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1)

空中花園 伊恩·蘭金 3497 字 16天前

結果線報是星期六的午飯時間才出現的,但它一出現,雷布思就知道自己的預感是淮確的。第一個來恭喜他的人是克拉弗豪斯,這讓雷布思頗為驚訝,因為克拉弗豪斯現在正忙得不可開交,而且電話來的時候他表現得也非常淡定。重案組辦公室的牆上釘著藥廠的詳圖以及職員名單,用彩色貼紙標記出人員的部署位置。在夜間,工廠裡隻有保安,除非有大訂單需要工人加班。今晚除了平時的保安人員之外,還增加了洛錫安及邊境警署的人員。廠區內有二十個人,此外,房頂上和幾個關鍵位置的窗口還安排了狙擊手。有十二輛轎車和貨車作為後援。這是克拉弗豪斯職業生涯中規模最大的一次行動,他身上的壓力很大。他不停地說著“不能做錯”,還說他“不抱任何僥幸心理”。這兩句話已成了他的禱告文。雷布思已經聽過那通告密的電話——今晚到蘇格蘭的麥肯林工廠。淩晨兩點,那裡會被洗劫。十個人,帶著武器,開卡車。如果你們夠機靈的話,可以把他們一網打儘。蘇格蘭口音,但聽起來很偏遠。雷布思微笑著,望著轉動的磁帶軸,說:“你好啊,螃蟹。”沒有提到泰爾福特,這一點很有趣。泰爾福特的人都很忠誠,就算被抓也不會說一個字。塔拉維茨也並沒有把泰爾福特出賣給警方。他不可能知道警方已經錄下了泰爾福特涉及此案的證據,那也就意味著他計劃要放泰爾福特一馬……不對,想想清楚。隨著搶劫計劃的失敗,以及十個得力手下被捕,塔拉維茨根本不需要讓泰爾福特也被拘捕。他想讓泰爾福特在外麵操心;一方麵有暴力團虎視眈眈地對他施加壓力,另一方麵他所有的弱點都暴露在外。他隨時可以被除掉,或者被迫交出一切。不需要流血,這隻是一個簡單的商業提議。“一定不能……”“做錯。”雷布思說,“克拉弗豪斯,我們知道了,行嗎?”克拉弗豪斯爆發了:“你在這裡唯一的原因是我容忍你來!讓我們先把這一點說清楚。隻要老子一彈手指你就得滾,知道嗎?”雷布思隻是望著他。克拉弗豪斯左邊的太陽穴上有一滴汗水正往下淌。奧米斯頓坐在辦公桌前抬起頭。正站在牆上釘的圖表旁邊向另一位警官簡單介紹情況的希歐涵·克拉克停了下來。“我保證我會很乖的,”雷布思靜靜地說,“如果你保證把你的複讀機關掉。”克拉弗豪斯的下巴顫了半天,但終於擠出一個接近於微笑的表情表示歉意。“那麼我們繼續工作吧。”其實他們現在能做的也不多。傑克·莫頓今天值兩個班,要到下午三點才開始上班。他們淮備從那時開始監視場地,以防泰爾福特改變計劃。這就意味著今天參加行動的人都要錯過重大比賽了:希伯尼安隊對陣中洛錫安哈茨隊,複活節球場(哈茨足球俱樂部的主場。)。雷布思已經押了主隊三比二獲勝。奧米斯頓這樣總結:“最有效的輸錢之道。”雷布思來到一台電腦前,繼續工作。希歐涵·克拉克過來閒逛。“給小報寫文章呢?”“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他儘量寫得簡明扼要。等修改到滿意了,他打印了兩份,然後出門去買了兩個漂亮又鮮豔的文件夾……他留下一個文件夾之後就回家了,精神過於亢奮,在費蒂斯街也乾不了什麼。有三個人在他住的公寓樓內的樓梯上等著他。另有兩個出現在他身後,封住了退路。雷布思認識詹克·塔拉維茨和一個在廢車場露過麵的打手,另一個則是新麵孔。“上樓。”塔拉維茨命令道。雷布思一邊爬樓梯,一邊被他們牢牢地看守在中間。“開門。”“如果我早知道你要來,我就會淮備幾瓶啤酒了。”雷布思說著,在口袋裡掏著鑰匙。他不知道怎樣更安全,讓他們進屋,還是讓他們待在外麵。