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節(1 / 1)

在喬治看來如同煉獄般的新聞發布會比他預想的時間要短,這都要感謝馬丁警司的軍人作風。他言簡意賅地對皮特·克勞瑟之死表達了深深的惋惜。當一名記者挑釁性地問及是否警方有人私下給《新聞日報》透露了消息時,他立刻成了馬丁的發泄對象。“《新聞日報》的有關報道完全是他們不負責任的猜測,”他氣勢洶洶,顯然不習慣有人持不同意見。“如果他們不輕信謠言,他們就會和其他每位記者一樣,從警方這裡聽到同樣的消息——警察考慮到一名男子的實際情況,為他著想,所以將他帶到警局進行了詢問。在證明沒有問題之後被放了回去。我不會讓我的警官們為不負責任的報道負責。現在,我們的主要任務是要尋找一名失蹤的女孩兒。我將回答與此相關的問題。”接下來有人提了一些常規性的問題。然後,唐·斯瑪特免不了要登場亮相了。當他從筆記本上抬起頭的時候,他那狐狸般的特點引起了人們的注意。“請問你有沒有注意到今天早晨的《新聞日報》上的報道?”馬丁一陣大笑,他的笑聲和他的聲音一樣刺耳。“先生,我在遇到你之前,還真沒有想到在和平年代,男人也會成為討厭的是非婆,因為你所寫的所有東西都隻適合於追求轟動效應的女性專欄,我也是男人,但還不至於像你那樣信口雌黃。你隻不過想通過無謂的努力來引起一些紛爭,我不想用我的評論來抬高你的地位。我隻想說一句,你的報道都是垃圾,先生,十足的垃圾。我本想禁止你參加此次新聞發布會,但是我的同僚們告訴我,這樣做反而會滿足你想要臭名遠揚的欲望,結果我很不情願地放棄了原先的想法。所以你可以待在這兒,但彆忘了我們今天聚集在這裡的目的是尋找一個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失蹤的小女孩兒,而不是讓你把那破玩意兒多賣幾本。”結束了言辭激烈的抨擊之後,馬丁的脖子變得鮮紅,就像雞冠一樣。斯瑪特隻是聳了聳肩,兩眼垂視著自己的筆記本。“那麼,我就把你的回答看作是‘無可奉告’好了。”他輕聲說道。馬丁很快結束了這次的新聞發布會。記者們陸續散去,一邊走,一邊小聲說著話,交流著各自的筆記。這時,喬治也強打起精神。警司已經高調地對斯瑪特進行了反擊,他估計接下來他自己就會被罵得狗血噴頭。馬丁摸著黑白混雜的胡子,瞪著喬治。他取出一盒香煙,點燃了一支,兩眼仍然死死地盯著喬治。“說吧。”他說道。“什麼,警司?”“對於昨天發生的事情你怎麼解釋?”喬治簡單地描述了一下自己對克勞瑟的處理過程。“我讓克拉夫隊長通知巴克斯頓的值班警察,釋放克勞瑟。我們都認為應當讓值班警察和巡邏人員分彆向媒體和當地群眾放出消息,就說克勞瑟是清白的。”“難道你沒有看《新聞日報》上的報道嗎?”馬丁問道。“沒有,警司。我們一整天都在斯卡代爾。報紙到星期六才能到那兒,我們還沒有機會看到呢。”“值班人員也沒有給克拉夫隊長提到那篇報道嗎?”“沒有。要是他告訴了克拉夫,克拉夫肯定會在批準釋放克勞瑟之前把消息反饋給我。”“你肯定嗎?”“你可以跟克拉夫核實一下,警司,但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會把任何這一類的報道都看成是可能會使我的決定發生變化的因素。”喬治注意到馬丁麵露慍色,於是便做好了挨一頓臭罵的準備。但這頓臭罵並沒有如期而至。相反,馬丁隻是點點頭。“我有種感覺,一定是溝通上出了問題。所以現在有兩點對我們不利。