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欲望之殤(1 / 1)

法醫密檔 法醫劍哥 7011 字 16天前

5月仲夏。天氣逐漸炎熱起來,夜晚10點,正是夜生活剛剛開始的時候,江川市綠林縣街邊夜市、大排檔喧鬨嘈雜,街頭依然車水馬龍,一派快樂和諧景象。晚上10點12分,昏黃的街道上一陣陣刺耳的警笛聲衝破夜幕,三輛消防車閃著火紅的警燈向虹豐新村住宅區疾馳而去。四個小時之後,還在床上悠悠伏枕的葉劍鋒接到了支隊領導的指令,立即隨隊趕赴綠林縣增援,那裡可能發生了一起殺人縱火案。“可能?”葉劍鋒最怕這種性質不明的死亡案。“好像發現屍體頸部有勒痕,去了再說。”杜自健也不知詳情。杜自健和葉劍鋒比支隊其他領導來得要晚一些,到達現場時,已經將近淩晨4點。現場電源早已被切斷,除了幾個勘察人員手中的手持式光源之外,四周如同黑洞一般。小小的屋內彌漫著嗆人的焦糊味,滿地都是夾雜著煙塵炭灰的積水,淩亂不堪,先前的濃煙還未完全散儘,仍有縷縷青煙在屋內繚繞,有些嗆鼻刺眼。綠林縣公安局的刑技人員正在勘驗現場,技術室主任朱浩哲緊張地向大家介紹著案情:“死者是房子的主人,叫朱笛,女,28歲,單身未婚,是我們南江省黃桃市馬槽鎮人,6年前來我們綠林縣開了一家服裝店,兩年前買了這一間單身公寓。據調查,她是一個人住在這裡,昨天晚上8點多從店裡回到家中,一直到晚上10點多被發現這裡著火。”“她有男朋友嗎?”“這倒不清楚。”現在這種環境下,有限的光源很難一下子了解整個屋內的布局,杜自健就問道:“這房子是什麼樣的格局?”通過穿透煙霧的強光,朱浩哲站在門口,邊指邊說:“這種房子是單身公寓式,一室一廳一廚一衛連體結構,大概60平方米不到,南北通透,長約9米,東西寬6米5,大門朝北開,進門右手是簡易的整體灶台,左手是衛生間,往前右邊是餐桌,左邊為小的客廳,客廳有一個布藝沙發和茶幾,再往前是一個開放式的臥室,臥室與客廳這邊隔著一組整體衣櫥,然後就是最南邊的陽台和窗戶,臥室與陽台其實也是一體的。”“屍體在哪發現的?”朱浩哲帶著大家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幾步,來到屋子的南側,用手電射出的光圈在一大片焦炭的廢墟裡照了幾下說:“這裡原本是臥室,木床上麵燒毀嚴重,主要是一些紡織物品,還有床墊,屍體是在床上的這些炭堆裡發現的,發生火災時死者還躺在床上。”一時間,所有手電同時照向朱浩哲所謊的位置,除了地板上十幾厘米位置的床框、床板外,紡織品多數完全炭化,有些已經化為灰燼,尤其是床墊大部分的彈簧也裸露在外,上麵沾滿了炭化的化纖,整個床的結構倒還完整,隻是靠西北側的床尾有些塌陷。床上炭化的廢墟中間隱約還能看得出少許未燃燒的床單、床墊等紡織物品的殘片,杜自健指了這些地方問:“死者應該就是在這裡被發現的吧?”“對,發現的時候,屍體仰臥。”朱浩哲繼續向大家介紹,“據說,消防車來的時候,火還沒燒到陽台,消防員從陽台敲開防盜窗、砸碎了陽台玻璃,然後將火撲滅,後來有兩個消防員從陽台進入房間,發現了屍體,並從裡麵將大門打開。我們進入現場時,大概距離火災發生30多分鐘吧。剛進來時地麵積水比現在多些,已經沒有勘驗條件了,後來我們在屍體周圍勘驗了一遍,拍照固定後就拉到了殯儀館。”葉劍鋒向前挪了幾步,湊近看了看說:“那塊粉紅色碎片,估計是死者衣物吧?”順著葉劍鋒照射的地方看去,朱浩哲說:“應該是,其實不止這些,剩下的都粘附在屍體上。”葉劍鋒又問道:“屍體有明顯損傷嗎?”“屍體皮膚有些炭化,小孟和小丁還在殯儀館檢驗,據說目前還沒發現明顯開放性的損傷,隻在頸部殘留的皮膚上發現可疑的勒痕,這不又要麻煩葉大法醫了。”“哪裡,朱主任客氣。”葉劍鋒隻有一笑了之。杜自健拿著手電筒,又在這臥室的四周照了一番,皺著眉頭說:“看來起火點很可能是在床上啊。”“杜所說得是,我們和消防也認為木床這裡是起火點,而且最有可能在床尾的位置。”朱主任又將光源移向木床以及周圍的房頂和牆麵,一字一句地說,“整個屋子毀損最嚴重的是這張木床,而床板燒毀最嚴重的就是床尾,這裡的床板、外框支架幾乎完全炭化並有些坍塌。這裡正上方的天花板也損毀最嚴重,很多石灰塊已經發白,一部分已經完全剝離和脫落下來了,吸頂燈也是完全熔化變形,說明這裡火勢大、燃燒時間長,符合最先起火的情況。