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教學樓，教師抽出今年的花名冊，“你們還有兩個月開學，來這麼早……”教師低低說話，抱怨這屆不按常理出牌的學生，“教室在三樓308，從這兒樓梯上去，校規在教室桌上。入學測驗學生會帶過去。我還要上課，先走了。”教師夾著書匆匆離開，看來他是課間趕來接他們的。“等等，什麼學校，老子不是學生，老子不是來學習的！”校門口發牢騷的男人追著教師離去的方向。可是拐過彎，已不見教師的身影。男人啐了一口，嘴裡爆出一連串的粗話。說實話，除了過過方格的人，在場的新人估計都和男人一樣內心懵筆想爆粗。任誰莫名其妙到了不認識的地方，再被安排一個莫名其妙的身份，心裡都會不滿。泡泡不理那還在大罵的男人，帶頭走上樓梯，“上去吧。”尤鶴跟在她身後，然後是雙胞胎兄弟倆。陳雪歲等了一下，與隋學晨並排上去。陳雪歲還沒拐彎，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急促的慘叫。走在前邊的泡泡和尤鶴立刻翻過樓梯，在陳雪歲尚未反應過來前就衝回樓下。可惜為時已晚，剛剛罵罵咧咧的男人抽搐著躺在地上，前脖頸插著一塊碎玻璃。汩汩鮮血從頸動脈急劇噴湧，連窗戶與天花板都不能幸免。當下就有人哭了出來，靠那人近的還有捂嘴就要吐的。泡泡眼疾手快，一手捂住那人眼睛，一手用力按下那人的手腕內側，快速道：“彆吐。”泡泡替那人擋住死者的慘象，低聲說：“尤鶴，你帶他們上去。不要大聲說話，不要弄臟地板。”尤鶴點頭，帶著那人上樓。泡泡說的都是剛剛男人做過的事，他同樣明白。站在樓梯拐角處的陳雪歲沒有第一眼看見血腥的場景，但看地麵慢慢滲透的鮮血與空氣中濃重的鐵鏽味她本能地覺得惡心。陳雪歲後退一步，讓那些直麵死亡場景的同伴先上樓，結果有人在後邊推了她一下，陳雪歲踉蹌著走了出去，正好瞧見死去男人睜著大眼仰麵盯著她。突然被死者瞪著，比上來時遇見慢慢死去的血人還恐怖幾分。陳雪歲下意識地就要驚叫，幸而尤鶴走在她麵前，他一把用力抓住她的手，“冷靜。”尤鶴放大的臉取代那幅可怖的場景，他沉穩的聲音奇跡般地安撫了陳雪歲。陳雪歲閉上眼，深呼吸後沒了方才的驚訝，低聲道：“謝謝副隊。”尤鶴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走在他前麵。路過隋學晨時他瞪了隋學晨一眼，後者心虛地摸了摸臉頰，向陳雪歲道歉：“對不起雪歲姐，我是想扶人來著，結果沒控製好力道。”陳雪歲這下知道了誰在後邊推了她，但看少女道了歉，加上之前她對少女印象不差，便沒深究，“以後小心。”“嗯嗯。”隋學晨連連答應，點頭如搗蒜的樣子讓人不舍得說重。眾人上樓的順序在這個插曲下有了改變。尤鶴走在最前頭，之後是八個其他參與者，中間是隋學晨、陳雪歲與雙胞胎，再是剩餘的八人，和最後的泡泡。找到308，尤鶴沒有馬上進去。相反他站得筆直，很有禮貌地敲了敲門，門內沒反應才開門進去。教室很大，足有六七十平方，前半部分放了講台桌椅，後半部分空空曠曠。每張課桌左上角都貼了一張紙，陳雪歲過去一看，是每個人的名字和照片。陳雪歲坐在靠窗的那排，第二桌。至於前桌……“雪歲姐，好巧呀。”隋學晨一屁股坐在陳雪歲前桌的椅子上，大模大樣地趴在陳雪歲的桌麵，自來熟得不像話。