其一,我們當中有人向媒體透露了一些不該讓他們知道的事情。其二,值班人員沒有能夠把相關信息傳達給現場的警官,而這些信息會影響他們所做的決定。幸虧克勞瑟家人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女兒身上,還顧不上追究我們對此事的責任。你今天有什麼打算?”喬治用大拇指指著擱板桌旁的一堆紙盒子。“我讓人把證人陳述從巴克斯頓送到這兒來了,這樣我就可以再仔細地分析一下,而且,搜尋隊如果有什麼進展,我也就在現場。”“搜尋四點結束,是不是?”“差不多。”喬治回答道,但不明白馬丁為什麼問這個問題。“如果沒有什麼新的發現,我想讓你五點之前回到局裡。”“有事嗎?”“我很清楚你和克拉夫對這個案子的思路,我不能讓你們毀了自己。今天晚上,你們倆都不要工作,這是命令。明天對你們是個重要的日子,今晚要好好休息。”“明天?”馬丁不耐煩地哼了一聲。“難道沒人告訴你嗎?噢,天哪,這個部門的人的確需要多溝通。貝內特,明天我們要接待其他警局的兩個警官,一個是曼徹斯特的,一個是柴郡的。毫無疑問,你甚至在《新聞日報》的斯瑪特先生提醒我們之前就已經注意到,這兩個警局近期也連連接到報案,有孩子莫名其妙地失蹤。他們想和我們一起討論一下,看看他們的案子和我們的案子之間是否有什麼重要的聯係。”喬治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把時間浪費在與其他警局人員的周旋上,對調查愛麗森的案子毫無幫助。曼徹斯特警察局已經花了五個多月的時間尋找波琳·瑞德,柴郡對約翰·吉爾波瑞治的搜尋工作也進行了整整三周,但都毫無結果。負責這些案子的偵查人員此次來訪也隻是在做無望的努力。對他們來說,重要的不是幫助他調查他的案子,而是要擺出一副正在為他們毫無頭緒的案子采取進一步行動的架勢。他敢肯定,這次會麵所要談論的主題,一定是這兩個警察局已經召開的新聞發布會的主題。“是不是讓偵緝總督察卡弗來負責這次座談會更好一點兒?”他還想再做最後一次努力。馬丁盯著手上的煙,一臉的不高興。“你對這起案子最清楚。”一說完,他便轉身向門口走去,“十一點,在總部。”他既沒有回頭,而且聲音也還是那麼大。馬丁挺著腰杆兒走了很久之後,喬治還一直麵向著門口,站在那裡。他窩了一肚子火,但又一籌莫展。已經有人認為愛麗森失蹤案根本破不了。不管它與其他案子是否有聯係,很明顯,他的上司們已不再指望他能找到愛麗森了,更不用說找到活著的愛麗森了。喬治咬著牙,把椅子拉到文件盒旁,將剩下的證人陳述取出來認真研究。他知道這樣做或許並沒有什麼意義,但也可能會帶來一線希望。而他也就隻剩下這一線希望了。一家報社確實幫忙——就這一次。《周日標準報》刊登了一份長12英寸寬19英寸的啟事。加印的報紙也已經分發給這一帶的每個報刊經銷商。在去警察局的路上,喬治看到路過的每一個報攤都把這一版貼在醒目的位置上。標題使用的是黑色粗體字。“你見到過這個女孩兒嗎?”報紙上複製了一張菲利普·霍金拍攝的愛麗森的照片。照片下方的正文這樣寫道:愛麗森於12月11號星期三下午4點半離家後失蹤,她家住德比郡的斯卡代爾村。具體描述:13歲,身高5英尺,身材苗條,頭發金黃,藍眼睛,白色皮膚,右眉毛上有一斜向的傷疤;身穿校服(運動夾克、栗色開襟衫、栗色短裙、白色襯衫、黑色和栗色相間的領結、黑色羊毛緊身衣),外麵套著藏青粗呢外衣,腳上穿著黑色羊皮靴。有知情者請與設在巴克斯頓的德比郡警察局或任何一名警官聯係。