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都濕透了,還是先泡個澡吧。這回我們可以放心了,晚上再不會有人出來鬨事了,事情已?99lib?經徹底解決了。”把在河邊見到的一幕向眾人說明之後,平戶大聲地笑道。“過會兒,我們得好好喝上幾杯慶祝慶祝。”島原也附和著站起身來說道。從他倆的表情中,仍然看不出他們到底想乾什麼。“平戶君,我有幾句話想對你說。”像是不願失去這個機會似的,諫早站了起來說道。正向浴池走去的平戶停下了腳步。不僅是平戶,大家的視線全都轉到了諫早身上來,千鶴也帶著複雜的表情注視著一切。“我沒能早些告訴你,實在對不起。”諫早先道了歉,然後把千鶴發現秘密通道的事說了出來。接著,他又把座鐘中隱藏著的秘密、牆後頭有條通往地下的台階以及自己知道的有關“喬治”的事情,全都詳細告訴了大家,隻隱瞞了千鶴的身份和動機。最初,平戶隻是安靜地聽著,但得知了“喬治”的真實身份後,他還是頗有感觸地重重點了點頭。“說實話,今天早晨當我看到雜誌上的照片時,就已經猜到了幾分,但又實在難以相信,最後還是否認了自己的想法……”“等等!我仍然難以相信你的說法。佐世保怎麼可能就是‘喬治’呢?就算他的性格很古怪,就算他已經被人殺了,我還是覺待諫早下這樣的結論為時過早。”大村沙啞著嗓子反駁道。他也是三年級學生,雖比不上平戶和佐世保打交道的時間長,但也是這裡的人中對他最為熟悉的了。“不信你看看照片。”諫早耐心地解釋到。大村卻不以為然地說道:“我可從照片上看不出佐世保的姐姐與對馬君有多像。另外,就算他對死去的姐姐感情很深,也未必就會殺害和姐姐長得像的女孩啊。而且,還得把她們的屍體保存在身邊。”“你要是還不相信,我就帶你到那個房間看看去,你就會明白了。”島原站了出來製止了兩個人的爭執。不過,他的話中也欠缺了一些平日的冷靜。其中的原因其實不難明白,他的視線一直在千鶴身上,看來,他對千鶴竟然趕在自己前頭發現了許多秘密感到很不服氣。在查明“喬治”的真相這個問題上,千鶴徹底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以一副與己無關的姿態出現在眾人麵前,這種超脫孤傲的外表更加刺激了不知內情的島原。“說得好。洗澡的事放放吧,我們先到螢之間看看去。”平戶提出了自己的打算。當然,沒有人反對。眾人跟在他的身後,上了二樓,進入了螢之間。“必須先把短針往後撥一個小時。”千鶴說著打開了座鐘的玻璃蓋,直接用手撥動指針。“不是什麼變化都沒有嗎?”平戶已經沉不住氣了,可是時間才剛剛過了三十秒。“請你稍等片刻。過一會兒就會就有反應的。”整整一分鐘之後,座鐘裡突然發出“嘎哧”的一聲,小屋裡傳來“骨碌碌”的細微聲響,像是有一道門正在慢慢打開——如果不注意的話,根本就聽不到動靜。“門好像已經打開了。”平戶舉著一個很大的手電筒,率先推開了小屋的門,走了進去。我們跟上去一看,最靠裡的那堵水泥牆已經消失了,在我們麵前的是空蕩蕩的地道口。那道厚重的水泥牆就像一扇屏風似的被縮到了右邊。“要是牆上開了一個門,也許還能找到,真沒想到整麵牆都能移開啊。”平戶摸著自己的下巴欽佩地說道,“鬆浦君真是厲害。”“我哪有什麼厲害的,純粹是偶然碰上的。”千鶴不知所措地回答。而島原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入口是一個小小的平台,右側有一條直通地底的台階。台階沒有經過任何裝修,上麵還沾著無數塗料的痕跡和泥點,已經臟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也許是因為久不通風,一股黴味向大家撲來。