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二十個人裡僅孩子和雙胞胎兄弟倆未成年，其餘多半高了普通學生一頭。他們這麼多人走在滿是學生的走廊裡，浩浩蕩蕩的像是校園老大巡邏。靦腆的孩子走在最前方，受到不少學生的注目禮，臉上騰地升起兩團紅暈。或許因為身邊都是大人，熊北北熊南南一改之前話少的模樣，和孩子並排行走，不一會兒三人就聊得熱火朝天。陳雪歲通過走廊窗戶眺望。操場上空無一人，幾個籃框孤零零地立在底下。圍牆外還是白茫茫的一片霧氣，寧靜得很，看不出有什麼危險的東西。陳雪歲慶幸自己沒那麼多的求知欲，敢到白霧裡探索一番。否則來時怕是自己還未見到血人，自己就先成了一個血人。學校的食堂在六樓，整一個六樓是學生吃飯的地方。聽孩子介紹的時候還有人想食堂太大，等上到六樓門口，人滿為患的場景令那人啞口無言。“所有學生都在這兒吃的，所以人很多。”孩子小聲說。尤其他們是下課了好一會兒才開始上樓，食堂自然被餓極了的學生們先一步占領。“嗯嗯，知道知道，每次下課我們搶飯都特彆累呢！”熊南南頗為理解，現實裡他是高一的學生，次次午間下課都是急匆匆去排隊。熊北北暼了吃貨弟弟一眼，毫不留情地吐槽道：“那是因為你買的菜多。”從炒青菜到紅燒肉到清蒸魚和海帶湯，每餐沒個四個菜熊南南是堅決拒絕的。而紅燒肉之類的又是普遍學生愛吃的菜品，熊南南每次都要去搶才能得到一份。食堂的人太多，大家決定分散排隊。分開前泡泡囑咐不能浪費糧食，小心因此喪命。陳雪歲看著啥事都操心的泡泡，大概能理解隋學晨為何說泡泡墨跡了。吃過午飯便是午休，學校再度陷入極致的安靜。教室內沒一個人敢大聲說話，生怕一大聲，就落得和南辭一樣的下場。下午開始正式上課。說是上課，實際上該說是自習。因為從第一堂課到最後放學，陳雪歲都沒見著教師的影子。泡泡給隊伍分配任務。泡泡去樓頂和七樓，尤鶴六樓，隋學晨五樓，泡泡四樓，熊北北熊南南三樓，每人負責樓層尋找出口，二樓和一樓在檢查完畢後再分。剩餘的十六人自行分組，愛去哪去哪，泡泡隻說不要觸發死亡條件就行。對此陳雪歲還有點點羨慕沒加入隊伍的人，也就大方的泡泡願意和所有人共享成果了。隊伍分開前，泡泡叮囑道：“這個方格難度不高，規則都用校規寫出來了。五十條記不住的帶身上，行動前看看。不求馬上找到出口，自己的安全先保好。”陳雪歲疑惑道：“就五十條？”泡泡以為她是害怕，放緩語氣安慰她，“你擔心的話，按小學時代的規定也行。”小學時代的條條框框，比起校規隻多不少。陳雪歲想著自己校規上新添的後兩條，尋思要不要和泡泡姐說。她這猶豫的當口，泡泡再次鼓勵了她一番，“那讓學晨陪你一道，你們負責兩層。速度不要急，慢慢來就好。最遲九點半，務必回教室。”“好好好，泡泡姐。”隋學晨一口應下，給陳雪歲說話的時間都不留。她拉著陳雪歲上樓，還不忘調侃陳雪歲，“沒想到姐你這麼膽小啊，死人不怕怕規則？”陳雪歲心中想著自己獨一份的校規，懶得回話。隊伍正式開始行動。教學樓有七樓，一到五樓都是教室，六樓食堂，七樓圖書館。布局類似醫院的回型走廊，兩側各有一排教室，可以通過走廊儘頭的雙向小走廊到達另一邊。隋學晨和陳雪歲從五樓查起。走廊教室都有玩耍的孩子，有的對她們投以好奇的目光。她們一扇扇門推進去，進的都是普通的教室，偶爾還被孩子們圍起來問是不是新來的同學。陳雪歲發現隋學晨在出門時也背著她的包。看著那塞得滿滿當當的背包，陳雪歲疑惑道：“你不重嗎？”隋學晨聳肩，無奈道：“怕找到出口卻沒時間拿物資，隻能這麼辦了。”“喔。”陳雪歲似懂非懂地應了聲。陳雪歲看背著大包如同一隻勤勞的田螺姑娘的隋學晨到處尋找，甚至還要開窗開櫃子看地板廁所鏡子，忍不住問道：“你們上一格的出口是什麼？”“廁所的鏡麵。”田螺姑娘隋學晨說。陳雪歲：“……”這出口真不一般。