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第2章2我定下規矩,絕不去了解犯人的過去。畢竟所有的人都有些見不得光的秘密,不是嗎?而且我也會儘量信守承諾。所以,當我對428號犯人說我當他是朋友,也不在乎他犯了什麼罪的時候,我是真心的。即便如此,428號犯人依舊我行我素。新來的都這樣。這座監獄並非尋常之地,很是要花些時間才能適應。我還記得,自己第一次透過飛船舷窗看到這座監獄時的心情,當時本就已經十分低落的情緒,更是直接掉進靴子裡,藏到了襪子下麵。其實我早就知道這座監獄是什麼樣兒——畢竟在上一份工作中,我就參與了監獄的早期規劃。然而,在我們向來瑰麗絢爛的星際版圖上,我卻參與建設了這樣一個完全被灰暗和冰冷籠罩的所在,想來實在讓人心驚。閃爍著寒光的反重力帶和外圍防禦工事在這片黑暗中堪堪投下幾縷光,似乎給灰蒙蒙的地表點綴上了些許顏色,你也許會看到大地一片深邃的紫色,甚至微微泛出靛藍的色調。但事實上,這顆小行星就隻是一塊硬度可嘉的石頭罷了,碩大、陰森、暗黑、吞噬一切。我們挑選了這顆最不受待見的星球,將最不受待見的人關在裡麵,然後將他們一概拋諸腦後。隨著飛船的靠近,我發覺自己突然像個小學生一樣胡思亂想起來,滿腦子都在想著如何逃離這個地方——如果是自己被關在了這裡該怎麼辦?該怎麼從牢房裡逃出來?怎樣才能離開這顆小行星?一時間我完全沉溺在了這些瘋狂的想象之中,不能自已。不過,隨著窗外的巨石漸漸迫近,我心裡那些孩子氣的想法也逐漸冷卻下來,直至消失。自那以後,我就不再是從前的我了。說實在的,這座監獄中設置的諸多安保係統大多並沒有什麼意義,因為任何人都不可能從這裡成功越獄。這裡就連飛船都不會直接著陸,而是利用一架單程的運輸機穿越防護陣列,將補給與犯人直接運送到接收區。我並不是說沒有人越過獄,但沒一個有好下場的——唯一逃離這裡的方法就是死亡。最終,所有人都會意識到這一點。自此之後,我和犯人們就能相安無事了。但是,這位更願意被稱為博士的428號犯人會怎麼樣呢?我們該怎麼處置他?此前,我見過不少像他這樣的人。這種人喜歡長篇大論、大聲疾呼,私下則鬼鬼祟祟地組織反抗團體,慢慢地明目張膽起來。之後,他們會變得更加惹人厭煩,煽動叛亂、蓄意鬥毆,可能還會秘密傳閱地下刊物,甚至發動幾次大規模的越獄行動。最終,受傷不可避免(犯人一方),而他們的支持者也會慢慢遠去,隻留下他們自己孤立無援,處境甚至比剛來的時候還要悲慘。當然了,出於人道方麵的考慮,我不想讓428號也經曆這一切。無論他是否願意將我視作他的朋友,我都已經把他視作了朋友。也正因為如此,我決定違背自己的承諾,對他的過往探究一番。當然了,我這麼做完全是為了他好。我呼叫本特利。她很快就來了,仍然是一副毫無瑕疵的僵硬表情。“剛才的事兒挺有意思,你覺得呢,本特利?”我問。“您說是自然就是,長官。”本特利語氣冰冷,但嘴角微微一撇。她總是用這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嘲弄我。事實上,我隻見她笑過一次,那是由於某起結局特彆慘烈的越獄事件。可憐的瑪麗安。說心裡話,本特利不笑其實值得慶幸。“要不要一起喝個茶?”本特利微微低頭表示同意,“遵命。”“這可不是命令,隻是朋友間的禮儀而已。”其實我們並不是朋友,假裝成朋友也不是什麼聰明之舉,但我依舊樂此不疲。她的確是我的部下,可她對我的態度也就比對待犯人好那麼一點點。無論我做什麼,無論我的話是否占理、態度是否嚴厲、講得是否縝密,她總是會從頭到尾地打量我,好像我的製服沾上了什麼果醬似的。