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深劍出鞘(1 / 1)

諜影 新獨秀 4173 字 16天前

幾乎與此同時,寧默之下了火車,重新踏上南京的土地。昨晚,他乘最後一班火車趕赴上海,到達時已是後半夜3點多鐘。他在滬上有名的“和平飯店”草草睡了個囫圇覺,6點鐘起身,7點鐘趕到了原法租界莫裡哀路佳信公司。可是,他要找的人今天上午外出有事,他隻得耐心等待。將近中午11點,寧默之終於等到了要見的人。兩人密談了半小時左右,寧默之又匆匆返回南京。他一下火車,就立即乘車來到位於市中心的鼓樓,這裡有南京最大的一家電話電報大樓。將軍身著便裝,在人流中快速尋找他的目標。他發現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這小夥子個頭不高,衣服有點破,但步伐、眼神卻透露出機智、精明的樣子。“來,小夥子,給你一個好差事。”寧默之走到他的身邊,低沉而清晰地說道。小夥子一聽,本能地後退一步,滿臉警惕地望著麵前的這位中年人。“你是哪個?”他用南京話問寧默之。寧默之快速察看了一下周圍的情形,然後略微低一下頭,靠近小夥子的耳邊,說:“打個電話,給你1000塊。”小夥子再次抬頭看著寧默之。“真的?”他有點驚喜地問。其實這1000塊金圓券在極度通貨膨脹的1949年並不算很多,但在這個小夥子看來,已是一筆不菲的收入,何況隻要打一個電話。“不騙你!”寧默之邊說邊把小夥子拉到僻靜處,從兜裡掏出錢,塞到他手裡,並說道:“但是不能說錯話。說錯一個字,錢就拿不到了。”小夥子一聽,連忙問道:“話多不多?”“不多,就幾個字!”寧默之邊說邊掏出一張紙條,遞給小夥子,“你照著上麵念就行了。”小夥子接過紙條,打開一看,隻見紙條上寫著歪歪扭扭的幾個字:“叫鄭少青接電話。”“你聽清楚了:2112。快!”小夥子一看,爽快地說:“行!”寧默之又詳細地跟他說明:“你先說‘叫鄭少青接電話’。如果對方就是鄭少青,你就說後麵的話……不能多說一個字,也不能少說一個字,更不能說錯一個字!要說得清清楚楚,不能含糊。語氣要乾脆,用命令一樣的口氣。知道了嗎?”“沒得問題。”小夥子說,“電話號碼呢?”“我把電話撥好後,你隻管說就行了,彆管電話號碼。我看你是聰明人,不需要我多說的。”“好的。我曉得了。”寧默之又掏出一張紙幣,交給小夥子:“這是電話費。”然後帶著小夥子登上電話大樓的台階。寧默之放慢腳步,朝大樓內張望了一下,然後跨進裡麵。小夥子到櫃台邊交了錢,來到一排電話間前。電話間共有五個,每間一部電話,都用木板隔開。“你先在外麵。我撥完號碼你再進來。”寧默之說完就撥起了電話。幾聲“吱吱吱”的撥話音過後,寧默之將話筒交給小夥子。“叫鄭少青接電話!”小夥子看著紙條說。“我就是。你是誰?”話筒裡傳來聲音。“你聽清楚了:2112。快!”小夥子一字一頓地說,語氣中有點焦急。寧默之在旁邊聽著,心裡對小夥子的領悟力比較滿意。小夥子說完,不再吭聲。對方短暫的沉默,接著問道:“你是誰?”“啪!”小夥子擱下電話。寧默之隨即對小夥子說:“江山不變,這件事你就不能說!否則,你就沒命了!因為除了我,這件事隻有你一個人知道!”“我曉得!我曉得!”小夥子戰戰兢兢。“多餘的電話費全部歸你。”寧默之說完,快速離去。鄭少青剛要下班,卻接到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一時大惑不解。“這會是誰呢?同誌?敵人?哪個同誌?哪個敵人?