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春山走後,劉大斌給他偷偷舉辦了葬禮。
因為對方勞改犯的身份,葬禮也不能風光大辦,最後還是林逸秋和劉季年湊錢買了一口上好的老棺木,趁著清晨人煙稀少的時候,拉去後山葬了。
先生沒了,劉季年對劉家村為數不多的牽掛也沒了,他變得更加沉默了。
林逸秋安慰他:“哭吧,哭出來就好過了。”
劉季年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沒什麼好哭的,先生這一輩子夠苦的了……隻是遺憾沒有見到他最後一麵。謝謝你,逸秋。”
林逸秋明白劉季年是在感謝他陪伴解春山直到最後一刻:“你日日守在先生身前,你的一片孝心,先生都看在眼裡,他不會怪你的。而且最後這段日子先生過得也很好,他說他沒有遺憾了。”
“嗯。”
接著林逸秋把解春山留了東西給劉季年的事情也說了。
等葬禮完全結束,兩個人也順著解春山的遺言找到了那個箱子。
雖然兩個人做好裡麵沒什麼東西的準備,但是打開的瞬間還是被裡麵的物品給震驚了——
一疊累一疊的銀元和銅錢,還有若乾的金銀首飾田契,以按及一分一厘攢的錢和糧票,這就是這位老者的一生了。
林逸秋不禁感慨了一句:“看不出來,先生還是個有錢人。”
什麼銀元銅板是用不上了,現在土地收歸國有,田契自然也作廢了,金銀首飾兩個人大男人也不能用。一箱子東西,竟然也就幾張零碎的票據是可以用的。
劉季年跟林逸秋解釋道:“先生不是本地人,不過他既然可以自小讀書,家裡條件自然不差,想來後麵是家道中落了。”
對於劉季年來說,解春山寫的手劄和日記對他的意義比金銀珠寶重要多了。
林逸秋簡單地翻閱了一下,大多是寫於戰爭年代發生的事情:“先生寫的東西基本都是三四十年代東北的一些事跡,蠻有研究價值的,說不定將來咱們可以捐給文獻館,要是有條件呢,就創作個新本子,找演員拍出來,也讓先生影史留名了。”
此刻林逸秋也不知道自己的話會在不久的將來一語成讖,但卻成功地撫慰到了劉季年,他勾了勾嘴角,淺淺地露出一抹笑容。
這是劉季年在喪禮以後第一次情緒外泄。
林逸秋知道他心裡不舒服,卻一直強撐著處理所有瑣事,他心疼地把人摟住,頭碰頭地貼在一起,輕聲細語地說:“彆怕,你還有我。”
即便你了無依靠,但你還有我。
解春山的去世並沒有在十二分隊引起什麼波瀾,這也是林逸秋最滿意的一點,他想先生如果還在,應該也不想搞得大張旗鼓,這樣悄悄地來,悄悄地離開,是對他最好的尊重。
時間很快來到了76年中旬。
劉家村的食品廠生意一日好過一日,林逸秋便提議劉大斌把最大份的利潤取出來,重新修建兩個村的小學,順便新建一個正式的中學。
此提案一經提出,立刻獲得了所有乾部的支持,誰不想自家娃兒能有一個好的讀書環境。
於是新上任的采購員從牛家莊買好材料,組織了幾個施工隊,等生產隊一定下好日子,立即動工。
曆經半年的時間,直到76年年底,學校全部竣工,原來的王劉小學正式改名為紅河小學和紅河中學。
沒錯,這也是林逸秋的野心之一。
目前來看,劉家村在地理位置上確實不如其他幾個支隊,離鎮上很遠,坐大巴都要一個多小時。但這也隻是現在,等以後路修起來,交通發展起來,劉家村往後大片的山林土地,還有農場開發起來,這裡未嘗不能成為一個新的鎮中心。
所以他把一個村落取名的學校名字冠上了大隊的名號,目的就是要附近幾個支隊都把孩子送到這裡來讀書。
學校剛一落成,就驚動了整個紅河生產隊,紅河生產隊隊長不得不派人來查看,同時跟來的,還有一些不信邪的其他支隊長。
巧的是,上麵派來的人正是林逸秋的老熟人郝建國。
林逸秋笑臉相迎:“郝書記來得巧,正好給我們紅河小學和紅河中學剪彩啊。”
說著,林逸秋劉大斌等人就帶著郝建國一行人逛了逛這個新學校。
郝建國一邊看著一邊忍不住暗暗心驚,最後他終於忍不住了,點了點林逸秋:“你啊你,怎麼就搞了這麼大個動靜。”
林逸秋一臉自然地表示:“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可不得從基礎開始,這孩子才是咱們國家的未來。”
郝建國一時不出話來,他仔細端詳著眼前這個青蔥少年,他的記憶還停留在74年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