塔拉維茨幫他做了決定,點了個頭示意,便有人抓住雷布思的雙臂,伸手到他的夾克口袋和長褲口袋裡,找到了鑰匙。雷布思仍然麵無表情,看著塔拉維茨。“犯了個大錯。”他說。“進去。”塔拉維茨命令道。他們把雷布思推進門口,押著他走進起居室。“坐。”雷布思被推到沙發上。“至少讓我泡壺茶。”他說。他的內心在顫抖,很明白自己知道了太多絕對不能說出來的事。“房子不錯。”紅眼先生說,“不過缺少一些女性特點。”他轉向雷布思,“她在哪兒?”有兩個人開始分頭搜索公寓。“誰?”“我是說,她還能去找誰?肯定不會是你女兒……她現在正昏迷著。”雷布思瞪著他:“這件事你知道些什麼?”另兩個人回到起居室,搖搖頭。“我消息靈通。”塔拉維茨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有兩個人站在沙發後麵,兩個在前麵。“你們請隨意,夥計們。螃蟹在哪裡,詹克?”他推想對方在等著他問這個問題。“在南部。跟你有什麼關係?”雷布思聳肩。“你女兒的事很可惜。她會恢複的,是吧?”雷布思沒有回答。塔拉維茨微笑:“全國醫療服務……我是不相信的。”他頓了頓,“她在哪兒,雷布思?”“根據我多年當警察獲得的技能判斷,我認為你說的是坎迪斯。”這意味著她逃跑了,終於決定相信自己一次。雷布思為她感到驕散。塔拉維茨打了個響指。有人從背後拉住雷布思的肩膀。一個人走上前來,狠狠地一拳擊中他的下巴。又退回去。另一個人走過來,擊中了他的肚子。有隻手揪住他的頭發,迫使他看向天花板,因此他沒有看到向他脖子砍來的手掌。砍中時,他覺得他都快把喉結咳出來了。他們鬆開他,他往前跌倒,雙手護住喉嚨,乾嘔著試圖喘上氣。兩個牙齒有點鬆動,口腔裡麵的皮膚火燒火燎的。他掏出一塊手帕,把血吐出來。“不幸的是,”塔拉維茨說,“我毫無幽默感。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當我說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殺了你時,我不是在開玩笑:”雷布思用力搖頭,把他腦中所知的一切可以用來淩駕於塔拉維茨之上的秘密都甩掉。他告訴自己:你什麼都不知道。他告訴自己:你不會死的。“就……算……我知道,”拚命地呼吸,“我也不會告訴你。就算我們倆現在就站在地雷陣上,我也不會讓你知道。你想要我……告訴你原因嗎?”“小心你的小命,雷布思。”“並不是因為你的身份,而是因為你做的事。你把人當貨物買賣。”雷布思擦著嘴,“你跟納粹沒什麼兩樣。”塔拉維茨把一隻手按在胸前。“我隻做來錢快的生意。”“有機會總是好的。”雷布思又咳嗽了幾下,“告訴我,你為什麼想把她抓回去?”雷布思知道答案:因為他正要回南部,讓泰爾福特一個人在泥潭裡待著;不能帶著她一起回紐卡斯爾將是一個無傷大局但顯而易見的失敗。塔拉維茨什麼都想要,盤子上的最後一粒米都不放過。“每個人都說愛丁堡是一個非常文雅的城市。”塔拉維茨說,“我們不能讓鄰居們抱怨有人尖叫。讓他坐到椅子裡。”雷布思被人架了起來。他奮力掙紮。側腹部的一擊使他蜷起膝蓋。他們強迫他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塔拉維茨脫去外套,解開金袖扣,把粉紅和藍色條紋的襯衫袖子卷起來。他的手臂上沒有汗毛,很粗壯,皮膚跟他的麵孔一樣斑駁。“皮膚病。”他一邊說一邊摘下藍色的墨鏡,“據說是某種麻風病的變種。”他解開領口的第一顆扣子,“我沒有湯米·泰爾福特那麼漂亮,但我想你會發現,我在任何方麵都是他的老師。”