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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宅
顏青棠半靠在床上,衣裳半解,露出高挺的肚子。
她肚子很大,至少相對於她纖細的體格而言,是挺大的。現在她站著去自己的腳,已經不到了。
幾乎可以預想肚子被撐成這樣,衣裳裡會是如何慘不忍睹,可讓人預想不到的是,她的肚子竟然很白皙光滑,不管是肚子上還是大腿上,都沒有被撐裂的紋路。
當然,這還與陳女醫每天兩次不計辛勞,為她用特製的藥膏塗抹按摩有關。
據說藥膏是宮廷秘方。
中間吳錦蘭來過她一次,很是羨慕,說她當初生兩個孩子時,肚子不算大,肚皮都被撐裂了,以至於留下一道道褐色痕跡,至今都沒有祛掉。
陳女醫說已經留了痕跡,不太好祛,除非有宮裡的生肌玉露膏,堅持用一陣子,也許能去掉成。
但玉露膏可以生肌祛疤,裡麵有幾種藥材很是稀少,連宮裡都不多,每年不過幾瓶,常人不可得。
這讓顏青棠不禁想起當初自己的手受了傷,景給了她一瓶藥膏,說是找太子要的,可以祛掉疤痕。
她堅持用了一陣,如今她手上的傷痕已經很淡了,不細很難出來。
難道那就是玉露膏?
可紀景行表現的樣子,卻不像什麼珍稀之物,沒了就又再給她一瓶。後來見再塗藥膏已經沒什麼作用了,她就沒再用了,還剩了半瓶。
她把剩下的半瓶拿來給吳錦蘭,陳女醫說這就是玉露膏。
被陳女醫塗抹的次數多了,現在顏青棠已經不害羞了,就躺在那任陳女醫用溫熱的手掌化開藥膏,塗抹在她下腹部,並輕輕按摩。
“孩子很活潑呢。”
可不是,大抵這會兒在裡頭醒著,感覺到外麵動靜,就在裡麵拳打腳踢了起來。
顏青棠肉眼可見,自己肚皮上被踢起一小塊凸起,過一會兒另一邊又凸起一小塊。
她得入神,忍不住就跟陳女醫說了起來。
外麵的紀景行,聽到裡麵的說話聲和笑聲,心裡有些著急。
是的,他方才是被攆出來的。
本是正摸著她的肚子,感受其中的胎動,陳女醫端著托盤進來了,他就被攆出來了。
不著摸不著,還得聽她們說,真急人。
這時,陳越白來了。
"世子"
"什麼事?"
不是急事,陳越白不會這麼就冒出來。
紀景行站起來,對他道:"去房說吧。"
然後便領著人走了。
按摩持續了大約一刻多鐘。
事罷,陳女醫拿起帕子擦掉手上的藥膏,又道:"姑娘已經入盆了,最多不會超過十日,便會生產。"
"這麼快?"顏青棠有些錯愕。
陳女醫失笑,柔聲道:"算著日子,也差不多了。姑娘不用害怕,該講的已經給姑娘講過,到時隻用照著我說的做,便能安全誕下孩子。"
"我不是害怕,我就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感覺就是一眨眼的時間,如今孩子都要出生了。可再想一想,確實挺久了,中間發生了好多事。
陳女醫下去了,素雲進來幫姑娘穿衣裳。
顏青棠問:"大人呢?"
"大人和陳大人去房說話了。"
是的,如今紀景行在顏宅有一個房,是顏青棠專門給他設的,也免得他辦公務時沒地方。
聽完,顏青棠也沒多想。
因為也沒事做,她就不打算起來了,準備睡一會兒。
半夢半醒之間,感覺到有人進來了。
可這個人也不說話,一直站在床前。
她睜開眼睛去,竟是紀景行。
不過他臉色不太好。
"怎麼了?"
"我想給你換個住處。"
"為何要換住處?"
"卞青和司馬長庚聯手了,我怕他們狗急跳牆。"
他言簡意明,她理解得也不差,露出驚訝之色。
"他們怎麼敢?"
轉念又想,怎麼不敢?