然後火勢向四周蔓延,一直過火到床麵以上的牆體、吊頂,還有北側衣櫃的上半段,南側床頭的電腦桌。好在大火被人發現得早,消防撲滅及時,不然真的不堪設想。”杜自健又問道:“消防人員估計大火燒了多長時間?”“消防根據第一個報警時間和整個屋內燒毀程度、過火範圍後,估計火災發生的經過時間在20-25分鐘,大概在第一個報警人發現之前5分鐘左右吧。”杜自健掐指一算說:“那就是在晚上10點鐘左右開始起火的。”“嗯,差不多就是這個時間。”“起火原因有個初步判斷嗎?”“已經基本排除電器、電線短路,還有蚊香、抽煙等意外原因。從起火點的位置,我們高度懷疑是人為縱火。當然現在還沒完全認定,還要看進一步的勘驗和屍檢情況。”“排除消防救火的因素,門窗有嚴重的破壞痕跡嗎?”“根據目前了解,大門和陽台窗戶當時是完全封閉的,窗簾也是拉上的,大門沒有破壞痕,防盜窗除了消防的破拆痕,是否還有其他的痕跡,隻有等到明天再看了。”“那先這樣吧,葉法醫先去殯儀館,現場再回去兩個同誌先休息一下,我和朱主任這裡再盯一下,明天還有很多活等著大家,目前現場也不需要太多的人。”的確,六七個人擠在這麼小的空間裡,不僅四肢難以活動得開,而且每個人的口眼鼻都招架不住這滿屋的煙熏之苦,光線又極差,不具備全麵勘驗條件。葉劍鋒也投的休息,他還得連夜去參加屍檢工作。綠林縣位於江川市西南方向,東北部毗鄰平江縣,整個縣城地處仙龍嶺境內,屬於典型的山地城鎮,人口不過三十來萬,麵積不大,卻是遠近聞名的生態旅遊勝地。綠林縣公安局現隻有兩個年輕的在職法醫,一名是工作剛滿五年的法醫孟學涯,另一名是入行三年不到的法醫丁鴻興。這兩人正在解剖室不辭辛苦地工作著。葉劍鋒剛跨進解剖室的大門,兩個法醫就恭敬地叫了一聲:“葉老師!”葉劍鋒擺擺手,說:“二位趕緊打住,老師可不敢當。張老師才是你們真正的老師。”“可他已經功成身退啦。”葉劍鋒說的張老師,叫張文道,是江川市第一批正宗專業出身的法醫前輩了,曾經還帶過魏東升,在法醫戰線上默默奉獻了將近40年後,才徹底退了下來。算起來,葉劍鋒要叫他師爺了。“鋒哥,魏老師沒來啊?”孟學涯才發現隻有葉劍鋒一個人。“他去北京出差了,估計沒兩三天回不來。怎麼,是不是嫌我道行太淺,Hold不住啊?”“你這話說的,這不是打我臉嗎?”孟學涯臉一陣發燙。或許很久沒見麵,三人居然在這陰森空寂的殯儀館裡言來語去一番。突然,談話被“轟轟”兩聲巨大的響聲打斷。過了一兩秒鐘,大家才反應過來,原來是隔壁屍體冷藏櫃的馬達聲。葉劍鋒其實也有些驚魂未定,但還是故作鎮定地說:“看來死者對我們的談話十分不滿,趕緊乾活。”“哪有?”孟學涯煞有介事地說,“這是大家在歡迎你的到來,隻是方式不一樣罷了。”“好了,兩位大哥,彆再說了,再說估計這位也要跳起來了!”丁鴻興瞪著雙眼,指了指解剖台上的屍體說。人體中含有大量的水分和蛋白質,當一個人全身多處經過高溫灼燒後,肌肉遇到高熱而凝固收縮,因為人體的屈肌強於伸肌,所以會造成四肢各個關節呈屈曲狀態,類似於拳擊比賽中的格鬥姿勢,法醫稱之“格鬥姿態”,解剖台上死者的屍體就是如此,全身皮膚緊繃質硬,四肢和胸腹多處皮膚呈焦黃色和炭黑色。葉劍鋒看了看屍體概貌,然後穿戴好解剖服問道:“屍體看得怎樣了?”孟學涯立即端正態度,認真彙報道:“屍表看得差不多了。除了背部和臀部,其他部位皮膚多處燒傷,四肢與胸腹皮膚都是三度以上燒傷,尤其是雙手雙腳,還有一些外側皮膚已經焦化或炭化,右足、右手部分皮膚完全燒毀缺失,右側大腿前側有一處長6厘米、寬4厘米的皮膚裂口,除此之外全身皮膚沒有破損。還有後頸部枕骨下1厘米的位置,沒有炭化的皮膚上有一條橫行的暗紅色皮革樣溝痕,頸前甲狀軟骨下部分焦化的皮膚上好像也有一條,隻不過沒有後麵明顯,兩條溝痕處在同一水平位置。鋒哥,你看像是勒痕嗎?”葉劍鋒簡單地看了下頸部,卻問道:“眼瞼結膜看過嗎?”“想看來著,但皮膚實在繃得太緊,而且都被火快烤熟了,一用力怕把眼皮給夾壞了。不過我們看過上下唇黏膜,有少量的出血點,但沒有損傷。”的確如此,死者皮膚經過了高溫高熱的作用,翻開這又脆又硬的眼皮真不是一件易事。“算了,等等再說。”葉劍鋒拿著止血鉗嘗試著夾了幾下,就放棄了。孟學涯與丁鴻興合力將屍體側過身,穩住之後,葉劍鋒雙眼緊緊瞅著屍體的後頸部那條溝痕。看了許久,葉劍鋒示意他們兩人將屍體扶正,然後問道:“有多寬?”“0.6厘米左右,前後寬度幾乎一致。”丁鴻興答道。