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疑是一場謀劃多年的局。
阿木煙、昌辭、擎天殿老祖、逍遙宗六傑,都是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的棋子,在執棋之人的操縱下,完成一場又一場棋局。
阿木煙的話在眾人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不僅是江湖客,連逍遙宗的長老和弟子都露出難以形容的神情。
哄騙異族姑娘,並將所有罪責都推到她的頭上,自己隱在後麵摘取勝利的果實,這也太喪心病狂了吧!
而且這還不是第一次。
二十多年前利用無知懵懂的阿木煙,如今又領著他們過來將阿木煙推出來當罪魁禍首,若非陸掌櫃暗中破解他的謀劃,他們是不是依然會被蒙在鼓裡?
這麼多年來,謝同疏一直沒有開口,就是心存疑慮,忌憚赫連征手上可能存在的籌碼。
直到問清楚陸掌櫃手裡有陰陽蠱,才有機會陳述當年真相。
另外四傑想通其中關竅,隻覺無顏再見裴知。
他們的確愚蠢可惡,不管桓蒙中的毒是不是他們下的,他們都難逃罪責。
四人麵對裴知,連一句抱歉都羞於說出口。
一句對不起就能抵消桓家遭受的劫難嗎?
桓小郎這些年隻能戴著麵具出現在人前,還要時刻忍受毒素侵蝕身體的痛苦,這些他們都一無所知。
若非陸掌櫃,桓小郎恐怕已經……
赫連征是罪人,昌辭是罪人,阿木煙是幫凶,他們同樣是幫凶。
所有人都在消化當年的真相,陸見微則在思考方才的對質。
赫連征沒有回答萬聰關於九級武王的問題,反而用發泄恨意轉移眾人注意力,難道是為了掩護“隊友”?
不可能,他沒這麼“高尚”。
最合理的解釋就是——
他也不確定那位武王是何人。
陸見微打破沉寂:“我有一事不明,還請赫連宗主為我解惑。”
赫連征冷哼:“你還想問什麼?”
“你與莊文卿在客棧擂場引起殺戮到底有什麼目的?在場的江湖武者隻是少數,你們做這些,並不能顛覆武林。”
赫連征露出嫌惡的神情。
“此事與我無關,是莊文卿那個蠢貨自己做的決定,你若想知道他的目的,不妨下去問他。”
陸見微:“我是信你這句話的,畢竟從當初認識阿木煙,到如今當上宗主,你一直都活在莊文卿的控製之下,真稀奇,一個九級武王,卻要聽從一個八級武王的吩咐。”
“胡說八道!”赫連征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耗子,“我可是逍遙宗宗主,我憑什麼聽他的?!”
“因為從一開始,你就是千裡樓的棋子,你將阿木煙、昌辭當棋子,難道不知道自己也是彆人操控下的傀儡?否則莊文卿為何不與你招呼一聲,擅自在擂場出手?”
“我不是傀儡!我是天下第一宗的宗主,何人能操控我?!陸見微,你不要仗著自己有隱世宗門撐腰就信口雌黃,你們這些出身就受儘寵愛的人懂什麼?”
“你數次提及隱世宗門,看來對隱世宗門相當在意。”陸見微不禁笑起來,“可是依你的經曆,就算知道有隱世宗門的存在,也不會太過關注,所以我猜,藏在貴宗的九級武王,才是真正對隱世宗門感興趣的人吧?”
如淩縱、趙獻、上官淮等人,肯定也知曉隱世宗門的存在,但他們從不提及。
赫連征:“……”
“莊文卿一直說想探查我師門的底細,想逼我師長現身,我以前隻信一半,現在信了大半。”
赫連征:“你什麼意思?”
“你不滿足宗主之位,妄圖掌控整個武林,但莊文卿卻不將你放在眼裡,他隻想探查我的師門,至於你的野心和計劃,他根本不在乎。”
從莊文卿在擂場試圖誣陷赫連雪便可見一斑。
在他眼裡,赫連征以及整個逍遙宗,都是隨時可以棄用的棋子。
他的底氣從何而來?
唯一的解釋就是逍遙宗神秘出現的九級武王。
赫連征並不蠢,幾乎立刻就明白了陸見微話中的意思。
“你是說——”
陸見微轉首看向裴知:“我之前問過你千裡樓前任樓主的事。”
裴知一點就透:“所以這一切很有可能與伏濟有關,莊文卿的所作所為,或許是出自他師父的授意。”
“伏濟?他不是早死了嗎?”
“我記得三十年前他就死了,他徒弟莊文卿才能繼位。”
“陸掌櫃,裴指揮使,你們可有證據?”
陸見微當然沒有證據,她隻是大膽假設、合理推測,反正這些人也不會真的跑去找那個九級武王。
不過,她相信自己的直覺。
恰好此時,係統地圖上,距明月峰數裡之外的偏僻山峰上,一直靜止的綠點突然動了。
綠點悄無聲息離開山峰,消失在逍遙宗地界內。
陸見微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
九級武王本沒有必要離開,他選擇這個時機離開,無非是因為他清楚,赫連征已經到了窮途末路,開啟玉石陣隻是時間問題,他不想受到波及。
“赫連征,他走了。”陸見微提醒。
在場除了她,無人探知到九級武王的存在。
赫連征閉目感應幾息,麵色微變,看向陸見微的目光透著幾分驚異。
“離得這麼遠,你是如何知曉的?”
他根本察覺不到那位九級武王。
可陸見微才初初踏入九級,五感竟比他還要強?
“我自有我的辦法。”
赫連征:“怪不得千裡樓非要查你底細,隱世宗門果然不同凡響。”
他不忘挑起其餘人的貪念。
“他現在離開,是因為你已經成了可以隨時丟棄的棋子。”陸見微把玩著腕上的琉璃珠,“你不想想如何逃離此處?”
“我沒什麼可逃的。你說得沒錯,我隻是一枚棋子,莊文卿和他師父才是所有事情的罪魁禍首,這些事都是他們威脅我做的。”
陸見微挑眉:“你剛才不是還不知道他的身份,現在突然這麼篤定,很難讓人信服。”
“我也有過同樣的猜測。”赫連征的情緒奇異般地平靜下來,“莊文卿不止一次地與他通信,提到他的時候會很恭敬。”
“三十年前,伏濟在突破九級武王時不慎殞命。”趙獻神色凝重,“消息是千裡樓傳出來的,難道那時候他就開始布局了?”
當時誰也不可能去辨彆這個消息的真假,畢竟沒人會咒自己死,也沒人會讓自己的門派在明麵上損失一個武王。
“如果真是他,他想乾什麼?”淩縱隻覺得頭疼。
就在眾人被這個猜測吸引心神時,赫連征忽然揚起一片粉末,身影迅速逃往山洞。
陸見微內勁一蕩,飄揚在空中的毒粉在無形內力的覆蓋下,乖順降落於地。
“赫連宗主,你是想開啟玉石陣?”
赫連征的背影猛地僵住。
他一腳已經踏入黑魆魆的洞口,還留半邊身體在外。
“最關鍵的陣眼就在山洞裡,”陸見微緩緩抽出卷霜刀,“可惜,其餘陣眼都已無人,你的陣法是開啟不了了。”
玉石陣是個殺陣,用法極為殘酷,需要拿人命去填。
逍遙宗那些被派去各個陣眼的弟子,他們隻知道要做一個極其重要的任務,並不清楚自己將要麵臨的是玉石俱焚。
赫連征想用無辜弟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