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邀請她喝茶,真是愚蠢。可既然已經邀請了,我就不得不繼續周旋下去。自我強迫了一番,我衝她笑笑——話說回來,無非就是同事之間喝個茶嘛。一個獄警機器人將茶端了過來,我們兩人就做出一副陶醉於香茗的姿態。其實茶的味道還行,不過千萬彆去追問茶葉的出處,或是水的來源。本特利坐到了我對麵的金屬椅子上。她似乎是唯一一個坐在這坨鐵上而不會感到不舒服的人。她在等我開口說話。“我覺得這個‘博士’會給我們帶來不少麻煩。你認為呢?”她點點頭,“你打算直接稱呼428號的名字?”我很看得開,“這種大度我們還是可以有的。而且,我覺得他在這兒待不了太久。”本特利差點兒要盯上我的眼睛, “是不是需要我安排一下……”“不,不用!”我趕緊否定了她,“我的意思是,咱們以前也遇到過像他這樣的人,這種人一般都沒什麼好下場,不是嗎?”本特利認真思考了片刻我這沒頭沒腦的話,“112號還待在第6層。”我花了好一會兒才回憶起這個編號。“哦。”她指的是瑪麗安·格洛伯斯。可憐的瑪麗安,可憐的112號,我親愛的朋友。“嗯,是的。”我們倆同時陷入了沉默。“你竟然還記得她,本特利。我都快要忘記了,真的。我對她的記憶已經所剩無幾了。當然,她自己的身體也沒剩下多少了。”我裝出一副輕鬆口吻。事實上,每每想到可憐的112號如今是什麼模樣,都會讓我不舒服。“她現在怎麼樣了?”本特利一時竟有些支吾,“我有段時間沒親自去察看她的情況了。不過,第6層的獄警也沒有報告任何岔子,無論是112號的個人狀況,還是她的止痛情況。”可憐的瑪麗安。我們太久沒想起她了。第6層比較空,她平時肯定連人類守衛都見不到。哎,這個小可憐。“我得找時間親自去看看她。”雖然我一點都不想去。“確實。”本特利低著頭,欣喜地發現我並沒有指責她。“沒事的。”我寬慰她道,“你還要監管監獄方方麵麵的事務,不可能麵麵俱到。這事兒就由我來負責吧。我夫人曾經告訴我一句來自老地球的俗語:‘小事謹慎,大事自成。’”本特利微微抬了抬下巴,似乎有了點興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典獄長?”“我也不是很明白。不過她還跟我說過:‘彆為瑣事費牛勁兒。’這些古語都有點問題,聽起來總是前後矛盾、含糊難懂。”“就好像428號犯人嗎?”本特利開了個她所謂的玩笑。“沒錯。”我一咧嘴,急切地想要表現出被這句玩笑逗樂的樣子,這樣的對話方式正是我所期待的。“的確就像是博士,那個不同尋常的家夥。”說著,我向後靠去,享受著椅背上三十六個舒適囊提供的奢侈服務。“知道嗎?我可不想再攤上112號犯人那樣的情況了……或者說,像她那樣化成一攤的情況了。”“您想讓我怎麼做?”本特利等著我的指示。“在這種情況下,我認為最好做到有備無患。所以我在考慮,要不要稍微看一下428號的檔案。你覺得這樣做明智嗎?”“您認為行就行,典獄長。”本特利依舊保持著中立,“我立馬就安排,把他的檔案用網絡傳過來。可能要一點時間。”監獄裡的通信慢得可怕。互通網衛星與母星係係統間的聯絡很不穩定。從前,大家對於互通網的使用都曾有所期待,比如看看畫麵稍有延遲的娛樂節目直播、瀏覽瀏覽新聞,和家人視頻聊天之類。然而,監獄建成之後,我們才發現互通網的供應商簡直是垃圾,即便是最簡單的通信都慢得讓人心煩意亂。因此,我們對於每一批新犯人都常常一無所知。