葉劍鋒又看了看頸部前側,說:“是勒痕,處在甲狀軟骨下的水平位置,是否有結扣或交叉已經看不出來,但看得出勒繩應該隻繞了一圈。”“看上去,您估計是什麼東西勒的?”“你們倆怎麼看?”葉劍鋒反問了一句。“估計是很光滑的繩索,而且有一定的硬度。”孟學涯毫不猶豫地說。“嗯,準確地說不像是軟繩索類。我看電線的可能性最大,符合寬0.6厘米的電線勒出來的痕跡。”“一般來說,電線屬於硬質的索繩,勒溝不是很深嘛?怎麼這個很淺?”丁鴻興不解地問。“不錯,小丁對書本知識蠻熟。但你想過沒有,如果勒完之後把勒索拿走或解開,原本深深的勒溝會有所恢複。好在這個屍體皮膚經過高溫,水分迅速被蒸發,所以這個勒痕有些地方很快變成皮革樣化,不然估計還沒現在這麼明顯。是不是這個道理?”“對對對。”丁鴻興頻頻點頭。“不過,我看這個還不是重點。”“我看也是,屍體燒成這樣,死者生前有沒有抵抗傷,也不知道了。”“這處勒痕很值得研究,不是現在一時可以解決的。”“嗯。你看右大腿這處皮膚裂口,是死後火燒所致吧?”孟學涯問。皮膚在高溫作用下會凝固收縮,乾燥變脆,進而會造成順著皮紋的裂口,看上去很像銳器切割創,此處的皮膚裂口就是如此,當然這裡炭化得不是很嚴重,仔細看就會發現這處裂口一是沒有出血、紅腫等明顯的生活反應,二是皮下的肌肉也沒有損傷,由此可判斷是火燒所致。“是的。”葉劍鋒肯定之後,又問道,“死者當時衣物穿戴如何?”“東西已經被我們提取了,在物證台上。”孟學涯帶著葉劍鋒來到解剖室一角的物證台邊,指著一件件物品說,“隻發現死者左手食指有一枚金屬指環,不過被烤得烏漆麻黑的。這幾塊是在死者背部和臀部發現的未燒完的衣物殘片,從這些殘片看得出死者當時是穿著棉織粉紅色碎花睡衣睡褲,內穿紫色短褲,還有上身內穿紫色文胸。”“看得出衣服位置正常嗎?”“應該正常,死者內褲的殘片都是在襠部和臀部發現的,還有文胸的搭扣和乳托的鋼圈也在胸背部正常的位置,至少沒有明顯的變動吧。”“這些都是在現場檢驗的時候看出來的?”“是,我和鴻興被折騰死了。”這樣的現場,兩個年輕的法醫能做到如此細致實屬不易,葉劍鋒不禁誇讚道:“不錯,不愧是得到了張老師的真傳。”得到葉劍鋒誇獎,孟學涯和丁鴻興兩人樂嗬嗬地說道:“鋒哥,過獎。”根據現場情況和初步屍檢的情況,現在可以確定這就是一起殺人縱火案。葉劍鋒向領導做了簡短的彙報後,說:“你們兩個彆太得意,這隻是萬裡長征第一步。等一下的係統解剖就交給你們了,怎麼樣,搞得定不?”“搞得定。”丁鴻興答應得很乾脆。36歲的葉劍鋒感覺自己的生理和精神狀態的確不能和這兩位80後的年輕法醫相比。把主要的解剖工作交給了孟學涯和丁鴻興,是為了有更多的精力關注重點問題。6點一刻,從殯儀館外開始傳來一陣陣喧囂的鑼鼓聲和男男女女的哀號聲,來火化的人們陸陸續續排在門外,這麼趕早是為了送彆逝去的親人們最後一程。各種嘈雜的聲音並沒有乾擾到人家,大家都有些疲憊,但目前還毫無睡意。現在必須一鼓作氣,完成最後的解剖工作,葉劍鋒趕緊催促大家:“時間不早了,開始動刀吧。”一時間,屍體緊繃的皮膚肌肉,在孟學涯和丁鴻興兩人手中鋒利的刀刃下,發出“噗噗”的聲音,腹部黃厚油膩的脂肪更是在刀口下翻卷,切肉割骨,死者頸部皮膚和胸、腹腔被打開。解剖是一項純粹的技術活,不光需要大量的醫學知識,更要掌握熟練的操作技巧,而丁鴻興入行不久,手法生疏,看到他笨手笨腳的動作,葉劍鋒實在有些著急,照這樣下去,不知道何時才能收工了。葉劍鋒不再袖手旁觀,決定自己動手把頭部解剖掉。死者頭部大部分毛發被燒儘,表麵也變得焦黑,剝離如此緊繃的頭皮,著實費了葉劍鋒一些工夫。頭部是否有輕微的打擊傷、磕碰傷,從表麵難以判斷,這讓葉劍鋒對每一處皮層、每一處顱骨、每一處腦組織看得尤為仔細。將近一個小時,葉劍鋒才將整個顱腦全部檢驗完畢,得出的結論是:頭部未見明顯損傷異常。兩位年輕法醫,雖然資曆不深,但工作態度極好。在葉劍鋒的指導和協助之下,兩人我來你往,不僅把胸、腹腔臟器全部分離出來,而且把頸部兩側的肌肉一條一條分離得清清楚楚。雖然這是一具經過灼燒的屍體,但是在皮膚之下的肌層,還有胸、腹腔內的臟器,並沒有受到多少影響。可以看出,氣管腔內沒有一絲炭末灰跡,頸部勒痕有相對應的肌肉出血,心臟與肺臟表麵也有多量散在的出血點。最後,待到屍體雙側眼皮終於被翻開之後,進一步確定了死者是因為生前被人勒頸導致機械性窒息死亡,因為死者眼結膜也有多量針尖樣的出血點。