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什麼?”問完,朱翊鈞就意識到問題出在內部。
張居正又道:“早在正德年間,俺答的祖父達延統一蒙古各部,稱汗,就開始向我們求貢。”
“邊境上也出現過一些自發的馬市,進行互市,卻時常因為戰爭中斷。”
“從嘉靖十一年起,俺答也多次向咱們求貢,都被拒絕了。”
朱翊鈞又問道:“為什麼拒絕?”
“原因很多,也很複雜。”這個問題張居正並沒有急著回答他:“殿下不妨自己找找答案。”
朱翊鈞思忖片刻:“好。”
下來之後,朱翊鈞又開始查找資料,從嘉靖十一年開始,甚至更早,從正德年間的達延汗開始看。
這是一位草原上的中興之主,他平定右翼,統一蒙古,在成吉思汗墓前稱汗,給草原帶來了一時的寧靜。
與此同時,牧區人民生產落後,經濟結構單一的問題顯現出來,他們急需中原發達的農耕和手工業進行補充。
因為有了需求,邊境貿易應運而生。就像張居正說的那樣,在邊境也曾出現過馬市,短暫的進行貨物流通,但都被戰爭中斷。
蒙古騎兵驍勇善戰,而明朝自宣德之後,文官崛起,武將沒落,戰鬥力也越來越弱,在與蒙古的戰爭中,占不到便宜,便以經濟封鎖作為反擊。
如此一來,草原牧區的物資匱乏進一步加劇。一些草原領主便開始南犯搶掠,擄得的物資並不能解長期以來短缺的困境。
明朝也不能白白被人家燒殺搶掠,必定要進行報複,除了經濟封鎖之外,每年秋季,還會派兵深入草原,縱火焚燒草場,使牧區的牲畜因為缺草而無法過冬,這叫“燒荒”,除此之外,邊關軍士還會偷襲蒙古營地,驅逐大量的牲畜,這叫“搗巢”。
嘉靖十三年,達延汗的孫子俺答汗第一次求貢,被拒,求貢使者遭到誅殺。俺答汗遂以武力相威脅,蒙古騎兵多次南下犯邊,燒殺擄掠,以嘉靖二十九年的“庚戌之變”最為嚴重。
即使俺答汗已經逼近北京城,目的也依舊明確——與明朝通貢互市,派遣使者持書入城求貢。
懾於俺答汗的兵力威脅,明朝隻得答應開放馬市,但隻限於大同、宣府兩地,且貿易的種類和數量都有嚴格的限製,這遠不能滿足蒙古方麵的要求。
俺答汗遣使要求擴大貿易的範圍,世宗想起被人家打到了皇城根兒下,就恨得咬牙切齒,非但拒絕所請,甚至關停了馬市。
於是,明朝與蒙古的貿易再次中斷,戰爭持續至今,又是二十年。
俺答的求貢書多達十幾封,被朝廷誅殺的求貢使者,也有數人。
就像朱翊鈞所想那樣,朝廷每年要花費幾百萬的糧餉開支,使得國家財政不堪重負。蒙古人的目的也不是打仗,而是通貢互市,無論是漢民還是牧民,生活在邊境百姓更是飽受戰爭的摧殘,大概從中獲利的人隻有那個白蓮教的頭目趙全。
究竟是
什麼阻擋了明朝與蒙古戰爭走向和平,從交惡走向互市。
這個問題的答案並不複雜——是仇恨。
從太祖高皇帝興兵開始,與蒙古人的仇恨延續至今已有兩百多年。
朱翊鈞還記得,每次皇爺爺不得不寫“夷”這個字的時候,都會刻意寫小一些,高拱還曾因為這個字差點被罷官,可見其對蒙古人深惡痛絕。
如此深重的民族仇恨很難消弭,直至今日,朝中仍然有一大批頑固派,堅決反對與俺答通貢互市。他們認為,大明乃是泱泱大國,怎可放低身段,與蠻夷談和。
當年的“土木堡之變”曆曆在目,前車之鑒不可重蹈覆轍。
蒙古人狡詐之極,把漢那吉投降,說不定就是他們的陰謀,授予他官職,到時候,俺答汗揮兵南下,祖孫倆裡應外合,豈不是要打到紫禁城來。
俺答汗一心想要通貢互市,目的是想要借助朝廷封的官職提高自己的地位和聲望,方便與其他草原諸部抗衡。
他的目的並不單純。
這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在查閱資料的過程中,朱翊鈞也發現了許多有意思的事情,戶部、兵部以及一些地方官,因為貪墨糧餉被彈劾和罷免的官員多大數十人。
看來北部戰事也是許多人的搖錢樹,砍了這棵大樹就是斷了他們財路,他們怎麼能不反對?
與這些頑固的老臣不同,高拱和張居正兩人則是積極推動此事,理由有也很簡單,彆管對方有什麼目的,先看自己有什麼訴求。
從嘉靖朝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