顯然這些人被逼急了,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
一個小小的端王世子,就把蘇州乃至沿海一帶攪得翻天覆地。此人太煩人,手伸得太長,管得又太寬,海市交易行以及織造局,乃至如今在海上的蘇州水師,都建立在他一人身上。
若是將他解決掉,哪怕朝廷再派人來插手沿海一帶的事,也是一切推到重來,重洗牌。
好處太大,容不得人不動心。
而卞青和司馬長庚,一個是主管一省民政的布政使,一個是主管一省軍政的都指揮使,兩者聯合起來,捏死一個親王世子,事後再抹掉痕跡,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是時,朝中震動又如何,皇帝震怒又如何,人已經死了,而且你沒有證據證明這事是兩人做的。
至於為何要她換住處?
世人都知曉她如今懷著他的孩子,算得上是他的軟肋。大敵當前,把軟肋藏起來,這是正常人都會有的思路。
"好吧,即使我聽你的,換個住處,你又該如何破局?"
"你不用擔心,我已經給竇風傳信了,讓他從水路回來。另外我已經安排人去安徽調兵,太子在安徽放了三千黑甲軍,就是為了以防哪天有類似這種事發生。"紀景行道。
"竇風在海上,想要回來至少得十天,真能趕得及?而且我真走得掉嗎?人家都已經決定要動手了,定然會派人暗中監視。我身懷甲,即將臨產,目標太大,藏不住的。"
顏青棠直指核心問題。
"我說你能走掉,你就能走掉!"紀景行因心緒不穩,語氣難掩焦躁,又怕嚇到她,"你聽話,聽我的。"
顏青棠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讓他將自己扶起來。
待靠坐好後,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柔聲道:"陳女醫說我大概就是這幾日發作,即使我聽了你的換個住處,且不知能不能走掉,會不會走漏風聲。你人手有限,一邊要派人護著我,這邊若我沒猜錯,你大概會自己留下做餌,等待援兵。"
她一邊說著,一邊輕撫著他青筋畢露的手背。
"對方勢必不會坐視讓你的援兵到來,必然從中作梗,或是一鼓作氣先殺掉你,可你人手不足,是時我在外生產,擔憂你的安危,你覺得我能安心生孩子?
"說不定對方會仗著兵力充足,先把我擒下,然後利用孩子和我來威脅你。與其分兵兩路,不如不分,就在這裡,等援兵來。"
"可--"
顏青棠打斷他:"你覺得留下會有危險?"
"怎麼會有危險?你放心,我不會出事的。"他以為還能說服她,故作輕鬆說。
"既然沒有危險,你何必讓我去外麵生產,豈非本末倒置?"
說白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他不想去賭那個萬一,隻想她好好的,安安穩穩的。尤其她又即將臨產,他不想去賭那個萬一,所以在收到消息後,第一個念頭就是將她送走,他自己留下解決這些事。
可若是細想,她說得並非沒有道理,真把人送走了,他大概要把自己的心劈成兩瓣,一半放在她那邊,若她那裡出了什麼事,到時候他才要瘋了。
紀景行還想反駁,可張口的瞬間歎了一口氣,抱住她。
"你何必如此聰明。"
她若是不聰明,他大概也不會如此心悅她了。
"你沒有自信能護住我和孩子?"
"那怎麼可能?"
且不說真到危機關頭,他和暗鋒一人護住一人毫無問題,他之所以會選擇留下,就是不想再和這些人浪費時間了,想直接掀桌子。
當然,事無絕對,必然要冒一定的風險。
"既然你這麼有自信,那還有什麼可擔憂的。好了,彆擾我睡覺,正要睡著,被你吵醒了。"
她推開他,躺下繼續睡。
期間因為身體挪動不方便,還讓他搭了把手才躺好。
見她真就這麼睡了,紀景行現在也有些蒙圈,在床前站了好久,才轉身出去。
待他離開後,床上的顏青棠掀開眼皮,了他背影一眼。
"改變方才的布置,不用派人護送她離開了。"
陳越白正打算走,誰知被人叫了下來,還接到與方才完全迥異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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