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機會來了 賜你一死(1 / 1)

“彆鬨了!他和你們的諮商師上床?他們在哪裡做愛?在她家沙發上?大戰五十五分鐘後,她該不會說‘諮詢時間到此為止’吧?”“不好笑!潔思。我跟你說,如果事情變得更……更糟的話,我一定會請你不……不要再幫……我了。”我低聲啜泣。放學後,我胡亂塞了一點錢給傑米和珍妮,把他們放在麥當勞。我不禁咒罵自己真是個壞母親,罪惡感在心裡拉扯,隱隱作痛。我想到傑米出生那天,我是抱著怎樣的心情,還特彆請醫生記得在剖腹產後把我叫醒,那時他才……哦,才七磅重而已!但罪惡感還是沒能阻止我把他們丟到速食店吃垃圾食物,然後不顧一切地奔向潔思家。我到她家的時候,她正帶著另一個房地產監價人員參觀房子。顯然史督仔又找人來幫房子做產險監價了,最近,常有房地產仲介開著黑色大車在她家進進出出。“喏,”潔思對我說,“這杯喝完,我馬上把這家夥打發走。”她把手中的琴湯尼烈酒往餐桌上砰地放下,把剛烤好的麵包從烤箱裡拖出來,再倏地轉身麵向穿著體麵俐落、一臉精明狡詐的房仲業務。“好,在你滾蛋之前,”她不客氣地對他說,“廢話少說,你估一下這房子值多少錢。”“哦,這個簡單,少說值個三百萬英鎊,絕不唬弄。這房子可是上等的極品,英國喬治王風格般的傑作,頂級的廚房配備、豪華的旋轉樓梯,還有私人地下室泳池、獨特的挑高鑲木邊圖書室,簡直美侖美奐!”他出神地盯著水晶玻璃瓶、一疊整齊的克莉絲緹商品目錄(克莉絲緹商品目錄(Christies' Catalogue):高級商品目錄,可郵購來自世界各國的多種高級商品,是貴婦采購的最愛之一。)和擦得光亮的鋼琴,嘴裡說著媲美房地產文宣的讚歎之詞。這棟房子的一切,可都是出自潔思的巧思與愛心哪!“這筆生意你鐵定可抽到不少傭金吧!假如我要賣掉的話……”潔思輕鬆地說,一邊打開大門,暗示著要他快點走人,“你可從中得到什麼好處?”這位薑黃色頭發的業務員突然用力把他的公事包合上,“夫人,我不過賺個九牛一毛罷了,這房子歸銀行所有。”潔思頓時僵直得有如一根驚歎號似的。“你說什麼!?”“我是說,房子已‘完完全全’抵押給銀行了,親愛的。”“你搞錯了吧!我們十年前就繳清房貸了!”“是這樣沒錯。但你們繳清後沒幾年又拿出來抵押借款,最近又抵押了一次。”潔思緊張地吼道:“不可能!不是我們!”“不然你以為是誰花錢請我來這裡監價的?請問我可以離開了嗎?”“一定是哪裡搞錯了!”她尾隨著他一路穿越走廊。我快步走向潔思身邊,她緊掐著我的臂膀,好似溺水似的無助。在她尚未從震驚中回過神時,史督仔正從地下室的遊泳池上來,走進廚房。此時的他,看來像個職業網球選手般乾淨清爽。“哦!瞧瞧是誰來了。可不是所有受害者中,最可歌可泣的那位英雄?”潔思回過頭往走廊走去,語氣淨是藏不住的嘲諷挖苦。我不自覺地閃進客廳去,想避開他們的視線。“我才剛和那個幫房子監價的家夥聊過而已,聊的事情可有趣了!他跟我說你拿我們的房子去貸款,是真的嗎?”“沒錯,事實就是如此。”他答得可冷靜了。“我的新研究需要更多資金……我手邊有一支抗老精華液的研究團隊,比膠原蛋白還有效,所以才需要投入更多資金。而且,研發所花的時間,也比我原本預期的多,現在已經在非洲進行試用研究,但目前仍有很多並發症和副作用……”“你把你那些最窮最可憐的病人當成實驗的白老鼠?”“有何不可?我為他們做的夠多了,現在總該換他們為我做點什麼吧!”