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12月15日 周六 威姆斯的紐頓村(1 / 1)

一大早,儘管沒有多少人氣,但珍妮剛一進門,就感到礦工福利會會所裡的溫度依然比家中高一些,雖然高得不多,但感覺明顯。平時她不會注意生活中的這些細微差彆,但是今天她隻想些除了丈夫失蹤以外的事情。她在門廳處踟躕了一小會兒,想想該去哪裡。她隱約記得,全國礦工工會的辦公室在樓上,於是她便走上雕琢華麗的樓梯。走到樓梯平台處,她就辨明了方向。她知道自己隻要順著低沉的說話聲和一縷縷揚得高高的香煙霧方向就能找到目的地。沿著大廳走過幾碼,一扇門半開著,說話聲和香煙就是從這裡飄出來的。珍妮小心翼翼地輕輕敲了敲門,門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然後,一個聲音謹慎地說,“進來。”珍妮像教堂裡的老鼠一般繞過了門。屋子的大部分空間被一張鋪著漆布的U形桌占據,六個男人圍繞著桌子無精打采地坐著,姿態迥異。珍妮有些吃驚,因為她認出了坐在桌子頂角處的那個人。米克·麥加希,以前是個共產黨,蘇格蘭礦工工會的頭兒。據說是唯一一個說出來的話能同阿瑟·斯卡基爾相抗衡的人物。他的前任曾竭力排擠他,將他排除在領導層之外。假如每次聽到有人說讓麥加希領頭局勢會有多麼的不同,珍妮都能得到一英鎊的話,那麼她現在恐怕早就成了村裡中最有錢的貴婦人了。“抱歉。”她結結巴巴地說,“我想說句話……”她眨了眨眼睛,環顧了一圈,希望找到個認識的人能聽她說話。“好啊,珍妮。”本·利基說道。“我們隻是在開個小會。差不多已經結束了,是吧,小夥子們?”其餘的人意猶未儘地發出一陣低沉的讚同聲。身為本地工會書記的利基掌控著會議的氣氛。“那麼,珍妮,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嗎?”她希望能單獨和他談,卻不敢向對方提出。在支持丈夫鬥爭的過程中,女人們學到了很多。但到了麵對麵解決問題的時候,她們的勇氣一下子消退了。但是沒關係,珍妮告訴自己。自從成人以來,她便一直生活在這個猶如蟲繭般的世界裡,一個以礦井和礦工福利社為中心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人與人之間沒有秘密,工會就是你的父母。“我很擔心米克。”她說,現在已經沒有必要拐彎抹角了。“他昨天上午離開家,到現在還沒回來。我在想也許……”利基用手指在額頭上使勁反複磋磨,以至於額頭中間出現了時紅時白的顏色。“天哪!”他咬著牙齒發出噝噝聲。“你想讓我們相信你不知道他的去處?”艾茲拉·麥卡福蒂指責說,他是唯一還活著的經曆了20年代大罷工和閉廠事件的人。“我當然不知道他在哪裡。”珍妮的口氣裡透露著怨氣,心中升起一種陰暗的恐懼情緒。“我以為他來這兒了。我覺得你們有人知道。”“已經是第六個了。”麥加希說。珍妮認出了對方在電視鏡頭和集會遊行裡那種低沉的說話聲。此刻與他同處一室,這聲音聽起來有些怪異。“我聽不懂。”珍妮說,“什麼第六個?出什麼事了?”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她身上,簡直要射穿她的身體。她能感覺到這夥人的輕蔑之情,可卻搞不懂他們緣何如此。“米克出什麼事了嗎?發生意外了?”“的確有事情發生,沒錯。”麥加希說,“你丈夫好像去諾丁漢做了工賊。”他的話幾乎讓她的肺被抽空了氧氣。她屏住呼吸,腦袋外麵形成一個氣泡,把這些話都彈了回去。不會是真的,米克不會的。已經麻木的她拚命地搖頭。那些話又回來了,但是仍然毫無意義。“已經知道有五個人……應該還有更多……隊伍裡總有叛徒……令人失望……總是工會裡的人。”“不。”她說,“他不會那樣做的。”“那你如何解釋他的失蹤呢?”利基說,“是你跑來找我們打聽他的下落。我們知道昨晚一輛小卡車拉走了幾個人,裡頭有一個人是米克的好朋友。他還能去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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