更重要的是,他打電話的目的是什麼?2112?什麼意思?”鄭少青放下電話就在心裡思量著。“‘快’?這個意思很明顯。對方的焦急我也聽出來了。可這個人的聲音一點也不熟悉,像個未成年的小夥子,一聽聲音就知道還處在變聲期。他是什麼人?讓我快乾什麼?”“2112,又是一個密碼!數字密碼!簡短的數字密碼!但肯定是表示核心意思的密碼,核心得不能再核心!對方用這種方式,顯然是怕竊聽。”鄭少青想到這裡,冷笑了一下,“我決不會用這部電話談重要的事,更不會在電話中暴露自己的身份和使命。無論是我打出去的電話,還是彆人打進來的電話,我都不會在電話中說出一點點敏感的內容。所以,即使敵人竊聽也沒什麼要緊的,所以我也就沒有太過仔細地查看電話機……”想到這裡,他卻大吃一驚,“可是,彆人打進來,我卻沒辦法控製對方說不說重要的內容,像剛才那個神秘的電話!神秘的數字密碼!敵人要是竊聽了……”鄭少青聯想到了幾天前自己剛入主這個辦公室時,曾仔仔細細地查看了屋子的每個角落、每件用具,連電話機的底座封條也檢查了,可是,就一樣東西沒檢查!一樣小東西!電話話筒!不是沒有檢查,而是沒有慎重地檢查!出於剛才所想的原因,他立即反鎖上辦公室的大門,輕輕地卸開話筒……他大吃一驚。聽筒裡有兩個拾音器!一個是電話本身的拾音器,還有一個就是竊聽器!特情處偵訊科辦公室,一個名叫“尖頂頭”的特工戴著耳機,聽到了那個小夥子處於變聲期的聲音:“叫鄭少青接電話!你聽清楚了:2112。快!”“尖頂頭”準確記下了通話的全部內容。半小時前,杭蘇在被杜林甫叫到明孝陵之前,就命令“尖頂頭”值守這台竊聽器,並作詳細記錄。正在“尖頂頭”大喜過望地記錄通話,並希望聽到更為刺激的機密時,電話卻“啪”的一聲掛斷了。“尖頂頭”稍微有點失望,但還是沒有摘下耳機,他在等待鄭少青重新拿起電話,或者還會有人打進電話,說出讓他更加刺激的東西!竊聽的欲望潛伏在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他睜大眼睛,微蹙著眉頭。“哢嚓……哢嚓嚓……”他卻聽到了令人難受的聲音,像老鼠啃咬塑料的齧齒聲,又像鐵片在瓷碗上劃動的聲音,這種聲音讓他的心尖發酸,發緊。那是鄭少青擰開電話筒,扯掉微型竊聽器的聲音!“尖頂頭”隨即發現,竊聽接收器上的信號沒有了!3月29日上午8:30。寧默之帶了秘書小高、機要科長汪碧茹出現在三廳副廳長畢勝威的辦公室。兩人寒暄了幾句。畢勝威知道,寧默之過來,不是來閒聊或串門的,肯定有什麼事情,於是支開自己的秘書朱逸群,問道:“寧處長有何指教?”畢勝威是副廳長,職務比寧默之高半級,但是軍銜、資曆、聲望都不及寧默之,所以,他的問話帶著尊重的意味。寧默之坐下,也對汪碧茹和小高無聲地示意了一下。二人出了辦公室,來到外間。“不能說指教,卻是有重要的事情來和畢廳長商量的。”寧默之不卑不亢地說。畢勝威心想,這個自命清高的監察官怎麼突然有求於我?於是說道:“寧處長不必客氣,有事但說無妨。你我是多年的朋友嘛!”“你接到‘小委員長’的電話了吧?”寧默之問道。“小委員長”是指陳誠。因他是蔣介石的嫡係,又與蔣沾親,深得蔣的信任,位高權重,故在國民政府內有“小委員長”的雅稱。其時,陳誠遠在台灣,被蔣委以台灣省主席一職。雖主政一省,卻是蔣介石從長遠考慮安排的一個戰略職務。畢勝威當然深知這一點。“接到了。‘小委員長’親自打給我的。他告訴你了?”畢勝威吹了一個小小的牛皮,同時也對寧默之知道這樣的事暗暗吃驚——這個“憐墨汁”和陳誠的關係果真不一般!電話是陳誠的秘書打給畢勝威的。