隋學晨點頭表示正常正常，“‘方格’也挺不一般的，出口不一般正常正常。”陳雪歲沉默片刻，問：“學晨，進方格的人會得到特異功能嗎。”隋學晨道：“不會啊，怎麼了？”陳雪歲：“為什麼你總能知道我想什麼？”隋學晨作深情狀，“因為姐妹心有靈犀一點通啊～”陳雪歲：“……”再見，你個姬裡姬氣的姬佬。結局自然是什麼線索都沒有。陳雪歲和隋學晨從食堂出來，正好與同樣晚回來的泡泡和尤鶴遇上。雙方交換了下消息，彼此都沒收獲。泡泡早就預料到了這個情況。要是進方格第一天就找到出口，那未免太過簡單。雙胞胎和孩子聊到九點快半才回的教室，為此兩個孩子還被泡泡訓斥了一番。嗯，如果柔聲地說兩句話也能稱為訓斥的話……六人把墊子接在一起，圍成一圈。最先彙報的是被泡泡訓斥，想為辯解自己不是貪玩才回來晚的熊南南，“我們了解到學校隻有一個教師，所以學生的課基本都是自習課。正式的學生每天都有一場考試，學生收發試卷，教師基本不出現。”熊北北接道：“我們也有，但是在明天開始。在成為正式學生之前，我們每周考一次試。”“我問了奇奇——那個孩子叫奇奇——他們都很崇拜老師，所以校規一定遵守。考試沒有老師，他們也不會作弊。”熊南南說。熊北北頓了頓說：“考試內容包含小初高甚至有微積分的題目，但奇奇說不是正式學生前的題目很簡單，都是常識性的問題，我們不用擔心考不及格。”陳雪歲問：“卷子發下來呢？教師會去講評嗎？”熊南南答：“不會。”“那怎麼知道正確答案？”“七樓的圖書館。”回答的是泡泡，“都是生活常識的書籍。”“沒錯。”熊北北說。“奇奇是這麼說的。”熊南南附和。隋學晨趕在熊北北再次開口前插話進去，“我說熊大熊二你們倆不能一個人說完，非要像漫畫一樣體現雙胞胎一人一句心有靈犀的屬性嗎。”隋學晨口中的熊大熊二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不能。”“而且我叫熊北北，不叫熊大。”熊北北認真地反駁。“而且我叫熊南南，不叫熊二。”熊南南嚴肅地修改。隋學晨咂咂嘴，“外號而已嘛……”她轉頭抱住陳雪歲，“姐，我們也這樣吧。”圍觀吃瓜也中槍的陳雪歲：？？？陳雪歲掙開隋學晨牌狗皮膏藥，問自己的問題，“學生分發試卷，那卷子從教師辦公室拿的吧，辦公室在哪？”熊北北熊南南想了片刻，都沒回答。兩人同時起身，往教室外走去，“我們去問奇奇。”尤鶴說著也要跟去，“兩個孩子大晚上的，我陪你們。”“你不能一直陪著。”泡泡說，把尤鶴攔了下來。尤鶴身形頓了頓，坐回自己的墊子。泡泡說的沒錯，他沒法無時無刻陪著兩個少年。如果從頭到尾保護著，隻會害了他們。雙胞胎去問奇奇，剩餘的人交換線索基本沒有收獲。尤鶴時不時看教室門口，等兩個孩子回來。隋學晨是個閒不下的，左搖搖右晃晃，騷擾完陳雪歲覺得沒意思，又把注意力放到尤鶴身上，“副隊，你沒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嗎。”尤鶴還注意著雙胞胎兄弟倆，但看少女眼巴巴地等他的回答，隻得回想下午的發現。這一回想倒讓他想起了啥來，“廚房是個可疑地點。”尤鶴雙手重疊抵著自己下巴裝深沉，“可惜不讓進去，我明天再去看看。”“校規四十三。”泡泡突然說。泡泡這句和尤鶴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弄得尤鶴一愣，反倒此刻回來了的熊北北反應快，掏出校規念道：“四十三，學生禁止進入廚房。”尤鶴維持著思考者的動作石化。泡泡拿過熊北北的校規給尤鶴，“你再看看吧。”然後轉頭看熊北北。後者會意，說：“教學樓沒有教師辦公室。沒人知道學生從哪拿的試卷，又在哪交給教師。”“每次發卷子的學生都不一樣。”熊南南說。眾人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眼中得出同一個信息。