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戈號必須要順利從那兩塊岩石之間穿過去,不能發生哪怕一丁點的意外。
提費斯不眠不休了兩夜,期間又放出許多鴿子實驗,才敢確定自己的推測沒有問題。
撞擊的確是有規律的,逐漸加快之後,又會重新放緩,放緩到一定的地步,速度就開始重新攀升。
最長的那兩次,他們放出鴿子,足足數到一百開外,岩石才完全閉合。
鴿子順利飛過去了,區彆在於一隻剛好被岩石夾住了尾羽,另一隻則稍顯從容。
確定之後,剩下的也隻有等待。
伊阿宋剛一路小跑過來,看上去,已經做好了全部的通知。
塔納托斯對提費斯略一點頭,轉過身,準備離開。
他同樣要在劃槳上出力。
否則阿爾戈號速度可能不夠。
“沙……”
伊阿宋嘴唇嗡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
和之前相比,伊阿宋這兩天對他的態度有些古怪。
但是,直到塔納托斯走到那兩個空缺的位置上,代替之前在這裡的波瑞阿斯兄弟,伊阿宋也重新跑回來,在他不遠處站定,握住船槳。
他也沒聽見伊阿宋喊自己的名字。
塔納托斯沒有把這一插曲放在心上。
因為那聲清晰嘹亮、格外鑒定有力的“出發”已經響起來了。
阿爾戈號筆直,飛快地衝出去,遊魚一般輕盈地彈射進兩塊巨岩之間的裂縫裡。
船員們渾身緊繃,青色的脈絡隱隱從臂上、手背凸出,誰也沒有餘力去管除了劃槳之外的任何事,耳側隻剩下呼嘯的、越來越快的風聲。
阿爾戈號距離出口已然不遠,然而,兩側的岩石也已經以飛快的速度開始閉合。
提費斯心臟有片刻的停滯,渾身上下被一瞬間冒出的冷汗浸透。
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碰”地一聲!
兩塊岩石瞬間合攏,激起數丈高的浪濤。
有驚無險,阿爾戈號在巨岩完全閉合之前擦過了它,隻被抓住了小小的尾巴——船後梢用以裝飾的尖頂被削掉了部分。
這已經可以說是不幸中的萬幸。
船員們不約而同,紛紛丟下了手上的槳,長長舒了一口氣。
此刻,沒有誰想去管那一小截禿掉的,不夠美觀的船尾要怎麼修複,那股類似於劫後餘生的輕快籠罩在他們身上。
隻要順利通過這裡,接下來,他們抵達的,就是科爾喀斯了。
佩琉斯已經從甲板上蹦了起來,正扶著船舷,將腦袋儘可能向外探,試圖找到河流的蹤跡。
從表情,還有嗤聲來看,阿斯卡拉福斯顯然對這一不切實際的舉動相當不屑,但他的動作出賣了他。
他也正試圖在茫茫的大海上去找遠方、看不見的那條河流的蹤跡。
最終,他們決定慶賀一下,等第二天早上,太陽重新
升起來的時候再重新向前行駛。
因為岩石撞擊,
這裡時常會有巨浪,
提費斯建議繼續駛出一段距離後再談慶祝,被伊阿宋,還有作為之前作為他副手的安開俄斯聯合綁進了船艙。
“等太陽落下去,我們會喊你起來喝酒的。”伊阿宋拍著胸脯保證,“或者晚上。”
“在我們經過後,那兩塊岩石重新又分開,就再也沒有合上過了。”安開俄斯也讓他不用擔心風浪的問題,“不會什麼東西來掃興的。”
提費斯本來就拗不過他們。
整整兩夜沒有合眼,加上那個無比驚險的瞬間帶來的壓力和負擔,也確實已經讓他疲憊到了極點。
他沒有再堅持,“那就等太陽落下吧……不用特地等到夜晚。”
安開俄斯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當然,他實際上並不打算黃昏時分就把提費斯喊起來。
提費斯需要好好休息,而現在已經快接近正午了,這點時間並不能算充足。
怎麼說,也要到深夜才行。
反正那個時候他們肯定還在甲板上喝酒,提費斯醒過來,剛好能加入他們。
“我先去把酒搬上去。”
他輕鬆地對伊阿宋說。
“馬上,我馬上就過來幫你。”伊阿宋揮拳,和他碰了碰,卻沒有即刻動身,“就在左邊那個大的船艙,對吧?”
“伊阿宋?”
安開俄斯走遠了,提費斯注意到他仍站在門口,久久沒有動作。
“我有事情想和你說。”
伊阿宋定了定神。
他在提費斯莫名的目光中,強行和他聊了一會怎麼掌舵,還有如何喂養鴿子的事。
提費斯眼皮沉了又沉。
眼看已經聊得夠長,伊阿宋果斷選擇了轉移話題。
“之前俄耳甫斯找過我,告訴我說:伊德蒙……”
提費斯在沒有任何鋪墊的情況下,突兀聽到了逝去同伴的名字,一瞬間清醒許多。
“伊德蒙說了什麼……?”
之前他一直在操心如何通過撞岩,伊阿宋沒有機會,也不敢在那個時候過去打擾他。
何況那個時候沙利葉也在。
不過,他們此刻在阿爾戈號的內部,在提費斯自己的房間裡,沙利葉還在甲板上訓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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