喬治想,這才是記者應該給警方提供的幫助。如果斯瑪特正在吃早餐的時候,《周日標準報》上的這份啟事進入他的視線,真希望一口噎住他。他也在想,不知道這一帶有多少家庭能在天黑前將這份啟事貼出去。他估計,在這一帶,各家各戶窗戶上的愛麗森照片可能比聖誕樹還要多。這可是一天的好兆頭啊,喬治輕鬆愉快地想。實際上,這一天已經開了個好頭。因為不用天一亮就往外跑,他和安妮就睡了個自然醒,然後舒服自在地躺在床上聊天。他還去拿了一壺茶,充分享受了難得的纏綿時光。他們總算安安穩穩地從昨天晚上待到了今天早晨。在這之前,如果有人問他,和安妮在一起,會不會暫時忘掉愛麗森的案子,對此,喬治會斷然否認。但是安妮小鳥依人般的溫柔,卻使他不再去想辦案過程中所受的挫折。他們享用了燭光晚餐,依偎在沙發上聽收音機,為他們尚未出生的孩子設想著未來。這個中場休息有點兒太短,但卻使他煥發了精神,恢複了信心。喬治用圖釘把這張啟事固定在刑事調查科的通告欄裡,這些圖釘是從這裡的一些官方通告上“借來”的。這張啟事非常醒目地告訴來訪的警探們,他的這起案子還在緊鑼密鼓地進行當中。“看起來不錯嘛。”傳來了湯姆·克拉夫的聲音,同時,門砰的一聲關上了。他把身子一縮,脫下外套,掛在衣帽架上。“我一點兒也不知道他們這樣安排。”喬治用指尖敲著那張啟事,說道。“昨天早上就安排好了。”克拉夫不經意地說道。他一邊向房間對麵走去,一邊把襯衫最上麵的扣子扣上,把領帶係緊。喬治搖搖頭。“我真希望能進入你的小道消息的渠道裡,湯姆。這兒的任何事情都逃不過你的眼睛。”克拉夫咧嘴笑了笑。“等你乾到我這麼長時間的時候,你忘記的東西比我知道的還要多呢。我昨天路過警局辦公室的時候,遇見報社的人來取照片,我才知道刊登啟事的事兒。本來要告訴你,但忘掉了。不好意思,頭兒。”喬治轉過身,給湯姆遞了一支煙。“在這個案子中我們這麼密切地合作,我們單獨相處時,你不妨叫我喬治。”克拉夫接過煙,把頭歪向一邊。“那好吧,喬治。”他們正要繼續聊下去,門又開了,馬丁警司走了進來,身後跟了兩個人,頭戴軟氈帽,身穿雙排扣雨衣,裡麵是幾乎完全一樣的藏青色西服。儘管他們的穿著打扮很相似,但也不會把他們相互混淆。一個肩膀很寬,身軀粗壯,而雙腿卻很短,顯得有些滑稽,勉強能使他的身高達到五點八英尺。另一個倒是有六英尺高,但卻給人一種感覺,如果他站在電線杆後麵,根本就看不見他。馬丁給他們作了介紹。較為粗壯的那位是曼徹斯特市警察局的探長戈登·帕羅特,另一位是柴郡警察總隊的探長泰瑞·誇克。馬丁說會有人從餐廳把茶送過來,說完就離開了。一開始,四個人有些拘謹,言談舉止都很謹慎。接下來,他們把各自辦案過程中的細節相互作了介紹,而誰也沒有去挑對方的毛病,於是,他們慢慢地放鬆了下來。幾個小時之後,他們達成了一致的意見,認為三個小孩兒失蹤,既有可能是同一個人所為,也有可能是三個不同的人,兩種可能性的理由都很充分。“也就是說,我們還沒有什麼根據去判定到底應該是哪一種可能。”帕羅特情緒低落地說道。“不過你們並不經常遇到這類毫無頭緒的案子,”喬治說,“你們的兩個案子毫無線索。我們這個案子卻至少在一片樹林中發現了一條被綁起來的獵狗,在另一片樹林中還發現了一些掙紮的痕跡。這點就很關鍵,這就表明愛麗森·卡特爾的失蹤和波琳、約翰的失蹤不一樣。”大家圍坐在桌子旁,小聲議論著喬治的看法,並點頭稱是。“我告訴你們,”克拉夫補充道,“我敢打賭,波琳和約翰是被某個人弄到車裡的,甚至還說不定是兩個人。