“要注意腳下!”平戶大聲提醒大家。他舉著手電筒一步步地慢慢順著台階往下走去,中間轉了兩次方向。顯然,樓梯的長度遠遠超過了一層樓的高度。“到底有沒有頭?已經走了好久了。”麵對仿佛地獄般的黑洞洞的前方,大村早已嚇得麵如土色。他趕上一步,緊緊抓住千鶴的胳膊,驚恐萬狀地問道。現在,隻能聽見六個人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地底下回響。“我看用不了多久就到底了,彆害怕,凶手早已逃走了。”千鶴溫柔地回過身來安慰道,“看,不是已經到了嗎?”平戶手裡的手電筒終於照在了平地上,台階已經走完了,數了數,一路上一共拐了五回彎。平戶率領的這支探險隊終於到達了終極目標。這裡同樣是個用混凝土砌成的狹窄的空間,前方是一道約為二十度的斜麵,從方向上判斷應該是通往北麵。“就在這裡吧?”平戶帶領大家謹慎地走過斜坡,來到門前。這是一扇巧克力色的桃花心木大門,帶著一股威嚴莊重的氣勢。門上閃爍著淡淡的黑光,與周圍光禿禿的混凝土牆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看來這道門是佐世保後來安上的,依然散發著光澤。可是門上的標牌卻像是十年前就有的,已經變成茶褐色的銅板上刻著‘GLOWWORM’幾個樸實無華的英文字母。“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把它設在這裡啊。”島原驚歎道,滿臉驚訝的表情,像是被人切除了喉結一樣。但他馬上又恢複了嚴肅的表情,說道:“螢之間裡展示的全部是螢火蟲的成蟲,但是,世界上有許多國家把幼蟲也算作是螢火蟲,而且這些幼蟲的品種也是不可勝數。這些尚未蛻變為成蟲的螢火蟲被稱為‘土螢’。當然,土螢也能發光。一般來說,收集螢火蟲標本時,自然也會收集能發光的土螢標本,可是螢之間裡卻連一隻土螢標本也見不到,這確實讓我感覺非常不可思議。土螢用英語來表示就是‘GLOWWORM’,能在空中飛翔的成蟲被稱為‘FIREFLY’,而這些隻能在地麵或水中生活的幼蟲則被稱為‘GLOWWORM’。這個詞的後半部分‘WORM’是‘蚯蚓’的意思。同為螢火蟲,卻被分為兩個等級,說來真是悲哀。”現在,我們得知加賀的妹妹就叫螢,心裡更加產生了一股傷感。平戶從懷裡掏出那根鐵絲,插進鑰匙孔,又開始搗鼓起來。不一會兒,門“哢嚓”一聲被打開了。“喂,注意裡頭出來的東西!”平戶邊喊邊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可是,迎麵撲來的卻隻有燈光。原來,一盞枯黃色的大燈把裡麵照得如同白晝一樣。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塗成黑色的牆壁和天花板。這是一個十分寬敞的房間,大小和螢之間不相上下。左右兩邊靠牆的地方整齊地排列著玻璃展示櫃,櫃裡是各種土螢的標本,既有幼蟲形狀的,也有外表像是昆蟲、但翅膀卻已經完全退化了的。這些小小的土螢雖然也有著“螢火蟲”這個好聽的名字,卻完全不像見慣了的美麗的螢火蟲那樣優雅而奪目,隻是些在地麵生活的不起眼的小蟲。這些蟲子不像螢之間的螢火蟲,能沐浴在陽光下,隻能默默無聞地蟄伏在這間秘密的地下房間裡,它們作為螢火蟲,卻無法在天空中飛翔,既沒有美麗的翅膀,又沒有漂亮的外觀——這不禁讓我這個永遠無法成為勇者的人感慨萬千,覺得它們和自己完全一樣。“這些蟲子怎麼看都不像是螢火蟲啊!看來給它們起了‘土螢’這個名字,也是有道理的。”