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1)

迷霧 比爾·普洛奇尼 3089 字 23天前

埃伯哈特很快把我趕出房間,命令我兩個小時內不要離開酒店,以防他想再找我問話。走廊拐角處站了一位身著製服的警察,外邊走廊也站了兩個,不讓圍觀者在這一片聚攏。電梯旁邊還有一個警察,這會兒他跟一個人起了衝突。我朝大堂走去,聽到他們倆提高了聲調在爭吵。那個人是勞埃德·安德伍德。我還沒看到他,就聽出了他的聲音,比平常更加狂躁:“我為什麼不能去見羅斯·丹瑟爾?大家都在會議室等他,他的講座已經開始了,他已經遲到四十分鐘了。出什麼事了嗎?為什麼你不肯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什麼也不能告訴你,老兄。”警察答道,“如果你想等一陣子,跟警官聊一聊的話,隻要你保持安靜,沒問題。否則,回到電梯裡去。”我拐過走廊,朝他們走去。安德伍德馬上就看到了我,一邊衝我揮著一遝油印紙,一邊跑過來拽住了我的胳膊。“你從丹瑟爾的房間過來,是吧?”他說,“怎麼了?這個警察什麼都不告訴我……”“放鬆點,”我說,“冷靜。”“但是出事了,我知道。”“是出事了。咱們去會議室吧,路上再說。”我拖著他走向電梯,按了向下的按鈕。警察看著我,一句話也沒說,他看上去滿臉厭倦。很快來了一部電梯,我和安德伍德走進去,我按了中二層。等電梯門合上,開始向下運行後,我開口道:“弗蘭克·科洛德尼死了。”“什麼?”他說,“什麼?”“你沒有聽錯。他在丹瑟爾的房間裡被人殺了。”安德伍德瞠目結舌:“死了?被人殺了?哦,我的上帝!怎麼會這樣?你的意思不是說丹瑟爾……”“看起來是這樣,但也可能不是。現在斷定發生了什麼事還太早。”電梯停下來,門開了。安德伍德還站在原地,看上去嚇壞了,我不得不拉著他的胳膊把他拽了出來。他說道:“我該怎麼跟大家說呢?他們都在那裡等著,我得跟他們說點什麼……”“你自己決定。不過彆用‘謀殺’這個字眼,不要暗示是丹瑟爾乾的。儘可能低調。”“低調……”他看起來驚魂未定,話語間滿是沮喪不安,“這次大會毀了,你知道嗎?”聽起來仿佛這是我的錯一樣,“我們所做的一切工作,所有的時間,所有的金錢……上帝。”“是的。”我說。“不隻是今年一年——永遠都毀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後,我們怎麼可能再舉辦大會?還有誰會想來?”我不無惡意地說道:“至少弗蘭克·科洛德尼不想再來了,這點可以肯定。”會議室外的走廊裡站了十來個人,抽著煙,低聲聊天。從敞開的大門可以看到屋裡的人,大部分也都站著。隻有幾個人坐著,凱莉是其中之一。屋內氣氛躁動不安,大家都很不耐煩,彼此間談論最多的話題就是牆上掛的鐘。我們走進會議室,安德伍德甩開我,徑直走上講台。我則走到了旁邊的牆角。我一進門,凱莉就站起身,來到我旁邊。博特·普拉科薩斯和沃爾多·拉姆齊也站了過來。凱莉伸手抓住我的胳膊:“怎麼了?丹瑟爾又喝多了嗎?”“他是喝多了。不過還有更糟糕的事。”安德伍德站到講台上,對著桌上的麥克風,叫大家注意聽。屋內吵吵嚷嚷的說話聲漸漸消退,然後一片寂靜,有人伸長了脖子向前張望。我看到人群中有西比爾·韋德,還有奧齊·米克,我緊緊盯著他們。沒有看到伊萬·韋德,也沒有看到吉姆·博安農。“非常遺憾,我要宣布一件悲劇。”安德伍德衝著話筒說道,“弗蘭克·科洛德尼……在酒店內身亡。”不出所料,這個消息讓全場聽眾大為震撼。喧囂聲頓起,人們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態互相張望,幾個坐著的人猛然站了起來,就像盒子裡彈出的小醜那樣。我還在觀察西比爾·韋德和奧齊·米克。除了腦袋輕輕顫抖了一下,米克沒有任何反應。但是西比爾的反應則非常明顯,經曆了一係列變化。她先是僵住了,瞪大眼睛,張開了嘴,隨即她合上嘴,伸手摸了一下臉頰上的淤青,那裡塗了些化妝品遮蓋,然後,她放下手,身體不再僵硬,嘴角微微揚起,好像露出了一絲冷笑,最後她的整個身體都放鬆下來,滑進了椅子裡,通常人們放鬆緊張的心情後就是這樣子。