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取了心臟的白澤猛然倒地,他口吐鮮血,渾身顫抖,就連眼睛也在向上翻。可他掙紮著還想要站起,因為他知道,他不能死,長思在等他,黎明百姓在等他,他不能讓鐘離氏族白白滅族,更不能讓這個妖獸繼續猖狂下去!“連心都沒有了,竟然還不死心?不過,你已經沒有機會再站起來了!”九嬰猙獰地扭動自己的脖子,九個腦袋都在發現得意的狂笑。而他不知道,在他身後的那片血塘裡,灰白的骨灰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凝聚!九嬰緩慢地站起身子,準備給隻剩下一口氣的白澤最後一擊,而就在這個時候,身後一把由白灰凝結成的長劍正以極快的速度朝他飛來。九嬰毫無防備地被那把長劍刺穿了身體,他詫異地低下頭去看自己身上那個留著血的大窟窿,氣氛地喊道:“白澤!我和你沒完!”身上的重傷逼迫著他放棄這一次的刺殺,他搖身一變,消失在了萬淵神陣裡。那把由百人骨灰化成的長劍像是有靈性一般自動飛到白澤的身旁。長劍微微碰了碰白澤的手,像是在示意什麼。感覺到手中的觸碰感,白澤艱難地睜開眼睛。他的目光落在那把在抖動著的劍上,仿佛看到了鐘離傲天帶領著的上百人對自己殷切的期望,又像是看到了與鐘離長思分彆前的場景。“我不能死……”白澤顫抖著手去握劍柄,並借助它的力量讓自己站起來,“長思還在等我……黎明百姓還在等我……我不能讓鐘離家族白白滅族!”白澤的眼睛再次閃起了光芒,他用那把長劍作為拐杖,以極慢的速度走向遠處的那片光明。每走一步,便在地上留下一趟血跡。許多次,他都因為體力不支而摔倒在地,可他依舊堅強地站起。他努力睜大雙眼,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的目標處。在不知經曆了多少次跌倒後,他終於迎來了他想要的光明!僅僅是一小步的距離,白澤經曆了從黑暗到光明的變化。一道刺眼的光線傳來,白澤忍不住用手臂捂住了雙眼。這久違的光太過刺眼,令人有些難以適應。當他放下手臂的瞬間,眼前的美景令他感到驚豔。他看到了一片浩瀚無際的大海,在海的中央有一個圓形小島。島上花團錦簇,雲霧繚繞,有許多身著羅裙的仙子在空中飛著,穿梭在雲朵之間,美不勝收。“仙島!”白澤眼睛亮了,他再邁出了一步,像是走進了另外一個結界之中。也正是這一步,他身上的傷口一點一點地愈合,就連衣衫上的血跡也全然不見了。那一步的之中,他的喜悅與詫異瞬間消失,那一步之後,他變成了一個全新的人。不!他變成了獸神!他忘記了怎麼微笑,也忘記了如何哭泣,甚至連眼前花海的香味也都聞不到了。可是他並不會覺得驚訝,因為他變成了一個不知如何去“感覺”的人。他還是那個白衣飄飄,俊美異常的白澤,可是他不再是那個不羈愛笑的白澤。白澤淡漠地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骨灰長劍,他手腕一轉,那柄長劍立即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劍身光滑鋒利,劍柄簡約大氣,與他一般溢滿了仙氣。“九嬰!是時候還債了!”他薄唇輕啟。白澤負手而立,腳尖一點,立即飛身而起,他騰雲駕霧般在空中飛翔,回到了那個滿是瘡痍的人間……秦淼淼站在幻明寶鏡上看完了這一段往事,早已是淚流滿麵。心裡的疼痛太過強烈,蔓延全身,她沒有了力氣,軟軟地跪在鏡麵上哭泣。如鏡子般的湖麵再次映照出了她此刻的影子,她看到自己十分狼狽,臉上的淡妝也已被淚水衝花了。腳下的鏡子忽然化作一葉荷葉,在水麵上漂流著。秦淼淼就這樣跪坐在荷葉上順流回到了岸上。他曾想象過白澤受過的苦是怎樣的,卻沒有想到這幾乎如同地獄的刑罰。踏著心愛之人家人的骨血,被萬刃穿心,甚至被生生挖了心臟。他從來沒有見過白大仙這樣虛弱的樣子,僅僅隔著幻明寶鏡看著,就已經讓她感到痛徹心扉的,難道,真的還要眼睜睜地看他再經曆一次嗎?怎麼辦?她給怎麼辦?秦淼淼忽然回想起諸犍曾經說過幻明寶鏡是可以預測未來的,隻要她能夠看一眼,便可以做出決定!“神仙,大神仙!”秦淼淼依舊是跪著,上身直起,急切地懇求著,“我求求你,讓我看一眼未來的白澤,隻要一眼!”“秦淼淼,本仙沒有想到你作為二十一世紀的人類竟也是如此迂腐不堪。所謂的預測未來不過是人類妄想逃避現實的一種說辭。世事萬變,牽一發即可改變一切,又何來預測一說!你可以看到了獸神白澤成神的過程,就應該想到在他的心重新長出之時會有怎樣的結果。這一萬年來所受的傷不會再他的身上留下疤痕,但他已經有了痛覺,便會因為承受不了切膚之痛而死。離開他吧……這是救他的唯一辦法。本仙言儘於此,你好自為之!”無塵仙人說完,搖身一變,消失在了岸邊。秦淼淼無力地癱坐在地上,眼淚不停地掉著,她沒有再說話,不停地抽噎著。隨著無塵仙人的離開,小河邊上的一切都恢複了正常,除了給秦淼淼帶來了無限的悲哀以外,未再改變任何東西。白澤拎著燒烤工具和處理好的肥魚開開心心地走了回來,在看到秦淼淼的背影時,臉上的笑容頓時停住了。秦淼淼察覺白大仙回來,連忙擦去自己臉上的淚痕,又硬生生地扯出了一副笑臉,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怎麼了?眼睛紅得像兔子一樣……”白澤扔下手裡的東西,擔憂地將秦淼淼摟緊懷裡。“沒事,這河邊風大,沙子迷了眼睛罷了。”秦淼淼不自然地笑著,為了不讓白澤再發現什麼異樣,她將目光移向了地上的那些東西。“你都準備好啦,我們……我們開始烤魚吧!”秦淼淼張著嘴假笑,雙眼裡卻還有掩不去的哀傷。她擔心白澤會在與她身體接觸時探測她哭泣的原因,便不知不覺地避開了他的擁抱去查看那些燒烤用具。白澤不是傻子,自然看得清她眸中極力掩飾的難過,可他不願用特殊方式試探她。她若想說,他便聽;她不想說,他也不會多問。“今天天氣不好,我們改天再出來吧。走!我們回家!”白澤握住秦淼淼冰冷的手,順帶著將她摟在懷中。秦淼淼本也不想在待在這裡,恰好白澤這麼說,便也同意了。其實她知道,白大仙是有意這麼說的。在這寒冷的冬日裡,今天的天氣是十分難得的,而他卻還以這個為借口離開。她為白大仙的暖心感到開心,卻也為此感到擔憂。難道……白大仙和自己在一起,真的會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