平戶歎息道。而千鶴卻不快似的看著展示櫃以外的地方。如果這些土螢還活著的話,也許還能發出亮光,以顯示自己的不同尋常。然而,它們的生命之兆一旦熄滅後,留下的軀殼竟是如此醜陋不堪,與普通的小蟲並無兩樣。“就像那部美國電影《昆蟲軍團》一樣,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看來,這類土螢的品種倒是相當多啊。可是,這間房間裡怎麼淨是土螢呢?”正如大村所言,一眼看去,房間裡隻有孤零零的幾個死氣沉沉的展示櫃,就像荒山野嶺中無人問津的博物館。作為一個狂熱收藏家的展示廳來說固然無可挑剔,但作為隱居的住處,卻看不出絲毫的生活氣息。“快看!靠裡的牆上還有一道門呢。”我抬頭一看,果然,房間裡頭的牆上還有一道黑色的門。由於門的顏色和牆壁完全一樣,因此很不容易看出來。我們走近了一看,這是一道鋼板製成的鐵門。“看來這房間裡頭的秘密很不得了呀。”平戶慢慢地走近那道門,用手擰了擰門把手。門並沒有上鎖。“裡麵怎麼讓人感覺冷颼颼的啊!還安了道這麼重的門,好像到了一個大冷庫似的。”他邊說邊用力推了推門。隻聽見門重重地響了一聲,被打開了。門後露出的空間既像是個房間,又像是個洞穴,一股冷颼颼的空氣迎麵撲來。這裡一樣有塗成黑色的牆壁和天花板,地上還鋪著地毯,四個角落裡亮著燈。書架、桌子和沙發一應俱全,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房間。“原來這裡是地下書房啊,和樓上的竟然差不多一一想不到這裡還彆有一番天地。”平戶十分震驚地說道。看起來,這裡的所有布置都和二層的書房一模一樣。“比起那間書房來,這裡被使用過的痕跡反倒更多一些。也許佐世保待在這裡的時間比待在二層書房的時間要多得多。”島原也附和著說道。可是,誰也不會把這裡誤認為是二樓的書房。因為房間裡沒有窗戶,有的隻是一個黑黝黝的大口子,通向一個鐘乳洞似的地方,就像是把洞口硬套在牆上一樣。在鐘乳洞的入口處,掛著一道黑色布簾。從入口望進去,弧形的洞壁在淡紅色的燈光照耀下,顯現出凹凸不平的美麗的圖案,把層次分明的立體感呈現在眾人麵前。洞壁上明暗交錯的光影仿佛為這座陰深幽靜的洞窟增添了動感與活力,也為這個黑黝黝的洞府帶來些許渾然天成的感覺。抬頭往洞頂看去,有許多懸垂而下的鐘乳石。它們雖然體積還很小,隻是剛從石窟頂上露出一點頭,但從圓錐形的尖頭上仍然不斷地往下滴著水珠,而且頻率還相當快——這也許是受到地麵上降雨的影響吧?“真沒想到這座館的地下還有這樣一個洞穴。也許正是發現了這座洞穴,加賀才打起了修建流螢館的主意吧?”“這裡是盛產螢火蟲的地方,我想,找個比這兒更好的地點也不難,為何偏偏選中了這裡?”從島原的話裡可以聽出,比起天然的鐘乳洞來,他更在意這座建築物。他往前走了幾步,把擺在架子上的一把小提琴拿在手中,輕輕撥動了琴弦,同時說道:“隻可惜這把價值連城的斯特拉迪瓦裡名琴,被濕氣侵蝕得不成樣子了。”“噢,這就是十年前失蹤的那把名滿天下的小提零‘鳴蟬’啊!怪不得佐世保唯恐走漏消息,不肯拿出來請人修理。”“是啊,就算佐世保肯掏巨額的封口費,恐怕最終還是會走漏消息。”這裡雖然和二樓的書房一樣,牆上被塗上了刺眼的黑色,但二樓書房裡掛著不少油畫,但這間地下書房裡掛的卻是照片——加賀螢的照片!看來,這些都是她很年輕時的照片。與那張刊登在雜誌上的照片不同,這些照片上的加賀螢充滿了活力,既有撫摸著愛犬微笑的溫馨場麵,也有站立在山頂展望台上歡慶勝利的情景。此外,還有身穿泳衣站在海邊和身穿校服出席畢業典禮的照片。當然,更多的還是與加賀螢司沉醉在戀愛中的紀念留影。