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1 / 1)

湯姆·克拉夫駕駛著福特車,喬治坐在副駕駛座上。他向前探著身子,透過擋風玻璃,神情專注地凝視著窗外。一束束燈光斜射在風中飛舞的凍雨上,宛如飄動的網眼簾。然而,喬治關心的並不是這樣的天氣。他關心的是發生在單身男子旅館外的一場鬥毆。“真不可理解,”他搖了搖頭,說道,“晚上這麼冷,這些人喝完酒,還不趕快高高興興地回家,舒舒服服地坐在家裡的火爐邊,乾嗎要冒著感染肺炎、遭到警棒痛打的雙重危險呢?”“喝了那麼多酒,誰還在乎呢。”克拉夫嘲諷地說。剛才他自己也是在酒館裡喝酒的時候聽說有一群暴民在單身男子旅館外鬨事。他立即給警局打了電話,然後直接開車去喬治家裡,因為他估計他的上司應該也已經接到通知了。現在,他們坐在車裡觀察著。十二名穿著製服的警察正在驅散一群怒氣衝衝的醉漢,大約有三十人。那些警察雖然蠻橫粗暴,但卻知道適可而止,就像芭蕾舞演員一樣訓練有素。喬治心想,真是謝天謝地,因為這樣的天氣沒有人能把這一幕清晰地拍攝下來。他最不願看到的就是一群公民自由論者指責警察的暴力行為,而實際上,警察隻是為了確保這些醉漢不會在街上亂傷無辜。突然,有三個人打到了車前,其中兩名是警察,另一個人肩部很寬,血不停地從他的臉上淌了下來。警棒在他的肩膀上來回揮舞,他倒在了汽車的引擎罩上,昏迷不醒。“噢,太好了。我們現在還可以告他故意損壞他人財產。”克拉夫調侃道。這時,一名警察把這名男子的雙手銬在背後,讓他慢慢地躺到地上。一串血跡和黏液清晰可見。“我想我們最好還是過去幫他們一把。”喬治說話時的那股勁兒就像一個準備看牙的人不打算用麻醉藥的那種狂熱,“長官,你說了我就乾。隻是我們穿著便衣,可能會把現場搞得更亂。”“有道理。我們還是再等等,讓那些警察把局麵平息之後再說。”他們又靜靜地觀察了十分鐘左右。那個時候,十二名警察已經坐在了車上,各自的狀態都不儘相同。有兩三個警察正用手帕擦著鼻子,還有一個在尋找他在混戰中丟失的警帽。這時,鮑勃·盧卡斯從雨幕中走了出來。寒風中,他豎起大衣的領子,拉開車的後門,鑽了進去。“這個鬼天氣。”他說,聲音就像天氣一樣冰冷,“我們都知道誰該為這事兒負責,難道不是嗎?”“《新聞日報》?”克拉夫佯裝不知地問道。“啊。”盧卡斯說,“差不多吧,隻要了解《新聞日報》的人都應該知道。如果讓我知道是我的人乾的,我會活剝了他的皮。”“唉,好了,”克拉夫歎了口氣,“鮑勃,我們都知道不是你的人乾的。穿製服的警察哪有那麼大的膽子把消息透露給報社呢。”他轉過頭,用狡黠的笑容緩和一下暗含的諷刺,“你把他們訓練得那麼好,哪會做那種事呢。”“克勞瑟安全嗎?”喬治問道。他轉過身,伸出手,給這位穿著警服的警官遞了支煙。盧卡斯點點頭表示感謝,自己把煙點著。“他不在。他被放了以後就回來了,吃過飯後又出去了。應該在九點前回來,因為那個時候就要鎖門了。但門衛說克勞瑟一直沒有回來。因為他知道克勞瑟今天是怎麼過的,所以給他寬限了十五分鐘,之後就跟平常一樣把門鎖了。門衛說在這幫人來之前,沒人按過門鈴也沒人敲過門。好在門衛還算聰明沒有開門,這幫暴徒也沒有搶在我們來之前把門撞開。”“那他到底在哪兒?”克拉夫問道。他緩緩地打開邊窗,讓車外的寒風把煙味兒吹出窗外。“我們也不知道,”盧卡斯承認說,“他經常去的酒吧叫北鬥七星,所以我打算在回警局的路上順便去一下,看看他們怎麼說。”“我們現在就去。”喬治果斷地說。有事可做他就感到很高興,因為不用在這裡乾著急。“這兒還有些零碎的事兒要處理。”盧卡斯不想現在就走。“那好,你在這兒處理。我們先去找酒店老板。”喬治不屑地點了點頭。盧卡斯慍怒地看了喬治一眼,狠勁地吸了口煙,一聲不吭地下了車,甩門便走。如果喬治要找麻煩,他會說是風把車門碰上的。“你認識酒店老板嗎?”喬治問道。這時克拉夫慢慢地鬆開了製動器,駛上了公路。