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海邊......一處山崖的洞穴裡看到了那些骨頭。”許拉斯穩住心神,虛虛指了一個方向,“就在那邊。”
起因是他們在另一麵的灘塗上發現了零零碎碎的骨頭,於是赫拉克勒斯提議在附近再轉一轉,找找看有沒有其它的線索。
夜間風浪要比白天大,他走得很謹慎,幾乎貼著那些礁石走,然後,就這麼在那塊被海水淹沒了小半的陡峭崖壁上發現了那處隱蔽的洞穴——如果不是因為恰好是滿月,四周景象還算清晰,許拉斯覺得自己未必能發現它。
他喊赫拉克勒斯過來,赫拉克勒斯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拉住著他,蹚著時漲時落的潮水,朝洞穴深處走去。
一路上都有零散、不完整的骨頭,依稀能辨認出屬於人類。
他們還發現了一些殘破的,腐爛到看不出原本模樣的布料。
越往洞穴深處,灌進來的潮水就越少,空氣依舊是濕潤的,但地麵不再蓄積水,那些散落在洞穴中的骸骨也變得完整起來。
它們有些是被鈍器擊傷、顱骨開裂,
有些則是胸骨斷裂、有被貫穿的痕跡——或許是被刺穿心臟而死。
有些則看不出明顯的傷口,可能是窒息,也可能是失血過多。
經過仔細的觀察和甄彆,赫拉克勒斯認為它們全部屬於男性。
那些屍體的顱骨明顯要更大,股骨更長,關節更粗,盆骨更窄。
“這裡的女人殺死了所有的男人,並把他們的屍體全部拋到了一個地方。”
赫拉克勒斯聲音沉沉。
但是他想不通為什麼不把那些屍體乾脆丟到海裡。
“她們擔心波塞冬發怒。”
姆利諾斯島的女人們憎惡她們的丈夫、父親、兒子,當然不會讓他們入土安眠。
但直接把屍體丟到海裡,還是那麼多具,有很大的概率會觸怒神威,被波塞冬認為是對他的不恭敬。
所以,她們才會那麼潦草地對待那些屍體,乾脆丟到無人問津的洞穴裡,任由其發臭,腐爛。
隻不過潮水還是卷走了一部分屍骨,將其零星推到了岸上,讓幾年後造訪此地的英雄發現了端倪。
塔納托斯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具體始末,表現得無比平靜,語氣不見半分驚訝。
青年的反應讓許拉斯在震驚之餘,又是欽佩又是羨慕。
他到現在還是有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赫拉克勒斯沉默片刻,認同了這一說法,“嗯,不過還是要弄清楚她們為什麼要殺掉這裡的男人。”
“我們應該進城看看。”
“比起這個,難道不是應該先擔心伊阿宋他們的安全嗎?”許拉斯忍不住,“他們現在就在城裡,而且還喝了酒,要是那些女人也趁著他們喝醉殺掉他們......”
光憑他們三個人,根本無法順利駕駛阿爾戈號,更不要說帶回金羊毛。
“他們身上都帶著
武器。()”
“......?()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許拉斯噙著下唇,心中焦急,還想說些什麼。
“就算要動手,也沒有那麼快。”
赫拉克勒斯安撫他,“我之前說過。”
生活在島上的女人不可能沒有考慮過繁育的問題,哪怕隻有一部分人考慮,也已經足夠了。
他篤定那些人不會在阿爾戈號拋錨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動手——短時間內,她們未必能等到第二艘船。
隻要沒有性命危險,可以不用那麼著急。
“那他們也可能會被抓起來。”
許拉斯小聲。
對他來說,阿爾戈號上的船員都是同伴,他做不到在同伴有危險的情況下還能保持冷靜。
“那樣或許更好。”赫拉克勒斯說,“這不是遊戲。”
在旅途的最開始吃癟、碰壁,遭遇打擊,有所成長,總比一直以現在的心態平穩度日,然後突然碰到滅頂之災要好。
許拉斯隻好默默向眾神祈禱,希望他們能平安。
“明天誰去城裡?”船肯定需要人來看守,但赫拉克勒斯並不放心許拉斯一個人待在船上。
“讓他們回來。”塔納托斯淡淡答道。
他要去提前安排布置,並引導其它船員——尤其是赫拉克勒斯發現那些男人被殺的原因。
“佩琉斯。”
沉吟一聲,英雄很快同意了這項提議,“明天我和許拉斯先進城,換佩琉斯過來,你再離開。”
“其餘線索應該沒有那麼容易追查,我們或許要做好留在這裡停留一段時間的準備。”
而且,他們還需要說服明顯鬆懈、倦怠的同伴。
塔納托斯淡淡掃了他一眼,凜聲開口:“我是獵人。”
優秀的獵人從來不會缺少耐心。
說罷,他轉身走進船艙,將整片甲板留給了英雄和他的養子。
——再過不久,天就應該亮了。
他需要在天亮前製定好計劃,確保能在萬無一失的情況下將托阿斯殺死。
而赫拉克勒斯和許拉斯的存在,對他無疑是種乾擾。
許拉斯幾乎整夜都沒有合眼,即便赫拉克勒斯一直在安慰他,解釋了很多原因,他還是沒辦法不擔心。
理智上他是認同赫拉克勒斯的,尋找金羊毛的過程中不可能不遇到挫折,但情感上還是感到難以接受——因為哪怕隻是極小的概率,也可能會有同伴以這樣一種極不光彩的方式,不明不白的死去。
這份擔心一直持續到他看到朝岸邊走來,腰佩寶劍的佩琉斯。
他幾乎是驚喜地朝佩琉斯揮手,“大家都沒事吧?”