一個負責開車,另一個負責把他們弄上車。如果綁架者沒有開車,那肯定會有人看見。而把他們弄進車裡,那隻是幾秒鐘的事兒。但是,儘管朗諾的那兩個老人看見一輛路虎車停在教堂旁邊,但我還是不明白愛麗森是怎麼被弄上車的。綁架者不可能把她從斯卡代爾的樹林裡一路帶到衛理公會教堂,除非他是一個像人猿泰山(美國作家E R Burroughs筆下的主人公的名字,是一位體格健壯、動作敏捷的大力士。(譯者注))一樣的大力士。另外,那天下午村子裡的人也沒見過陌生的車輛。”“如果那樣,肯定會有人看見他們。”喬治很確定地說道,“在斯卡代爾,就是一隻老鼠打個噴嚏,還沒等它擤鼻涕,村民就會提供五六種自製的感冒藥讓它選擇。”帕羅特歎了口氣。“我們浪費你們的時間了。”喬治搖搖頭。“有意思的是,你們還真沒浪費我們的時間。你們讓我的腦子清楚了很多,我現在知道了我們該去找什麼線索。今天早上我們談得越多,我就越能肯定綁架的人不是陌生人。無論愛麗森出了什麼事,那個人她一定認識。”喬治的樂觀態度幫助他度過了又一個毫無所獲的一天,但一看到周一早晨的《新聞日報》,他的情緒又低落了下來。這次,那位“千裡眼”使得斯瑪特贏得了頭版。“失蹤女孩:法國千裡眼提供了驚人的線索”“本刊記者獨家報道”“對13歲的女孩兒愛麗森·卡特爾失蹤案的調查今天有了新的轉機,這是因為一位超人給警方提供了有關該女孩兒下落的重要線索。科萊特·查爾斯特夫人對愛麗森於五天前從德比郡的斯卡代爾小村失蹤以後的行蹤提供了詳細情況。”“科萊特·查爾斯特夫人是從她位於法國裡昂的家中提供有關情況的,她是以該地區的地形圖、愛麗森的照片以及《新聞日報》的剪報為依據的。”“重要的發現”“她的報告已於昨晚轉達給M.C.卡弗總督察,他是這起神秘失蹤案的總負責人。他說,“我們任何情況都不能忽略。她的發現看起來非常重要。””“科萊特·查爾斯特夫人曾用她的千裡眼為警方以前的搜索行動提供過幫助。法國警方對她的這一能力大加讚賞。”“這位47歲的法國寡婦聲稱她“看到”愛麗森和一個她認識的男子穿過樹林。這名男子的年齡在35到45歲之間,黑色頭發。”“她還說愛麗森曾一直在河邊等待這名男子。之前,她神情悲傷,惶惶不安。”“依然活著”“最值得注意的是,科萊特·查爾斯特夫人堅持認為愛麗森依然活著,而且很安全。“目前她在一個城市裡。住在一排磚房的一間屋子裡。房子位於一座小山上。””““她是乘坐一輛類似小型貨車的汽車到那兒的,到的時候已是晚上。她一進房間就再也沒有出來過。她不能自由走動,但也沒有受到傷害。””““房子附近是一個學校的操場。她能聽見孩子們在操場上的嬉戲聲,這使她感到很難過。””“與此同時,誌願小組正與警方以及山區救援隊一起不知疲倦地工作,對斯卡代爾一帶的山穀和沼澤展開搜尋。”“沼澤地裡有很多池塘和水井,在對這一帶展開搜尋時,警察使用了警犬和抓升鉤。”“偵緝總督察卡弗說:“我們正在儘量擴大搜尋範圍。””““公眾也積極配合我們的工作,但關於愛麗森於周三下午帶著狗離開家之後的行蹤,我們仍然需要更多的信息。””““也許這條新消息能夠喚起你的記憶。無論你所提供的情況看起來多麼無足輕重,我們依然希望能從知情者那裡獲得消息。””“卡弗知道不知道自己在玩兒什麼把戲?”他向安妮抱怨道,“我們最不願意縱容這一類事情。這樣一來,我們會被這一帶淺薄的算命先生壓垮。”安妮顯得很平靜。她一邊給麵包塗上黃油,一邊說:“很可能是他們曲解了他的意思。”“你的話也許是對的。”喬治不再爭辯。