“費斯特·佛格森嗎?我認識他。”“他叫費斯特(英語中fist(費斯特)恰好是“拳頭”的意思。(譯者注))?”“是啊。他以前是個專業拳擊手。據說他因為故意輸了一場比賽而被吊銷了執照。接下來一段時間他在一個非法的赤手拳擊場上謀生。賺了一些錢,買下了那間酒吧。”“真想知道那些行政官員是怎麼審批執照的。”喬治說。汽車駛到路邊,緩緩地停在令人倒胃口的北鬥七星酒吧前。門緊閉著,窗簾也拉上了,沒有一點兒燈光。“酒吧是以他妻子的名義注冊的。”他們急匆匆地下了車,從房屋邊上繞了過來,蜷縮著身子站在一堆啤酒木箱背風的一麵。克拉夫咣咣地敲起了門。“如果還這麼冷,我可不想參加明天的搜尋行動。”他邊說,邊側著頭看看樓上的窗戶。接著又敲了一陣兒。在他們上方,一塊兒臟兮兮的黃色方格窗簾背後亮起了燈。接著一個光頭突然冒了出來,擋住了大部分的光線。“開門,費斯特,是我,湯姆·克拉夫。”樓梯上傳來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隻聽門閂哢嗒一聲,門打開了。接著一個男人出現在門口,走廊的可用空間都被他占了。他身穿一套羊毛睡衣,這套睡衣可能曾經是白色的,但現在就像乾透了的鼻涕的顏色。“這麼晚了你們要乾什麼?如果是來喝酒,現在就趕緊走人。”他放肆地撓著自己的睾丸。“見到你很高興,費斯特,”克拉夫說,“能耽誤你一會兒嗎?”佛格森很不情願地向後退了一步。他們走了進去,喬治跟在後麵。“他是誰?”佛格森用粗粗的手指指著喬治問道。“是我的上司。跟貝內特探長打聲招呼。”佛格森發出了一聲奇怪的咕嚕聲,在喬治看來這是他的笑聲。“看起來很年輕,當你的手下還差不多。什麼事呢,湯姆?如果你帶個這樣的人來,一定是找什麼人吧,不會是來喝酒的。”“皮特·克勞瑟經常在你這兒喝酒吧?”克拉夫說道。“從今年以後他就不會來了,”佛格森回答說,同時下意識地把手握成了拳頭。“我這裡不歡迎騷擾年輕姑娘的人。”“今晚發生什麼事了?”喬治問道。“克勞瑟今天到這兒來的時間和平常一樣。結果他以為我們都不知道他在局子裡待了一整天。我把報紙塞到他眼前,他一看,幾乎都快哭了。我這才知道他的膽子不像我想象的那麼大。我告訴他,要是他今晚想在巴克斯頓喝酒的話,最好找個沒人識字兒的酒吧。然後我又告訴他,以後永遠不許他進我的酒吧。”佛格森把胸部一挺,雙肩往後一縮。“你真勇敢啊。”喬治冷冷地說,“我想克勞瑟先生已經走了吧。”“他當然走了。”佛格森義憤地說。“你知道他後來去哪兒了?”克拉夫問道。“我不知道,管他去哪兒。”佛格森大大咧咧地回答道。“佛格森先生,”喬治說道,“克勞瑟先生與他侄女的失蹤一點兒關係都沒有。這一點我們已經記錄在案。本周《新聞日報》裡的那篇文章純屬胡說八道。如果你能在你的營業執照重新審定前取消對克勞瑟的禁令,我會感激不儘的。”他很快轉過身,又邁步走進了嚴寒當中,這時他突然覺得天氣似乎比酒店老板要親切多了。“你可要對貝內特探長客氣一點兒,”克拉夫一邊說著,一邊跟著喬治往外走,“他在這兒要待很長一段時間。”佛格森瞪著喬治的背影,什麼也沒說。他們回到車裡,心情沉重地盯著窗外紛飛的雨雪。“還是先回警局,請求巡邏隊密切注意克勞瑟。”喬治歎了口氣,“你覺得明天會比今天的情況好一些嗎?”一些穿製服的高級警官正在製訂一天的搜尋計劃,而喬治也幫不上什麼忙。於是他返回到辦公室,仔細研究枯燥乏味的證詞,希望能發現新的線索。他正在看愛麗森的英語老師的證詞時,湯姆·克拉夫從門口探進頭來。“你看沒看今天早上的《新聞日報》?”他問道。“還沒有。我來的時候報攤還沒開張。”克拉夫走了進去,關上門。“從曼徹斯特來的火車剛剛到。我從司機那裡弄了一張。我想你不會喜歡的。”他把報紙扔到喬治麵前,專門把第三版折了出來。““千裡眼”加入搜尋愛麗森的行動”“本刊記者報道”“法國頂級“千裡眼”向《新聞日報》獨家透露說,失蹤女學生愛麗森·卡特爾還仍然活著。”