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1)

麻耶雄嵩 3179 字 16天前

那天晚上的月色很美。滿月……幾乎讓人為之瘋狂的月亮。珂允想起那封召喚自己的信——佑衛也說過,那種紙張是隻有長老以上的家庭才能使用的,一般人絕對無法取得。佑衛不像是在說謊。這麼說,是多多良策劃的詭計?但珂允也很難想像多多良是那種能夠設陷阱要陰謀的人。根據他的第一印象,多多良如果要把他當作犯人,大概不會設下任何陷阱,就會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直接把他趕出村莊。如果是老好巨猾的芹槻又另當彆論,但被殺害的遠臣卻是芹槻的孫子。薪能之夜,那場烏鴉騷動之後——回到宿舍,遠臣到底在做什麼?兩個小時之後,曾有人目睹他的身影。其他人都己經回家了,他一個人留在宿舍到底在做什麼?……難道是和犯人在一起?還有,乙骨為什麼會被殺?是因為他製作人偶?或者因為他是外人?珂允為什麼會被陷害?因為他是外人?一切都顯得相當不尋常。但真的隻是如此嗎?珂允被卷入無聊的上地爭端及東西政爭當中,有時能夠采取行動,有時又無法采取行動。不安定、半吊子——這樣和從前完全沒有差彆。這二十八年以來,他一直在意弟弟和茅子的眼光,卻假裝什麼都沒發覺,渾渾噩噩地過日子。茅子……沒錯。對茅子而言,這一定是相當難以承受的打擊吧?這都是因為自己半吊子的個性害的。茅子是自己的妻子。但是當珂允在書店見到她時,情況卻不同。她當時是襾鈴的戀人——雖然當時兩人之間的關係正逐漸惡化。自己是否因此才會接近她?當他發現弟弟的女朋友在附近的書店工作,當他看到兩人定在車站前——大家隻把他當作聯係襾鈴的工具。為了改變這一點,他必須獲得一場勝利……他那時心中是否是這樣想的?珂允不明白,但卻導致了最糟糕的結局。弟弟並沒有搶奪茅子,是珂允從弟弟豐中搶走了她,而且最終還是被搶了回去。屬於凱撒的終將屬於凱撒——他也許早就明白這一點了。他隻獲得短暫的勝利。當他第一次介紹茅子給家人認識時,看到弟弟驚訝而苦惱的神情,他感到瞬間的快感及陶醉。然而在那之後他便節節敗退。他也許早有預感事情將陷入泥沼,但沒有意會到自己的所作所為隻是在折磨茅子。“你應該早點解放她的,不該如此執迷不悟。”身旁的鬆蟲低聲說。月光照在她的右臉,製造出妖豔的幻影。“但是我想要贏他,甚至一次也好。”珂允凝視著她珍珠般的肌膚,低聲呻吟。“那是我的夢想。”“你也許看到了弟弟的表情,但你有看到茅子當時的表情嗎?”“……”“你是因為她是弟弟的女朋友,才喜歡上她吧?”珂允無法回應對方冷淡的指責。為什麼無法回應?他並不是因為這種原因才喜歡茅子的——他原本想這樣大叫,卻發不出聲音。他的喉嚨不聽使喚。大腦明明已經下達指令,嘴巴卻無法說出一個字。他忍不住伸手抓喉嚨,卻隻是抓破了皮膚。鬆蟲以翡翠般冰冷的眼睛看著他,像是在蔑視他那可憐的姿態。“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珂允跪在地板上哀求。“現在……現在最重要的問題不是茅子。”“我不想聽。”鬆蟲冷冷地說。“你聽我說!”然而鬆蟲隻是凝視著倉庫的角落,看也不看珂允一眼。“你怎麼能夠了解襾鈴的痛苦,以及他踏人異界的理由呢?”