“是啊，好巧。”陳雪歲笑笑。說她反感隋學晨推她那一下不假，但因為第一印象好，加上隋學晨孩子心性，陳雪歲隻對她降低了印象分加了“毛手毛腳”的標簽，推一下的事沒太在意。隋學晨笑嘻嘻地趴在桌麵上看陳雪歲，陳雪歲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問她看什麼。“看美人呀。”隋學晨說。陳雪歲：“……我性取向是男啊。”到了教室好一會兒，差點吐出來的女人終於緩過了心情，走到尤鶴身邊問：“剛才的男人……不用報警嗎……”尤鶴搖搖頭，說：“這兒不是現實世界，過會兒就消失了。”他注意著女人的情緒，沒有把屍體一詞說出來。女人抖著手回到座位，臉色從始至終都是飽受驚嚇後的慘白。大家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有兩張桌子空了出來。尤鶴看了眼空出來的名字，南辭和長毅。長毅的長相他不認識，想不到樓下死去的男人有南辭這麼個文藝的名字。忽然有人發現了什麼，“抽屜裡有書。”教室響起一陣拿書本的聲音。陳雪歲拿出書，其實隻是一本薄薄的校規。裡邊沒有介紹學校的來曆，第一條就是“上課期間不許大聲喧嘩”。陳雪歲進學校鈴響後瞬間安靜的校園，看來就是校規的原因了。死去的男人在走廊上罵罵咧咧，違反了第一條規則。陳雪歲想起她與隋學晨初見麵，隋學晨說的話：——不過‘方格’裡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規則，如果違反了規則，死在了方格裡，現實中的你也死了。陳雪歲看了眼薄薄幾頁卻有數十條規矩的校規，認真地一條一條記下。一，上課期間禁止大聲喧嘩。二，不經教師允許禁止使用教學用品。三，禁止汙損環境。四，夜晚十點後禁止離開教室。五，考試必須及格。六，禁止浪費食物。……五十，進門需敲門。五十一，禁止講粗話。五十二，禁止翻越樓梯。陳雪歲看到第五十一和五十二條，兩條校規的顏色較之前的五十條顏色都深，像是最近才補充上去的。忽然她又想到南辭死時泡泡姐和尤鶴都是翻越樓梯衝下去的，這條不會……是針對他們的吧？看著兩條顏色截然不同的校規，陳雪歲苦笑著想規則這麼與時俱進，那他們能不能在找到出口前離開？這才剛進入學校，可就死了兩個人啊。好在校規沒有苛刻的要求，都是作為學生需要注意的地方。隻要把自己當成當年聽話的乖巧小學生，安穩活到最後不成問題。整節課都安靜至極。期間有個學生如教師所說給他們發了小測，基本屬於1+1=2的弱智題目，大家很快“鈴——”走廊響起熟悉的下課鈴，鈴聲還未停下，走廊就充滿了校園常有的歡聲笑語。三兩成群的少男少女路過308，他們臉上洋溢著笑容，令學校一下子鮮活起來。他們身上特有的青春朝氣衝散了教室內死寂的氣氛，連帶臉色蒼白的女人麵上都恢複些許紅潤。泡泡從位置上起來，走向教室前門，蹲下身和什麼人說話。陳雪歲往旁邊偏了偏，這才看見前門站著個初中模樣的孩子。因為她坐窗邊，孩子站的地方恰好是她盲區，於是沒能發現。“你好，你是找什麼人嗎？”泡泡柔聲問孩子，語氣溫和得不像才麵對了死亡的人。孩子的視線與泡泡相碰，隨即他靦腆地移開了目光。孩子雙手抓住門框，移了小半個身子遮住自己，細聲細氣地問：“你們不去吃午飯嗎？”說完他又往門外走了一點兒，害羞極了。