雖然這些照片經曆了歲月的洗滌,已經開始退色,但照片中的加賀螢依然那樣朝氣蓬勃,栩栩如生。這些照片密密麻麻地掛滿了牆壁。“原來,這才是真正的螢之間……”平戶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麵對這些陶醉在幸福瞬間的留影,難免讓人心生無限的感慨吧?“照片上的人到底是誰?”不明就裡的大村問道。我隻好把加賀螢的事情向他詳細解說了一遍。“這麼說,這座流螢館的名字竟然是出自加賀螢司的妹妹……”大村不由得又朝照片看了幾眼,像是承受到巨大的壓力似的往後退了兩步,說道,“這裡太恐怖了,看來凶案的起因就出自這裡,一定是這樣的。”“你的身後還有更恐怖的東西呢。”平戶說著,目光漸漸陰沉了下來,最後竟呆滯住了。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一個地方。那裡網樣掛著幾幅照片,可是照片中的人卻並非加賀螢,而是一些拍攝時間顯然並不久遠、色彩鮮亮的黑發女子的照片。“這是佐世保的姐姐吧?和書房裡擺放在桌子上的是同一個人。”正如大村所說,這些確實都是佐世保的姐姐麵帶微笑的照片,幾幅姐弟倆戀人般的親密合影也夾雜其間。像是為了表現他們之間的深情,姐弟倆緊緊地抱在一起。見到這些情景,之前平戶的推測完全被證實了。可是,真正讓平戶的目光呆滯的,卻是掛在旁邊的幾幅照片。這是幾個長相酷似佐世保姐姐的少女照片——是被“喬治”殺害的那些無辜的女孩。右邊第三幅照片上,繼美正對我微笑著,照片上的她戴著有黃色帽耳的帽子。這幅照片我太熟悉了,因為我也有同樣的一幅。那是去年的春天,我們到大阪北邊一個叫箕麵的小鎮旅行時拍下的。雖然剛到五月,但那天我們卻遇上了一場冰雹,不得已隻能終止了旅行,因此我記得非常清楚。這張照片如今卻被放大,與其他被害者的照片掛在一起。“繼美!”我不禁失聲呼喊著。思念就像走馬燈似的在我腦子裡掠過。繼美!繼美!我的繼美!我回過神來,轉身看了千鶴一眼。隻見她臉色蒼白,用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渾身劇烈地顫抖著,極力不讓自己失聲喊叫,不讓自己痛哭流涕。她真夠堅強的。她與繼美相處的時間比我更長,而她竟能克製自己的感情,強忍著心中的悲痛,始終不肯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看來我們不得不麵對這個現實了。佐世保,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這麼做?”平戶望著牆上幾位被害者的遺像,歎息著。對於他來說,這已經成了無法回避的事實。“原來竟是這樣!”大村仍然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搖晃著腦袋。“佐世保就是那個‘喬治’,這已經是事實了。”島原端詳著被害人的照片,用微弱的聲音說道,“其實,對馬君遇害時,不少人就曾經就懷疑過,凶手就在阿基裡斯俱樂部中,那時……怎麼說呢,要能聯想到遠離人煙之處還有這麼一處令人疑竇叢生的彆墅的話,早點兒仔細地檢查一番就對了。”“因為……”平戶開口說道,“案發的前後幾日,佐世保均能證明自己不在現場。當時他和我,以及一名三年級的叫做世知原的成員,一起到福岡市勘察凶宅去了。”“照你這麼說,難道佐世保並不是‘喬治’嗎?”“不,他肯定就是‘喬治’,看到這個房間,誰都不抱疑問了,十分遺憾。這些照片上的人都是‘喬治’一案的被害者,可是佐世保當時身在外地,他是如何作案的尚不得而知。