“我知道……我刻骨銘心地了解。我也承受著相同的痛苦。所以我才會還給弟弟——”“那麼你來這裡到底是為了尋找什麼?你既然已經了解他的心情,就沒有必要留在這裡了。”“可定弟弟被殺了。我有義務要找出犯人。我害弟弟和茅子陷入痛苦,必須做出補償才行。”“的確。”鬆蟲點點頭。“但是你應該已經知道犯人是誰了吧?”“我知道?”聽到這句意外的問話,珂允不禁盯著鬆蟲反問。但鬆蟲似乎不打算詳細說明。她那端正的臉上泛起笑容,像是已經洞悉一切。“告訴我。”珂允追問了好幾遍。“答案就在你的心裡,隻是你沒有發現到而己。”“沒有發現?殺死弟弟的果真是這座村莊裡的人嗎?是我曾經遇到過的人嗎?”“不用擔心,你遲早會知道答案的。而且就在不久的將來。”她伸出白皙的手溫柔地微笑。“因為隻有你自己心裡最清楚。”說完她便吻了一下珂允的嘴唇。她的嘴唇相當柔軟。他們親吻的時間大約隻有十秒鐘。當鬆蟲的嘴唇移開,正要繼續說話的時候,外麵傳來一陣聲音。那猶如呻吟籲歎的聲音乘著風傳來,顯得格外清晰。“為什麼要哭?為什麼如此悲哀?我不是在這裡陪你嗎?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珂允詢問眼前業已冰冷的鬆蟲。這時聲音突然停了下來,像是對他的話產生反應。“鬆蟲……”“誰在那裡!”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燭光直射在珂允臉上。他感到刺眼,不禁以手遮住眼睛。“珂允!”當珂允的眼睛習慣亮光,才發現站在他麵前的原來是頭儀。“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在這裡做什麼?”頭儀的聲音中失去了平日的冷靜。他逼近珂允,地板上的薄木板隨著他的腳步發出吱吱的響聲。“因為我聽到聲音……”他臨時找了這個理由來當作借口。“聲音?哪有什麼聲音!”“當然有。你難道沒有聽到嗎?我剛剛聽到一陣像是歎息般的聲音。”“我沒有聽見。”頭儀應該也聽到了。或者那聲音隻有自己聽得見?但頭儀明顯地露出狼狽的神情,手中的燭光也在顫抖。“大概是你幻聽吧。”頭儀走近珂允,燭火同時也照亮了他身邊的鬆蟲。頭儀看到自陰影中浮現的鬆蟲,吃了一驚並停下腳步。“你怎麼找到這個……”他的聲音比先前更激動。“這是鬆蟲小姐的人偶吧?”“呃……沒錯。”既然被發現了,珂允決定趁這個機會問清楚。他站起來反問:“這個人偶是她的遺物,為什麼會被丟棄在如此狹窄而陰暗的地方呢?”“那是……”頭儀說不出話來。“那是……跟你無關的事情!現在已經很晚了,你快回屋子裡吧。”“頭儀先生——”珂允還想問下去,但頭儀卻以少見的高壓口吻說:“聽到了沒有?快回去!”並把珂允推向樓梯。他的手掌相當有力,不容許任何的反抗。“頭儀先生!”珂允回頭想要繼續追問,但頭儀默默不語,甚至避開珂允的視線。他像隻冰凍的黑熊般佇立在原地,揮動著蠟燭示意珂允離開。今晚大概也問不出任何答案了……珂允隻得無可奈何地遵照指示。隔天早晨,珂允來到倉庫前,發現門上掛了一道堅固的鎖。這大概是頭儀裝的鎖吧?目的當然是為了防止珂允進入。裡頭一定有問題……昨晚頭儀的舉止再加上眼前的鎖,讓珂允更加確信這一點。作為遺物的人偶理應擺置在屋內當作紀念,卻不知為何被關在幽暗的倉庫裡,夾雜在雜物之間無人聞問。