娛樂節目通常是存儲在老式硬盤中通過飛船運過來的(誰說晶體數據時代已經結束了?),我們接收到的外界信息也少得可憐,一般不是幾句簡短的文字公告,就是刻錄在硬盤中的新聞摘要。一開始,與世隔絕顯得格外難熬,不過現在,無論犯人還是守衛,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在這裡,我們都是一群隱士般的存在。察覺到我沒有其他吩咐,本特利站起身來,她杯子裡的茶還隻喝了一半。我揮手示意她坐下。“不用。”我對她說,“我用自己的終端也能調出檔案。”我覺得,她時常把我當成一個毫無用處、跟不上時代的糟老頭。我敲了敲電腦,讓它從休眠中恢複過來,電腦的反應相當遲鈍。這台終端的供應商和互通網的供應商是同一家,實在是糟糕透頂。桌麵的圖標緩緩地浮現在屏幕上,我隨即點擊“記錄”圖標,沒反應,我又點擊了一次。最終,我不得不放棄,接受了電腦已經死機的事實。以前在家的時候,什麼事兒我都會去問我的平板助手。而現在呢,一整天下來我可能都不會碰它一次。沒辦法,現實逼迫我隻能依靠自己的腦子,對此我還是頗為自豪的,尤其是隨之而來的自由度。話雖如此,如果係統能夠好好運轉,哪怕就一次,那也挺好的。本特利站起身來,朝門口的方向走去。“要不然還是我幫你查吧。”她輕聲說道。看來她的確認為我已老朽。哎,管她呢。茶壺裡還有一些茶,於是我又給自己斟了一杯。等本特利拿著從硬盤中拷貝出來的428號檔案,我這杯茶都還沒來得及喝完。於是我開始專心地一邊查看資料,一邊喝著剩下的茶。讀了幾頁之後,我不再一字一句地仔細,開始快速翻閱。然後我將文件推到一旁,感到一陣厭惡。我拿起茶杯,裡麵的茶已經涼了。這同樣讓人難以接受。我意識到房間裡的本特利正注視著我,好奇地揣摩著我的反應。很多時候,她就像獄警機器人一樣,安靜、可靠而又冷酷無情。我從未告訴她這些。她當然是有情感的,我肯定,有某種類型的情感。她也許會因為我的話而受到傷害。“您已經了解到博士的罪行了嗎?”她問。“是428號犯人。”我不容置疑地說道。從此他再也不配被稱呼名字了。我又感到一陣厭惡,一臉反感地將文件推給本特利,“拿走吧。”我重啟了平板,登入428號牢房裡的攝像頭。他的牢房和其他所有犯人的房間一樣,布置得十分簡陋,要坐要躺都隻有一塊擱板,此外就隻有一扇門。房間沒有窗戶,反正外麵也沒什麼看頭。隻有守衛才有權利觀看星星和太空,犯人們目之所及就隻有牆和其他犯人。每間牢房的大小都是統一的,除了第6層的牢房稍小一些。儘管如此,428號的牢房仍然顯得極為逼仄,仿佛他一個人就塞滿了整個空間。他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用力拉扯著身上的橘黃色囚服,似乎想要將這件毫無款式的衣服扯成彆的什麼樣子。橘黃色是犯人們能接觸到的唯一顏色,由於放眼望去都是一片橘黃,他們對此便也不再留意了。我像是著了魔似的盯著他。就是這個人,他曾經……我搖著頭,他所犯下的罪行我甚至不願去細想。我簡直對他恨之入骨。身為典獄長,我本不該如此不專業,但我就是止不住恨他。我不知道428號什麼時候才會厭倦在牢房裡踱步,所有犯人都會逐漸對此失去興趣。在我小的時候,動物園還存在,而這群犯人正像極了動物園裡的動物,不厭其煩地踩踏著囚籠裡的地麵,自以為終有一天能夠踏平地板,磨斷欄杆,但最終他們還是得接受自己永遠不會成功的事實。428號犯人顯然還沒有放棄,他也並沒意識到自己永遠逃不出這座監獄了。我將鏡頭推到他的麵部,想仔細探察他的犯罪基因。我和他差不多同齡,但是他那張毫無悔意的臉一直緊繃著,仿佛是在竭力隱藏著幾輩子的疲倦與怒火。