他把報紙疊起來,推給桌子對麵的妻子,同時站起身來,“我要走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喬治,以後回來早點兒。我可不想讓你養成壞習慣,沒日沒夜地工作。彆讓我們的孩子將來連自己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有些妻子說起自己丈夫的時候,那口氣好像是在說一個她們不太喜歡的遠房親戚。聽起來似乎這些男人隻有在酒館、俱樂部要關門的時候,萬不得已了才會回家。她們說甚至連度假都成了一種負擔,每年就像和一個陌生人出去,而且一路上不是焦躁不安,就是悶悶不樂,要不然就是喝酒、賭博。”喬治搖搖頭。“我不是那樣的男人,你是知道的。”“我想大多數男人剛結婚時也沒想到自己會變成那樣。”安妮冷冷地說,“你的工作和彆人不一樣,下班以後你還會想著工作上的事情。我隻希望你不要忘了,你的生活不隻是抓罪犯,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我都讓你明白了這一點,我自己怎麼會忘呢?”他俯下身吻了吻她。她的身上散發出淡淡的、像烤熱了的餅乾一樣的香甜味兒。他現在已經知道,這是她特有的晨香。她之前說過,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麝香味兒,很像一隻洗得很乾淨的貓身上的絨毛味道。從那以後他才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特定的味道。他想,是不是愛麗森特有的香味兒也像她的其他東西一樣折磨著魯絲·霍金。他忍住了一聲歎息,快速地擁抱了一下安妮,匆忙地向汽車走去,以免克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到總部去接湯姆·克拉夫的時候,喬治決定不去參加早上的新聞發布會了。和斯瑪特這種人打交道,馬丁警司遠遠比他在行,而且他現在完全不需要麵對公眾。在那種場合下,他無法克製心中的怒火。“我們去霍金家談一談,”他對克拉夫說,“他們必須要明白,現在已經沒有活著的希望了。他們不想承認這一點,無論對他們自己,還是對其他人。我認為我們有責任讓他們麵對事實。”汽車穿過沼澤向斯卡代爾駛去。雨刮片來回擺動著,刮掉擋風玻璃上的雨水。發出的聲音雖然單調,但誰也沒有注意它。終於,克拉夫沮喪地說:“在這樣的荒郊野外,她不可能還活著。”“在任何地方都不可能還活著。這不同於綁架一個小男孩兒,把他關在某個地窖裡,嚇唬嚇唬他。把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兒抓起來完全是另一碼事兒,色魔們不會等到以後再來滿足他們的獸欲。綁架她的如果是一個白癡,還以為霍金很有錢,可以要一筆可觀的贖金,那現在也應該收到勒索信了。”喬治歎了口氣,同時舉起手和把守在斯卡代爾入口處的警察打招呼,這個警察渾身淋得濕漉漉的。“彆說霍金一家了。我們首先得麵對這樣一個現實:我們現在要找的是一具屍體。”他們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沉默中隻能聽到雨刮片刷刷的聲音。車子開到了村裡的公共綠地旁,與房車並排停了下來。他們從雨中跑了過去,蜷縮在狹小的門廊下,喬治敲了敲門,想著魯絲·霍金會來開門。沒想到開門的是凱西·洛馬斯。