“我以為對你來說,幫助弱者所得到的敬重,比財富來得重要。”“當然!我已經有了名,現在我要的是利。但總是要先投資,才能獲利嘛!所以我才會把房子再拿去貸款。”他的話深深打擊著她,我看著潔思雙腿無力,一陣踉蹌,連站穩都有些困難。“你做這件事竟然沒先和我商量?你把我當什麼了?三歲小孩嗎?等等,這間房子是登記我們兩個的名字,頭期款都是我付的,你那時還隻是個小醫生咧!”“還記得我趕去機場之前,叫你簽的那些文件嗎?那些都是保單,以免臨時發生什麼狀況,還可保障我的權益。”潔思彎著腰,整個人蜷縮得更厲害,好似被狠狠打了一拳。“這是我的家!你不管你的家庭、不管你的兒子了嗎?”“讓他在艱困一點的環境生長,對他有好無壞,我不也是這麼走過來的?以前都沒人讓我靠呢!”“有!你有!你有我!我!陪你撐過好幾年的我!你怎麼忍心這樣對待自己的兒子?病態!沒天理!”史督仔還不曉得我人在屋子裡,我很想趕快掰個好理由開溜,像是“哦,親愛的,我覺得我好像快生了”之類的。突然,電話鈴聲大作,潔思連忙抓起話筒,“你給我聽好,”她對著電話那頭大吼,“他口袋空空,要去喝西北風了,你好去釣彆的凱子上床。”“電話給我。”史督仔命令著,他一把搶過話筒,口氣很冷,一如他平時的輕率無禮,音調中不帶一絲溫暖,隻剩焦躁與憤怒。潔思銳利的眼神緊盯著他不放。我發覺,大衛·史督蘭這個男人就像醫生的草寫字一般,艱深莫測,但潔思已把他給看透了。“怎麼?是那個教普拉絲的‘前’病人打來的,對吧?彆告訴我,她是因為暗戀你,所以才跟蹤你!”潔思神經質地笑了出來,笑聲很是刺耳,“所以是她自己送上門的羅?”刹那間,史督仔的神情有些起疑,“你怎麼知道瑪麗安的事?”“哦!我不知道啊!是她的陰唇印在你臉上,才露出蛛絲馬跡。錢都花到她那兒去了,對吧?買鑽石墜飾、梅菲爾高級住宅區的公寓。錢並不全投資在你的抗老研究上麵,我說的沒錯吧?”親眼見證失敗婚姻的垂死掙紮,這種感覺真差!他們就像兩尾離水垂死的魚。我坐在他們兩個視線之外的一張古董椅上,精雕細琢的細長椅腳好像隨時都會動起來跑出去——那正是我當下最希望發生的事!“她恐嚇我,如果不順著她,她就要向英國醫學總會揭發人體實驗的事,”史督仔歎了口氣,“我如果被判兩年的監管令(監管令(Supervision Order):法庭對獲判緩刑者所執行的刑罰之一,如社會服務或監管等。)是還好啦!但是……”“什麼?你不是開玩笑吧?她想趁機敲你一筆?”“是啊!感謝你雞婆,跟她說我和彆的女人有染,氣到她抓狂,現在可好了,她恐嚇說要告死我!”“你不是外科醫生嗎?再棘手的事,來個‘妙手回春’不就得了?”潔思冷諷道。“要是被撤銷醫師資格就什麼都免談了!沒有事業,人生還有什麼意義?”潔思緊握雙拳,“那沒了房子,我的人生又有什麼意義!?你這個混帳東西!古希臘名醫希波克拉底不是說了,醫生的首要使命就是不能殘害生命嗎?你不夠格當醫生!應該要吊銷你的醫師執照!和病患發生關係根本是太超過了,沒有醫生不曉得這種醜聞等同職業生涯的致命傷!”“那又不是我的錯!女病患本來就很容易愛上她們的醫生,佛洛伊德說這叫移情作用,是她們自己行為不檢點……”行為不檢點?我忍不住想到自己。是啊!要說有什麼不該的話,不如去指責那些明知“絕對不要卷人中東戰爭”,卻執意去淌渾水的人!“一開始是感覺很刺激沒錯,瑪麗安是很有內涵的人,和她談天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史督仔說,完全不曉得他這麼做,另一半聽在耳裡無疑是種折磨!