他朝著自己的手下微微一笑,這是雷布思本不應該理解的笑容,“我們可以從你選擇的任何地方開始,雷布思。而且什麼時候停下來也由你決定。隻要點點頭,告訴我她在哪裡,我就會從此離開你的生活。”他湊近雷布思,臉上那層油光如同一張保護膜。他淺藍色的眼睛中,有兩顆極小的黑色瞳孔。雷布思想:勸說和威脅都是一回事。塔拉維茨沒有等到他想要的點頭動作,於是退後幾步,在雷布思的椅子邊發現一把可調節燈頭的落地燈。他雙腳踩在燈座上,用力拔電線,把它掙斷了。“把他帶過來。”他命令道。兩個手下把雷布思連著椅子一起推過去,塔拉維茨正在確認電線插頭已經插在了牆上電源接口裡,插座開關也已經打開。另一個人拉起了窗簾——不能給對麵的小孩看免費表演。塔拉維茨晃著電線,讓雷布思看露在外麵的銅絲——通了電的銅絲。兩百四十伏的電壓正淮備跟他親密接觸。“相信我,”塔拉維茨說,“這不算什麼。塞爾維亞人把酷刑發展成了一種完善的藝術。有很多時候,他們根本不是為了要人坦白。我曾幫助過幾個比較聰明的人離開那裡,他們知道什麼時候該逃跑。早期這行當很能掙錢,也能獲得權力。現在政客們也加入進來了,還有審判席上的法官。”他看著雷布思,“聰明的人知道什麼時候應該放棄抵抗。最後一次機會,雷布思。記住,隻需要點點頭……”銅絲離他的臉頰隻有幾英寸遠。塔拉維茨改變了主意,把銅絲移到他的鼻孔前,然後又移到眼睛前。“輕輕點一下頭……”雷布思用力地扭動身體,幾隻手死死地按住他——腿、手臂、肩膀。還有幾隻手摁住他的頭和胸。等等!電流會直接傳導到塔拉維茨的手下身上!雷布思看出這隻是虛張聲勢。他的雙眼直視著塔拉維茨,他們倆都意識到了。塔拉維茨往後退開。“把他綁在椅子上。”兩英寸寬的膠帶把他牢牢地固定好。“這次來真的了,雷布思。”塔拉維茨對他的手下說,“拉住他,直到我走近。我說話時再放手。”雷布思想,他們鬆開手時會有那麼一瞬間……可以掙脫的一瞬間。這膠帶不算是最牢固的那種,但綁了很多層。也許太多了。他用胸口去撐,但毫無鬆動的跡象。“我們開始了。”塔拉維茨說,“先是臉……接下來是生殖器。你會告訴我的,我們都很清楚這一點。你想裝出多少英雄氣概來是你的事,但彆以為這會有什麼意義。”雷布思堵住的嘴裡說了些什麼。“說話是沒有用的。”塔拉維茨說,“我隻要你點個關,明白嗎?”雷布思點點頭。“你這是點頭了嗎?”雷布思擠出一個微笑,搖頭。塔拉維茨並不欣賞他的舉動。他想的是正經事。雷布思對他而言隻有這麼一點意義。他把銅絲對淮雷布思的麵頰。“放手!”雷布思身上的壓力一鬆。他用力掙紮,但綁帶紋絲不動。電力快速傳導過他的神經係統,他整個人都僵住了。他的心葬仿佛變成兩倍大,眼睛凸出眼眶,舌頭頂住了封在嘴上的膠帶。塔拉維茨把電線拿開。“摁住他。”幾條手臂又按到雷布思身上,感覺到抵抗力減弱了。“連個痕跡都不留。”塔拉維茨說,“最妙的地方在於,到最後還要你自己掏腰包付電費。”他的手下大笑起來。他們開始享受這個過程了。塔拉維茨蹲下身,臉對著雷布思的臉。他的目光尋找著雷布思的目光。“順便告訴你,這是五秒鍾。等到半分鍾級彆的時候就開始有趣了。你的心葬怎麼樣?為了你的健康考慮,我希望它夠結實。”雷布思感覺像從靜脈注射了腎上腺素。五秒鍾。但他的感覺要久得多。他改變策略,試著想出些什麼紅眼先生可能會相信的話,把他騙出公寓……“脫掉他的褲子。”塔拉維茨說,“讓我們看看在這兒電一下會有什麼效果。”雷布思堵著膠帶的嘴開始尖叫。他的行刑者再次打量了一下房間。“絕對缺少女性特點。”有人開始解他的皮帶。他們的動作忽然停下來,門鈴響了,有人在大門外麵。“等一會兒,”塔拉維茨靜靜地說,“他們會走的。”