“她說,她對這次搜尋13歲失蹤女孩兒的行動提供了幫助,因為警方對此案束手無策。”“科萊特·查爾斯特夫人奇異的視力曾令她本國警察拍案稱奇,她相信她能夠幫助找到星期三失蹤的愛麗森。”“愛麗森的父母甚為焦慮,在得到他們的允許後,我們與查爾斯特夫人通了電話,向她提供了愛麗森從學校返回德比郡斯卡代爾村之後的詳細情況。她與母親和繼父居住在那裡。”“安全無恙”“查爾斯特夫人說她確信這個女孩兒還活著。”““她很安全,”她告訴本報記者,“她跟一個她認識的人離開了家,他們是乘車走的。””““她現在待在一排小屋當中的一個房子裡。那裡,一排排房屋的外形都很相似。我認為那地方是在城市裡,但距離她家很遠。””““她曾處於危險中,但我感覺她目前很安全。””“查爾斯特夫人解釋說,因為沒有愛麗森的照片和該地區的地圖,她無法提供更多的詳情。目前,照片和地圖已經通過航空特快送達法國裡昂。查爾斯特夫人的結論將在周一的《每日新聞》中作全麵報道。”“警方的承諾”“一位警方發言人說:“儘管我們沒有拒絕考慮查爾斯特夫人的看法,但不會在此案的偵破過程中尋求‘千裡眼’的幫助。””“在查爾斯特夫人幫助警方破獲了一些沒有任何線索的案件之後,有人引用法國警方的說法,說她具有一種“特異功能”。”“隻要天氣允許,德比郡警方將在今天對斯卡代爾一帶的荒涼沼澤地和山穀展開進一步的搜尋,將會有民眾加入到今天的行動中。”喬治把報紙揉成一團,向對麵扔去。“該死的唐·斯瑪特。”他罵道,兩頰氣得通紅,“你信嗎?安全無恙?”“我想也有可能。”克拉夫靠在檔案櫃上,點了一支煙。“當然可能,”喬治氣得肺都要炸了,“你還可以說馬丁·鮑曼(納粹“二號戰犯”,納粹黨秘書長、希特勒私人秘書。人稱“元首的影子”。二戰結束後,馬丁·鮑曼神秘失蹤,由於沒有發現屍體,紐倫堡國際法庭仍然在1946年10月缺席判處他死刑。(譯者注))還活得好好的,現在就住在切斯特菲爾德,但這是根本不可能的。這會讓魯絲·霍金怎麼想?我真不敢相信還有這麼不負責任的報社!他們引用的那些荒唐的說法都是哪兒來的?”“或許是子虛烏有。很可能是斯瑪特自己編的。”“噢,上帝。”喬治歎息道,“湯姆,下一步該怎麼辦?”他從桌上一個已經打開的煙盒裡取出一支煙,使勁兒地吸了一口,“我會給你再買一份報紙,”他抱歉地說道,“任何你喜歡的報紙,除了《新聞日報》。噢,上帝啊,到了新聞發布會上,他肯定會咧著嘴傻笑。”“你可以對上麵說,不讓他參加。”“我不會讓他得逞。”喬治把椅子向後一推,站了起來,“走,去斯卡代爾。我對這四麵牆壁實在厭惡至極。”斯瑪特比他們先到了斯卡代爾。他們把車停在村裡的那片綠地旁邊的時候,看見他正把一份報紙塞進卡格農舍的信箱裡。然後走到麥都農舍的信箱,又塞進了一份報紙。“因為他我會被彆人絞死。”喬治邊說邊打開車門,穿過草地走到這位記者麵前。克拉夫歎了口氣,下了車,跟在喬治的後麵。“恭喜你呀。”喬治吼道,此時他離斯瑪特還有好幾步遠。“報道寫得不錯吧?”斯瑪特說,他狡猾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但是我認為像你這樣受過教育的人應該不會喜歡的。”“哦,我並不是恭喜你寫的報道,”喬治說,此時離斯瑪特隻有幾英尺了,“我是恭喜你獲獎了。”“獲獎?”克拉夫不相信斯瑪特會這樣掉入陷阱。他咬住嘴唇,偷偷地笑著。“是啊,你獲獎了,”喬治裝出一副友好的樣子繼續說道,“警察聯合會頒發的‘本年度不負責任記者獎’。”“噢,天啊。探長,你上大學時難道沒人教過你諷刺是智慧的最差表現形式嗎?”斯瑪特靠在麥都農舍的牆上,雙臂交叉在胸前。“隻要你還有一口氣,任何最差的稱號肯定都是你的,斯瑪特先生。你有沒有想過,你那樣做會喚起霍金夫人的希望,這多麼殘酷啊。”“你是說她不應該抱有希望?這就是警方的看法?”