直到早上8點,殯儀館所有的屍檢工作終於全部結束,每個人的眼皮都開始不由自主地閉合起來,睡覺是他們現在最想做的事。可惜,這事兒還沒完。領導的一個電話讓大家的美夢破滅了。有兩件事,一是所有屍體與現場的物證檢材馬上送檢,二是市局、縣局兩級領導正在趕往殯儀館的路上,想了解屍體情況。送檢毫無疑問交給了最年輕的法醫丁鴻興和另一個技術員去辦,而第二個任務自然由葉劍鋒負責。市局副局長鄭陽和支隊、縣局領導8點半趕到了解剖室。為了節省時間,支隊長餘世春開口就說:“劍鋒,介紹下屍體情況吧。”葉劍鋒強忍著睡意,簡明扼要地介紹道:“根據現在的屍檢情況,我們分析,死因應該是被人勒頸致機械性窒息死亡,死後被縱火焚屍,勒頸可能是電線一類的東西。至於其他的明顯和致命的損傷倒沒發現,最終死因還要等檢材的化驗結果。孟法醫他們在現場檢驗時,根據未燒毀的衣物殘片發現,死者當時穿著睡衣,內衣位置比較正常,從陰部內生殖器看,沒有發現明顯暴力性侵的跡象,生前有沒有性行為,還是要等DNA結果再說。還有一點,死亡時間大概在末餐後3個小時。”“差不多,據調查,死者應該是在晚上8點45分至10點之間遇害的。”餘世春插了一句話。“那還是偵查上的準點兒。”“屍體大部分皮膚有焦化或炭化,隻有背部有些皮膚還算完整……”葉劍鋒一一指給領導們看,“還有這些衣服殘片,一個白金類的戒指,但沒發現項鏈。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拿走了或者沒戴。”“據說現場床頭櫃上有一串項鏈,八成就是死者的了。”餘世春解釋了一句。鄭陽雙眼在整個屍體上掃了幾遍,問道:“頸部除了勒痕,能看出還有其他損傷嗎?”“實在看不出了,尤其是那些輕微的損傷。”“屍體被燒得有些嚴重,可能失去了一些檢驗條件,但你們還是要看仔細些。”鄭陽麵色凝重地說。“那是一定的。”“那就這樣吧,檢材儘快送檢,你們趕緊先去歇一會兒。”鄭陽說完,也沒有再多逗留,就和其他領導匆匆離開。4個小時的睡眠,對於葉劍鋒已經很奢侈了。起床後,葉劍鋒與孟學涯吃了一大碗“牛肉乾挑麵”後再次來到了現場。下午1點半,光線十分充足,整個現場的情況儘收眼底。房間周圍的一些木質家具、紡織物、吊頂及周邊牆麵燒毀得十分嚴重,除了房間裡炭化的木床,其他物品燒毀的位置基本都在上半部分,越往上燒毀的越嚴重。從這些燒毀的痕跡上,可以看得出消防員撲救工作是多麼及時,這才沒讓這場大火造成更大的損失,現場其他的地方隻有吊頂和牆麵附著一層黑黑的煙塵,客廳、廚房的牆壁也不再那麼白淨,已經變得灰蒙蒙的。地麵的水漬被完全風乾,留下了亂七八糟乾涸的煙塵汙跡。光是清理中心現場的木床,至少要花費一天的時間。杜自健與朱浩哲帶著硬個技術員,四人弓著身貓著腰,還在不斷地清查殘留物,幾個人的衣襟已被汗水浸濕。從門口到客廳,從北到南,本就不寬敞的空間被一字排列的物證箱占據了將近三之一,物證箱裡都放著已經被清理出來的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殘餘物品。小到被物證袋封存的碎紙片,大到未完全燒儘的炭化物。而一張被單獨封存的碎紙片,讓人好生奇怪。紙片被水浸濕過,略微有些皺縮,也就半個指頭大小,邊緣炭化,看得出這是一張未燒完的彩色紙張。“杜所,這張紙啥意思?”葉劍鋒拿起紙張走到杜自健身後問。杜自健聽到聲音,轉身一看,說道:“這可是好東西。”“這個紙片是在餐桌的椅子底下發現的。”朱浩哲也突然起身說道,然後他來到屋子西北側然後指了一下說,“就是這把椅子。”這是一個兩人餐桌,靠在房間西側牆邊,兩把椅子在餐桌的南北側相對而置,發現紙片的椅子正是北側的這把,這把椅子離大門更加接近一些,緊靠著西牆,椅子與大門之間隔著冰箱和開放式整體灶台。從這種環境格局上看,這張不起眼的小紙片意義非常。“這個不會是案犯用來引燃床單的吧?”葉劍鋒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燃氣灶,心裡一亮。聽葉劍鋒這樣問,朱浩哲不是感覺驚訝,而是竊喜,他隨即說道:“葉法醫真是這麼想的?”“哦,我猜的。”葉劍鋒不知道朱浩哲說這句話是肯定還是否定,就隨口應付一句,不過接著他又反問一句,“難道不是?”“我看可能性很大,不過朱主任還沒表態。”杜自健突然說。“那也不是,我當然傾向杜所的意思,隻不過還沒來得及細想。”朱浩哲拿過葉劍鋒手裡的物證袋,又看了看說,“但,現在想想我也基本認同這種觀點。