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溫度,還有手輕輕轉動的動作,讓她腳很快恢複正常,但是另一種難過更折磨人啊。紀憶終於忍不住,猛抽回了腳。季成陽看她。“我腳怕癢,彆人碰一下都不行。”他啞然而笑:“隻有腳怕癢嗎?”“……哪兒都怕。”“我知道了。”他在說著,也在笑著。此時的他,穿著簡單的白色長袖T恤,因為室內恒溫二十四度,挽起的袖口就在手肘下方。他這個人如果拋卻極致的理想化,並沒有那麼多犀利的棱角,嘴角有微微笑意,帶著想捉弄人的邪氣。紀憶尚未及反應。他的一雙手已經伸到她腋下和腰間,酥麻的癢,瞬間反應給她的大腦。紀憶反射性尖叫一聲,想逃脫,完全無力掙脫他這麼一個男人的控製範圍:“不要啊——我求你了,不要癢我——”她眼淚都笑出來了,最後整個人從沙發上滾下來,趴在地毯上。身後的手未來得及把她抱起來,她已經顧不得拖鞋,光著腳就跑出了藏書室。跑到書房,還特地繞到沙發後,眼神警惕地看著季成陽抱著電腦從裡邊慢悠悠走出來。她臉紅得一塌糊塗,還喘著氣,看到季成陽望向自己,立刻求饒:“我錯了,我不該看電影睡著,你罰我什麼都行,彆癢我了。”季成陽的一雙眼,黑得發亮,有笑:“你校服應該乾了,去換回來,我帶你出去吃飯。”紀憶仿佛得了救,乖乖地去換好自己的衣服。因為校服在來時被雨淋濕,她穿得是他的T恤和運動褲。在陽台上被雨後的太陽曬了四個多小時,勉強算是晾乾。初春的季節,仍有些寒意,季成陽隨手拿了一件黑色外套,又拿了個黑色的棒球帽戴上。他頭發剛才長出來一些。紀憶看著他這個樣子,回憶他過去的樣子。好像都挺好看的。他的車很久沒開,兩個人先去了一趟加油站。車開進加油站,季成陽走下車,紀憶坐在副駕駛座上,隔著積了層灰的前車窗,看著他走來走去,和人說話,付錢。看著看著,他忽然就湊過來,敲車窗。紀憶打開車窗。“口渴嗎?給你買好喝的。”她點頭,想了想,很快追加一句話:“我隻喝礦泉水。”他微笑:“我記得你也喝彆的。”“以後都不喝了,”紀憶告訴他,“喝礦泉水健康。”他笑:“咖啡還喝嗎?”紀憶搖頭,很堅決。他離開,去加油站的超市買了兩瓶礦泉水回來。紀憶擰開來,喝了口。她在他手術那天,去雍和宮燒香,特地和佛祖許願,如果季成陽真的能康複,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喝任何飲品。神佛不可欺,金銀錢帛都是浮塵,要許願,就要舍棄自己最喜愛的東西以示誠心,她說到做到,那些可樂雪碧美年達芬達咖啡熱巧克力……下輩子再見啦。因為車太臟,他又去洗車。可真等萬事俱備,準備去吃兩個人早說好的炸醬麵時,台裡卻來了電話。他們的行程隻得臨時修改,先去台裡。她跟著他走進電視台的一樓大廳。身邊有三兩人走過,有個認識季成陽的,很熱情打著招呼:“哎呦,我們台花回來了啊?”季成陽懶得理會,揮手,算是招呼過了。紀憶卻覺得有趣,和他在電梯裡時,還頻頻想要追問,為什麼他會被叫“台花”……不過,直接問他,好像還少了那麼一些勇氣。季成陽將她帶進一個化妝間,讓裡邊的年輕女人幫她照看著紀憶,自己先一步離開。紀憶好奇看這個房間,那個不知道是哪個台的主播也有趣地看著她:“你是附中的學生?”紀憶的校服上彆著附中校徽,並不難辨認,她點點頭,有些靦腆。這是她第一次進電視台,和想象中有些不一樣。哪裡不一樣呢……說不清,就是感覺應該特彆高端的一個地方,其實和老師辦公室也沒什麼差彆,沒有特彆的裝修,到處都堆著東西,雜亂卻好像又有章法。很普通的一個化妝間,那些主播就是從這裡走出去,然後再一本正經、衣冠楚楚坐在屏幕前的嗎?“坐吧,現在還沒什麼人,一會兒就人多了,”那個年輕女人笑著,讓紀憶坐下來,“人多了,台花他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要把你移交給彆人照看了。”紀憶有些不好意思:“要是人多了,我就去一樓大廳等他,不會打擾你工作的。”女人笑,從化妝台下一摞摞塑料化妝盒裡,抽出自己的,打開,開始熟練地給自己上底妝,邊看鏡子裡的紀憶邊和她閒聊。紀憶看那一摞摞和飯盒一樣的化妝盒,發現上邊每個都貼著一個標簽。標簽上的名字,她竟然認識好幾個。季成陽的同事都挺熱情,上次見到的也是,這次見到的也是,讓她很快放鬆下來。這個主播特彆愛說話,和他聊著聊著,就把“台花”的典故說出來了:“那時候特彆逗,大家內部鬨著玩,上了幾十個女主播照片,非要選出一個台花,結果呢,不分上下的太多了,誰都不好意思拿第一……然後劉晚夏就把季成陽照片發上去了,於是他就折桂了。”紀憶低頭笑,真難想象,他折桂時候的表情。“季成陽可有不少忠實觀眾呢,彆看他不經常露臉,”那個女人想了想,笑說,“台裡有好幾個欄目都想請他做嘉賓,他不在國內,難,回來了……又病了。這下好了,痊愈回來,很快就會有人找他了,估計還有人要拜托劉晚夏吧?”“拜托劉晚夏?”紀憶喃喃。“兩個人是高中同學啊,都是附中畢業,又最後都在一個台,關係好。”紀憶抱著自己的礦泉水瓶子,想起與劉晚夏在現實中初遇的那天。看起來……的確關係很好。女人說著,口有些渴,起身倒了杯水喝。然後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琢磨了會兒,支了熨燙衣服的架子,竟然開始用熨鬥燙平稍許的褶皺。紀憶站在她旁邊,倒是覺得不是她陪自己,而是自己陪她。因為這個大姐姐,實在太愛說話了……期間有兩個男人先後推門而入,又匆匆離開,都會好奇問這個穿校服的小姑娘是誰。這位負責照看的大姐姐,都很八卦玩笑地告訴每個人:“這是台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