門鈴又響了起來。雷布思用力掙著膠帶。安靜了一陣,然後門鈴又響起來,這一次更加堅持。有一個手下走到窗邊。“彆動!”塔拉維茨怒道。門鈴再次響起。雷布思希望它永遠都彆停。他想不出會是誰:羅娜?佩興斯?他忽然閃念……如果他們堅持不走,而塔拉維茨放他們進來怎麼辦?羅娜或佩興斯……時間仿佛延長了。門鈴不響了,他們走了。塔拉維茨又放鬆下來,再一次把注意力集中到正經事上。有人敲響了公寓的門。那個人已經進入公寓樓,現在就站在門外。他又敲了一次,然後掀開投信的小窗口往裡看。“雷布思!”男人的聲音。塔拉維茨看看自己的手下,點頭示意。他們拉開窗簾,割開雷布思身上的膠帶,把封在他嘴上的膠帶也撕下來。塔拉維茨把襯衫袖子拉直,把電線丟在地上。他最後對雷布思說了一句:“我們會再談的。”然後他和手下走到門邊,打開門。“借過。”雷布思仍然坐在椅子裡。他動不了,全身顫抖得站不起身。“等一下,老兄!”雷布思認出了這個聲音:阿伯內西。塔拉維茨似乎沒有理會這個特彆行動組的人。“怎麼回事?”阿伯內西已經走進起居室,四下打量著。“商業會晤。”雷布思嘶啞地說。阿伯內西走到他麵前。“什麼業務那麼有趣,你要把褲子拉鏈解開?”雷布思低頭看了看,把拉鏈拉好。“那些人是誰?”阿伯內西堅持問道。“紐卡斯爾的一個車臣分子。”“喜歡擺出歹徒的樣子走來走去,是吧?”阿伯內西在房間裡來回走動,看到地上赤裸的電線,砸砸嘴,把它從插座上拔下來,“有趣,還玩遊戲。”“彆擔心,”雷布思說,“都在控製中。”阿伯內西放聲大笑。“你到底有什麼事?”“帶了個人來見你。”他朝門廊那兒點點頭,那兒站著一個氣質很特彆的男人,身著長及小腿的黑色羊毛大衣,戴著白色絲綢圍巾。他是個光頭,頭顱很大,麵頰被寒風吹得通紅。他在抽鼻子,用手帕擦著。“我想我們也許可以找個地方坐坐。”那個人說道,語氣很平淡,雙眼四下張望,就是不看雷布思,“可以去吃點東西,如果你餓的話。”“我不餓。”雷布思說。“那就喝點東西。”“廚房裡有威士忌。”那個人顯出遲疑的表情。“聽著,朋友,”雷布思告訴他,“我就待在這兒。你要不就留下來,要不就走。”“我明白了。”那個人說。他把手帕收起來,走上前來,伸出一隻手,“順便說一句,我叫哈裡斯。”雷布思握住他的手,以為指尖會濺出火花來。“哈裡斯先生,我們坐到餐桌邊去吧。”雷布思站起身。他的身體還在顫抖,但雙膝仍支撐著他走過起居室。阿伯內西走進廚房,拿來一個酒瓶和三個酒杯,又走回去,拿來一大罐水。作為主人,雷布思給三人倒上酒,並竭力控製住手臂的顫動。他感覺頭暈眼花。腎上腺素和電流仍在他身體裡穿梭。“祝健康(原文為Sinte,是愛爾蘭、蘇格蘭和曼島的方言,直譯為“健康”。)。”他說著,端起酒杯,杯子停在了鼻子邊。跟上帝的協議:不喝酒,薩米就醒過來。他吞咽口水的時候喉嚨疼得難受,但他仍然把酒杯放了回去,滴酒未沾。哈裡斯在自己的酒杯裡兌了太多的水,連阿伯內西都作出不讚成的表情。“那麼,哈裡斯先生,”雷布思說,一邊揉著喉嚨,“你到底是誰?”哈裡斯擠出一個笑容。他把玩著酒杯。“我是情報部門的一員,警督。我知道你可能聯想到了什麼,但恐怕事實比傳說要無趣得多。收集情報其實就是指大量的書麵工作以及歸檔整理。”“你到我這裡來是為了約瑟夫·林茲?”“我到這裡來是因為阿伯內西警督說,你一心要把約瑟夫·林茲的謀殺案和各種針對他的控訴聯係在一起。”“那又怎樣?”“那當然是你的權利。但有些事情未必與此有關,如果公之於眾,就可能……讓人非常尷尬。”“比如林茲其實就是林茲特克,是通過老鼠線送到我國的,其中可能還有梵蒂岡的幫助,這一類的事?”