不然這張紙片,從何而來。”“不會是在臥室裡燃燒的時候飄到這裡的吧?”葉劍鋒倒還不是很開竅。“應該不會,一是臥室裡沒有其他殘留的這種紙片和灰燼,二是這裡就發現了這麼一張孤零零的紙片,如果是燃燒飄浮的殘留物,應該不止這一張吧。”杜自健分析道。“如果真是如此,那案犯縱火焚屍可能是臨時起意的。”杜自健朝葉劍鋒點點頭:“可以這麼說。”“對了,你們法醫認為案犯殺人是不是也是臨時起意的?”朱浩哲問。“現在看我估計是臨時起意的可能性大吧,因為案犯是用電線類的東西勒死了死者,並沒有發現其他機械性損傷。電線類的東西現場也可以臨時取材啊。”一直插不上話的孟學涯,這時也憋不住了,極力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嗯,就目前來看,是這樣,但還是要等到檢材化驗結束再說吧。”葉劍鋒現在作為市局法醫,說話比以前嚴謹了許多,他想得也更遠一些。“那是自然,我們現場勘驗也還沒結束,有無助燃劑的檢驗結果也沒出來。這還得麻煩杜所幫我們催緊點。”朱浩哲也如是說。“鄭局和餘支比你們還急。能抽出的人手,都在加班加點。”杜自健所言確實如此。葉劍鋒在平江縣的時候,沒覺得市局刑科所有多忙,到了市局之後,才有切身體會,拋開各個縣區重大案件的現場勘驗不說,單就DNA室和理化室的檢案量就與日俱增,不僅是由於人手不足,大小案件的發案率偏高,更重要的原因是現在每個案件的偵破、移訴、審判都極其重視證據。舉個簡單的例子,一些盜搶案件的現場,有條件的生物檢材提取率幾乎100%;酒後駕車或一些重、特大交通事故的酒精檢測也幾乎100%,單單這兩項就占去了很多日常工作時間。大家討論得正在興頭上,葉劍鋒與孟學涯幾乎同時接到一個電話。一個叫蕭肖的男子有重大嫌疑,此人已被秘密傳喚至派出所,需要法醫即刻對其進行人身檢查。經查,這個叫蕭肖的男子一直對死者朱笛情有獨鐘,而朱笛對他一直不冷不熱,若即若離,兩人之間的關係如何,沒有人得知,但肯定不是熱戀中的男女朋友。是否因為得不到朱笛而讓蕭肖痛下殺手?這種動機的確是存在的。這是其一。其二,朱笛生前最後一個打進的電話就是蕭肖,而且就在案發當晚的8點33分,這時間離案發如此之近,不得不讓人懷疑。其三,最為可疑的是,從目前調查的情況看,蕭肖當晚打完電話後可能到過朱笛房間,而且針對這一點,他一直是含糊其辭。派出所訊問室。待孟學涯給蕭肖做完人身檢查之後,葉劍鋒問身邊的民警:“他的隨身物品在哪裡?”“外麵紙箱裡。”民警出去拿進來一個透明塑料袋,遞過來說,“這裡麵都是。”袋口已被封好,無須拆開,裡麵的物品一目了然,有一部手機,兩串鑰匙,一個錢包,幾枚硬幣,重點在於還有一包沒抽完的香煙和一個銀白色“Zippo”打火機。這個打火機怎麼這麼眼熟?葉劍鋒忽然想起來,這個幾乎和他以前所用的很像,唯一不同的就是金屬外殼上的圖案不同,這個打火機的圖案造型是一匹“馬”。葉劍鋒對此再熟悉不過了,這是一個“Zippo”生肖打火機。葉劍鋒裝著無心而又隨意地說著:“這火機,和我的差不多啊。你屬馬?”“是。”“平時煙癮大嗎?”“還好吧,如果隻是自己抽的話,差不多兩天一包。”“這火機什麼時候買的?”“去年過年的時候。”“你這個在哪買的?”“香港。”“香港?多少錢?”“大概500多吧。”“500?看來這是真家夥,我的是山寨的。”這是事實,葉劍鋒那個是在網上淘來的,才158元。說話間,葉劍鋒始終語氣平和,這種拉家常式的談話,讓蕭肖感覺沒先前那麼緊張,他略微調整一下坐姿。臨走時,葉劍鋒又簡單地檢查了一遍,說:“先這樣吧。”人身檢查剛結束,綠林縣局的領導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打來電話詢問,有沒有發現蕭肖的疑點。蕭肖全身衣物及體表沒有損傷、沒有血跡、沒有燒傷,是或不是,從這一點根本無法判斷。這是葉劍鋒客觀的答複。當然這一點也不能排除蕭肖作案的嫌疑,從目前的偵查情況來看,他的嫌疑仍然很大。餘世春也打來電話,雖然也是問檢查情況,但他問的方向不同,他是問能不能排除蕭肖的嫌疑。對於這個問題,葉劍鋒的確有自己的一點兒看法。當然這些也是假設性的推理。從杜自健和朱浩哲先前對那張碎紙片的分析,案犯臨時起意用煤氣灶來引燃床單,那說明案犯縱火時沒有隨身攜帶打火機或火柴之類的東西。而蕭肖是個老煙槍,他隨身還攜帶著那個讓葉劍鋒眼饞的“Zippo”打火機。