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務之急,”雷切爾說,“我們得把這輛車處理掉。”“這輛車,”我說,對著毀壞的部位搖搖頭。“如果這次搜查沒有要我的命,齊亞會要的。”雷切爾擠出一絲笑意。我們現在是深陷其中,有進無退了。遠非恐懼所能形容,這反倒使我們感到些許平靜。我盤算著我們該到哪兒去,但其實隻有一個選擇。“倫尼和謝裡爾。”我說。“他們怎麼樣?”“他們離這兒四個街區。”現在是淩晨5時。黑暗開始退去,黎明即將到來。我撥通了倫尼家的電話,心裡企盼著他沒有回醫院。電話隻響了一聲他就接了,吼了聲喂。“我有個難題,”我說。“我聽到警笛了。”“那隻是問題的一部分。”“警方九*九*藏*書*網給我打過電話了,”他說。“在你動身後。”“我需要你的幫助。”“雷切爾和你在一起嗎?”他問。“是的。”一陣難堪的沉默。雷切爾擺弄著那個死去男人的手機。我搞不清楚她在找什麼。接著倫尼說:“你們在這兒費儘心思乾什麼,馬克?”“找到塔拉。你想不想幫我?”這次沒有絲毫的猶豫。“你需要什麼?”“把我們用的這輛車藏起來,再借給我們一輛。”“之後你準備乾什麼去?”我開車向右轉。“我們將在一分鐘內趕到那裡。到時候我再給你解釋。”倫尼穿著一條灰白色的舊的寬鬆長運動褲,就是束腰的那種,趿著一雙拖鞋,還有一件大狗牌T恤衫。我們一進車庫,他就按下一個電鈕,車庫門就順順當當地滑下來關上了。倫尼似乎疲憊得很,不過轉念一想,此時雷切爾和我的這副尊容要拍特寫鏡頭的話恐怕還得準備準備。當看到雷切爾身上的血跡時,倫尼向後退了一步。“究竟出了什麼事?”“你有繃帶嗎?”我問。“廚房洗滌槽上麵的壁櫥裡。”雷切爾手裡還拿著那部手機。“我得上因特網,”她說。“喂,”倫尼說,“這事我們得討論一下。”“和他討論吧,”雷切爾說。“我要上網。”“在我書房裡。你知道在什麼地方。”雷切爾匆匆跑進去了。我跟在後麵,待在廚房裡。她則繼續奔向書房。我們對這棟房子了如指掌。倫尼陪著我。他們最近把廚房裝修了一番,頗有點法國風情,又添了一台冰箱,因為四個孩子的飯量很大。兩台冰箱的前麵滿滿當當地貼滿了工藝品、家庭照片和一套色彩明麗的字母表。新冰箱上還貼著些帶磁性的詩句貼片。“我孤身站在海邊”從把手處一直向下延伸。我在洗滌槽上方的壁櫥裡翻找著。“你想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我找到了謝裡爾的急救藥箱,並把它拖了出來。“我們家裡發生了槍戰。”我把事情的大概經過給他講了一遍,打開急救藥箱,翻找著用得上的東西。裡麵的東西足夠用了。最後我掃了他一眼。倫尼隻是目瞪口呆地盯著我。“你從謀殺現場逃出來了?”“如果我坐以待斃,會發生什麼事?”“警方會把你抓起來。”“說得對。”他搖搖頭,壓低聲音。“他們不再認為是你乾的了。”“你這話什麼意思?”“他們認為凶手是雷切爾。”我眨著眼,不知如何回應他。“那些照片她給你解釋了嗎?”“還沒有,”我說。接著又說,“我不明白,他們怎麼會認為是雷切爾?”倫尼快言快語地勾勒出…套推論,包括嫉妒啦,憤怒啦,以及槍殺案之前我忘記的某些關鍵時刻。我站在那兒張口結舌,沒有反應。等我緩過來時,我說,“那是胡說八道。”倫尼沒有應聲。“那個穿法蘭絨的家夥隻是想乾掉我們。”“那他最後怎樣了?”“我告訴過你。有人和他在一起。他被人開槍打死了。”“你看見其他人了嗎?”“沒有,雷切爾……”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接著說,倫尼。你更清楚。”“我想了解CD裡的那些照片,馬克。”“好哩,我們問她去。”我們離開廚房時,我留意到謝裡爾正在樓梯井裡。她兩臂交叉著,俯視著我。我以前從未見過她臉上的那種神情。這使我躊躇了一會兒。地毯上有一些血跡,可能是雷切爾流下的。牆上是四個孩子在照相館照的一張照片,他們都努力做出一副自然的樣子,以便與白色的高翻領毛衣和背後的白色牆壁相配。孩子們和一切都是白的色調。我們三步並作兩步地衝進書房。一個打開的DVD片套放在電視機頂蓋上,裡麵是最新出品的迪斯尼電影。我差點踩到一個空心棒球和塑料球拍上。地板上有一局玩到一半的“強手”遊戲,遊戲中的波克曼人物亂七八糟的到處都是。有人,我估計是哪個孩子,在一張紙上歪歪扭扭地寫著“不許動一點東西”幾個字,蓋在遊戲盤上。