陳誠授意秘書,讓畢勝威給陳誠的一個遠親在三廳謀一個差事。畢勝威一口答應,這樣的小事對他來說不費吹灰之力。有人情不做,那是傻子。彆人想做這種人情,也未必有機會。前天,寧默之打電話給陳誠,陳誠也提到了這件事,所以寧默之也知道。“不知道這事辦得如何了?他事情多,讓我向畢廳長先致謝意。”寧默之說。“哎,陳主席客氣了。他什麼時候到京就什麼時候上班。”畢勝威說。“那好。”“哈哈,你今天來,該不會就為這點小事吧?”畢勝威想起寧默之剛坐下時說的“重要的事情”,輕鬆地笑起來。“是的。畢廳長說的不錯。”寧默之喝了一口茶,“長話短說。陳主席現在雖遠在台島,卻對大陸戰事非常關心。共產黨軍隊劍拔彎張,他很操心黨國的前途。所以,我們的長江防禦究竟如何,他作為黨國棟梁自然非常關注。當然了,現在的軍事布署和他的職責無甚關係,但他還是想知道這方麵的一些情況。雖然他能夠從與大陸高級將領的聯係中了解一些,但畢竟是零星消息,而且準確性他也不能肯定,所以就想到了三廳。直接向畢廳長要,不甚妥當,因為他不參與長江防禦。寧某和他關係比較隨意,所以,他就讓我來找畢廳長。”畢勝威聽完了這番話,心想原來如此,原來是向我要“長江防禦計劃”。他知道陳誠和寧默之的關係很親密。“嗯,”畢勝威沉吟著,“我會想辦法把這件事弄好的。”他既沒有拒絕,也沒有一口答應。他要考慮一下,因為他有他的算盤。“這個東西這麼重要,我為什麼一定要通過你寧默之的手,讓你來做這個人情!我自己直接提供給陳誠不行嗎?”此時他心裡這麼想。寧默之見他打太極拳,於是說道:“如果畢廳長感到為難,這件事就算了,就當我沒有說。陳主席那邊我會婉轉跟他解釋的。畢竟這是一個通融的事,不是上級對下級的命令。”“還請你和陳主席諒解。”畢勝威見寧默之這麼說,正合他意。他想過後直接做這個人情。“沒關係。我來之前,他說馬上要外出視察,讓我轉告你,不好辦就算,決不勉強。他也不願意讓其它任何人來辦這事。他隻想通過我來了解到江防計劃。”“哦。”畢勝威聽出了話外之音。自己和陳誠的交情還不太深,陳誠擔心授我以柄。而通過“拎墨汁”來辦這事,不留話把給彆人。“蔡廳長今天在吧?”寧默之似乎隨口問道。“嗯,在吧。”畢勝威含糊其辭地答道,心想,他怎麼在這時候突然問起了蔡文治?在我這裡辦不成,去找蔡某人?前麵說過,蔡文治是三廳(作戰計劃廳)的一把手、畢勝威的上級。正在畢勝威思量的時候,寧默之又說道:“我聽陳主席說,蔡廳長最近心情不佳,似有去意。”畢勝威一聽,立即想起了章天翼前幾天和他說的話,遂接口說道:“是啊,我也聽說了!蔡廳長和湯司令在江防研討會議上大吵一場後,就一直悶悶不樂。廳裡的事也不大過問……”畢勝威的話基本是實情,但最後一句有他自己的用心。“畢廳長豈有意乎?”寧默之文縐縐地問了一句。畢勝威心領神會:“畢某不才,但是常想為黨國效力。如果有機會,還請寧兄在陳主席麵前多美言幾句。”他當然知道陳誠和蔣介石的特殊關係。“事在人為。”寧默之簡潔地說道,隨後站起身,就要告辭。“那……要不……我叫人將‘計劃’內容複製一份,你帶上?”畢勝威及時說道。“不要勉強。”“這樣吧,我打電話叫檔案室準備一下,你或者等一下,或者我明天親自送到你辦公室。”畢勝威采取了一個模棱兩可的辦法。他的打算是,如果寧默之願意等,就讓他帶走;如果他不坐等,自己可以在他離開後,和陳誠通話聯係一下,試探一下陳誠的態度,然後再決定是由寧默之轉交,還是自己直接向陳誠送上江防計劃。這樣,既能把事情妥善辦好,陳誠和寧默之一個都不得罪。而一般來說,寧默之不會在這裡坐等的——“拎墨汁”是極要麵子的人,豈肯如兵卒小吏一樣在此坐等?