她往後讓了讓,說:“你們還是進來吧。”口氣非常生硬。他們一前一後走進了廚房。魯絲坐在餐桌旁,身上裹著一件縫製的粉色尼龍家居服,雙眼無精打采,頭發蓬亂。馬·洛馬斯坐在她的對麵,身上穿著羊毛開襟衫,肩上披著一條格子呢披巾,並用帶有絨毛的彆針彆在胸前。房間裡還有一個女人,喬治認出她是魯絲的姐姐黛安,查理·洛馬斯的母親。這三個年輕女人都在抽煙,但馬·洛馬斯的肺好像並不介意。“你們來乾什麼?”喬治還沒開口,馬·洛馬斯就先問道。“我們還沒有什麼新的發現。”喬治承認道。“那可跟報紙上說的不一樣啊。”黛安·洛馬斯含譏帶諷地說。“唉,他們總會為自己找點兒話說,”凱西又跟著說道,“都是些垃圾,什麼愛麗森被關在某個城市的聯立房裡。在城裡麵,你不可能把一個活生生的人藏起來,除非這個人願意。他們那些房子啊,牆壁跟紙板一樣。你們能不能讓他們不要再印這些垃圾了?”“我們生活在一個民主的國家,洛馬斯夫人。我和你一樣,也不喜歡今天早晨的報紙,但我一點兒辦法都沒有。”“看看她現在都成什麼樣兒了,”黛安一邊說,一邊衝著魯絲點點頭,“他們壓根沒去想這對她多不好啊。不應該這樣啊。”喬治把嘴抿得緊緊的。最後,他終於開口了。“我今天早晨之所以來找你們,這也是一部分原因,霍金夫人。”他拉出一把椅子,坐在魯絲和她姐姐的對麵,“你丈夫在嗎?”“他去了斯托克波特,”馬·洛馬斯輕蔑地說道,“他需要一些照相用的化學製品。當然,他在也好,不在也好,都無所謂。他可不像其他人,都是土生土長的斯卡代爾人。”她話中有話,似乎在向喬治發出挑戰。喬治沒有接受這個挑戰。由於皮特·克勞瑟的死,他有一部分責任,良心的譴責使他心裡很難受,所以不想讓馬·洛馬斯尖酸刻薄的話接著說下去。他隻是低下頭,以示承認自己有錯,然後毫不在意地接著說道:“我想告訴你們,我們會繼續搜尋愛麗森。但我認為愛麗森活著的可能性越來越小,如果我不告訴你們這一點,我覺得我很失職。”魯絲抬起頭。從她臉上的表情看,她已經接受了這一事實。“你以為我不清楚嗎?”她有氣無力地說,“自從我意識到她失蹤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指望她還能活著。這我能承受,因為我必須承受。我承受不了的是,我不知道孩子到底出了什麼事兒。所以,我隻求你們一件事,請你們查清愛麗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喬治深深地吸了口氣。“相信我,霍金夫人,我一定會做到的。我向你保證我不會放棄愛麗森這個案子。”“多好聽的話呀,小夥子,但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呢?”馬·洛馬斯的冷嘲熱諷打破了這催人淚下的氣氛。“意思是我們會繼續搜尋,會繼續調查。我們已經徹底搜查了整個山穀,也搜查了周邊地區。我們放掉了水庫的水,我們還派潛水員在斯卡萊斯頓河進行了水下搜尋。雖然我們沒有找到比第一天的二十四小時更多的東西,但我們不會放棄。”馬·洛馬斯哼了一聲。她皺起麵孔的時候,鼻子和下巴都快挨到一起了。“你們坐在這兒,坦然地看著魯絲,怎麼能說你們把整個山穀都搜遍了?你們一次都還沒有去過那個廢棄的鉛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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