“當然,也不能完全排除蕭肖案發當晚沒有攜帶打火機。”這是葉劍鋒最後補充的一句話。“應該不會。”餘世春倒是否定了葉劍鋒最後說的可能性。“哦,餘支為何如此肯定?”餘世春解釋道:“因為,當晚蕭肖進入朱笛家之前,在附近的一個超市買了一包香煙,隨即就在超市門口點了一支,這就證明他當時隨身攜帶著打火機的。這個有超市的監控為證。”“不過,這些推斷建立的前提是基於杜所與朱主任對那張碎紙片的分析之上,如果他們分析得沒錯,那蕭肖的嫌疑就降低很多。”“那當然,而且還要看這個蕭肖最後真實的口供了。”突然葉劍鋒在餘世春電話裡聽到一陣嘈雜聲,他急忙問道:“咋回事?”過了十幾秒鐘,才聽見餘世春回話:“死者的父母親友好像來了,先掛了。”很快,孟學涯就接到領導一個指示,要他帶著朱笛家屬辨認屍體並采取她父母的血樣。要想真正認定這具屍體的身份,DNA才是最科學的方法。會議室,各級領導嘀嘀咕咕地討論、分析著各種彙總來的信息。當然,大家最為關注的還是這個蕭肖,究竟是不是真凶?能否排除蕭肖的嫌疑,的確是當務之急,這不僅關乎案件的偵破,更關係到人權與法律,現在參與到案件裡的每個人都不應該獨善其身。“我覺得,我們大家不僅是為了破案,更是為了不能製造一起冤案!”鄭陽對大家說。“現如今,即使錯放一個也不能錯抓一個啊!”綠林縣局刑偵副局長馮世田的這一句話帶有玩笑之意,但說出了現在的局麵。有些人搖搖頭,麵露無奈的苦笑。錯抓,錯放,都是絕對不可行的。排除蕭肖作案的嫌疑,由杜自健與朱浩哲從現場分析開始。“蕭肖說朱笛根本就沒開門,換句話說蕭肖根本就沒有進入到現場,這一點從現場看比較可信。”朱浩哲深思熟慮地說道,“首先我們基本確定了案犯是從大門和平進入。現場雖然顯得十分淩亂,地麵也無勘驗條件,但是房間其他地方的各類物品擺設,整整齊齊,有條不紊,從這點可以看得出死者是一個很乾淨整潔的人,如果蕭肖進入到房內,死者一定會讓案犯換鞋,但是現場門口的鞋架上沒有男式拖鞋,隻有幾雙女士拖鞋和高跟鞋,鞋櫃裡倒是有兩雙男士拖鞋,但是被壓在最底層的抽屜裡,而且有些變形,應該是很長時間沒有用過了。”“我聽說,你們先前懷疑九-九-藏-書-網案犯是用煤氣灶點燃紙張來引燃床單的,現在你們怎麼認為的?”餘世春插進一句問話。朱浩哲答道:“這個問題,我們和杜所最後也反複研究過,我們還是堅持原來的分析意見。”餘世春與身邊的兒位領導耳語了幾句,說:“那也就是說,案犯極有可能沒有攜帶打火機等,或者說沒有預備。”綠林縣局分管重案的副大隊長孔凡星是一個剛提拔上來的年輕中層領導,剛到30歲,算是綠林縣刑偵線上的得力乾將,蕭肖的審訊工作由他負責。孔凡星目前並不認可這些推論,他的質疑理由很簡單:房間沒有男式拖鞋,也許案犯進入房間沒有穿鞋;案犯沒有用打火機,也許是情急之下打火機沒有打著,也許碰巧打火機沒有氣或者沒有油。孔凡星提出的這兩個理由,確實也有可能性,這將最大的嫌疑又指向蕭肖。持這種觀點的不隻孔凡星一個人。當然還有一部分人認為孔凡星說的理由有些牽強。從現場和屍檢上看,案發時死者穿著睡衣,一般不會輕易讓一個男人進門,尤其是像蕭肖這樣關係一般的男人,二來常理上說,進來的客人,尤其是男人應該會換上拖鞋。針對孔凡星的質疑進行反駁的觀點,不僅又降低了蕭肖的作案嫌疑,更是將案犯引導向另外一種可能,或者說是種假設,是否為女性作案?考慮女性作案的可能,其實不是現在提出的,早在案發時就曾有人提出過,隻不過後來的對象集中在蕭肖身上,就沒人再提。現在懷疑女性作案,起碼可以解釋死者為何穿睡衣迎客、為何沒有男性拖鞋、為何沒有攜帶打火機這些原因。但孔凡星再次提出了新的質疑,他幾乎沒有停頓地闡述著自己的理由:“從現場和屍檢的彙報情況看,死者除了被勒死之外,好像也沒有發現其他明顯的損傷,雖然現場因為焚燒、救火所造成的一些淩亂,但從其他的物品和痕跡來看也沒有發現明顯或者激烈的打鬥跡象。這是不是能說明,相對於死者來說,案犯的體力和控製力要遠強於死者?如果是一個女人作案,單憑一己之力,恐怕很難做到吧,要麼還有另外一個案犯。”暫且不論孔凡星的分析準不準確,但說得不無道理,至少他提出是否為兩人作案的情況,的確也不能完全排除。葉劍鋒一直都聽著大家熱烈地討論,卻沒有積極參與其中,更不用說發表自己的意見了。餘世春作為支隊長,這麼多年也比較了解葉劍鋒的行事作風,此刻卻看到他寡言少語,似乎旁若無人地沉寂在一旁,看來必有緣由。