算盤不可謂不精。“嗬嗬,”寧默之輕輕笑起來,“計劃我不要了。坐的時間太長了,我要走了。”畢勝威假意伸手去抓電話,嘴裡說道:“我這就打電話,很快的……”話音未落,隻聽“啪嗒”一聲。雖然聲音不大,但在隻有兩個人的辦公室裡還是很明顯的動靜。畢勝威和寧默之都回過頭看了一下。原來,畢勝威做出要打電話的樣子,所以,他的手是憑感覺伸向電話機的,可眼睛卻看著寧默之,觀察寧的反應。就在這時,畢勝威的手碰到了電話機旁的文具盒上,將小盒裡的大頭針碰落在桌麵上。緊挨文具盒另一側的是那個地球儀。畢勝威對寧默之笑了笑,含了一些尷尬和歉意。寧默之卻盯著散落的大頭針,站在那裡不動了。原來,他看見一枚大頭針倒懸在澳大利亞西海岸蔚藍色的海麵上。一枚大頭針為何能夠倒懸在光滑的地球儀下部表麵?“畢廳長,你這是什麼地球儀?竟然能吸附大頭針?奧妙何在?是不是你的地球儀也如地球一樣有磁場?”寧默之指著澳大利亞西海岸饒有興趣地問道。畢勝威循著寧默之手指的方向望去,他這才發現這枚奇怪的大頭針還在輕輕地晃蕩,好像在嘲笑他的尷尬。“嗬嗬,我也是第一次發現。可能是這種地球儀有點磁性吧?”畢勝威自我解嘲。“太神秘了。我第一次聽說。你這不是地球儀,簡直是真正的地球啊!”“寧公笑話了。嗬嗬。”“我說畢廳長,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你這地球儀裡有什麼玄機,還請你告訴我。”“我哪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發現!”“不可能吧?你也第一次發現?”“這騙你乾什麼?”“好像沒這麼簡單吧?”寧默之銳利的目光緊盯著畢勝威,似乎要看透他的內心,“你在算計我?”說這話的時候,寧默之的臉變得異常冷峻。他在想,這個地球儀肯定不尋常,裡麵有文章。是竊聽器,還是微型錄音機,抑或是其它什麼東西?絕對不可能是竊聽器!因為,畢勝威和彆人談話,他當然不需要竊聽,可能性最大的是微型錄音機,錄下彆人的講話,作為證據!“哪能算計寧公?誰吃了豹子膽算計北伐名將、黨國棟梁?不要命了?!”畢勝威說得振振有詞。可越是這樣,寧默之越是疑惑。他盯著地球儀,看到了北極上的橡皮塞,心裡的疑惑變成了三個字:有名堂!“寧公要是喜歡,就送給你。”畢勝威慷慨地說。“君子不奪人所愛。何況這樣一個稀罕物!”“不稀罕。我叫秘書送到你辦公室去。”“既然畢廳長這麼說,我能不能冒昧地提一個要求?”“但說無妨。”“我們一起研究一下這裡麵有些什麼機關。這樣我們兩個人都落個心裡明白。如何?”“這樣最好!我也很好奇,這裡麵有什麼玩意兒。其實,我理解寧公的意思……”“請打開吧。”畢勝威拔開北極之塞,眼睛湊近那個圓洞,可是,他隻看到地球儀的孔眼射進去的微弱光線,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請原諒我的好奇。”寧默之順手從筆架上拿起一根細長的毛筆,從北極之洞探進地球儀腹中,貼著內壁劃撥了幾下。“哢嗒。”隻聽得裡麵有東西掉落的聲音。兩個人都聽到這個神秘的響聲。寧默之將毛筆抽出來,眼睛冷冷地逼視著畢勝威。畢勝威吃了一驚。“這是怎麼回事?”寧默之的語氣更冷了。畢勝威顧不得細想,搬起地球儀,掉個頭倒懸在空中,使勁搖了幾下,一隻很小的黑匣子掉在桌麵上。寧默之撿起一看,是一隻微型竊聽器!兩個人都大吃一驚!寧默之的目光像利劍,望著畢勝威,不說一個字!畢勝威的臉憋得通紅,盯著黑匣子端詳了一會兒,隨後一拍桌子,大叫一聲:“朱逸群!你給我死進來!”