佩琉斯上了船,有些不太理解為什麼他會這麼問,“伊阿宋昨天沒
() 有告訴你們嗎?”
“我們......”
他還沒說出昨夜的發現,肩膀上就傳來沉甸甸的重量。
“他擔心那是為了麻痹你們。”
赫拉克勒斯解釋。
英雄的視線在他身上停頓數秒,又很快移開,若無其事地問道:“他沒說由我負責守船?”
“那樣就太不公平了,大家輪流會更好。”
佩琉斯滿臉輕鬆,在眼尾的餘光捕捉到了獵人的蹤時猛地拔高了聲音,“而且你們也不可能不休息——對吧,沙利葉?”
“她們的城市後麵就有山林,我打賭你一定會喜歡那裡。”
而且昨天的歡迎宴會上,利姆諾斯島上的女人們也提到野獸侵擾的問題,有沙利葉這種本領高超的獵人在,她們肯定會更加放心的。
“好。”塔納托斯衝他點頭,平淡地應了一聲,“下次是誰?”
愣了一下,佩琉斯才反應過來青年的問題,“你說明天誰來守船?”
“布忒斯。”
“對了,不要忘記提醒伊阿宋送飯菜過來,最好還有酒。”他揚起眉,“她們信奉狄俄尼索斯,這裡的酒要比船上的那些滋味好上太多......你們嘗過就知道了。”
“好的!”
許拉斯停下來,大聲回答他,表示會把話帶到。
當然,也隻有許拉斯回答了他。
塔納托斯和赫拉克勒斯走在前麵,不要說回頭,連腳步都沒有停頓一下。
“他身上有歡好的痕跡。”
走出一段距離,赫拉克勒斯突兀出聲。
佩琉斯頸側有吻跡,手臂上也有指甲抓出來的、未消的條痕,衣物也是鬆垮的,劍甚至佩錯了方向。
這說明他昨天的猜測沒有錯。
因為一些他們目前還不知道的原因,這裡的女人們殺掉了男人,但她們也意識到了繁衍方麵的問題,打算借用這群意外造訪島上的男人,留下一部分的後代。
至於確認自己已有身孕後,她們會不會對阿爾戈號的船員做什麼,目前還是個未知數。
赫拉克勒斯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就是他們在和這裡的女人真正起衝突前離開,但從目前的局勢來看,他們恐怕很難做到。
昨天下船的時候,佩琉斯是最積極、最驍勇的一個。
然而現在——他看上去似乎已經忘了自己之前說過的話。
“味道。”
塔納托斯提醒。
他推測這裡的女人們身上的惡臭還沒有完全散去,所以,她們才會選擇用香膏來掩蓋。
“太濃了。”
他沒等赫拉克勒斯開口,又給出一句提示。
許拉斯跟在他們後麵,他也聞到了佩琉斯身上的香味。
他倒是不覺得那些香膏的味道有多濃厚,他隻是似乎同時聞到了好幾種。
而且,怪怪的。
“有一點......臭。”
卷發
青年吸了一下鼻子,
不知道要怎麼形容那種感覺。
他接觸過的女性、尤其是女性其實不算少,
尤其是和走在前麵的赫拉克勒斯以及沙利葉比起來。
“或許是他.....和好幾位,所以才會。”
“進城就知道了。”
赫拉克勒斯沒有急著下定論。
使用香膏可能隻是當地的一種習慣,並不能說明什麼。
沒能引導成功,塔納托斯稍微有點遺憾。
不過也隻是一點而已。
他當著赫拉克勒斯的麵招來了鷹,喂了一塊肉乾,低聲說了幾句,而後振臂。
蒼鷹借力而飛,翅膀帶起一陣微小的氣旋。
“它能當‘眼睛’。”
“畢竟是阿爾忒彌斯的鷹。”赫拉克勒斯跟著感慨,想起來自己第三項試煉,“她的鹿也同樣神駿。”
“可惜我們沒辦法直接和它溝通。”
城內的女人們在談及某些秘密時肯定會避開他們,但不會在意她們的頭頂、或是在屋簷樹上棲息的鳥。
“沒關係。”
塔納托斯並不在意,“它知道怎麼傳達自己看到的。”
這也是昨天深夜排練好的——鷹闖進許普西皮勒的宮殿,盯著她的住所,發現有除了船員之外的男人在裡麵鬼鬼祟祟,然後,回來把這個重要的消息通過不同的動作告訴他們。
阿爾忒彌斯的鷹,要比獵人更能代表阿爾忒彌斯。
利姆諾斯島都城的城門大開著,進城時候,他們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這裡的女人如同伊阿宋描述得那樣熱情,走在街道上,她們紛紛過來贈送各種東西來表達歡迎,有水、食物,還有貴重的織物、金銀或寶石的精美飾品。
“你們來找其它同伴嗎?”
“他們在......”
經過了解,阿爾戈號的船員們現在正分散在城中各處,在不同的女性家中遭受款待。
赫拉克勒斯向她們描述伊阿宋的樣貌,同時不著痕跡地躲避那些有意或無意的觸碰,“其他的同伴托我們給他帶話。”
“金色頭發?他現在應該在許普西皮勒的宮殿裡,許普西皮勒很喜歡他。”
有人這麼說。
伴隨著她的話音,四周響起曖昧且輕的笑聲。
她們發出邀請,詢問赫拉克勒斯、許拉斯,希望她們的家中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