教師有問題。隋學晨漫不經心地問：“是被撤職了還是失蹤了？”她的話像製冷劑一般，讓本就沉寂的氣氛瞬間凍結。在方格裡失蹤，基本意味著死亡。熊北北說：“不知道。”學校太多學生了。熊南南說：“奇奇認不出來。”真的太多學生了。今日的線索交換結束。十點過後校園浸入黑暗。陳雪歲躺著墊子，眼神空空地直視天花板，耳邊是極端的安靜。連蟲鳴都無一聲。陳雪歲眼前回放著交換線索的時候，泡泡拿過熊北北的校規。校規滑過陳雪歲眼前，陳雪歲看見上邊本該添了第五十一和五十二條校規的地方空空如也。後來陳雪歲又確認了一遍，自己的校規上確實有那顏色深黑的校規。感情那兩條校規不是針對泡泡姐和副隊，而是針對她一個人的啊。陳雪歲躺好，強迫自己進入睡眠。哢叭。沉寂的夢境裡，陳雪歲有了點自己的意識。世界還是昏暗的環境，教室沒有其它聲音，告訴陳雪歲她可以繼續睡下去。陳雪歲翻了個身，找個舒服的姿勢。哢叭。一聲脆響傳到陳雪歲的耳朵裡。陳雪歲僵了身子，思維瞬間清醒過來。她屏息等待，仔細聆聽教室的聲音。哢叭。脆響再度響起。這回陳雪歲全心等著它，她聽出聲音的來源。響聲從教室前半部分發出。陳雪歲思索要不要叫泡泡姐一起看看，就聽到聲音換了個節奏。哢噠噠。聽起來像粉筆掉在地上反複彈跳。哢噠噠的聲響重複數次，幸而它們都在教室前半部，沒有過來的跡象。或許隻是方格夜晚特有的背景音？陳雪歲到底第一次進方格，單純的聲音她分辨不了是否出事。前方聲音在這一會兒又變了，像是撕紙發出的聲音，又比撕紙沉悶動靜小。很快，一陣淡淡的鐵鏽味飄了過來。陳雪歲本能地做出防禦姿態，同時迅速睜開眼。眼前沒有出現不該出現的東西，陳雪歲立刻欲起身喚醒其他人。不料她手才撐地，就有東西從身後壓住手臂。心處極度緊張的陳雪歲想也不想直接往後揍了一拳，隨即男性的悶哼傳來，陳雪歲聽著聲音耳熟。“彆起。”那個聲音道。陳雪歲默了兩秒，向尤鶴道歉，“對不起。”尤鶴收回手，陳雪歲翻身與他麵對麵。空氣中血腥味越來越濃，陳雪歲皺眉道：“副隊。”“等起床再說。”尤鶴輕聲打斷陳雪歲，“彆胡思亂想，泡泡姐會處理好的。”陳雪歲不再說話，聲響與愈發濃鬱的血味令她安不下心。她直視天花板，再無半點睡意。偏偏剛剛安慰她放心的人，傳來平穩的呼吸聲，已經入眠。教室的動靜從撕扯轉為硬物劃拉聲，緩慢有序。陳雪歲聽尤鶴的話，沒有起身去看，隻注意著聲音是否靠近，時間久了還有心思想想如何發出的聲音。她想起如果沒有發生方格意外，她現在應該醒來和舍友一同吃粽子。這次端午舍友們出門玩的出門玩，回家的回家，就她一個留宿舍。早間她還看到群裡有人帶了粽子，說晚上一起吃。也不知道現實的自己到底怎麼了，舍友們又怎樣。隋學晨說方格是將死者進入的世界，通過十二方格能夠獲得重生。那麼她是因為什麼馬上就要死？陳雪歲熱愛運動，校園運動會基本穩包冠軍，加上她自身學醫清楚自己身體倍兒棒沒毛病。那是受到外界傷害導致生命危險？宿舍進了賊發現了她於是殺人滅口？還是火災她午睡沒來得及跑？思及自己的將死原因，陳雪歲思緒不由放泛了些。她想舍友見到自己差點狗帶會怎樣，想自己要是涼在方格裡父母怎麼辦，想今後的方格會如何。伴著教室的背景音，陳雪歲想得放鬆些許，迷迷糊糊也有了點兒困意。恍惚間她聽到學生們在走廊走動，然後是泡泡說話：“起床時間到了，大家該醒了。”陳雪歲立刻從半夢半醒的狀態清醒過來。泡泡再次開口：“不要馬上起來，做好心理準備——有人死了。”【小劇場】陳雪歲：我，陳雪歲，被方格看上的女人——不然方格為什麼針對我！！隋學晨：大概因為姐你漂亮吧~陳雪歲：雖然你這麼說我也開心不起來……②熊南南：為什麼！到了方格裡還是得和彆人搶飯！熊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