他衝著外間對他的秘書吼道。“冷靜!你還想把這個醜聞到處抖摟嗎?”寧默之連忙攔住氣急敗壞的畢勝威。可是,朱逸群已快速推門進來了。“廳長,什麼事?”他惶恐不安地問道。“你給我死出去!”畢勝威指著秘書的鼻子吼道。可憐的秘書不明就裡,又連忙走出了內間。“等一會兒跟你算總賬!”畢勝威盯著秘書的背影,咬著牙,恨恨地說。隨後他轉過身,抓起那隻黑匣子正要往地上砸,寧默之立即製止它:“不要砸,要留證據!你現在可以用膠帶紙把它密封起來。”畢勝威一聽有理,就走到最裡間,暫時將黑匣子先用塑料紙裹起來,然後氣哼哼地走出來。最裡間是他的小型臥室和盥洗室,是工作之餘小憩的地方。此時,寧默之已經明白了,畢勝威沒有算計自己,也沒有想算計其它人,而是被彆人算計了!“畢廳長,這件事不好啊!你身為三廳副廳長,主管黨國作戰計劃,在這關鍵時刻,辦公室竟被人安裝了竊聽器。傳出去,不好聽啊!你還要喊秘書,唯恐彆人不知道嗎?”寧默之緩緩地說。“我氣昏了!”“也不怪你氣!這事要讓何部長、顧總長知道了,你就被動了。他們兩個一知道,總裁就會知道,一頓嘮叨是少不了的。”“寧公啊,你說得對,這事多虧你提醒。你我相處很好,還請你發菩薩之心。”畢勝威清楚,這事果真傳出去,決不像寧默之說的這般輕鬆。輕則降職削職,重則軍法審判,流放坐牢;如有人趁機落井下石,則是死路一條。寧默之的話是一種婉轉的說法,是站在岸上的人對落水的人說的話——“你不一定會被淹死,但肯定會嗆幾口水。”寧默之聽了畢勝威的話,沉默著。“寧公,你可要救我一把啊!”畢勝威貼著寧默之的身邊坐下來,“至於這是誰搞的,我很快會查出來。我一定會向你報告調查結果。”畢勝威清楚,就是一般的職員,看到這樣的事,都會對自己很不利,何況寧默之這種級彆的人。處長、中將、首席監察官,德高望重,和陳誠、顧祝同等高層有廣泛的人脈關係……他讓自己死,自己不會有半口氣。監察官平時沒有什麼權,可是,一旦有彈劾的機會,他的權就比誰都大,是生殺大權!“我相信一句話,‘吉人自有天相’。我做不了菩薩,不敢自比菩薩心腸,但我清楚,做好事的人,菩薩一定會保佑他的。你不要太過擔心,就這件事而言,我不會讓你為難的……”寧默之還沒有說完,畢勝威一把拉住他的雙手,使勁地搖起來:“寧公真是大仁大義、大智大慧,畢某此生願和將軍做斫頭之好!”言辭懇切,令人動容。寧默之說:“但這事能否瞞得過去,還要看你是否處理得當……”“將軍放心,我會謹慎地處理……”畢勝威說著,想起了什麼,立即轉過身,快步走到辦公室最裡間,從裡麵取出一尊金佛遞給寧默之:“將軍收下,不成敬意。如不嫌棄,改日我再去府上商量和你義結金蘭的事……”“畢廳長,你把我當成什麼人啦?借機要挾你,那不是我寧某人的做法!義結金蘭的事情我倒可以考慮。”寧默之推辭道。畢勝威感動不已:“當今社會,像將軍這樣光風霧月、高風亮節之士,真是鳳毛麟角、寥若晨星……”畢勝威激動得直堆形容詞。“好了。我走了。”“哦。我馬上將計劃弄好,多安排兩個人趕緊複製……”畢勝威說。“我去蔡廳長那裡和他聊兩句,一小時後來取計劃。如何?”“沒問題,我這就安排!”大約在此半小時前,章天翼從畢勝威的辦公室門口走過,隱約聽到外間有人說話,說什麼聽不清,但他猜測畢勝威可能在接待客人,因為外間有隨從人員。章天翼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掏出鑰匙,打開櫃門,取出竊聽接收器戴在耳朵上。他聽到了畢勝威和寧默之的對話:寧默之:“……他很操心黨國的前途。