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1 / 1)

今邑彩 1200 字 16天前

柳瀨的心情很複雜,他一言不發地將目光轉向報紙,繼續看起了那篇未讀完的隨筆。……聽說那位女士好像也被烏鴉啄傷了,額頭上流了血。可是由於孩子小不懂事,他既沒有向那位女士致謝,也沒有詢問她的姓名。據孩子說,那是一位和我年紀相仿的女性,年紀在四十歲左右。這件事發生在五月六日下午五點左右。借此機會,我想對那位救了我孩子的女士表示由衷的感謝。再來說說那隻烏鴉。那天兒子發現了一隻從巢裡掉落在地上的小烏鴉,覺得好奇,便走近看了看。而停在樹上的成年烏鴉(好像是烏鴉媽媽)看到後,誤以為我的兒子要傷害小烏鴉,便突然朝我的兒子飛去並開始攻擊他。烏鴉這麼做有它的原因,若沒有原因,它也不會這麼做。這完全出自於母親想要保護孩子的本能。從這個角度來想,同為母親的我也特彆理解烏鴉媽媽當時憤怒的原因。由於烏鴉全身烏黑且外表醜陋,所以它常被認為是凶猛的禽類。可是據我所知,烏鴉不但聰明,而且不會無緣無故地襲擊人類。年輕的時候,我曾獨自一人去東北地區旅遊。那時我不小心闖入了一片無人的雜樹林,就在那一瞬間,一群烏鴉同時騷動了起來。莫非它們要襲擊我?我害怕極了,迅速加快了前行的腳步。可是烏鴉隻是偶爾互相叫了幾聲,隨後便漸漸安靜了下來。就這樣,我平安地穿過了那片雜樹林。現在想想,烏鴉之所以會騷亂,應該隻是因為外來者侵入了它們的領地,所以才相互發出警告而已。它們當時可能也和我一樣恐懼不已吧。有些野生動物之所以會襲擊人類,大概是由於人類過於旁若無人地侵入它們的領地吧!或者是人類把它們視為寵物,隨心所欲地喂養它們,強行把它們拉進人類的領地吧!不去亂捕亂殺野生動物這一想法自不必說,而打著瀕臨滅絕的旗號過度保護野生動物的想法也是存在的。就算這些動物瀕臨滅絕的原因在於人類,我們就可以這樣做了嗎?其實胡亂捕殺和過度保護都是破壞生態平衡的重要原因。生物界奇妙的平衡體係遠比人類想象得複雜。雖然對於生態係統的研究是一項巨大的工程,但表麵上是“保護”,實際上卻企圖控製生態係統的人類是不是有些自以為是?就像冬季枯葉飄零、春季新芽重生一樣,在人類還未出現的遠古時期,自然界便按照生、死、重生的順序循環往複地發展著。即使你用膠水把枯葉粘在樹枝上,也隻是偽造的“生”而已。其實許許多多被稱為科學技術和最新醫療的東西都隻不過是換種說法的“膠水”而已。讓一切生物遵循自己的生長規律不好嗎?該生的時候就讓它好好生長,該滅亡的時候就讓它滅亡。人類其實隻是大自然的一小部分而已。我們不要再空喊“保護環境”的口號,不要再試圖控製整個地球,不要再乾涉其他生物,和它們和平相處。如果我們能和平地在各自的領地上生活,不再無謂地爭奪和殘殺,那麼所有生物不就能共存共榮了嗎?就這樣,隨筆在一個反問句中結束。可是,柳瀨隻是拚命地掃過一個又一個文字,讀到一半時,他已經看不進文章的內容了。因為他的腦海裡冒出了一個可怕的疑惑。佐知子好像對我說過她被烏鴉啄傷了額頭。那天晚上回家後,我發現妻子的額頭上貼著創可貼,便問她怎麼弄的,她回答說“早上扔垃圾時,想趕走弄亂垃圾的烏鴉,可結果卻被烏鴉弄成這樣了”。因為隻是一點兒小傷,所以我便沒有太在意。那天應該是……柳瀨搜索著回憶,差點兒叫出聲來。妻子受傷的那天不就是隨筆中所寫的五月六日嗎?巧合的不僅如此,據電視節目的報道,神穀沙彌亞被殺害的時間就是五月六日晚上。柳瀨的心臟開始發出令人厭煩的聲音。五月六日下午五點左右,也就是隨筆女作家去“位於東京郊外的親戚家玩”時外出玩耍的孩子被一位“四十歲左右”且被烏鴉啄傷的女士救助的那天.99lib.,同樣在東京郊外居住的四十一歲的佐知子出門扔垃圾時也被烏鴉啄傷了頭部。而且就在同一天,欺負過正彥的同班同學的母親被某人殺害……難道這一切都隻是巧合嗎?從犯罪現場的情況來看,警方推測為“由熟人作案的強奸案”。但是死者真的被強奸了嗎?電視報道對此點的表述十分模糊,所以真實情況到底如何,我們無從得知。雖然媒體上出現了“幾乎全裸”“作案動機可能是強奸”這樣的表述,但卻沒有一家媒體肯定地說“死者被強奸了”。說不定神穀沙彌亞隻是被脫掉了衣服而已,並未遭受強奸。這樣想的話,凶手就不一定是男士了。莫非凶手利用了死者生前男女關係混亂這一點,故意布置了犯罪現場?凶手可能是女性……案發當天,凶手來到死者的住處,與坐在鏡前化妝的死者發生了口角,憤怒之下隨手拿起鈍器襲擊了死者的頭部,然後用絲襪將其勒死。所以與其說早有預謀,到不如說激情殺人。柳瀨想起了佐知子剛才說的話——神穀沙彌亞不屑的態度讓我“不由得火冒三丈”。之後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突然停了下來,沉默了片刻後接著說道:“當時真不願再和那樣的人多說一句話,於是我就直接走了。”她真的就那麼一走了之了嗎?真的如她所說是去年去的嗎?為何佐知子去的時候她在化妝,而凶手去的時候她也在化妝呢?難道一切真的就這麼巧嗎?……真凶是你嗎?……柳瀨看向妻子,他多想大叫出來——佐知子,那是你乾的吧!不可能,這不可能!佐知子不會乾出這種事的!是我想多了,這一切隻不過是我的胡思亂想罷了。佐知子依舊和正彥一邊聊天一邊吃飯。話說回來,自打正彥懂事後,他就從沒坐在我的身邊吃過飯,而是理所當然地坐在母親身邊。“哎呀,你又把菜掉桌子上了!”佐知子一邊微笑,一邊用抹布擦掉正彥掉在餐桌上的菜。柳瀨戰栗地注視著他們。透過蕾絲窗簾射進的一縷陽光投射在三人圍坐著的餐桌上。在柳瀨的眼中,這道將餐桌一分為二的光線就像他與妻子之間畫出的一條分界線一樣。烏鴉,為何而鳴?柳瀨的腦海裡回響起某位女子悠揚的歌聲。那是佐知子的聲音。在正彥很小的時候,佐知子常常輕聲哼唱野口雨晴的《七子》(關於《七つの子》中的“七つ”是“七歲”還是“七個”一直未有定論,所以才翻譯為《七子》。)。此時此刻,他的腦海一片空白,滿腦子隻回蕩著這首歌的旋律:“可愛的可愛的烏鴉”“是你在叫嗎”“可愛的可愛的烏鴉”“是它在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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