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臨近,白澤立即移動自己的上身,可是飛鏢太多了,根本無法完全避過。僅僅是瞬間的功夫,他的身上便滿是傷口,一身白淨的衣服滿是血跡,成為了一件觸目驚心的血衣。白澤知道,真正的難關來了!他屏息凝視,將注意力集中起來。四處十分安靜,安靜都有些嚇人。“白澤……你這隻妖獸,憑什麼可以當獸神。明明九嬰哥才是獸類中的強者,他才應該是天命獸神的最佳人選!”白澤在那片血水中看到了鐘離南的影子,他怒視著自己,氣憤地說道。“你果然和九嬰有所勾結。說吧,他答應給你什麼好處了,竟讓你甘心助紂為虐!”白澤雙眉緊蹙,忿忿而語。“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九嬰哥哥答應過我,隻要我扶他做上獸神之位,並撮合他和我姐姐的好事,他就會幫我殺光世上所有的妖獸,為我死去的親人報仇。不僅如此,在他獲得無上的法力和永恒生命之後,他便會將他的元丹送給我,讓我也能夠長生不老!”“簡直愚不可及!他怎麼可能殺光所有的妖獸,他自己就是這世上最可怕的妖獸!”白澤十分憤怒。鐘離南笑得陰惻惻的,他還想要說些什麼,可他的影子突然變得越發模糊,直到最後,消失殆儘……血水如同沸騰了一般翻滾著,突然,有上百個頭顱從血水之中飛起,血淋淋地在白澤的四周飛旋環繞。白澤定睛一看,頓時驚得目瞪口呆,整張臉也變得十分慘白。這上百個頭顱的主人,竟是昨夜鐘離府大廳內聚集著的那些鐘離子弟,而正對著他的,正好是鐘離族當家鐘離傲天!他們個個怒目圓睜,直視著白澤,恍若冤死的斷頭犯人,來找仇家複仇一般。白澤的心如同被萬根針紮了一般,疼痛得像是要炸開了一般。他焦急地掃過那百個懸空的人頭,發現其中並沒有鐘離長思之時,心中的痛楚也緩了一些。“我死子猶生,子生吾之命;萬淵神陣兮,速還我命兮!”“我死子猶生,子生吾之命;萬淵神陣兮,速還我命兮!”“……”那上百個頭顱的嘴巴張張合合,不停地念著這一句話,他們的聲音齊整整的,像是訓練有素的軍隊在喊口號一般。“殺!”鐘離傲天大喊了一聲,那上百個血淋淋的人頭雙眼瞬間變紅,他們齊齊朝白澤攻擊去。雖說白澤的雙腳已經被束縛住了,但他的雙手還是可以反抗,可是他不願意,因為現在攻擊他的都是曾經為黎民百姓拋頭顱灑熱血的英雄。白澤不停地閃躲著,但無論哪個方向都有逐漸變成骷髏頭的人骨狠狠往自己身上撞擊。他本就受了傷,在這連番攻擊下身體越來越虛弱,身體的疼痛感越來越強烈,五臟六腑都如同被撕碎了一般。他發現,鐘離子弟變成骷髏的頭骨在撞擊到他身上以後便會化為粉末墜入血水之中。他不願傷害他們,那就受他們一擊,當做對他們過去善舉的回敬。白澤不再躲避,他站直了身體,昂首挺胸地直麵他們的攻擊。那些骷髏早已變成了沒有感情的一堆白骨,他們受一種冥冥中力量的驅使去做這最後一個動作,在完成了自己最後的使命後便回歸天地之間。他們不知道白澤是誰,也不知道白澤是否該死,他們隻知自己是因他而死,這一擊就是在索要償還。水汽氤氳的萬淵神陣中,四處都在冒著陰森詭異的綠光,由白骨堆成白骨橋也被染上了一層綠色。橋下流淌著的鮮紅色血水冒著泡泡,那刺眼的紅與綠光相映,並不給人花紅柳綠的生機感,反倒讓人覺得這是人間地獄,人與鬼相繼徘徊的地方。最後一擊直接穿過白澤的身體,在他的背後變為白雪一般的粉末悠悠落入紅色的“河流”中。白澤展開雙臂,頭向後仰,一襲白衫幾乎已經找不到一絲白得顏色。他的臉白得像個死人一般,瞳孔發散,視線也沒有了焦距。直到最後一片“雪花”落入血水之中消失不見,緊緊抓緊白澤雙腳的那雙白骨手也變成了粉末。失了束縛的白澤一下子沒了力氣,他單膝跪地,一手撐在地上支撐著自己鮮血直流的身體。他已經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了,那種穿透身體的痛楚已經讓他的神經感到麻木,他隻知道,此刻自己的五臟六腑應該都已經移位損壞,身上的血像是要流乾一般。“冷……好冷!”白澤整個身體都蜷縮在了一起,他緊緊地抱著自己,用這樣的方式來獲取一些溫暖,可是那連骨頭都要凍僵的涼意不僅沒有減退,反而在以極快的速度劇增。不行,我不可以放棄。長思還在等我,黎民百姓還在等我……白澤艱難地撐起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地走下這座用白骨搭建成的橋。他拖著緩慢的步伐,腳步蹣跚,整個人已經虛弱到了極致。仿佛整個身體已經被完全掏空,能夠控製自己的隻剩下他的意念。