他忍不住問道:“劍鋒,你們法醫有什麼意見?”葉劍鋒停止手中轉動的水筆,抬眼看著餘世春說:“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你說。”“各位說的似乎都不無道理,但如果死者被人下藥了呢?我的意思是如果死者之前被人騙服下安眠鎮靜類藥物的話,她就會失去抵抗能力,案犯從容殺死她完全有可能。如果這樣的話,案犯為一女性完全就合理了吧?”“毒化都還沒出來,你做這個假設有什麼意義呢?”孔凡星顯然懷疑葉劍鋒的假設性推論。“毒化有結果了嗎?”餘世春問杜自健。“一氧化碳定性剛做好,血液裡沒有碳氧血紅蛋白,但胃內容物還沒開始做,這幾天毒化室忙著調試儀器,還沒來得及做。”“儀器調試不好的話,先送省廳,抓緊做。”餘世春交代。等餘世春問完話,葉劍鋒接著說道:“我不是憑空假設的,我懷疑被下藥是有理由的。這個朱笛生前留著長發,從現場枕頭上還殘留的極少頭發和衛生間梳子上的頭發,還有她房間的一些照片,可以看得出她的發長至少在28厘米,而且很濃密。我們可以設想,如果案犯突然用繩子勒住她,後頸部的勒繩也會同時勒住頭發,我這樣說大家聽得懂嗎?”“你的意思就是說,勒繩會將頭發也一起勒住了?”孔凡星答道。“對,是這個意思。但從朱笛頸部的勒痕看我覺得不是這樣,她後頸部的勒痕也是比較清晰的,這說明案犯用繩索勒住她的時候,後麵的頭發不在索套內,也就是說,案犯用繩索穿過長發與後頸部之間繞了一圈,然後將其勒死。那隻有一種情況下可以做得到,那就是在朱笛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之後。那之前怎麼才會讓她完全是無抵抗能力呢?我想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下藥了。”“那也許她之前是被掐暈的呢?”孔凡星又問道。“理論上不能排除這點可能。掐痕一般在頸部喉結及以上的位置,還有下頜部,雖然屍體頸部皮膚有些焦黃,但她的皮下組織和肌層我們並沒有發現明顯的出血,如果朱笛之前被人徒手掐頸而至昏厥,力量還是比較大的,而且她也會反抗掙紮,多多少少會留下些損傷。而且還有一點,案犯既然能將死者掐暈,乾嗎多此一舉又用這種方式去勒死她呢?”餘世春覺得葉劍鋒說得很有道理,他就問朱浩哲:“現場發現了死者生前喝過的杯子嗎?”朱浩哲搖搖頭說:“床上殘骸裡有些杯子的碎玻璃,我估計是被案犯一起燒掉了。”“對,我看也是。”杜自健也說道,“還有一點,死者的筆記本電腦和手機也在床上被燒毀,筆記本原來的位置應該在旁邊的電腦桌上,明顯是被案犯拿到床上的,我看縱火的目的不僅是為了想毀屍滅跡,似乎更像是毀掉電腦裡和手機裡的一些東西。案犯想法很聰明但做法很愚蠢,因為這樣縱火,會很快被人發現。”“不會是豔照吧?”“我估計差不多。”“這樣吧,幾件事必須立刻解決!”鄭局長一句話,大家立刻拿起筆準備記下他交代的任務。“第一,立刻抓緊時間將毒化做出來。第二,立即派人前往朱笛老家進行調查走訪。第三,繼續加大對蕭肖的審訊力度,一定要搞清案發當晚他的活動軌跡。第四,將死者生前關係密切的人,包括女性再給我查一遍。”孔凡星帶隊前往黃桃市馬槽鎮朱笛的老家調查,談到朱笛的情感生活時,一些親友幾乎都三緘其口,孔凡星敏感地意識到這其中必有隱情,找到高中時代與朱笛最好的一個同學,孔凡星憑著三顧茅廬的精神,鍥而不舍地追問她,這個同學告訴孔凡星一個驚天秘密,朱笛是個同性戀。同性戀?專案組所有人都各感意外,不過這個意外是否能給案件的偵破帶來希望,才是大家最為關注的。殺人者是女性,而且就是與朱笛有過親密關係的女性,她可能也是個同性戀者!在得到毒物化驗結果後,葉劍鋒大膽地做出推斷。朱笛胃內有三唑侖,這是一種高效迷藥,案犯在誘騙朱笛服下三唑侖之後從容地勒死了她,縱火一是為了消除朱笛一些同性戀的體表特征,二是銷毀電腦和手機裡有關案犯與她之間的不可告人的關係。“什麼特征?”大家都很感興趣。“有些女性同性戀會表現出體格健壯,汗毛較長,胸部發育不良,喉結明顯,說話聲音低沉等,據我所知主要就這些特征吧。朱笛體格倒確實有些健壯,但其他難以看出來。從心理上看,一般這種人的占有欲也極強。”“是不是一般的女同性戀都有這種特征?我們排查出的一些人沒有你說的這種特征啊?”偵查員小孔問道。“沒有就對了!”“什麼意思?”