他看上去挺有威嚴,雖然算不上英俊,但十分讓人難忘。一想到那些受害者最後看到的是這樣一副嘴臉,我就不寒而栗。他們無法欣賞到落日,無法與傷感地笑著的親友作彆,眼前就隻有這樣一張好像瀕死爆發的超新星一樣怒氣衝衝的麵孔。我不由得發抖。我暗暗發誓,無論如何,我一定要你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警報聲將我從思緒中拉了回來,我差點在自己的思緒中越陷越深,這可不是什麼好事。監獄裡事務煩雜,即便一切順利,作為典獄長也沒有時間去白日做夢。我又回頭看了一眼屏幕上同步過來的牢房畫麵,卻發現428號的眼神似乎穿過了攝像頭,正直勾勾地盯著我。正是那雙眼睛,不知道目睹過多少可怕的事情。我趕忙掐斷了信號,刺耳的警報聲再次響了起來。監獄裡安裝了很多警鈴,通常隻在出問題的時候才會響起那好似孤魂野鬼的號叫。而此時響起的,並不是那種聲嘶力竭地預警“犯人越獄”的警報,但聲音仍然相當刺耳。最近這種警報響得很是頻繁。本特利突然敲響辦公室的門,走了進來。“係統故障。”她一字一頓,吐字清晰。這是我們都已知曉的情況,但依據《監獄管理守則》,必須有人專門通知典獄長。我點點頭,站起身來。我們快速走到控製站,獄警機器人在終端設備間靜靜地滑行工作著。屏幕上正顯示出每一間牢房、每一條走道以及監獄裡所有其他地方的畫麵。整顆小行星的巨型地圖亮了起來。理論上講,地圖上應該同時標記出故障發生的位置,然而地圖的部分區域卻被一個個“更新中”的巨大圖標所占據。真是巧了。給監獄提供診斷係統的承包商是另一家,並不是互通網和平板電腦的承包商。據說這兩家公司一直都不怎麼合得來,但它們提供的設備卻一樣垃圾。看著本特利在獄警中快速穿行,聽著其他人類守衛的口頭彙報,我不由得想,如果生活中所有事都像本特利一樣高效就好了——也許可以再親切點,就一點點。不過一旦危機來臨,除了本特利,你彆無所求。事實上,我們能做的事兒很少。這類係統中斷的情況正開始變得越來越頻繁,而且找不出緣由。如果這次的情況跟往常一樣的話,故障三五分鐘就會自行解決,一切又將回到正軌。不過隻要警報仍然在響,本特利和她的團隊就必須確保核心係統不會受到影響。她已經派遣了幾個獄警去檢查故障的源頭,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反饋。不過,它們在處理這類緊急情況方麵已經成了專家,正忙不迭地重新分配能源,要同時保證牢房門鎖不會失效、隔離網能夠正常運行,以及維持我們生存的環境係統依然穩定。有些時候,這種情況意味著我們的晚餐可能會有點夾生,人工重力也許會稍稍減弱,或者空氣也會有些汙濁。但迄今為止,我們還尚未因此付出重大的犧牲。某一天深夜,本特利和我曾經共同起草了某些緊急情況的預案。或者這樣講比較準確,我提出方案,她在一旁傾聽,然後說:“請允許我指出……”接著,她就將我的方案全部推翻。總而言之,我們對緊急情況是有準備的,以免情況惡化,電力無法有效調動。起初,雙方很難達成一致,最終,我們都同意如果係統故障時間達到七分鐘,便不再等了,立即啟用緊急預案。一隻不斷閃著紅光的時鐘正記錄著係統故障的時間。監獄地圖上方仍然閃現著“更新中……更新中……”的圖標,時鐘顯示已經過去了四分鐘。本特利依然在無聲而高效地處理手頭的事務,獄警機器人也仍然繼續在操控麵板上滑動著觸手,報告顯示,係統故障還在蔓延,能源的調配卻進展緩慢。時鐘顯示已經過去了五分鐘。我注意到人類守衛正緊張地彼此對望,恐慌的情緒顯然已悄無聲息地蔓延開來。