所有這一係列舉動不過六七秒鐘。凱莉的手緊緊抓住我的胳膊。我聽到她低低地叫了一聲“我的上帝!”,於是把目光從她母親轉到她的身上。她的表情中既有震驚,又有恐懼,眼裡寫滿疑問。拉姆齊和普拉科薩斯也非常震驚,他倆都不確定是該關注安德伍德還是該關注我。人們衝安德伍德大聲嚷嚷,希望得到更多信息。他隻是不斷重複:“我不知道任何細節。這件事和羅斯·丹瑟爾有關,已經叫了警察。他們就在樓上。我隻知道這麼多。”“但是你知道更多,對嗎?”凱莉對我說,“科洛德尼怎麼了?”“他中彈身亡,在丹瑟爾的房間。”“中彈身亡?你是說謀殺?”“警察是這麼認為的。”我不會告訴她科洛德尼是被西比爾丟的那支槍射殺而死的,最起碼不會當著普拉科薩斯和拉姆齊,以及周圍這麼多人的麵。拉姆齊問道:“是丹瑟爾乾的嗎?”“可能。他說不是,但事發後幾秒鐘,我隻看到他一個人在屍體旁邊。聽到槍響的時候我已經在走廊裡了。”“可是為什麼?”普拉科薩斯問道,“羅斯為什麼會乾這種事?”“他不太喜歡科洛德尼。他以為科洛德尼是《迷霧》勒索案的幕後主使。”“這並不算是個充分的謀殺動機。”“如果這個人爛醉如泥,本身又有暴力傾向的話,就有可能。”“我覺得有可能。但是上帝啊,冷血的謀殺……”安德伍德又宣布說,今天剩下的安排全部取消。他說這話時,看上去非常痛苦。喧鬨的人群緩緩散去,離開了會議室。隻有奧齊·米克還坐在椅子上,他是屋裡唯一坐著沒動的人。透過角質框架眼鏡,他那雙鳥兒般的眼睛凝視著講台左邊某處。一片混亂當中,他顯得完全漠不關心。我懷疑他是不是也喝醉了,或者出於某種私人的原因,正在品味科洛德尼的死亡。我還記得周四晚上他們兩人曾經惡語相向。我對拉姆齊和普拉科薩斯說:“你們最好彆到處走,警察可能會找你們其他人談話。”“我沒打算去彆處。”普拉科薩斯說。“我也是,”拉姆齊說,“除非去酒吧。”凱莉剛才跟西比爾說話去了。我衝她打了個手勢,讓她等我一下。看到她點了點頭,我轉身朝一排排空椅子走去,米克就坐在那裡。我走到他跟前之後,他抬起頭,看著我,眨了眨眼。他的眼神中有幾分淺淺的宿醉意味,但他口中散發出薄荷清新劑的味道,而不是威士忌。“嗯,”他說道,“偵探先生。”“科洛德尼身上發生的事真可怕,不是嗎?”“是嗎?”“你不這樣認為?”“如果我對他表示同情,那我就是在撒謊。我恨他。”“為什麼?”“他就是那種讓人憎恨的人。”米克說著,聳了聳肩,“你要知道,所有的通俗幫成員都恨他。是丹瑟爾殺了他嗎?”“你為什麼覺得他是被殺的?”“不是嗎?”“可能吧。星期四晚上你和科洛德尼在吵什麼?”這個問題引來了一絲閃避的神情。“星期四晚上?”“在雞尾酒會上。你跟他吵了一架。”“我們吵架了嗎?我不記得了。”“你們當然吵架了。他警告你離他遠一點。”“是嗎?”“這是因為你威脅過他嗎?”“我沒有。我為什麼要威脅他?”是啊,我心想,為什麼?我說:“警察很快會來找你談話,米克。也許跟他們在一起你會更加配合一點。”“也許我會,”他衝我咧嘴笑了,“也許我不會。”我轉身回去找到凱莉——西比爾已經不見了——我們兩人走出會議室,來到走廊。她問道:“你為什麼要跟米克聊天?”“因為我覺得他心裡藏著秘密。”“什麼秘密?”“我還不知道。對於科洛德尼的死,西比爾說什麼了嗎?”“沒說什麼。她看上去有點蔫蔫的。”更確切的詞語應該是“放鬆的”,不過我沒有糾正她。電梯前麵擠滿了等待的人,於是我們選擇了樓梯。到大廳之後,我走到前台,看到那個嚴肅的經理——我已經忘了他叫什麼名字——正跟那個保安哈裡斯說個不停。我告訴他們,如果埃伯哈特警官找我的話,告訴他我在花園咖啡廳。哈裡斯說“好的”,而那個嚴肅的經理衝我嚴肅地點了點頭。他看我的樣子仿佛我也是給他們酒店帶來醜聞的人之一。目前為止,大堂看起來還沒有受到醜聞的影響。他們肯定是從內部員工入口把警察領進來,乘著員工電梯上樓的。有關命案的傳言尚未在酒店住客和工作人員間傳開。一些大會人員三五成群地走來走去,看上去緊張而神秘,不過好像沒人注意到他們。