“你們可千萬彆被這個誤導啊,朱笛之所以有特征,是因為她屬於同性戀中的男性主動者,猶如兩性關係中的男性,而另一方屬於女性被動者,猶如兩性關係中的女性,和一般女性生理特征沒什麼差彆。”葉劍鋒簡單地作了一個說明。專案組又做了進一步的調整和部署,在近年來與朱笛關係較為密切的女性當中,又排查出一個曾經被忽略的女人。小區有兩個進出口,南側為正門,西側為側門,晚上9點半側門就被關閉,南側正門就成為唯一進出口,案發前進入小區的人員、車輛排查太大,一直無果,但是案發後晚上10點多,出小區的人員車輛並不是太多,相對來說排查範圍縮小很多。案發當晚10點至10點半之間,走出小區的人共有11個,駛出小區的車輛共有12輛。車內人員麵貌模糊,無法分彆,偵查員隻有以車查人,再以人查人,如果把每輛車每個人看成一個點的話,那麼能聯係在一起的點就變成了一條線,將那些有關聯的點和線再交織在一起就變成了一張網,這也是一張法網,必定讓案犯無法逃脫。這其中唯一與朱笛有關聯的人叫舒靜文。她曾經在朱笛的服裝店做收銀員,兩年前離開服裝店跟現在的男友開了一家小旅社,雖然後來與她交往不多,但看得出時常也有些聯係。孔凡星對舒靜文與朱笛之間的關係來往進行針對性地詢問,察言觀色是他這樣一個優秀偵查員的特質,孔凡星問得越發深入,舒靜文越是諱莫如深,幾個回合下來,她開始出汗了,有些語無倫次了,案發當晚自己的行蹤說得更是含糊其辭。坐在審訊室裡的舒靜文,宛如她的名字一般,看上去安靜而又文弱,嬌柔的身軀包裹著一顆堅硬的內心。沉默不語,是她現在抗拒審訊的唯一方式。審訊室的門口被推開了,女民警小嬡提著幾個飯盒從門外走進來,孔凡星與她耳語幾句就走出門外。小嬡走到舒靜文麵前,說:“這是你男友送來的飯菜,吃點吧。”其實這是孔凡星特意叫食堂師傅單獨加做的飯菜。舒靜文看了一眼這幾盒方便盒,突然抬頭望著女民警問道:“他在哪兒?”“在所裡,不肯走。”小嬡輕聲說。“我能見見他嗎?”舒靜文低下頭哽咽地說。“你很愛他?”小嬡問道。“我想見見他。”她還是這句話。“這個我要請示領導。”小嬡對著監控攝像頭打出一個手勢,隨後孔凡星走進來。“孔大,她要見自己的男友。”“見什麼見!態度這麼不老實!你以為不說,就能逃避一切嗎?”孔凡星突然粗暴地吼道。這幾嗓子吼得,不要說舒靜文了,連一旁的小嬡都嚇得臉上一陣發白。狹小的審訊室頓時毫無聲息,隻聽見舒靜文急促的呼吸聲。“我隻有最後一個要求,讓我見他一麵。”舒靜文低沉的一句話打破了快要讓人窒息的沉默。隔了幾秒鐘,孔凡星回到座椅上突然又溫和地說:“你沒有坦白交代,我們原本是不能讓你見其他人的,哪怕是你父母。但今天我就破個例,成全你,不過你隻能在單向玻璃外看他幾眼,能不能真正見麵,還是要看你以後的態度了。”辨認室外,舒靜文隔著玻璃看到室內神情憔悴、雙手有些微微發顫的男友時,已經泣不成聲,她隻能看見他,他卻看不到她。他們中間隻隔了一麵8毫米厚的玻璃而已,卻是他們之間最遠的距離。“麻煩你告訴他不要再等我了。”舒靜文最後一次回頭後,對小媛說。“你為什麼要殺死朱笛?”審訊室裡,孔凡星開始又一次訊問。舒靜文舉目仰天,一聲長歎,沙啞地說道:“我和她都是同性戀,三年前就在一起了,我原本以為我和她是一樣的人。直到後來遇到我現在的男友,才發現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向朱笛提出分手,但她卻一直糾纏住我不放,並威脅我必須和她保持關係,不然就把我的事告訴我男友。我實在是受不了了……”說到此處,舒靜文掩麵抽泣,指尖的淚水如同決堤江水,衝破了原本堅固的心理防線。哪裡買的三唑侖?她開著誰的車?開車的行車路線?如何在朱笛家樓下守候?如何看到了蕭肖?幾點進的房間?如何進的房間?朱笛當時的衣著?如何下的藥?如何勒死朱笛?用什麼樣的繩索?為何要放火?如何放的火?電腦手機玻璃杯的位置?幾點離開的現場?又是從哪個路線逃離?幾點回的家?等等這些每一個不為人知的細節,在舒靜文一夜的徹底坦白下一清二楚。舒靜文因為涉嫌故意殺人、縱火被刑事拘留,與此同時消除了之前蕭肖的嫌疑,但他還得麵臨15天的行政拘留處罰,因為他最後也交代了自己在當晚找過朱笛之後在洗浴中心嫖娼的違法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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