斯瑪特向前傾著身子,瞪著眼,胡子也蹺了起來。“當然不是。但是今天早上的那篇垃圾報道給人的希望是鏡中月,水中花。隻顧嘩眾取寵,卻根本不考慮後果。”喬治厭惡地搖搖頭,“有查爾斯特夫人這個人嗎?還有所謂警方發言人的話,都是你瞎編亂造出來的吧?”這回輪到斯瑪特發火了。他的臉上像鹽醃牛肉一樣紅一塊兒、青一塊兒。“我沒有瞎編。我願意接受彆人的意見。探長,如果你能這樣做,也會對你有好處。如果查爾斯特夫人的話是對的呢?如果愛麗森確實就在幾英裡之外,被鎖在曼徹斯特、謝菲爾德或是德比的某一棟房子裡呢?你應該怎麼去核實呢?”喬治根本不信。他喘了一口氣。“你的意思是,就因為一個法國騙子的幾句話,我們就應該在英國所有城市挨家挨戶地搜查嗎?我沒想到你原來這麼愚蠢。”“這當然不是我的意思。但你可以利用新聞請求公眾的幫助。‘有人看見這個女孩兒嗎?我們相信愛麗森·卡特爾可能和她認識的某個人在一起。如果你發現近期某個房子出現了一位十幾歲的女孩,或者你知道有人和斯卡代爾或者巴克斯頓有聯係並且行為異常,請用這個號碼與德比郡警方取得聯係。’我打算今天早晨在新聞發布會上給你的上司提出這樣的建議。”斯瑪特挺直了身子,顯得揚揚得意,“怎麼樣,不錯吧?到時候你坐在他身邊,聽著他誇讚這個點子的時候,你就會傻眼的。”“你知道嗎,斯瑪特?你有毛病。”喬治現在能做的也隻能是扔出這樣一句話,他也知道這句話和他的聲音一樣毫無力度。“你曾經說過,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你也要查清愛麗森·卡特爾到底出了什麼事兒。我相信你的話。我認為你與其他警察不一樣,喬治。可是到了需要采取行動的時候,你和其他人一樣墨守成規。唉,如果你是愛麗森·卡特爾的救命稻草,那就願上帝保佑她了。”斯瑪特走到一旁,打算從喬治身邊走過去。探長伸出一隻手放在斯瑪特胸口的中間。他並不是要推他,隻是讓他站在原地。“我會查清楚愛麗森到底出了什麼事,”他聲音沙啞,情緒激動,“我查清以後,你將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他退後一步,放開了斯瑪特。斯瑪特呆呆地站在那兒瞪著喬治。過了一會兒,斯瑪特笑了笑,但他這勉強又尖酸的一笑並沒有減少一絲一毫他眼中的怒氣。“噢,我對此很懷疑。”他說,“你或許不願這樣想,喬治,但你和我都是同一類人。隻要我們能把工作做到最好程度,我們倆都不在乎會得罪誰。你現在可能不同意我的說法,但你如果回去和你漂亮的妻子談一談,你會知道我說得有道理。”喬治深深地吸了口氣,以至於整個身體似乎膨脹了起來。克拉夫趕緊上前一步,把手放在他上司的胳膊上。“斯瑪特先生,我想你最好還是走吧。”他說。記者看了一眼他的表情,立刻從他倆身邊繞了過去,快步向他的車走去。“你說,要是我用警棍打得他笑不出來,我會判幾年?”他的嘴唇僵硬。“這要看陪審團的人認不認識他。去喝杯茶吧?”他們一起來到了警察的房車。雖然還很早,女警察們已經開始燒水沏茶。喬治盯著一杯茶,輕聲說道:“我猜想你之前辦過這類案子吧,湯姆?查來查去,毫無結果,讓人非常沮喪。”“啊,有一兩個類似的案子。”克拉夫回答道。他給茶裡加了三勺糖,攪了攪,“頭兒,問題是你隻能繼續查下去。有時候你會覺得好像是在把頭往磚牆上撞一樣,但是時常有這種情況,有一部分看起來像磚牆,但實際上是用紙板子畫的。案子遲早會有突破。現在還早,雖然我們感覺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了。”九九藏書網“但要是一直沒有突破呢?要是一直都無法查出愛麗森·卡特爾到底出了什麼事兒呢?如果是那樣,那可怎麼辦?”喬治抬起頭,眼睛睜得大大的。如果真是那樣,那麼,無論對於他個人還是對於警察這一職業將會意味著什麼?對此,他憂心忡忡。