大多數時候,我們不大會想起自己正身處深空中一塊石頭牢籠裡的這樣一個事實;加上係統運轉正常,我們也常常會忘記自己脆弱的生存基礎。但驟然響起的警報聲打破了表麵的平靜,大家一下子都想到,如果能源係統徹底失效,一切就都完了。這裡的氧氣供應有限,即使我們發出了呼救信號,從母星係——哪怕是從最近的殖民行星立刻派出救援,在氧氣消耗殆儘之前抵達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到那時,我們所有人,無論囚犯還是守衛,早就已經躺入了墳墓。時鐘目前顯示過去了五分十五秒。恐慌現象初露端倪,我或許應該發表幾句安慰或是激勵大家的言論,或是故作鎮定,去泡一杯茶之類。我當然不是真的想喝茶,隻不過做做樣子罷了——典獄長如此從容不迫,他都不怕,你們有什麼可恐慌的?時鐘走到了五分二十九秒,一個令人生畏的新紀錄。我發現本特利正看向我,想引起我的注意,但我依舊目視前方。在做出殘酷的決定之前,還剩九十一秒的時間,不如充分享受這九十一秒。如果我們最終能活下來,啟動緊急預案的決定會讓我們這輩子都良心不安。五分四十一秒,驀地,監獄地圖顯示出“係統正常”的圖標,警報停了下來,紅光也消失了。一時間,氣氛安靜得可怕,隻能聽到眾人如釋重負的呼吸聲,空氣中還冒出一陣恐慌催生出的汗味兒。“乾得不錯,本特利。”我說,“處理得很好。”好像多虧了她,我們才解決掉危機似的。然而事實的真相卻讓人毛骨悚然,我們壓根兒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我的通信器開始閃爍,是從第7層打過來的。我不情願地接通了信號,對麵肯定是神棍。神棍的那張胖臉幾乎塞滿了整個屏幕,他誇張地搖著頭,下巴上的肥肉晃來晃去。“哦,親愛的,”他嘟囔道,“剛才可真險啊,對吧?”我和本特利很少有共同點,但是有一點,我們都很厭惡神棍——他幾乎從頭到腳都讓人看不慣。我們倆誰都沒和神棍有過身體接觸,卻都本能地對他產生了排斥感。他總是手舞足蹈,每次通話時滿屏幕都是他的手,好像在彈奏一塊隱形的鍵盤,忽上忽下地舞動個不停。神棍生平隻喜歡做兩件事——預測未來和放馬後炮。他的預測很少有成真的,但是呢,他所有的預測都很含糊,每次他都能為自己的預言找到事情來對號入座。這次的事故他又來這一套。“我不是告訴過你們,會出現紫色級彆的危機嗎?”說著,他伸手摸摸頭發,然後一路摸向下巴,“嗯……一次持續近六分鐘的係統故障,紫色級彆,毫無疑問。你覺得呢?”話畢,他抿著嘴等我回應。讓人惱火的是,我們離不開神棍,沒他的話,就沒人管理第7層了。神棍放棄了等待,身子後靠,雙手的指頭合攏,先是搭成一座尖塔,繼而又搭成教堂的形狀。“我得告訴你們一件事,夥計們,以後還會出現很多次紫色危機。相信我。”說完,他斷開了連接。我回到了房間。我需要冷靜冷靜,放鬆一下,想想以後的打算,想出一點法子來。平板電腦重新接入了428號牢房的攝像頭,他仍然站在那兒,麵無表情地繼續盯著我,還好奇地挑起了一側的眉毛,似乎在等待著什麼。是他在背後搞的鬼嗎?想到這兒,我不寒而栗。我關掉平板,428號幽靈般的目光似乎仍然在屏幕上徘徊著。我想,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呢?他究竟知道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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