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奶奶感慨道:“你倒是個好的,要是你三姐有你一半貼心,我就沒那麼愁咯。”
林逸秋這時才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奶奶,三姐去哪了?”
林奶奶冷哼了一聲:“她是年紀越大主意越大。去年年末居然把工作給辭了,她知不知道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鐵飯碗。她倒好,拿了錢就去深市了,說是要做生意,你說她長那麼大都沒出過遠門,這就能做生意了?”
“說不定會有彆的際遇呢。”林逸秋安慰林奶奶,心裡想的則是劇情還是按照原軌跡發展了。隻是他的突然出現所引發的一係列效應,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林夏妮事業的發展。
林奶奶午休,林逸秋就拿著錢去大廳找人。
他的到來使得原本歡聲笑語的天井,氛圍頓時一窒。
其他說不上名的親戚大都回去了,這次剩下的都是林家的近親和張家來的親戚。
舅家這邊主要是舅婆舅公帶著幾個舅舅舅母跟各自的兒子孫子,林家這邊大姑大姑夫這次沒來,倒是沈家的表哥表姐帶著各自的另一半和孩子們都來了,小姑家雙胞胎蘇前進蘇光明也已經雙雙結婚了,帶著妻子孩子涇渭分明地坐在另一邊,蘇家小妹去年上半年已經嫁人了……
蘇前進熱情地向林逸秋招手:“逸秋,過來坐。”
林逸秋看他們態度一如往昔,心裡也鬆了口氣,走上前去問:“聊什麼呢?”
舅婆王春分突然插嘴道:“我們在聊東山的姓氏呢,他既然回來了,可不就得改成林姓。”
張東山尷尬地坐在舅家女眷中間,是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張秀芳當著婆家人的麵,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但她仍然想以兒子的意誌為主,便勸道:“娘,我不是說了嘛,現在改名字哪有那麼方便,況且都叫了二十幾年了,乾脆就這麼叫著唄。”
王春分擺出一副過來人的姿態:“哎呀,乾嘛不改啊?難不成東山你還對你養父母有感情?”
張東山立馬說:“沒有的……我既然回來了,肯定是念著這裡的。”
王春分一拍手:“那不就行了。還有你,你是不是傻,東山要是不改成林姓,以後林家的東西,他不是什麼都分不著嘛。”
她顯然還不知道林老夫婦已經把錢都分光了。
王春分素來大嗓門慣了,即便是壓低了聲音大夥兒還是聽見了,弄得眾人啼笑皆非。
林逸秋好笑道:“我倒是覺得不改也沒事,東山姓張,媽也姓張,可不巧了,就當是隨母姓又怎麼了?”
張東山眼前一亮,看林逸秋的眼神跟看救命稻草似的。
王春分白了林逸秋一眼,顯然是覺得他多管閒事了:“這哪還能隨母姓了……”
張秀芳立刻表態:“我也覺得不錯,說不定這就是東山跟我有緣分,陰錯陽差還跟了我的姓。”
見大家統一戰線,王春分也隻能自討沒趣。
隻見她眼珠子一轉,把目光又放回林逸秋身上,聲音也不自覺軟了幾分:“逸秋啊,我聽說你娘最近買房子的錢都是你寄回來的?”
林逸秋不置可否:“嗯哼。”
這是又要耍什麼新花招了?
說真的,雖然還沒到鬥智鬥勇的地步,但王老太太的心思可真是太好猜了,基本上一撅屁股,他就知道要放什麼屁了。
果然,王春分下一句話就是:“你是個有本事的,看來在京城也混得開,你看看我們張萊,能不能幫他在京城也找個體麵的活兒啊?”
林逸秋對張東山使了個同情的神色:兄弟,以後這塊就交給你了,任重而道遠啊。
張東山無奈歎了口氣。
下午,林逸秋帶著劉季年單獨去給原身的親生舅公舅婆掃墓。
看著修繕一新的墳墓,林逸秋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去了。
林逸秋對著墓碑振振有詞:“舅公舅婆,上次來看你們已經是四年前了。外孫不孝,一直不知道自己身世,也很少過來祭拜你們。我給你們多燒點,在下麵也彆省著,隨便花。”
他緩了緩又說道:“舅公舅婆,今天我把對象也帶來了。”
“是的,你們沒有看錯,他是個男人,他叫劉季年。”
劉季年恭敬地在墓前做了自我介紹。
林逸秋準備繼續說一下兩人是如何相知又如何相戀,可轉身一想,既然兩人在一起已成事實,又何必多說呢,於是又改了口:“我們……就這樣吧,反正這輩子我們在一起定了,結果不會更改,這次來就是通知你們一下。”
他在墳頭恭敬地插了三炷香,看著青煙緩緩上升,仿佛帶著話音傳到了另一個世界。
林逸秋鬆了口氣,劉季年悄無聲息地握住了他的手,似是在安慰。
“走吧,下山吧。”
元宵以後不久便要開學,林逸秋一家也不能在鄉下久留,當天便要離開了。
臨走之前,桂金枝把林逸秋拉到了廚房,遞給了一個大包裹。
“家裡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我給你煮了十個雞蛋還有一斤糖和一些王八蛋,你不是愛吃這個嘛,都帶著路上吃吧。”
其實林逸秋也不愛吃什麼王八蛋,不過是當年剛穿來的時候,家裡實在是沒啥可以吃的,但這一片好意他並沒有拒絕。
“謝謝嬸娘,您太客氣了。”
“誒,不要這麼說,當年要不是你反複鼓勵林玲林靜,她倆也考不上高中了。”
林逸秋看見一旁怯懦地躲在廚房門口的兩個姑娘,不知不覺她們也長成大姑娘了。
“嬸娘,無論如何還是要讓她們考大學。”
“我知道,隻要她們爭氣,砸鍋賣鐵我也供她們讀。”
“小叔怎麼樣了?”