克拉夫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又緩緩地呼了出去。“如果是那樣,長官,你就開始辦下一個案子。帶妻子出去跳舞,去酒吧喝酒,不要為了無法改變的事兒整夜睡不著覺。”“這辦法靈嗎?”喬治黯然地說道。“我哪能知道呀,頭兒。我又沒有妻子。”克拉夫苦笑道。他們都很清楚,如果查不出愛麗森·卡特爾的下落,那將會成為他們心中永遠不能愈合的創傷。“我妻子懷孕了。”喬治未加思考,這句話就脫口而出了。“恭喜你。”克拉夫的語氣中幾乎沒有驚訝和喜悅之情,“眼下不是聽到這個消息的最好的時候。貝內特太太怎麼樣?”“目前還好。早晨還沒有惡心嘔吐的現象。我就希望,嗯,希望她不要太受罪。因為不管需要多長時間,我都不會把這件案子丟下不管。”喬治透過蒙了一層水汽的窗戶凝視著野外,沒有注意到外麵天已經漸漸地亮了,這表明一天的搜尋行動又要開始了。“你知道,不會一直這麼緊張。”克拉夫說。他想提醒喬治他從書本上學到的東西往往與實際有很大的距離。“如果再過十天左右,也就是到下周末,我們還沒找到她的下落,我們就停止搜尋。他們會關閉專案辦公室,撤回巴克斯頓。我們會繼續調查這個案子,但如果一個月後還是沒有進一步的線索,這起案子就會暫時擱置下來。你和我都會接新的案子,但我們不會把這個案子束之高閣,我們會繼續密切關注。每三個月左右我們會再複查一次,但不會像現在這樣了。”“這我知道,湯姆。但這個案子有所不同。我之前在德比郡當地方警察的時候曾處理過一起謀殺案,後來沒有破案。但我對那起案子不像對愛麗森這起案子這麼關注。也許是因為受害人已經五十多歲了吧。他應該說已經有過自己的人生。而此刻我越來越覺得愛麗森活著的可能性很小,這使我很惱火,因為她幾乎還沒有開始自己的人生。即使她的一生也就是在斯卡代爾度過,在那裡結婚生子,編織毛衣,但這一切也已經被剝奪了。我希望法律能夠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唯一遺憾的是我們不能像以前那樣絞死這些畜生。”“看來,你還是讚成絞刑?”克拉夫坐在那裡,向前探過身子。“對那些冷血的人,沒錯,我很讚成。這與因為一時衝動殺人是截然不同的。我讚成把這些人永遠關起來,讓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去後悔他們的所作所為。但是那些竟然對小孩兒下手的畜生,或者是那些在搶劫過程中濫殺無辜的人,沒錯,就應該絞死他們。你呢?”克拉夫想了好一會兒以後說:“我過去也是這樣想的。但兩三年前我讀過一本書,是關於蒂莫西·伊文思的案子的,書名叫《雷靈頓10號》。他受審時,大家絲毫也不懷疑是他殺害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倫敦警察局甚至也有他的供狀。但後來發現伊文思的房東曾經至少殺害過其他四個女人,所以極有可能是他殺了伊文思的妻子。但蒂莫西·伊文思已經被處以絞刑,想告訴他一聲‘我們弄錯了’都已經來不及了。”喬治似笑非笑地表示理解。“或許你說的有道理。但那是因為他們訴訟程序不對才出的錯,跟我沒關係。我從來沒有、將來也不會刑訊逼供,我會根據自己的調查結果來判斷。如果愛麗森·卡特爾已經被殺害了,就像我們倆現在估計的那樣,那我會很樂意看到這個凶手被吊死在絞刑架上。”“如果那個雜種用槍作案,你興許可以那樣做。彆忘了,對於用槍作案的罪犯,還依然可以處以絞刑。”喬治還沒來得及接話,房車的門突然打開了。皮特·格倫迪站在門口,臉色蒼白,就像斯卡代爾的岩石一樣。“他們發現了一具屍體。”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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