“後來她越陷越深,開始在我公事包裡放一些情詩什麼的,又在我車上貼寫滿愛語的小紙條,我要去哪裡,她都查得清清楚楚,我看,應該是我告她騷擾才對!反正,一發現我還有其他女人,她就開始變得神經兮兮、疑神疑鬼,我走到哪,她就跟到哪。這女人病了,總得有人救她,她要的是什麼?追求新的性刺激是天下男人都抗拒不了的本性,命運安排了我們……”“安排?你以為你是啥?錄放影機嗎?我還設定咧!”“這是一種自然界的循環……”“大衛,隻有洗衣機才會循環。”“那當然。總之我和她分手了,但那時事情早就一發不可收拾。”他狡黠的雙眼謹慣地掃視著房間,“她去律師那裡,說她是因為憂鬱症才找我看診,還說我趁人之危,說什麼我和她偷情的事,讓她的病情更加惡化。到時如果她出庭作證,一定會說是我利用她身心受創的弱點占她便宜!”“她有什麼證據?”潔思態度強勢,卻臉色蒼白。“這個嘛……就是我傳給她的簡訊,我怕她有留下來,你也知道,事情最糟就是那樣。她還威脅我,說要把我帶她去紐約和巴黎的性愛酒吧,叫她和陌生男人做愛給我看的事,全爆料給《世界新聞報》。”潔思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這一切的事發經過,我扮演的是最佳花瓶角色。其實,我好幾次都想偷偷往大門方向溜去,但每移出一步,我腿就軟了。“大衛,想玩安全的性?可以啊!那就操你自己吧!”她嚅嚅地說。“你根本不曉得我把自己看得有多卑賤,我應得的又是多麼的少!”史督仔替自己抱不平,“難https://道我就沒付出自己去幫助彆人嗎?”“你是有啊!世界上就需要像你這樣的人,願意去處理問題、挑戰違背公平正義的事……以上引自我幫你寫好的墓誌銘,因為我就要殺了你。在你把房子拿去做要命的二次抵押之前,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她恐嚇你的事?”“這樣會違反醫生和病患之間的保密原則。”他促狹地說道,拿來一條潔思剛烤好的麵包,幫自己切了片厚片。“現在你又良心發現了是嗎?你的狗屁良心還真有用啊!我當初不顧一切嫁給你,你就這樣奪走了我的一切……大衛,我決定做一件我早就想做的事——我要和你離婚!”“我不接受離婚或醜聞什麼的,真要離婚的話,孩子的監護權歸我。”從我躲著的地方,我看到他悠戰地往厚片上抹上一層厚厚的手工果醬。“而且你也拿不到贍養費!你能想像自己淪落到睡在倫敦街頭的窘境嗎?這樣有比較好嗎?”潔思放聲大笑,“你休想拿到監護權!有誰會相信你是個好爸爸?你根本連自己有個兒子都不曉得,隻約略知道這屋子裡住了個比你矮一點的人罷了!”“話是這樣沒錯,但我這樣的父親總比你這人儘可夫的母親來得好吧!”他將遊泳用的大浴巾重新紮好,從我這個角度,恰好把他那不要臉的男性胴體給儘收眼底。“你才是人儘可婦!《貓》劇女演員、聯合國親善大使、那個好萊塢賤貨、電視台女主播、女按摩師、你的研究員,還有……”“啊!你有什麼證據嗎?我手上可是握有你的奧林匹克房事全記錄呢!其中還包括你最近的小白臉前科犯。他是什麼前科?殺人犯是吧?哦,法官最喜歡這種證詞啦!”他咬了一大口抹醬麵包,津津有味地嚼著。“從你不再黏著我索愛,我就猜到你外麵大概有了男人,然後就開始跟蹤你。”他抹了抹那張賤嘴邊的麵包層,“當然還少不了幾張精彩照片,尤其那小白臉手機裡幾張用香檳酒瓶取悅你的淫照,最是了得!