“他一直都是老樣子,不過爹娘在,他也有個怕的,如今不敢打我了,家裡的錢你奶奶都交給我了,他也不敢對我怎麼樣了。”桂金枝話裡話外都是鬆了口氣。
記憶裡那個滄桑憔悴的女人如今反倒是變得鮮活了一些。
林逸秋其實有心勸這位嬸娘離婚的,但是想到農村離婚,受害者永遠是女性那一方,他也就歇了這個心思。
林逸秋招了招手,把兩個小姑娘叫到身前,又拿了二十塊錢,給了她們一人十塊:“林玲、林靜,你們兩個一定要好好讀書,考上大學,這個錢你們藏著,需要用的時候就用,不夠就寫信給我……你們的媽媽為你們付出很多。”
桂金枝急了:“怎麼還能要你的錢呢?”
林逸秋安撫她:“嬸娘,你放心,錢我可以賺。你們兩個聽到了嗎?”
兩個姑娘異口同聲道:“知道了,小哥。”
開學以後,林逸秋回到學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拉著所有社員開年會,為這新的一年安排布置新工作。
會議結束,孔育第一個把林逸秋叫住。
孔育:“你是周家丟的那個小少爺?”
林逸秋:“?”
孔育微微垂頭道:“你彆誤會……我沒有調查你,隻是京城太小了,什麼事兒都瞞不住。”
林逸秋打趣他:“那你就努力瞞著吧,現在都新華夏了,哪還有什麼少爺不少爺,叫我名字就行。”
孔育懇切道:“逸秋,我可以這麼叫你嗎?我是真的挺服氣你的,以前的事情希望你彆放在心上。”
林逸秋模棱兩可地回了一句:“看你表現吧。”
不論是真心實意還是看在周家的背景,反正孔育這裡是徹底服了。
時間很快來到79年5月,這是原身真正的生日。與生日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好消息,林逸秋的大伯二伯都可以從邊區勞改所回京了,這下是徹底闔家團圓了。
當天,林逸秋和劉季年放下手頭上所有的工作,來到了周宅吃飯。
周大伯叫周振華,周二伯叫周興華,兩人跟周父長得都極像。邊塞常年的風波讓兩人看著比實際年齡更大一些。
餐桌上,林逸秋被正式介紹給了他們兩個。
周大伯毫不掩飾對林逸秋的喜愛:“果然是青年才俊,倒是很有我當年的風範。”
周二伯道:“信上說老三兒子找回來了,我高興得好幾天睡不著覺。”
周父自己都跟兒子沒那麼親近,當即就表示了不滿:“大哥,逸秋是我的兒子好不好!”
周大伯冷哼一聲:“老三啊,你膽子也忒大了,要是那奶娘不用心,你這兒子可就真丟了。
兒時被大哥管教的恐懼再度湧上心頭,周父默默吃飯,不敢聲張。
周保國看著子孫滿堂的場景,忍不住老淚縱橫:“我們這幾個老的都要退了,以後周家可就要靠你們這些小輩撐起了。”
他年紀大了,能活著看見兩個兒子回來已經是心滿意足了。
眾人齊聲道:“知道啦,爺爺——”
飯後,周中華一反常態地把林逸秋叫到了自己的房間。
林逸秋覺得稀奇,還以為他要跟自己來一場父子之間的促膝長談呢。
誰知道一進門卻發現周母正襟危坐。
夫婦倆一致看向林逸秋,反倒是把他看得一陣心虛。
要說是以前,那他可能是真犯事了。可現在的他,那可是經過社會主義改造的、新時代的好青年,還能做什麼壞事呢?
路月瑤看了周中華一眼,推諉道:“你來說吧。”
周中華先是震驚,隨後不可思議地看著妻子:“不是你讓我把人喊來,是你要問的嘛?”
路月瑤訕訕道:“我不知道怎麼開口啊。”她也是害怕得罪兒子的好伐。
林逸秋:“行了,您二老彆賣關子了,找我什麼事情啊?”
路月瑤試探性地問:“逸秋啊,你跟人小劉是什麼關係啊?”
林逸秋內心的第一反應是:完了!
第二反應是:好吧,他收回剛剛那句話。
不過他就本就沒打算隱瞞,行事舉止之間難免會顯露,於是便點了點頭。
眼看周母一臉天塌了的表情,林逸秋準備一大套說辭想著勸一勸她。
誰料路月瑤怒目圓睜:“你這小子,勾搭人家好端端的男孩子做什麼!”
林逸秋:“???”
路月瑤一臉緊張道:“季年他爸媽都知道嗎?”
林逸秋老實道:“還不知道。”
路月瑤用手指抵著太陽穴,一臉頭疼:“哎呀呀,那怎麼辦?咱們要上門提親嗎?會不會被人打出來?”
周中華反客為主,反倒是安慰起了林逸秋:“還好你沒有瞞我們,其實我早年留洋的時候,知道國外也有這樣的情況,這並不是什麼大毛病,隻是天生性向跟彆人不同。”
他語氣真誠言辭懇切,完全不像是父親對兒子說話,而是像朋友一樣。
“唉,我知道我們虧欠你良多,我跟你媽也不是那種封建迂腐的人,隻要你們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