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點兒到。”貝瀨給科裡打電話說。接電話的井岡趕緊把電話轉到小菅科長那裡,小營沒有問貝瀨遲到的理由,隻吩咐他快點兒把向記者公布事件時用的稿子寫好,因為公布的時間已經定好了一明天下午1點。雖然還有一天的時間,可是……上午9點,貝瀨來到U市警察署的單身宿舍,向宿舍長說明來意,徑直上了二摟。203號室。果然不出貝瀨所料,戶塚浩一郎像死豬一樣正躺然昨天應該在家睡覺,但為了接受監察官的調查在署裡待了一天。今天戶塚輪休,他打算睡到幾點箅幾點,好好補補覺。“戶塚!起來!”貝瀨使勁兒搖晃著戶塚的身體。戶塚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幾句什麼以後,睜開了睡意惺忪的雙眼。一看是貝瀨,趕緊跳下床來,向貝瀨立正:“您早!”戶塚從派出所調到U市警察署以後,先在拘留所乾了一年的看守,今年春天調進了盜竊案偵破組。在他們那個世界裡屬於“端茶倒水要三年”的見習刑警。他留著小平頭,臉圓溜溜的,讓人聯想到土豆,上麵鑲著兩個看上去蠢乎乎的眯眯眼兒和緊緊地繃成一字的嘴巴。貝瀨一開始就知道這小子不好對付,結果正是如此。“今天下午我還要接受監察官的審問,現在不能回答您的問題。”戶塚筆直地站著,一字一頓地說。“考慮問題不必那麼死板嘛,我隻不過想了解一下前天你們署裡的情況。”不管貝瀨問什麼,戶塚就是那一句話:不能回答您的問題。老油條益川不好對付這也可以理解,連戶塚這個新兵也這麼搗蛋。貝瀨是抱著很大的期望來到這裡的,現在看來恐怕什麼都得不到。刑事部從上到下是一個血型。怎麼你也得讓我知道你心裡想的是什麼,哪怕一星半點呢!貝瀨有點兒急躁:“那就算我向你征求意見吧,這可不是審問。”戶塚還是不說話。“你認為是外部人乾的嗎?”“我不那麼認為。”戶塚立刻大聲回答。“為什麼?”“那天是我們值班,彆說是外部人員,連一隻小貓它都進不來!”“這麼說你認為是內部人乾的了?”“那我不知道。”“不是外部人乾的,當然就是內部人乾的嘛。”“我不知道。”貝瀨再也問不下去了,最後隻好問了這樣一個問題:“你對統一保管製度怎麼看?”“這個嘛……”戶塚停頓了一下,“我不知道。”貝瀨站起來:“對不起,打攪你睡覺了。你接著睡吧。”“我覺得……”戶塚剛說了一個開頭臉就紅了。“什麼?”“我認為統一保管製度造成警官士氣低落。”貝瀨眯縫著眼睛盯著戶塚看了一會兒,又環視了一下這個單身宿舍。30本證件很有可能在這裡暫時存放過。從這個房間的窗戶可以看到U市警察署的大樓和樓前旗杆上掛著的太陽旗。貝瀨垂頭喪氣地回到了縣警察局。本來想把戶塚作為突破口突擊一下的,結果沒有一點兒進展。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傍晚再去會會益川!貝瀨一邊處理日常工作一邊想著如何對付益川,沒想到剛吃完午飯,益川來電話了,說有話要跟他說。今天刮的是什麼風啊?貝瀨帶著幾分警戒順著樓梯爬到U市警察署三樓,來到刑警隊一科門前。貝瀨抓住門把手要開門的時候,稍稍猶豫了一下:自己在U市警察署工作的時候,一次都沒有到刑警隊一科辦公室來過。那是為什麼呢?貝瀨一進門就被一種獨特而濃重的氣氛包圍了。他的麵前是刑警們一張張嚴肅的麵孔和眼睛。貝瀨感到窒息。“哦,來啦,辛苦您了!”益川從靠裡邊的一張辦公桌後麵走出來,向貝瀨打招呼。傲慢的動作跟昨天晚上沒有什麼兩樣,但表情有所變化。