我和凱莉走到咖啡館,找了張靠後的桌子。我們什麼也沒說,先點了咖啡。“你準備告訴我細節嗎?”凱莉問道,“還是我得等著看報紙的報道?”“我會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事情。”我答道,並且照做了。我沒提那個殺人工具就是她母親失竊的左輪手槍,不過我大概已經暗示了這一點。她仿佛也意識到了,讓我坦白是否如此,於是我承認了。她說:“這麼說是丹瑟爾偷了那把槍。”“如果是他殺了科洛德尼,那肯定就是了。”“為什麼你說‘如果’?你剛才不是告訴我屋裡所有的門窗都從裡麵鎖著,而你聽到槍響後幾秒鐘之內就趕到了那裡?他肯定就是殺人凶手。”“看起來是這樣的,但我還是有點懷疑。”“為什麼?”“他的樣子和他所說的話。他喝醉了,一個醉鬼很難把謊話說得讓人信服。”“跟所有證據相比,這點微不足道。如果丹瑟爾是無辜的,科洛德尼怎麼可能死在他的房間裡?”我搖了搖頭。“還有誰可能這麼乾?”“任何人都有可能,我覺得。”“你的意思是說通俗幫的某個成員?”“呢,就是這麼回事。”她的額頭皺起幾道皺紋:“你不是想到了西比爾吧?”“不是。”我說,但有可能是西比爾。她說手槍被偷可能是撒謊。那個小偷也許是在找彆的東西,而她把槍藏在了彆的地方,打算用它解決掉科洛德尼。但問題是,為什麼?她的動機是什麼?同樣的推理也可以用在伊萬·韋德和彆的通俗幫成員身上。他們中的任何一員都可能犯罪,如果你挖得足夠深,也許能找到不止一個合理的動機。但如果要讓這種假設合理,那就意味著必須排除丹瑟爾身上的嫌疑,給凱莉剛才提出的問題找到一個答案:如果丹瑟爾不是殺人凶手,科洛德尼怎麼可能會在那間緊鎖的房間內中彈身亡?咖啡端了上來,凱莉把玩了一會兒她的杯子,我們倆都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她說道:“我覺得我應該去找西比爾,跟她再聊一聊。還有我父親。”我點了點頭:“今晚咱們一起吃飯嗎?”“如果我說不,你不會認為我是在拒絕你吧?”“不會,除非你的確就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沒心情,發生了這樣的事。明天或星期一,好嗎?”“好的。”“不過如果你願意的話晚上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在家。”我說我會的。她走了以後,我坐在那裡,喝著咖啡,思考了一會兒,但沒理出什麼頭緒。十五分鐘之後,我覺得自己坐夠了,付賬走人,四處溜達了一會兒,去了書市。書市也關門了,我又走了回來。回到接待處,我看到埃伯哈特在桌子那裡,怒視著那位麵容嚴肅的經理。我一走過去,怒視就轉到了我的身上,仿佛一塊黑雲籠罩著我。不知怎麼的,這讓我想起了曾在一本通俗裡看到的最糟糕的一句話:“先生,我將呼風喚雨,把你洗透。”“你到底去哪裡了?”他咆哮道。“在大堂裡走了走。怎麼了?”“你說你他媽的會在咖啡館。你覺得我除了捉迷藏沒彆的事乾了嗎?”“放鬆點,埃伯,好嗎?”“是的,放鬆點。去死吧。聽著,我的事兒辦完了,就我所知,你也一樣。明天或後天來法院簽一份聲明。”“當然。丹瑟爾怎麼樣了?”“什麼怎麼樣了?”“他會被起訴嗎?”“你到底在想什麼?他當然會被起訴。他罪證確鑿,你知道的。”“他認罪了嗎?”“他們大部分人會認罪嗎?這件事是他乾的,就是這樣,彆想再從這件事裡麵整出什麼重大秘密了。回家去,讓你的大屁股離麻煩事遠點。”“我沒有自己去找麻煩,埃伯。”他哼了一聲,轉過去怒視著電梯。我沒有理由繼續在酒店裡轉悠了。此外,酒店莊嚴優雅的維多利亞品位讓我感覺有點壓抑。我走出酒店,去街區那頭的車庫取車,穿過城市回到太平洋高地。一路上,我想起埃伯哈特的奇怪舉止,感到非常困惑。他常常脾氣暴躁,但今天他的壞脾氣背後沒有一絲溫情。他身上壓著某種沉重的東西,除非找出來是什麼,否則我不會滿意。快到晚飯時間了,我在聯合廣場一家店停了下來,那裡的比薩做得很好吃。我點了一份意大利辣香腸比薩,加雙份芝士。