“至於林茲和林茲特克是否為同一人……我無法告訴你。戰爭剛剛結束時,大量的文件記錄都銷毀了。”“但是‘約瑟夫·林茲’是由同盟國送到我國的吧?”“是的。”“那我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林茲對這個國家有作用,警督。”雷布思給阿伯內西又倒上威士忌。哈裡斯還是沒有碰他的酒。“怎麼個有用法?”“他是一位名聲卓著的學者,因此經常受邀參加會議,在世界各地發表演講。在這段時間內,他為我們做了一些工作。翻譯、情報收集、招募人手……”“他在其他國家招募過人手?”雷布思瞪著哈裡斯,“他是個間諜?”“他為這個國家做過一些危險並且……影響深遠的工作。”“同時也獲得了報酬——赫裡奧特道的彆墅?”“在早期,每一分錢都是他應得的。”哈裡斯的語調讓雷布思感覺到了言外之意。“發生了什麼事?”“他變得……不可靠了。”哈裡斯端起酒杯,放到鼻子邊聞了聞,但沒有喝,又放下了。“趕緊在酒精蒸發之前喝了吧。”阿伯內西斥道。倫敦人看了他一眼,都囔著道了個歉。“什麼叫‘不可靠’?”雷布思說著,把自己的酒杯推到一邊。“他開始……幻想。”“他認為大學裡的一個同事曾經參加過老鼠線?”哈裡斯點點頭。“他對老鼠線著了魔,開始幻想身邊的所有人都卷入其中,並且覺得我們大家都有責任。多疑症,警督。這影響到了他的工作,最終我們不得不讓他離開。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自那之後,他就不再為我們工作了。”“那你們為什麼對這件事感興趣?這些事曝光出來又有什麼關係?”哈裡斯歎了口氣:“你說得當然沒錯。問題並不在於老鼠線本身,或者梵蒂岡涉及其中,或者任何其他的陰謀論。”“那是什麼……”雷布思停了下來,意識到了真相,“問題在於人。”他確定地說,“是老鼠線帶進來的其他人。”他對自己點著頭,“我們這裡說的是什麼人?誰可能涉及其中?”“上層人物。”哈裡斯承認。他停下了把玩酒杯的手,雙手平攤在桌麵上。他是在暗示雷布思:這件事很嚴重。“過去的還是現在的?”“過去的……還有一些人的孩子現在也已身居高位。”“上院議員?政府部長?大法官?”哈裡斯搖搖頭:“我不能告訴你,警督。我的級彆也無法獲得這些信息。”“但你可以隨便猜猜。”“我不做猜測的事。”他看著雷布思。眼光中有鋼鐵般的堅毅,“我隻處理已經確知的信息。這是個很好的習慣——你也可以試試。”“但林茲是因為他的過去而被謀殺的。”“你確定嗎?”“不然這事說不通。”“阿伯內西警督告訴我,這個案子中涉及某些愛丁堡本地的犯罪因素,也許是跟召妓相關的問題。這似乎也相當齷齪,足以令人信服。”“即使這令人信服,你覺得這樣就能滿意嗎?”哈裡斯站起身來。“感謝你抽時間聽我說這些。”他又擤了擤鼻子,看向阿伯內西,“我想我們該走了。霍根警督在等我們。”“哈裡斯,”雷布思說,“你自己說過,林茲後來糊塗了,變成了負擔。誰能保證你們沒有乾掉他?”哈裡斯聳聳肩。“如果是我們安排的,他的離世不會如此惹人注意。”“比如車禍、自殺、從窗口掉下去?”“再見,警督。”哈裡斯往門口走去,阿伯內西站起身來,雙眼直視著雷布思。他什麼也沒有說,但信息已經傳達了出來。這裡的水太深,我們倆誰都玩不起。所以,就算幫你自己一個忙,趕緊上岸。雷布思點點頭,伸出一隻手。兩個男人握了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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