心裡明顯有陰影,如果沒有那雙堪稱銳利的眼睛,很可能就是另外一副模樣。益川把審訊室的門打開。“反正是審問,索性就用這個房間吧!”說完扭動著他那巨大的身軀,一屁股坐在了犯罪嫌疑人通常坐的不鏽鋼的椅子上,翹起了二郎腿。“您先問吧。監察官對我的審查已經結束了,現在您問什麼我都回答。”這小子,又要耍什麼花招?您先問,而且是問什麼都回答。得抓住這個機會!貝瀨在刑警通常坐的椅子上坐好,迅速地提出了第一個問題:“你們值班的時候,沒有外部人進來過。也就是說,這回是內部人作案,是不是?”“應該是吧。”益川很爽快地回答說。“你認為是誰呢?”“一般都會認為是‘軍曹’吧,他是負責紿文什櫃上鎖開鎖的。”這倒是一個比較合理的回答。但是……“大和田有作案的動機嗎?”“就是啊,您要這麼問可就把我問住了。”“如果不是大和田,還有誰值得懷疑呢?”益川扭動著脖子:“那就是我啦,文件櫃的鑰匙就在我眼前掛著嘛!”貝瀨屏住氣,看了益川一眼:“有作案的動機嗎?你!”“太有了!我早就想徹底摧毀統一保管這種混蛋製度了!”“你說統一保管是混蛋製度?”“行了吧您!”還沒等貝瀨發火,益川倒先發火了,“這回該我問您了!您趁戶塚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去審問他,手段也太卑鄙了吧!”貝漱明白了益川為什麼發火,反倒平靜下來:“我不認為這有什九九藏書網麼卑鄙,我隻不過是想快點兒把丟失的證件找回來。”“也就是說,您已經認定是我跟戶塚乾的啦?”“作案動機是有的,你不是也承認了嗎?”“適可而止吧!抓小偷的刑警當小偷,被查出來一輩子不就完蛋啦?”“半夜12點到12點23分,署裡就你跟戶塚兩個,對吧?”“拉倒吧,一個乾警務的,手無縛雞之力,也想學我們刑警破案!”“你說什麼?”“我最煩的就是你們這些人,還不如一條被騸了的公狗,滾回你們縣警察局大樓給當官兒的舔屁股去吧!”貝瀨心中的怒火躥上來,向益川撲過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領子:“你敢再說一遍?”“嘿,你還來勁兒了是不是?”益川以超過貝瀨一倍的力氣揪住了貝瀨,勒得他喘不過氣來。“把你的話收回去!”貝瀨厲聲喝道。“應該道歉的是你!戶塚被你嚇得在寒風中跑步呢!”“這是我的工作!”“你的工作?”益川那巨大的身軀把貝瀨擠到牆上,使貝瀨動彈不得,“扯淡!你的工作是什麼?我們豁出命來保衛著這個城市的安全,你保衛誰啊?是保衛局長啊。還是保衛狗日的你自己啊?說!”“混蛋!我拚命工作,當然是保衛我自己的家了!”益川聽貝瀨這麼一說,揪著貝瀨的手稍微放鬆了一點兒。貝瀨趁此機會使了一個柔道的舍身摔的險招兒,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一起砸在了不鏽鋼的椅子上,發出巨大的聲響。聽到響聲,好幾個刑警趕緊跑了進來。“放手!”貝瀨喊道。可是由於倆人纏得很緊,一時分不開。益川衝著跑進來的刑警們說:“沒事兒沒事兒,我倆鬨著玩兒呢。”然後轉過臉對貝瀨說:“行了吧?玩兒夠了吧?我的調查官大人!”貝瀨不知道說什麼好。益川走出審訊室的時候,扭過頭來對貝瀨說:“我跟你一樣,豁出命來工作,歸根到底也是為了自己的家。”聽到益川那心平氣和的聲音,貝瀨馬上就明白了:不是這小子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