對馬君失蹤那天,我們和他一起飲酒狂歡直到天亮,無論如何,他根本無法回到大阪作案吧?如果沒有我們為他作證,至少警方可能懷疑到他……可是,既然這些被害人和他姐姐的照片並排掛在一起,誰都可以一眼看出其中意味著什麼。要是警方有機會見到這些照片的話,我想當時采取的措施就會完全不同了吧?”“你是說他有不在場證明,是嗎?這又有什麼難辦的!隻要你和世知原一口咬定佐世保從未離開過,警方能不相信你們的話嗎?”“這種玩笑實在擔當不起,千萬可彆開啊!”平戶滿臉嚴肅地打斷了島原,握緊著拳頭說道,“雖然我對佐世保抱有好感,可是對於‘喬治’的所作所為,我也無法容忍,決不可能因為感情而包庇他。”說完,平戶注視著繼美的遺像,表情十分沉痛。難道他也曾經暗暗喜歡過繼美?然而,繼美的微笑隻能保存在照片上了。“……奇怪啊!”諫早的目光停留在最後一幅照片上,這是一幅以醫院為背景的、一位年輕護士的照片。“這個女人我看著很眼生——被‘喬治’殺害的女性全部經過報道,我理應全都認識啊。”“這也許是他尚未來得及動手的下一位被害者,也就是說,她可能就是殺死佐世保的凶手!”唯一尚能保持冷靜的島原不慌不忙地給出了答案。“她就是文枝啊!確實,照片上她口紅的顏色是粉紅色的。”從外表上看,照片上的這位女子很喜歡打扮,發式和服裝都很時尚。細看之下,她眉眼的形狀和下巴的線條與佐世保的姐姐的確很像,也有幾分酷似繼美。如果去掉濃妝,再把燙過的劉海拉直的話,就和繼美非常相似了。“看來,這位凶手雖然躲進這裡,卻沒能發現牆上懸掛著自己的大幅照片吧?不然,怎能不把照片取下來呢?”“不,我看她也許根本不敢看照片上到底是誰吧?”“看來,當天這位文枝駕車到了螢橋,發現無路可走,不得已返回流螢館,其後整整兩天都是躲在這裡的吧?”諫早望著照片說道。“也許她把我們這些人全部誤認為是‘喬治’的幫凶了吧?不過,這種狀況下產生這種誤觶也很自然。”“這真是一場悲劇啊!從頭到尾都是悲劇!要是沒有這次活動該有多好呀!”大村底垂頭喪氣地抱怨著。說完,他就像失去支撐似的,突然坐進房間中央的椅子。肥胖的身軀把十八世紀歐洲洛可可風格的椅子壓得吱吱作響。“‘喬治’把這些女子囚禁在這裡,施以淩辱後又將她們殺害,至此仍不罷手,還要把她們的遺體留在身邊達一個月之久。按理說,這裡應該是血跡斑斑,可是,我們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啊。莫非作案現場並非這個房間,而是那道布簾後麵?”島原望著那塊“割斷”房間與洞穴的布簾說道。黑色的布簾在洞內冒出的冷風吹拂下,微微掀開了一角。眾人也已猜到,這塊布簾後一定隱藏著“喬治”的更多罪惡,繼美的魂魄也一定消失在那裡。“……走吧,我們過去看看。”平戶對眾人說道。“我看就免了吧。不是已經完全弄清佐世保的真麵目了嗎?就連凶手是誰也已經八九不離十了,何必再到後麵那種嚇人的地方去呢?以後交給警方來勘察不就行了?”大村左手緊緊握住椅背,大聲嚷嚷道。千鶴隻是臉色蒼白地默默看著平戶,沒有說話。“我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來到這裡,還是進去看看吧。不想跟我進去的可以留在這裡。我有義務徹底弄清佐世保真正的麵目,不查個水落石出決不罷休。至少對我未說,這個責任理應由我來負。”看來平戶已經下定決心了。他的表情十分嚴肅,完全聽不進彆人的意見。他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島原也義不容辭似的緊緊跟上,從他的背影竟然看不出任何膽怯和慌張。一股寂靜而緊張的氣氛頓時籠罩在眾人心裡。