當珂允侵入倉庫的事被發現,便以灰色的大鎖把他隔絕在外。珂允感覺到這一切具有比大鏡的禁令更重要的意義。照理說,他沒有資格過問千本家的私事。他不過是在此作客兩個禮拜的外地人。如果是彆的事情,珂允大概也不會乾涉,甚至過了不久就會忘記心中的疑惑。但那具人偶是鬆蟲。布滿塵埃的鬆蟲既然被遺棄在倉庫裡,他便有義務要提出質疑——他心中如此確信。一定有問題……珂允在玄關逮住中午回家休息的葛,問他有關鬆蟲人偶的事情。從昨晚的情況看來,他即使逼問頭儀,大概也不會得到任何結果,對方隻會以無言的背影回應他。門上的大鎖就是最好的答案。但如果是個性溫和的葛,隻要經過再三逼問,或許就會說出真相了。而且之前珂允曾幫助蟬子,對方算是欠他一個人情。葛似乎沒有聽父親提起昨晚的事情。因此當他發現珂允知道人偶的存在,一開始顯得相當訝異。不過就如珂允所預期的,他吞吞吐吐地說了一句“對不起,這件事有點……”就打算逃離現場。這樣的態度更加深了珂允心中的確信。“告訴我,鬆蟲為什麼會被遺棄在倉庫裡呢?”葛正伸手向門把,珂允卻迅速地擋在他前方。“珂允先生,這是千本家的問題……”“我非常了解這一點。但是我無論如何還是想要知道答案。”“你雖然這麼說……我還是得先請示父親才行。”“你如果不願意告訴我,我就隻能去問蟬子了。”珂允當然不打算真的這麼做。他也知道如此一來會再度傷害已經逐漸恢複的蟬子。他明知這是卑鄙的手段,但不這樣威脅的話,葛大概就會準備立刻逃跑了。“拜托,千萬彆這麼做……”葛紅著臉,露出困惑的眼神哀求珂允。“藏書網那麼……”“我來告訴你吧。”珂允聽到一個沙啞的聲音,回頭一看,蓑緒屋正站在門外。“蓑緒屋先生!”葛驚訝地喊道。珂允也感到同樣地訝異。“我聽這個人說,蟬子已經好了一些,就特地過來看看。”老人以和藹的表情說明之後,又說:“喂,葛啊。這件事大家都知道,你也不可能一直隱瞞下去。他遲早會聽說的。”“嗯……”“不過要你親口說出來也太為難了一些,這裡就交給我吧。”葛默默不語。老人的視線轉移到珂允身上。“喂,珂允。你可以陪我這個老人家散散步嗎?”“我知道了。既然蓑緒屋先生這麼說的話——”珂允的目的不是要折磨葛。繼續追問他,連自己都會感到心痛。因此如果老人願意告訴他,那就再好不過了。“如何呢?葛。”“……那就麻煩您了。”葛的態度雖然百般不惜願,但還是低頭拜托對方。天氣有些陰沉。初秋的寒風吹過長滿蘆葦的鏡川水麵。這裡也許是老人每天的散步路徑,隻見他以輕巧的腳步越過地上隨處可見的水窪,完全不像是視力不佳的樣子。珂允默默走在後頭,心中暗自佩服老人的體力與精神。在河邊嬉戲的孩童們一看到珂允,便沉著臉躲到樹林中,大概是受過父母親的警告吧。原本威風凜凜的孩子王此刻也和大家一起躲在樹蔭中,窺視著珂允和老人。珂允感覺到孩童們好奇與恐懼的視線,但他現在隻盯著蓑緒屋走在前方的背影。他耐心地等侯老人開口,告訴他關於人偶的事情。不久之後,和緩的鏡川水流聲突然變得激昂,回音蕩漾在蔓延到河邊的樹林之間。他低頭一看,原來是河流中突起的岩石將水流一分為二,形成劇烈的激流。這附近已經看不到孩子們的身影了。此時老人終於停下腳步。“鬆蟲是鬼子。”老人回過頭,在奔流的河水聲中吐出這麼一句話。他的表情和失去乙骨時同樣悲哀。白色的泡沫微微沾濕老人的鞋子。“鬼子……”這句話深深地刺激著珂允。他昨天才聽說了與鬼子有關的一段殘酷曆史。