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冰雪女屍(14):秘密暴露(1 / 1)

民國女律師 劉藍之 1753 字 19天前

飯局設立在上海法租界華格臬路三十一號的“錦江小餐”,上海灘時近火熱的川菜小館,鄭理秀早前也是慕名已久。這家川菜館是今年剛開的,老板是個單身母親,叫董竹君,也大有來頭,這家我的館子不管是誰來吃,都得排隊,就連青幫大佬杜月笙也不例外。正是因為太火爆了,最近剛在杜月笙的幫助下往後麵弄堂開了天橋,擴充了店麵。鄭理秀到的時候,恰好遇到了老板娘董竹君在大廳裡招呼著客人,忙忙碌碌。鄭理秀從未見過那樣的老板娘,眉眼彎彎,氣質沉靜端莊,又自帶一股彆樣的柔美。她走過的地方,仿佛都會沉寂下來。鄭理秀進包間的時候,方也周和孟斯年已經到了,兩人坐在裡麵,鄭理秀剛一落座,方也周便扇著扇子,“這上海灘現在倒是女人當道啊,長三堂子(晚清上海一帶的高級妓院,“錦江飯店”原稱“錦江小餐”,創始人董竹君即出身長三堂子)出來的女校書都能開飯館了,改明兒是不是大狀也不問出身咯。”鄭理秀聽出了方也周的話中帶刺,她抿抿嘴唇,“人與人之間都是平等的,不是有句古話嗎,英雄不問出處。”“這雖然英雄不問出處,可凡事還是講求個門當戶對,你看我們鄭律師和孟兄那就是門當戶對,般配得很,”方也周搖著扇子,意有所指。“我和孟兄已經解除婚約了,沒有什麼門當戶對之說。”鄭理秀餘光瞥了一眼孟斯年,最終還是實話實說,她低頭看了眼手表,離相約的時間還有會兒,便打算起身先去趟dy'sroom(女士洗手間)。席還沒開,可那方也周已經舉著兩個倒滿的小酒杯站了起來,“鄭律師,我來敬你一杯。”鄭理秀想走,可人家擋在麵前,她推不掉,接過酒杯,隨意碰了一下,正準備一飲而儘時,那方也周身體忽然趔趄,手中酒便全都灑在了鄭理秀的胸口上。方也周從懷裡掏出手帕,便伸手過來,準備給她擦拭,另一隻手也順勢摸上了鄭理秀的腰。鄭理秀渾身如被閃電劈中一般,她趕緊後退,避免和方也周有進一步的生理接觸,“不必了,我自己去洗洗。”鄭理秀在洗手間裡看著自己,心中一陣犯嘔,她現在隻想早點離開。這頓飯她再也吃不下去了。抱著這樣的態度,鄭理秀回到包間,她想拎著包就離開,誰料站在外麵就聽到裡麵兩人的對話。孟斯年的聲音,“也周兄,你剛才對阿秀很不尊重。”“我哪裡不尊重了?”方也周的聲音,但那聲音裡已經帶了一絲狠戾,“斯年兄,你可彆忘了,自己還有把柄在我身上呢?”孟斯年冷笑一聲,“也周兄,當年的事,你心知肚明。”當年的事……不知為何,鄭理秀的心裡咯噔了一下,她還準備繼續聽下去,忽然被趕來的宋可頤拍住了肩膀,“鄭律師,是這裡嗎?你怎麼站在門外?”約莫是聽到了外麵的聲音,方也周和孟斯年停止了對話。宋可頤推開了門,鄭理秀隻好硬著頭皮進去。沒過一會,方也異也來了,鄭理秀口味清淡,吃不慣川菜,什麼毛血旺、水煮魚,都要過一遍水才能吃。方也周那人又好喝酒,不過鄭理秀的酒也基本都被方也異給擋掉了。一頓飯鄭理秀吃得索然無味。席上大家侃侃而談,觥籌交錯,期間除了宋可頤再度向鄭理秀表示感謝外,都沒有什麼實質內容,鄭理秀的腦子卻裡一直縈繞著剛才方也周和孟斯年的對話。鄭理秀走的時候,孟斯年緊跟了上去,“理秀,我送你。”鄭理秀不想再同孟斯年產生糾葛,她擺手拒絕,“不必了,我們不順路。”孟斯年笑笑,“沒事,我開車來的,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去。”鄭理秀搖搖頭,“這樣不太方便,孟兄,我們已經解除婚約了。”孟斯年壓低了聲音,“那隻是你單方麵的聲明,我沒有同意……在我心中,你仍舊是我此生唯一的未婚妻……”推搡之間,幾人走到了門口,陳名揚正騎著一輛自行車等在門口。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夾克,脖子上係著黑圍巾,戴著貝雷帽和皮手套,坐在自行車車墊上,右腿斜斜地靠著,顯得格外修長挺拔。方也異已經等不及開始邀功,"我跟名揚哥說的,今天我們來這裡吃飯,我就知道他一定會來。”鄭理秀的臉紅了。陳名揚撇撇嘴,“才不是咧,彆自作多情,是孩子們非嚷著要吃你上次買的蛋糕,我沒辦法,隻好來找你。”“現在蛋糕店還開著,我們趕緊去買。”鄭理秀低頭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坐上陳名揚的後座,抱住了陳名揚的腰。“等一下,你先下來。”陳名揚放下自行車支架,脫下手套和圍巾,給鄭理秀戴上,雙腳才又蹬上自行車。“有汽車不坐,非要坐自行車,鄭律師有意思。”方也周合攏了扇子。“理秀姐一向有意思。”方也異喝多了,腳步也趔趄起來。他扶在自家哥哥的身上,傻兮兮地笑著。自行車的鈴鐺叮鈴,孟斯年看著揚長而去的兩人,捏緊了手中的拳頭。