回到住處,我打開一瓶施立茨啤酒,坐在窗前吃比薩。我透過窗戶看著灣區,落日的餘暉讓馬林岬的群山沐浴在一片柔和的紅色光芒裡。這景象讓我陷入了沉思,也讓我意識到屋裡是多麼安靜和空曠。我走進臥室。今天早上凱莉堅持整理了床鋪,這張床從來沒有這麼整潔過。整間屋子都非常整潔,煥然一新,看起來相當不錯。我坐在床上,撥了凱莉的電話。電話響了十聲,沒人接,於是我放下了聽筒。為了打發時間,我決定看會兒書。不過我沒從書架上拿通俗,而是把從辦公室帶回來的《迷霧》的手稿扒了出來,又看了一遍。我從頭看到尾,跟第一次看這篇東西時一樣,沒有得到一點啟發。不過我放下手稿時,腦子裡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這些年來,我常常會遇到類似的情況,我知道這是內心深處某種意識想要破繭而出:我肯定忽視了這本中的某些內容——情節、風格,或者其他什麼。我又看了第三遍。但不管那是什麼樣的意識,始終不肯現身。逼它出來是沒用的,它最終會自然而然地出現。該死,屋裡太安靜了,我打開了便攜式電視機。我很少這麼乾,但現在隻希望屋裡有點聲響。過了一會兒,我走進臥室,又撥了一遍凱莉的電話,還是沒人接。床頭櫃上的鐘表顯示已經十點多了。她跟我說她今晚在家,我心想,她在哪裡呢?她在彆的地方。她是個成年人。如果她星期六晚上想出去過夜的話,沒必要告訴你。你怎麼了?在這裡晃來晃去,好像得了相思病。你已經五十三歲了,上帝啊。去睡覺,為什麼不去睡覺?你這個老東西,你。我去睡覺了。但我沒有馬上睡著,該死的床也顯得空空蕩蕩。我還能聞到另一隻枕頭上留著她身上甜甜的香水味道。02我夢到自己在一間屋子裡,六七個人在打牌。全都是通俗裡麵的私家偵探:卡爾馬迪、邁克斯·拉汀、瑞斯·威廉姆斯、吉姆·貝奈特,都是最棒的私家偵探。拉汀想知道我覺得自己是怎樣的偵探,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凱莉。我說我是私家偵探。卡爾馬迪說:“不,你不是,你不能跟我們一起打牌,因為你不是我們中的一員。”我說:“我是,我是跟你們一樣的私家偵探。”貝奈特說:“私家偵探不會愛上比自己年輕的女人,因為他們不是猥瑣的老頭子。”我說:“我沒有愛上她。”威廉姆斯說:“你個老東西,你。”然後電話在我耳朵旁邊六英寸的地方鈴聲大作,終結了這段荒謬的夢境。我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眼睛,直到能夠看清楚表盤。八點四十分。迎接新的一天,我一邊想,一邊摸索著把話筒拿到耳邊。一個我不認識的男聲,問是不是我。我確認之後,他說:“我叫阿瑟·佩奇菲爾德。我是指派給羅素·丹瑟爾的公設辯護律師。”“我能為你做些什麼,佩奇菲爾德先生?”“恐怕你不能為我做任何事情。我是代表丹瑟爾先生打的電話,他想儘快見到你。”“他想,呢?”“是的。”佩奇菲爾德說,“我跟他說私家偵探能幫他做的事情非常少——無意冒犯——但他堅持說你是他的朋友。”我當然是。我想了想,問道:“他還在高等法院?”“當然。就算可以保釋,他也支付不起保釋金。”他頓了一頓,“我建議他認罪,你知道。”“丹瑟爾說什麼?”“他說不。”佩奇菲爾德說,“他聲稱自己是清白的。”“跟他說我十點左右到。”我說完,掛斷了電話。我又坐了一會兒,徹底清醒了。好吧,我跟自己說,你知道會是這樣。你的確知道,不是嗎?你很快就同意了。儘管證據充足,但這個可憐的混賬的確有可能是清白的。跟他談談有什麼不好呢?你能為他做的事情不多。佩奇菲爾德可能是對的,但至少你可以聽聽他準備說些什麼。然後我不無嘲諷地暗自尋思:一個老家夥,一個害相思病的家夥,一個酗酒的前通俗作家的兄弟。自稱私家偵探。卡爾馬迪、拉汀,還有其他那些人想把你踢出真正的私家偵探的陣營,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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