泡泡眨眨眼，全然一副迷茫的樣子，不好意思道：“我們是今天新來的學生，不知道食堂在哪兒。能麻煩你帶我們去嗎？”孩子稍稍睜大了眼，清澈的眼睛裡猛地綻放出光彩，他的身體也往回了一些。泡泡往旁邊挪了一小步，側頭示意孩子看教室裡其餘的人，“你看，我們二十二個學生，都是新來的，不知道食堂怎麼走。現在午飯時間到了，大家都很餓，你能帶我們去嗎？”聽到能幫到二十二個同學，孩子走回前門。他說話還是有些弱氣，卻明顯輕快了許多，“那我們走吧。”泡泡朝尤鶴點頭，尤鶴對眾人說要去食堂的一起走。泡泡一言不合決定了眾人的行動，這本讓陳雪歲猶疑泡泡這人太過獨斷，而尤鶴一番話又將決定權還回了每個人的手裡。隊長決定方向，副隊修飾意思，這樣不容易導致隊員反感。“泡泡姐說話不經腦子，副隊每次給她擦屁股。”隋學晨悄咪咪地和陳雪歲吐“黑料”，她嘟著嘴放氣發出噗噗的可笑聲響，“不過她對孩子可溫柔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孩子媽媽呢。”陳雪歲對隋學晨最後一句表示讚同。泡泡和孩子說話的時候，溫聲細語得生怕驚到孩子似的。不過前一句……“你是不是討厭泡泡姐？”隋學晨又鼓起嘴吹出噗的一聲，“是，超級討厭她。”陳雪歲默了，“哦。”隋學晨沒等到陳雪歲的下一句話，奇怪道：“你不問我為什麼？”“嗯，大致可以猜到。”陳雪歲說，“要麼你喜歡副隊，但副隊和泡泡姐走得近；要麼泡泡姐像你母親，你叛逆期沒結束直覺她討厭；要麼泡泡姐對你有些要求——不要太話癆和不熟的人說太多什麼的，但你還是忍不住想找人吐槽。”陳雪歲說完，少女連噗噗的動作都停下了，目瞪口呆地看著陳雪歲。陳雪歲莞爾道：“都被我說中了嗎？”隋學晨道：“雪歲姐，我有一個從小失散的雙生姐姐。”陳雪歲：“？”隋學晨：“姐啊！我和咱爸咱媽找你找得好辛苦啊！！”陳雪歲：“？？？”隋學晨那一聲喊得極大，陳雪歲麵對眾人的目光，連忙進行“我不是我沒有你彆瞎說”三連。尤鶴那邊征詢了剩餘十六人的意見。十三個願意一起去食堂，剩下兩女一男尚未消化方格的殘酷規則，選擇留下。孩子關心留下的三人，泡泡道：“他們從校外進來，受了驚嚇需要休息。我們吃完後，我會帶他們去食堂的。”說話間泡泡主動攬下了帶領所有人的責任。因為南辭死時她和尤鶴的果斷反應，在場的人多數向著她，因此沒人反對。聞言陳雪歲對泡泡的印象分又加了一些。泡泡的責任心強，在多數人無頭蒼蠅一樣亂竄的時候有靠譜的人帶領方向，是非常好的事。隻是這責任心如果太重，有時也會成為負擔。“嗯，泡泡姐責任心太重，你會發現她有時候超墨跡超麻煩。”隋學晨和陳雪歲咬耳朵。陳雪歲默默往旁邊走一步。她算是看出來了，少女不僅心思幼稚，還是個活脫脫的戲精。“姐~你彆走嘛~我們心有靈犀不是雙生最好的證明嘛~”隋學晨故作軟糯的聲音。陳雪歲感到自己身上又泛起雞皮疙瘩。她找人求助，視線落在了旁邊見怪不怪像是看好戲的尤鶴身上。尤鶴連忙收回自己目光，咳了一聲道：“學晨你注意點。”隋學晨哼了一聲，“假正經。”【小劇場】#論小學時候的規矩有多少#陳雪歲：不能進彆班教室。尤鶴：不能踩草坪。熊北北：上課坐端正。熊南南：提問需舉手。泡泡：不許開小差。隋學晨：不能拿粉筆亂塗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