陳名揚帶鄭理秀去買了些蛋糕,兩人這回有了小幫手幫他們從後門溜進福利院。孩子們圍繞在鄭理秀的身邊,吧唧吧唧地把蛋糕給吃掉了,七嘴八舌地說著話,有小機靈說她又美了,也有小女孩撲在她的懷抱裡說想她了。鄭理秀看著懷裡的孩子,為他們的無憂無慮感到開心,也因他們的無憂無慮感到羨慕。把孩子們送回去,陳名揚帶鄭理秀回去,弄堂裡的小道闃靜,一時之間兩人有些沉默。鄭理秀小聲嘟囔了一句,“你好久沒來律所了。”陳名揚聽見了,聲音越來越小,“我這不是怕打擾你和那個葉蘭英……”鄭理秀歪著頭,不明就裡,“我和葉學長怎麼了?他最近忙著李小萌的案子,十幾天來就找過我一次,還是了解案子的情況。”“哦,沒什麼,我就是關心下人家。”陳名揚張著嘴巴說胡話。“你跟人家無親無故的,關心他乾嘛?”“說了沒什麼。”陳名揚腳下瞪自行車的速度突然快起來。鄭理秀感覺車身晃動,一把抱住了陳名揚的腰部。到了鄭理秀家門口,鄭理秀從自行車上跳下來。她這才發現陳名揚的車龍頭上掛了一個紙袋子。陳名揚取下紙袋子,遞給鄭理秀。“是什麼?”鄭理秀打開紙袋子,就著路燈辨認出裡麵是一雙黑色的平底皮鞋,鞋頭還有一片蝴蝶結。鄭理秀笑了。“我讓小意幫我選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陳名揚一邊摸著頭,一邊轉身推著車準備離開。“喂……"鄭理秀叫住陳名揚。“怎麼了?”陳名揚回頭。“沒事……”鄭理秀欲言又止,舉起手中的袋子,“謝謝你,我挺喜歡的。”“謝什麼,我們之間都那麼熟了,有什麼好謝的,反正也是我弄壞的,說好了賠你一雙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嘛。”陳名揚跨上自行車,擺了擺手,揚長而去。翌日,宋可頤又同陳其南來找鄭理秀,一是感謝,二是告彆,原來兩人已準備出國遠行,歸來之日不可期。鄭理秀方才知道陳其南的老父親近日已駕鶴仙去,陳其南在這世間唯一的牽掛便是宋可頤。兩人的感情縱然在這偌大的上海灘也注定隻能藏著掖著,可是去國外就不需要了嗎?鄭理秀不知道。她想,或許陳其南和宋可頤在尋找烏托邦的路上,至於那烏托邦是否能尋得到,已是另外的問題。她選擇了理解,也選擇了祝福。畢竟世間的情感千千萬萬呢。告彆兩人,鄭理秀笑著走進院子,公寓的老門衛便叫住了她,指著桌子上的一堆信,“鄭律師,今天你的來信不少哇,現在都成紅人了。”鄭理秀低頭隨手翻了幾張,估計都是來信要委托她當代理律師的,沒看幾張,她便愣住了,撿起其中一張熟悉的牛皮紙信封,拆了開來。“三日後,墓地。”信紙上,短短的四個字,再無其他。門衛見鄭理秀的臉色不對,解釋道,“這封信我收到的時候,信封上就隻有收信的地址,我怎麼也找不到寄信的地址。”“送信的人有沒有什麼特彆?”“沒有,和往常一樣。”“我知道了。”鄭理秀臉色嚴峻,將信紙折疊好,放入了懷中的口袋,邁上了台階。鄭理秀當晚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七年前的那個夏夜,鄭理秀過生日宴,晚上結束後襲文月要同她因小事鬨了矛盾,襲文月當晚離開,第二天卻被發現死在了飯店裡。當時負責這個案子的正是鄭理秀的父親。案件調查進行了很久,最終凶手鎖定為東吳大學的一個大學生,那個學生最後被判處死刑。作為襲文月的閨蜜,鄭理秀追問父親事情的來龍去脈,她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但父親始終回避著她,不願意多說一句,也讓她不要再對這件事進行調查。鄭理秀知道,那個學生是無辜的。她偷偷地繼續調查,被父親發現後,將她送出了國。鄭理秀出國後,父親也去世了。襲文月的死,真相究竟如何,鄭理秀至今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或許還在逍遙法外。她身在國外,沒有任何渠道和資源。直到收到這個神秘人的消息,決定回國繼續調查。就在她滿心以為會和神秘人進一步聯係,得到消息時,神秘人卻也和她中斷了聯係。現在這個神秘人又讓她去墓地,又是要做什麼?鄭理秀一閉上眼睛,那個夢便又幡然映入腦海。三日後,鄭理秀打車去了墓地,她找到了父親的墓碑,回國不久時她曾經來過,如今並無異常。鄭理秀站在墓碑前,狂風吹打著她的發絲。等了半天,並沒有人來。鄭理秀轉身離開,下坡時看見了一個無名的墓碑,那墓碑前的空地打掃得很乾淨,然而墓碑上除了有一張笑臉照,便什麼都沒有了,她準備走,定睛一看,才發現墓碑旁的樹枝上係著一長條紅色波點狀的發帶,已經有些破碎。正靜靜地隨風飄揚。那是襲文月的發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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