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一直看管倉庫的老劉也因身體欠佳不得不退休。
這倉庫保管員的工作要是放以前,那可是香餑餑,畢竟官職再小也是吃國家飯的,可如今大家工作豐富了(要麼去宣傳隊,要麼去照相館,要麼去工廠),實在不濟還可以種田,這樣的工作清閒工資又低的工作大家都看不上了。
於是林逸秋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劉季年。
誰料劉季年聽完以後一口否決:“不行,讓我二哥去做保管員,這不是胡鬨嘛。”
他很少反駁林逸秋的話,話一出口便後悔了,趕緊柔聲道:“二哥這個樣子,如果做了保管員,先不說村裡人怎麼想,就他大字不識幾個,怎麼勝任這份工作……逸秋,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但是我不能拿你的名聲去開玩笑,讓人家覺得你假公濟私!”
林逸秋聽了他這一番話,有些哭笑不得:“誰說我假公濟私了?好吧,我承認自己確實有一點私心,不過你先聽我說完。”
劉季年被安撫下來,林逸秋繼續說道:“我觀察過了,仲年二哥隻是心智不成熟,並不是傻子,他會寫簡單的書寫證明有學習能力,倒是你爹娘,成日把他關在家裡,真的不適合他的身心發展。如果他有了這個工作,不但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也不至於再被村裡的孩子們欺負。”
“而且咱們肯定會離開劉家村去外麵發展,你覺得你爹娘會老老實實放你走嗎?”以前的劉季年是個可有可無的兒子,但現在他是村長,是劉氏夫婦唯一近在咫尺的倚仗,要不是劉季年名義上已經被過繼了,說不定馬上就要求他搬回去住,工資全部上交。
劉季年搖了搖頭,他已經被過繼給了二叔,法律上來說對劉氏夫婦是沒有贍養義務的,但同住一個村,又是親眷,關係又能多疏遠。這些年因為要照顧劉仲年和外甥,他給家裡帶了不少好東西,結果反倒讓劉氏夫婦賴上了他。
“你爹娘這邊需要一個可以給他們養老送終的人,而你二哥就是很好的人選,等將來他們百年之後,我們再把二哥接走也可以。至於你大姐,她現在雖然沒有結婚,可是難保以後也不會結婚,你弟弟還小,他還有很光明的未來,不論是跟著你姐姐還是跟著我們出去闖蕩,都比留在劉家村強吧。再說說你三哥,你也看見了,你娘一手拆散了他跟張同誌,我估計他也不會心甘情願回到劉家村結婚生子吧,那剩下的養老壓力可不就全壓在你身上。”
劉季年麵露難色,他心知林逸秋說得全都在理,且話裡話外都是為自己著想,可他又實在擔心二哥勝任不了這樣的差事,左右為難。
林逸秋見他動搖,趁機又添了一把火:“除非你可以一走了之,永遠不管他們。”
劉季年自然不想被“親生父母”的枷鎖綁架一輩子。但一走了之,也真的做不出來。畢竟他是先生跟二叔一手帶大的,村裡人說他不孝不要緊,可唯獨不能攻訐他最重要的兩個長輩。
“管肯定要管,但是肯定也無法像對待先生一樣侍奉在側。”
“遠香近臭,有時候保持適當的距離反倒是最好的,你隻要按時寄錢回來,沒人會說是你的不是。”拿捏人心,林逸秋可太懂了。
劉季年淡漠道:“你說的不錯,讓我給錢可以,但是要我為他們養老送終,不可能。”
兩人一番商討,終於定下了結果,由林逸秋出麵跟劉大斌提議(畢竟劉大斌跟劉季年都是當事人的親戚,不好出麵開口)。
劉仲年也是劉大斌的侄子,他又怎麼會不心疼呢,之前劉秀華想進生產隊,他是千不願萬為難,可輪到這個侄子,他卻動搖了。
說服了劉大斌,剩下的事情就簡單多了,先去劉家通知,然後把其他乾事叫來一起投票選舉。
話說劉家這邊,蔣鳳英聽說自己最沒用的兒子安排上了工作,還是在生產隊,激動地快給林逸秋跪下來了。
蔣鳳英緊緊握住林逸秋的雙手:“林隊長,我就知道你是個好的,謝謝謝謝,我替我家仲年謝謝你了。”
“你看你這一來,我家季年做了村長,萍萍也在照相館做了招待員,仲年現在也有了這麼好的工作。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謝你才好。”
林逸秋冷冷地看著她表演,嘴角強抿了一抹笑:“嬸兒,這隻是季年哥的一個提議,具體能不能通過,還得給仲年哥的實際能力……”
“能行,哎呀,一定能行!”蔣鳳英激動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林隊長留下來吃飯吧。”
劉大慶也在一旁幫腔:“是啊是啊,我們家有魚,可新鮮著呢,還是季年前兩天帶來的。”
說到這個魚,林逸秋就想到之前雪山上,劉季年一個人默默捕魚貼補家用的景象,心裡更不是滋味,自然不會答應。
林逸秋把劉仲年帶走,路上還教他一一應對之法,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怎麼應對社員的提問等等。
劉仲年也明白爹娘今天的反常之舉,知道自己可以不用再關在家裡,格外乖巧地點了點頭。
針對劉仲年識字不多的情況,林逸秋也有辦法應對,之前老劉不就不識字嘛,不照樣記錄下了王根生貪汙的證據。
如今生產隊的倉庫與他剛來那陣早已不可同日而語了,裡麵完完整整添加了好多東西。林逸秋把裡麵的物件一一告訴劉仲年,劉仲年也是農民孩子,林逸秋隻教了一遍,他就明白了。
“這是表格,我在上麵寫了日期和所有的物品,你要把這些物品的字都記下來,有人來領,你打個勾就行了。每個月月末上交給你二叔,月初依葫蘆畫瓢再寫一份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