所以,我們的長江防禦究竟如何,他作為黨國棟梁自然非常關注……但他還是想知道這方麵的一些情況……”畢勝威:“我會想辦法把這件事弄好的。”……“那……要不……我叫人將‘計劃’內容複製一份,你帶上?”“不要勉強。”“這樣吧,我打電話叫檔案室準備一下,你或者等一下,或者……”章天翼聽到這裡,心裡一陣激動。“機會來了。”寧默之和畢勝威的談話他全部聽到了!“機不可失!”他接著往下聽。突然,耳機裡傳來了寧默之冷冷的聲音:“畢廳長,你這是什麼地球儀?竟然能吸附大頭針?奧妙何在?是不是你的地球儀也如地球一樣有磁場?”章天翼聽了,大吃一驚!過了一會兒,他聽到了“哢哢嚓嚓”的刺耳噪音,隨後又聽到了畢勝威的咆哮!“完了。他們發現竊聽器了!”他一邊緊張地思考,一邊繼續竊聽。“他們會如何處理?他們會發現我嗎?”可是,耳機裡一陣死寂,沒有任何聲音!“他們封掉了拾音器。”章天翼立即摘下耳機,把它鎖進櫃子。“不要緊。他們隻是發現了竊聽器,不會知道是我安裝的。那天,畢勝威和朱逸群都到外間去了,裡間隻有我一個人。”他相信自己的記憶。章天翼站起來。道格拉斯深凹的眼睛浮現在他的腦海,道格拉斯歐化的中文也在耳畔回想。“……美國需要將中國納入自己的全球戰略體係中去,並希望中國按照美國的意誌和價值體係開始一個新的時代。也就是說,美國希望中國在它希望的軌道上運行,而不是橫衝直撞……”“我要抓住機會!我是在用另一種方式幫助我的祖國!行動吧!”章天翼握緊拳頭。他立即從櫃子裡側取出一盒香煙、一隻黑色的打火機,還有一份秘密文件,一起放入公文包內,拉上拉鏈。他想現在就去檔案室,以送秘密文件為借口,尋機諜取“長江防禦計劃”!他走到門口,手正握住門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行!竊聽器不能再要了。太危險了,趕緊扔掉!”想到這裡,他立即轉身,重新取出竊聽器,反複裹好塞入包裡。“沒有硝煙的戰鬥!希望中國能走上美國的軌道,並成為另一個美國!”他把手伸向門後的把手……“叮鈴鈴——”突然,桌上的電話急促地響起來。章天翼吃了一驚!他遲疑了一下,走近桌邊,把手伸向電話。他平靜了一下自己,然後慢條斯理地說了一聲:“喂。”“天翼,你到檔案室去協助莫夫子複製一份‘長江防禦計劃’。趕緊去!”“什麼?”章天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說得還不清楚嗎?”畢勝威有點惱火,“你不是整天發牢騷嗎?沒有參與長江防禦計劃的製訂,你就說我排擠你啊,不信任你啊,隱瞞你啊!現在,我就讓你去看看江防計劃。”“你現在要複製了,就想到我了。”章天翼壓抑著內心的波滿,故意抱怨道。“少廢話!彆人沒有資格做這樣的事!這是黨國絕頂機密。要不是急等著要,我隻會讓‘莫夫子’慢慢抄,不會讓你協助他抄的。其它人更不可能去乾這種重要的事!”“我幫你做了一回檔案員,二手事,還得感謝你的信任。世上竟有這樣的邏輯?”章天翼嬉笑著說。“這是命令!快點去!半小時內完工!”“好吧。”章天翼裝出一副極不情願的樣子。“你下次再說我不信任你,我就乾脆撤了你的職務,讓你到周司令那裡去告狀。”“哪敢告你的狀?膽子比身子還大?”“哦,對了,我的事,你和周司令說了嗎?”“說了,放心吧。明天我向你彙報詳細情況。”章天翼說完就擱下電話,出了辦公室,徑直往三廳檔案室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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