來。
古森忍不住想去開導兩句,卻被佐久早攔住了。
“飯綱學長,不是那種軟弱到連一分都不肯丟的人。”他說。
越要強,越是受不了失敗,越是軟弱。
而這樣的人,不可能走到這一步。
“所以我們安靜看著就好。”佐久早說。
——但是你小子分明說要安靜看著,為什麼上場以後下手又這麼狠了啊!!
後場的古森在心中狂喊。
二年級的佐久早,比起曾經的他自己又有了很大的進步。
如果說一年級的時候他還多少有一點全憑本能的感覺,僅依靠靈活的肢體關節,就能夠打出讓人無法防住的絕妙好球,那麼二年級的佐久早,已經充分懂得如何去更好的開發和利用他的這份優勢,來達到他想要的效果。
即,所謂的‘會動腦子’型選手。
“明明是主攻呢……”宮侑嘴角一撇,一些歧視性言語張口就來。
宮治和尾白,一左一右踩上他的腳。
但這一切,都不如角名一句輕飄飄的話來得恐怖:“怎麼,看不上主攻?我們北學長也是主攻呢……”
宮侑一個激靈,立刻大聲說:“這個佐久早,明明是主攻,卻表現得有勇有謀,一個人掌握全場,就跟我們北學長一樣,從眾多肌肉主攻當中脫穎而出——!”
北眉毛都不帶抬的:“好了,小聲一點,看比賽。”
他更關注的,是烏野要如何應對佐久早的全力反撲。
剛才那一局,烏野的重心顯然是在古森和飯綱身上,其中又更針對飯綱。
他們為什麼不針對佐久早?是不願意嗎?
無非是做不到而已。
所以,當這位全國三大之一,鉚足了勁要搶分,烏野又該怎麼
辦呢?
又一次(),烏野選擇針對一傳進行猛攻?()_[((),月島和日向交替調開古森,讓其他人不得不頂上一傳。
偏偏出手的是東峰,他的球落到非自由人的選手麵前,不管是誰都並不好接,交到飯綱手中的一傳不說到處亂飛,但怎麼說也有些淩亂。
方鋼竭力調整,但留給他的空間並不多。
“說一句就開竅了,月島是什麼妖怪嗎?”英美裡轉著筆,饒有興趣地說。
不管是對月島還是其他人,她都隻是提了一下本場的主要戰術思路:通過隔離古森來削弱一傳,進而限製二傳,儘可能讓飯綱作為指揮塔的調控功能報廢。
但能做到這一步——
攻手的扣球對一傳造成影響,這當然是非常重要的一點,但水準以上的二傳,大多都可以對不太理想的一傳進行調整,進而給出還算不錯的托球。
除非,有人限製了他的站位,讓他不得不用一種不順手的姿態來傳球。
而烏野目前攔網的絕對最強者、對手井闥山內心仇恨度排名前三的月島螢,絕對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隻需要稍微調整一點站位,就能夠引誘古森不自覺地往他的方向靠攏。
為了預防月島可能的扣球和必然存在的攔網,井闥山的自由人和二傳手大人在他身上投射了太多的注意力。
月島挪一步,他就要跟著挪半步。
有失水準的一傳,糟糕的站位和不順手的姿勢。
哪怕隻是一個,就足夠讓二傳心態破碎了,更何況是三個?
“哎呀,這一球其實傳得還有調整的空間……!”解說把話說得很含蓄。
“飯綱同學這幾個球都有點發揮失常啊,很明顯就是時間上的錯配。”另外一個人比他講得更直白一點,“實打實的沒傳好,這個球就是在對麵眼皮子底下飛過去的,攔不到才奇怪。”
是啊,攔不到才奇怪。
佐久早平靜地看著球飛到自己眼前。
他知道的,飯綱學長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雖然平時有些過於活潑,不像一個嚴肅認真的隊長,甚至會跟古森互相抓臉打架,也會在訓練裡講一些沒有人願意聽懂的笑話,但——
他對排球、對訓練是一個認真到不可思議的人,佐久早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正因為如此,飯綱學長才會成為全國首屈一指的二傳手,綜合排名甚至可以跟絕對的天才宮侑比擬;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作為井闥山的隊長,帶領著他們一次又一次地走進決賽、衝擊冠軍的寶座;
正因為如此……才能夠在這支隊伍裡,創造屬於井闥山的奇跡。
“佐久早起跳了!他的步伐並不快——”
“因為這球本來就已經落在了烏野攔網的眼裡,就算他竭力避開也沒有太大作用。”
“也對,看來他現在的頭腦依然很冷靜……”
解說們的討論,佐久早是聽不見的,隻能注意到在他起跳的同
() 時,對麵的影山日向,乃至東峰學長都跟著起跳。
看來是下定決心要把他攔死在這裡?
但佐久早的心裡毫無波瀾。
他能把自己的能力發揮到什麼程度,跟對麵是沒有任何關係的,佐久早心中始終秉持著這樣的信念。
唯一能夠影響他水平的,隻有場下無數次的練習、練習還是練習。
所以不管是哪一天的訓練,他都會一絲不苟地完成;不管是哪一天,他都能夠挺起胸膛地說,他的才能沒有絲毫浪費。
正因為如此,站在場上的時候,他才充分地能夠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一定能夠衝破烏野今年讓不少對手嚎啕的嚴密封鎖!!
起跳的瞬間,肌肉記憶讓佐久早下意識就要調轉手腕,繞開威脅最大的月島。
但——
他在觀察。
月島在觀察。
佐久早想,對麵的這個眼鏡男,唯一一個還沒有起跳的家夥,他在等待什麼?球都已經到了自己麵前、人也已經起跳,為什麼還要……
難道說,這時候修正球路,正是他所期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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