他覺得很冷,卻又很困,眼皮沉重地讓他想要直接閉上。臉上泛著死人般的青色,雙唇乾裂地如同乾旱地區的土地一般。他的背已經彎曲了,整個身體如同廢掉了一般。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流失,這種感覺是十分陌生。“澤……累嗎?”身後傳來一道溫柔似水的女聲,是他及其熟悉而又渴望的聲音。白澤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回過身子,在看到那個紅色的身影時,他僵硬的臉上扯出了一抹笑意。“長思……是我在做夢嗎……”白澤開口說話,聲音是他從未有過的沙啞低落。那個身影好美,卻一點兒也不現實,像是茫茫荒漠中的一灘水流。“傻瓜,你不是在做夢。是我,我來找你了!”紅衣女子緩緩朝白澤走去。那張臉越來越清晰,是他記憶中長思的樣子,可他卻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可他太累了,他極度地渴望這就是長思,是他心心念念的鐘離長思。紅衣女子輕輕抱住他,柔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澤……累了,就停下吧。我們回去,你娶我,我們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救世的責任太過沉重,不是你我可以承受的!”“放棄?”白澤的雙眸流露出了一絲狐疑。“對!我們馬上回去,離開這裡。我的父親、叔父都已經犧牲了,我不希望連你也要離開我!”“你的親人……”白澤像是做了一場夢,他忘記了方才經曆過的疼痛,隻是沉浸在鐘離長思此刻的溫柔中。“你看到了嘛,那座白骨橋是用鐘離氏族上百人的身骨堆成的,橋下流淌著的血都是鐘離家族的血。所謂的萬淵神陣,其實就是用獸靈人的命做成的陣法。除了臨陣脫逃的弟弟,我唯一的親人隻剩你了!”紅衣女子嬌柔地依靠在白澤的胸膛,用袖子擦拭眼角的淚水。“你的意思是說,獸靈人……為了我……犧牲了?鐘離府不複存在了?”白澤的瞳孔迅速變大,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方才在受刑之時,他有預感到鐘離府的危難來臨,可他沒有想到,方才的那些人骨竟真真是鐘離氏族獸靈人的屍骨。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頭腦卻頓時變得清醒。他淡淡地低頭看了眼懷裡嬌柔造作的女子,渾身的氣息都變得冷漠了起來。“你希望我回去?不要再試圖成為獸神?”“對,澤……我們回去吧,不要再參與這場戰爭……”鐘離長思抬起頭,她的臉上帶著期待的笑容,一對杏眸泛著光。白澤的臉沉了下來,冷淡到了極其。他突然嗤笑了一聲:“待我完成任務以後,自然會回去找你,到時候……就是你的死期……妖獸九嬰!”他眸光一凜,摟在“紅衣女子”背上的手變回了獸爪,他拚儘全力插入了懷中假長思的妖獸背中。那隻妖獸沒有想到白澤竟會發現他的真麵目,痛苦地吼著。白澤飛踹起一腳,將妖獸九嬰狠狠地踹飛,而自己也因精力耗儘,癱在了地上。“紅衣女子”在被踹出的那一瞬間,變回了自己真正的樣貌。妖獸九嬰一身玄衣,身材頎長精瘦,麵龐更是無比精致。一頭長發半紮起,額邊垂下的兩條龍須給他增添了不少邪氣。他捂住方才被中傷的傷口,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白澤啊白澤!你以為憑現在的你就可以殺死我?幸虧有鐘離南向我通風報信,讓我得知你在這個陣中。妄想成為獸神以後來對付我?很可惜,你根本無法活著走出這個陣法!”他慢條斯理地走向躺在地上的奄奄一息的白澤。一邊走,他一邊不屑地說道:“真不明白鐘離長思為何會心儀你這樣的廢物,不過沒關係,我已經擁有了人形,鐘離氏族已經滅門了,而你也不過是個將死之人,沒有人可以再阻止我和鐘離長思在一起!我吃了無數個人類的心臟,今天,就讓我嘗一嘗天命獸神的心,是什麼滋味!”他在白澤麵前單膝跪下,突然,眸光變得淩厲,他的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捅入了白澤的胸膛。在拔出之時,血淋淋的手中中已經多了一顆發著五彩光芒的心臟。九嬰脖子一扭,變成了自己的九顆頭顱,他張開獸嘴,很快便將白澤的心吃了個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