他手機不見了對吧?最好笑的是香檳酒瓶裡倒出來的東西,講白一點,根本連葡萄酒都稱不上!老天,我看那根本就不是法國出產的吧!”他不留情地下了結論,邊說,邊舔著手指上沾著的果醬。潔思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的丈夫。如果我的眼睛像迪士尼動畫裡的超級英雄那樣,可以發出致命的幅射光,我一定會把目標瞄準他,讓他當場人間蒸發!“大衛,還記得我們結婚那天,你說你願意為我而死嗎?很好,我想現在是你履行承諾的時候了!”說罷,潔思發狂地哭喊,整個往他身上撲去,擺明豁出去了。他來不及推開她,胸前留下她雙手狠狠耙過的兩道抓痕。“你永遠休想拿到監護權!”潔思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幫你們打掃家裡、餐餐親自煮給你們吃,而你連喬許的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你憑什麼認為我不敢去向《世界新聞報》爆料?”史督仔麵露邪惡的笑容,抹去臉頰上微微滲出的血。“社會的輿論、破碎的家庭、報紙的無情報導……你就是不忍心讓喬許承受這些。”史督仔輕鬆地開了罐啤酒,傲慢地看著眼前狼狽不堪的妻子,她越痛苦,他越得意。他身上的人道救援醫師形象已經太多,史督蘭醫生似乎是有……唉……有著像電影《教父》裡唐·柯裡昂(唐·柯裡昂(Don Corleone):黑幫電影《教父》中的父親一角,由意大利西西裡隻身流浪到美國,辛苦奮鬥,成為黑道大亨。唐·柯裡昂雖在黑道叱吒風雲,但卻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富慈悲心,常幫助弱小,之所以涉入黑道,乃為了在險惡的社會中,掙個有尊嚴的生存空間。)那般的愛心和同情心才對。“喬許已經十七歲了,你應該很清楚,他有權利決定他想跟誰住。”潔思說,“他一定會想和我住。”“要是我跟他說,他老媽是個蕩婦,那就很難說了。如果他不想跟我,我很有可能會在法庭上公開手上的證據,包括照片和全部的東西。”這男人還真是冷血,好像完全不關他的事。他的良心已經被狗啃走了!潔思往後跌靠在廚房流理台上,她操起手邊一把六寸的麵包刀,就要向他撲過去。我看在眼裡,全身嚇得直打顫。但他及時抓住她的手,使勁地掐,刀子當啷一聲掉到地上,僅微微擦傷了他的手臂。“你有沒有想過,我要對付你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彆忘了我是個醫生,我可以不著痕跡地做掉一個人,然後沒有人會發現……這點子還不錯,看來,我得提高你的壽險保額了!”史督仔放聲大笑,往走廊走去,大門砰一聲撞到牆上,發出巨大聲響。積架發動,車輪發出哀怨的嘶嘶聲,最後消失在苟延殘喘的嗚鳴聲中。追出去的潔思跌坐在車道上,心力交瘁,為丈夫的所作所為放聲痛哭,對自己的失控深惡痛絕。“誰想得到,像我這樣端莊優雅的中產階級媽媽,也會走到這個地步?”她埋進我肩頭泣訴。我發現自己是站在潔思這邊的。史督仔最好死於千刀萬剛,被折磨至死而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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