“你們這些膽小鬼到底想乾什麼?”走到布簾跟前的平戶突然轉過身大聲喝道。“好吧,我們也一起去。既然加入阿基裡斯俱樂部,好歹總要拿出個樣子來。我們走吧。”大村代表大家硬著頭皮回答。裡頭是個狹長的洞穴,高度不到三米,寬度大約能容下三人並行。平戶按下身旁的開關,洞裡的燈亮了。一眼望去,一條長約五十米的洞穴一直通往地下深處,還能見到一個更狹窄的小洞就在前方,隻是洞口太窄,根本過不去人。“這個山洞比我想象的要小得多啊。原以為雖不如去過的秋芳洞那樣,至少寬度和長度也得比這個大得多,總得有一兩處石灰岩形成的桌子和瀑布吧?”島原用手輕撫著光滑的洞壁,多少有些失望地說。“那種規模宏大的地下洞窟和‘土螢之間’的反差也太大了吧?我倒覺得這種狹窄的洞穴作為土螢展示館的一部分相當合適。如果洞口太大,地下書房也就不會選在入口附近了。”“這話也有幾分道理,這麼說來,如果還有什麼秘密的話,也隻能在那兩處橫洞裡了吧?”在洞穴右側十米和左側三十米的地方,各有一處橫洞。從兩處洞裡射出的燈光映照在對麵的洞壁上。兩處橫洞的洞口都呈現拱形,以均勻的光沽的弧線來看,兩處洞口都曾經過擴大,以便於進出。眾人先來到較近的洞口,往裡看了看。一股濃烈的臭味仰麵撲來,像是腐屍的味道。洞裡約有十多平米,洞頂離地麵很近,讓人感覺十分壓抑。我們能聽到洞裡傳來輕輕的水流聲,同時能感覺有微風從洞裡吹來,在洞頂處盤旋著升向上方。洞口的右側擺放著一個木製的框子,旁邊還放著一個帶著鏡子的梳妝台。洞的中央放著一張老式的帶有頂子的雙人床。地麵上既沒有鋪地毯,也沒有安裝地板,露出光禿禿的水泥抹成的地麵,顯得十分簡陋。四個床腳都掛著鐵鏈,鐵鏈的另一端還連著一個皮革製成的套子,看來是用來拘禁綁人的。床頂中央還垂下一條長長的繩套,一看便知是捆綁受害人用的。床上的被子和床單都沾滿了黑糊糊的血跡,床底下還有一大片與洞壁上的花紋不同的斑點。大家仔細一看,發現這些斑點竟然也是發黑變乾了的血跡。至此,眾人對這個橫洞的用途已經一目了然了。站在眾人身後的千鶴隻看了幾眼,已經忍不住要嘔吐出來了。她轉過身,不忍麵對眼前的慘狀。“佐世保,他竟然……”麵對活生生的、記錄著“喬治”暴行的鐵證,平戶已經無話可說。眼前的這幅景象與鐘乳洞神秘的風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長年累月積攢下的血跡竟然自然形成了藝術性的花紋,記載下了佐世保折磨和殺害多位少女的賤暴經曆,讓人震驚不已。難道,必須要這些無辜女人的生命,才能平複佐世保失去姐姐的創傷嗎?我仿佛聽到被捆綁在床腳下的繼美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和苦苦的呻吟,這些聲音不停地在洞中回蕩,拖著長長的尾音向我撲來。我不由自主地堵住了耳朵。“這回你總該相信了吧?平戶君,你後悔當初為佐世保做出的證言嗎?”“是的,已經真相大白了,他肯定就是‘喬治’,是佐世保殺害了對馬君。”“床上的血跡還非常新鮮,而且被子也是新換上去的。在洞裡濕潮的環境下,用不了多久被子便會發黴,因此我認為這些血是佐世保的。那個逃走的女人是在這裡殺死了佐世保後,又把屍體運到書房裡去了吧?”島原有條不紊地說出了自己的推理。他從床邊走到櫃子旁,伸手打開了櫃門。櫃子裡滿滿當當地掛著馬鞭、脖套、緊身衣、麵具等用來虐待被害者的工具,櫃子下方還擺著蠟燭、刀子和一團麻繩,其中不少工具上還沾染著血跡。島原也不忍心再仔細看,連忙關上了櫃門。接著,他又打開了化妝台的抽屜,裡麵放著一些藥品和紗布之類的東西。他拿起其中的一個玻璃瓶說道:“看,這就是氯仿。