當我們經過壁爐架時,我注意到他們最近更新了照片。孩子們現在越來越大了,照片中的跟真人年齡一樣大。但是年頭最長的那張照片,就是我們四個人參加“正式舞會”的那張不見了。我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也許啥事也沒有。或者可能是倫尼和謝裡爾自作主張:到了該動一動的時候了。雷切爾坐在倫尼的書桌前,伏在鍵盤上。血跡沿著她左側的脖子凝結著。耳朵血肉模糊。她抬頭掃了一眼,看到是我們後又埋頭於敲擊鍵盤。我檢查了一下她的耳朵,傷勢嚴重。子彈把耳朵上半部分打爛了。還擦傷了這一側的頭皮。再偏一英寸——見鬼去吧,再偏四分之一英寸——也許她早就死了。雷切爾沒有理會我,其至當我上創可貼和用繃帶包紮時也是如此。“嘭,”雷切爾突然說。她微笑著按下一個鍵。打印機開始吱吱地響起來。倫尼朝我點點頭。我包紮完繃帶說:“雷切爾?”她抬頭看著我。“我們得談談,”我說。“不,”她反駁著,“我們得離開這裡。我剛才發現一條重大線索。”倫尼站在原地不動。現在謝裡爾悄無聲息地溜進了房間,她的胳膊還是交叉著。“什麼線索?”我問。“我檢查了手機的通話記錄,”雷切爾說。“你能做到那一點?”“它們一目了然,馬克,”她說,我能聽出她的焦躁。“撥出和收到的電話記錄。手機基本都是一個模式。”“對。”“撥出的電話記錄幫不上忙這些號碼沒有列表,這意味著如果那家夥確實撥過,這是一個鎖定的號碼。”我試圖跟上她的思路。“是的。”“但是接收記錄情況就不一樣了。列表上隻有一個打進來的電話。手機自身的計時器表明這個電話是午夜時打的。我在switchboard.網站的反向號碼簿上查詢了這個電話。這是個住宅電話。戶主是新澤西州亨特斯維爾市一個叫維恩·戴頓的人。這個名字和城市我都沒有聽說過。”“亨特斯維爾在什麼地方?”“我在網上查過地圖了。它在賓夕法尼亞州的邊境附近。我把比例尺放大到兒自碼。看到那棟房子孤零零地矗立在荒郊野外。就是諾維斯維爾正中央那幾英畝地。”我心裡升起一股寒意,並向全身擴散。我轉向倫尼。“我得借你的車用用。”“等會兒,”倫尼說。“我們在這兒需要的是一些回答。”雷切爾站起來。“你想知道CD裡的那些照片。”“是的,這是第一步。”“照片裡的人是我,沒錯,我就在那裡。剩下的就不關你的事了。需要我作出解釋的是馬克,而不是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倫尼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可是破例頭一次。“你還想知道我是不是殺了我丈夫,是不是?”她看著謝裡爾。“莫非你認為是我殺了傑裡?”“我不知道還能想什麼,”謝裡爾說。“但是我要你們兩個給我出去。”“謝裡爾,”倫尼說。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好像人家欠了她一張鈔票似的。“他們本來就不該到我們家來。”“他是我們最好的朋友,他是我們兒子的教父。”“那就更雪上加霜了。不是他把危險帶進我們家的嗎?帶進我們孩子的生活嗎?”“不要說了,謝裡爾。你太過分了。”“不,”我說。“她說得沒錯。我們現在就該離開這地方。把鑰匙給我。”雷切爾一把撕下打印機裡出來的那張紙。“路線圖,”她解釋說。我點點頭,看著倫尼。他的頭耷拉著,兩腳前後擺動著。這又使我想起了我們的章年時代。“我們不該給蒂克納和裡甘打個電話嗎?”他說。“跟他們說些什麼?”“我可以向他們解釋一下,”倫尼說。“如果塔拉在這個地方,”——他停下來,擺擺腦袋,好像突然明白這個想法是多麼可笑似的——“他們會裝備得精良些,再衝進去。”我走上前來到他旁邊。“他們發現了雷切爾的跟蹤裝置。”“怎麼會呢?”“那些綁匪。我們不知道是通過什麼方式,但是他們發現了。此外,倫尼。索要贖金的便條警告我們說他們有內線。第一次他們知道我報了警。第二次他們知道了跟蹤裝置。”“那並不能證明任何問題。”“你認為我有時間尋找證據嗎?”倫尼的臉色沉了下來。“你知道我是不能那樣冒險的。”“嗯,”他說。“我知道。”倫尼的手伸進衣袋裡,把鑰匙遞給我。我們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