他當時是在龍樹傾圮的屋子裡聽麥卡托說的。但他沒想到會再度從蓑緒屋口中聽到這兩個字。“鬆蟲小姐……是鬼子?”老人靜靜地點頭。他的模樣讓人聯想到木偶。“雖然很可憐,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沒辦法……是什麼意思?”老人仍舊默默不語。他剛剛沿著河邊走來時,應該已經再三思紊過接下來要說的話,但他現在似乎仍舊感到猶豫。龍樹家因為兒子是鬼子而被滅族,即使他們和菅平及藤之宮家同樣身為長老,也無法避免災難。由此便不難推想珂允這個問題的答案了。但他卻遲遲不願承認。“鬆蟲小姐為什麼會是鬼子?鬼子到底是什麼?”“鬼子是非人者。”老人說話的神情簡直像是芹槻或持統院。“非人……怎麼說呢?難道她頭上有長角?”過去在日本,雙胞胎也被視為不祥的征兆。這座村莊是否也存在著類似的特殊規矩呢?但不論是雙胞胎或是頭上長角,在出生時應該就能辨識出來了。然而鬆蟲和龍樹家的兒子卻都是在成人之後才被認作鬼子。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們成為鬼子……?這些疑問有如火花般,不斷在珂允腦髓中奔竄。“鬼子能夠看到我們所看不到的東西。”老人張開布滿皺紋的嘴回答。“看不到的東西?”“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看到了什麼,但是隻有鬼子能夠看到和我們不同的世界。”超能力者……珂允腦中首先閃過這個愚蠢的念頭。透視、預知夢、陰陽眼——在珂允的世界當中,也有許多人自稱能夠看到平常人看不到的東西。“鬆蟲小姐看到的是什麼?”“妄界。”“妄界?”“那是違背大鏡自然常理的虛妄世界。妄界存在於遙遠的彼岸,我們絕對無法窺視,隻有大鏡的力量能遊看到它。”“可是鬆蟲小姐卻看到了——所以大家才稱她為鬼子。”“這是很遺憾的事情。”老人深深地點頭。“鬆蟲擁有超越人類本分的受詛咒的力量。而那份受詛咒的力量將會毀滅整個世界。”“遺憾?可是大鏡也看得到妄界,不是嗎?這麼說,鬆蟲小姐不就和大鏡相同——”既然能夠看到隻有神才看得見的世界——既然擁有那樣的能力——她不就擁有和神同等或相近的地位嗎?不論妄界是什麼,珂允都這麼認為。但他還沒有說完,老人便顫抖著嘴唇激動地反駁。“鬆蟲不是大鏡。珂允,我了解你想要說什麼。但是根據傳說,窺視妄界的人會被幻影迷惑,失去人類的心智。隻有大鏡能夠以平常心注視妄界。而人類一旦看到妄界,就無法恢複為人類。”“……妄界裡到底有什麼東西?為什麼會有毀滅這個世界的力量呢?”珂允聽到蓑緒屋再三強調人類兩個字,不禁感常有些焦躁,但還是耐心地詢問。然而對方的回答卻暖昧不明。“我也不知道,隻知道那是受詛咒的力量。”“是鬆蟲自己說她看到了妄界嗎?”“不。”蓑緒屋的回答是否定的。“那你們怎麼知道鬆蟲小姐真的看到妄界了呢?既然妄界定沒有人能夠看到或了解的世界,就不可能知道是否有人看到妄界了。難道是大鏡親自下的指示?”“不,不是大鏡的指示。我們雖然看不到妄界,卻能夠知悉鬼子看到了妄界。之前都沒有人發常她是鬼子,但是在她製作了那具紀念用的人偶之後,事情就敗露了。”“紀念用的人偶,是指……”“沒錯,就是鬆蟲為了出嫁而製作的紀念用人偶,也正是你在倉庫看到的人偶。