佐世保把被害人花言巧語騙出來後,就用這種藥品把她們麻醉,並帶到這裡來。”除了麻醉劑,還找到了一些毒品和毒藥,也都是佐世保在折磨受害者時使用的。據以前的報道,甚至有被害人被“喬治”用硫酸燒壞了腳跟。“我們趕快離開這裡吧!該看的不都已經看夠了嗎?”大村緊緊拖住千鶴的手,大聲喊道。平戶在大村的驚叫聲中緩過神來,回答遒:“是啊,這個洞千萬不可久留,否則可能被毒氣熏到。島原君,你看夠了沒有?”“我也不想再看了,看多了一定會做噩夢。”大村一聽這話,如獲大赦似的飛快地跑了出去。“你們要是害怕的話,另一個橫洞就由我一個人進去吧?”大家退出了第一處橫洞後,島原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議。“不,剛才我已經說過,我有義務堅持到最後。”平戶的話雖然聽起來十分堅決,但臉上的表情卻先露出了一絲膽怯。當然,這句話也是說給大家聽的。“我還是留在外頭吧,再也不想看那些令人心酸的畫麵了。”大村迫不及待地表明了立場,然後又尋求支持似的挨著個打量著眾人。“諫早,你說呢?”“我還是跟他們一起看看去吧。我想……至少不會比第一處更可怕吧?”“長崎,你呢?”大村十分掃興地又換了個人問道。“我也跟著去,看來也沒有彆的選擇。”“鬆浦君,你不想跟著去吧?”“……我當然得去。”千鶴堅定的聲音在洞穴深處回響。結果,不想去的僅剩下大村一個,也許是單獨留下反而會更害怕吧,大村隻好磨磨蹭蹭地跟在後頭。兩個橫洞之間大約隔開了二十多米,與充滿血腥味的第一個橫洞比起來,這個洞口狹窄得多,必然得彎下腰來才能穿過。接近洞口時,已經能聽到洞內傳來的淙淙的水聲。“難道洞裡還有個水池嗎?”有人問。水花濺起的聲音就像是一首令人心曠神怡的樂曲,乜許是外頭正下著大雨的緣故,水流的聲音顯得十分湍急。“大家要小心,也許這裡水很深!”平戶回頭向大家叮囑道。他小心地探頭往橫洞裡瞧了一眼。“嗬——”他叫了一聲。聽到他的叫聲,我們已經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這個洞裡並沒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大家把提著的心放了下來,紛紛圍攏在洞口,探頭往裡看。這裡是個圓形房間,靠裡的一半是個水潭,可是稱之為“水潭”又太小了點兒。我們抬頭一看,頭頂上是個倒置著的喇叭形的石壁,一直通到高高的頂端。頂端倒垂下幾根長長的鐘乳石,從鐘乳石的尖頭處不停地冒出一串串水珠,滴落下來,就像日本園林中常見的水琴窟一樣。水流不斷地濺落在潭中,發出悅耳的聲響。水潭對麵的石壁上描繪著一幅讓人聯想起海中日出的十分美麗的圖案。水潭上方的岩壁上還鑿出了一個半米寬的大洞,從洞裡伸出一大一小兩根白色的多邊形的石柱。兩根石柱與石壁上的花紋相映成趣,看起來就像一尊神聖的佛像被鑲刻在岩壁上。不僅如此……在房間右側的牆壁下,有一個人正背靠著牆,端坐在堅硬的石灰岩地麵上。這個人的身體微微前傾,讓人看不清臉上的模樣。從身上已經退色的衣服來看,這個人早已經沒有了生命的跡象。看來,這個姿勢已經保持了相當長的時間。然而,從衣服底下露出的手和腳並沒有腐爛,還發出淡淡的光澤,保持著生前最後的動作。平戶壯著膽子走上前去,用手電筒照了照這個人的臉。臉色已經非常慘白,但容貌仍然依稀可辨。“難道,她就是加賀螢……”“媽媽!”島原忍不住哭喊著,飛快地撲到屍體旁。始終保持著冷靜的島原,這時才把自己滿腔的情感暴露在眾人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