就是它,讓大家知道鬆蟲是鬼子。那具人偶是證明鬼子身份的可憎證據,我原以為他們已經把它給燒了……不過大概還是會舍不得吧。那是記錄鬆蟲生前形象的唯一紀念,做父母親的會把它留下來也是情有可原的。”“……所以他們才會把人偶藏起來。”人偶表麵上沒有任何奇特的地方,隻是引了珂允對鬆蟲的思念……但眼前的老人卻說,它正是造成悲劇的導火線。“可是那尊人偶為什麼會成為鬼子的證明呢?”“你是外人,所以沒有發覺”但是村民們一看就知道了。“鬆蟲是鬼子沒錯。”珂允聽到這個答案不免覺得有些失望。追根究底,這些人根本沒有一個具體的根據。在這座被隔離的小村莊當中,隻有藉神之名受到眾人默許的絕對規範——蒙昧無知的信仰、禁忌下的犧牲。如果真有妄界,那麼它指的應該是……“……鬆蟲小姐最後怎麼了?她不是病死的吧?”珂允不用問也能猜到答案。生下鬼子的龍樹家被滅族了。千本家雖然還存在,但“鬼子”鬆蟲已經不在人世。答案非常明顯,但他仍不得不問。老人以黑暗的瞳孔凝視著珂允,舔了一下嘴唇,似乎要纖解心中的饑渴。接著他低聲說:“根據村裡的習俗,鬼子在服藥之後就會被埋葬。”“習俗……”“這是得到大鏡承認——不,是他決定的——規矩。”“大鏡難道容許殺人嗎?”珂允想要伸手抓住老人的手,但腳底卻絆了一下,雙手徒然劃過半空中。“鬼子不是人類,而是受詛咒的存在。”老人退後一步繼續說。這名老人麵對昔日愛徒鬆蟲的遭遇,不知心裡作何感受。珂允很想高聲責難,但看到對方近似放棄一切的眼神,又說不出口了。他心中隻有無限的不甘與懊悔。“在這裡……難道這是無法改變的事情嗎?”“……”獵殺女巫、獵殺異端、獵殺異教徒——在眾多國度,都有以神之名進行的殺人行動。神隻需要他自己,不需要競爭者或同伴。而這項原則在這裡也沒有例外,甚至以更尖銳的形式呈現。麥卡托昨天也曾透露這項殘酷的訊息。當時珂允腦筋裡雖然了解,卻不像現在有如此深刻的感受。“我聽說龍樹家也遭到同樣的下場。”“嗯,”老人點頭。“你是聽昨天提起的那個男人說的嗎?”“是的。”“……那是極悲慘的事件。”老人眼角的皺紋在顫抖,說完這句話就不再詢問也不再開口。珂允也同樣無法提出任何問題,隻能聽著水流激蕩的聲音。“如何?你還要繼續陪我走一段嗎?”“不。”珂允拒絕了邀請,回頭踏上來時的路。他的肩膀感到無力。走了不久,他看到先前的孩子們正在嬉戲。他們看到珂允,便如方才一般一溜煙跑進林手裡。這些天真無邪的孩子當中,是否也有鬼子?鬼子受到全村的嫌忌,命中注定要被殺。一個忠實遵守大鏡教誨、對周圍的朋友深信不疑的孩子,卻不知將來有一天會遭到背叛……這種事還是不要發生比較好……珂允看著水麵,重新這麼想。珂允回到千本家,看到頭儀站在玄關等他。他交叉著如圓木般粗壯的手臂俯視珂允。“珂允,這件事千萬彆對蟬子提起。”珂允不知道頭儀等了多久,但他似乎隻是為了要說這一句話而在此等侯。“我知道,我也不希望讓地再度感到難過。”頭儀聽了總算露出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珂允離開頭儀,回到自己的房間。當他關上紙門,不禁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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