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得意樓，胡琴聲咿呀，成為悠揚的伴奏。李氏夫婦和陳名揚等人圍坐在大圓桌上，桌子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原來宋家提前給鄭理秀支付了部分律師費。在陳名揚的提議下，大家提早來吃飯慶功。李氏夫婦旁擺放著一個食盒，裡麵放了些飯菜，看模樣是要帶回去給他們那個生病的兒子吃。鄭理秀自己又夾了一兩樣點心放進他們的飯盒裡，由衷地感謝，“謝謝你們。”“如果就那樣冤枉他，我們良心上也過不去，”李三省拉著自家老婆站起來，給鄭理秀深深鞠了一躬，“鄭律師，那我們就先告辭了，還要回去照顧孩子。”話剛說完，李三省便抓起老婆離開了，兩人到了樓梯口，又回頭看了一眼。陳名揚手拿著雞腿湊上去，“阿秀，你是怎麼讓他們改變主意的啊？”鄭理秀一臉無辜，“我什麼也沒有做，就是大晚上和也異又去找了他們。”“去找他們做什麼？”“去給他們送飯菜。”方也異咧嘴笑開。“他們發現你們是善男信女，深受感動，於是就幫你們了？不過這也太詭異了吧。”陳名揚一手托著下巴，直搖著頭，“說出來我自己都不信的。”方也異咪咪笑，“當然沒有那麼簡單了，我們昨天晚上又去了一趟李家，給他們送飯菜。”陳名揚撇撇嘴，“這句話你剛才已經說過了，下一句。”“這次，我們做了一點不太好的事情，”方也異看了眼鄭理秀，繼續解釋道，“理秀姐那天正好穿了個白裙子，於是我們就把李家父母嚇了一通。"陳名揚嘴巴裡還包著一隻蟹粉小籠，包得鼓鼓當當，說話雖然含糊不清，興趣卻已經被勾了起來，“咋嚇的？”方也異嘴巴努努身後，”你回頭。”陳名揚一回頭，看到鄭理秀把那如瀑般的長發垂在身前，陳名揚嚇得一跳老遠，整個小籠包都卡在脖子口，差點沒噎死，沈小意趕緊給他拍背。鄭理秀把頭發撥到兩邊，微笑淡定地看著陳名揚。陳名揚翻了翻白眼，“你們裝鬼嚇人啊？！”鄭理秀點頭。陳名揚若有所思地點頭，“於是乎，那對夫妻被你們給嚇傻了，然後說要幫助你們？”“當然不是，他們一見到理秀姐，便直挺挺地撲在了地上，抱著理秀姐的腳，嘴上‘小萌’、‘小萌’地叫著，簡直把理秀姐當成死去的李小萌了。”沈小意已經被他們說得臉色發白，“聽起來怪嚇人的。”“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方也異話沒說完，故意先賣了個關子，見眾人都投來了期待焦急的目光，才緩緩地敘述道，“重點是後來他們抱著理秀姐道歉，說自己不該收受孟斯年的錢，在學校門口大吵大鬨，震驚了小萌的亡靈。”陳名揚一直在觀察著鄭理秀，她注意到在方也異提到“孟斯年”的時候，鄭理秀的臉色明顯變了。“原來是被嚇得以為是女兒亡魂回來找他們了啊，你們還真厲害，來，給鄭大律師加一根雞腿。”陳名揚說罷便往鄭理秀的碗裡夾了一根雞腿。“是啊，理秀姐便假裝自己是李小萌，循循善誘，讓李氏夫婦不要胡亂指控宋可頤，”方也異說完故事，沒眼力見地又加了一句，“對了，孟大哥不是也來聽庭審了嗎？他人呢？好像庭審一結束就沒看到他人了。”一直沉默的沈小意突然插了一句，“我看見他一個人結束後就直接走了。”方也異想起那晚在醫院見到的場景，撇撇嘴巴，"不會是做賊心虛吧。”“多吃你的菜。”陳名揚見鄭理秀的臉色依舊難看，粗暴地把另外一根雞腿塞進了方也異的嘴巴裡。陳名揚瞥著鄭理秀的時候，沈小意看陳名揚的臉色也黯淡了下去。眾人吃吃喝喝過了幾輪，回去的路上，方也異已經有些微醺，他被陳名揚扶著，卻還是好奇地問道，“對了，名揚哥你到底是使了什麼把戲？為什麼你一來，法庭的風向立馬改變了？"陳名揚拖著方也異，明顯感覺到方也異比以前重了不少，他看了一眼鄭理秀，"沒使什麼把戲，我隻是應鄭大律師的要求去調查了事實而已。”方也異不勝酒力，才喝了幾杯現在已經癱成了爛泥一般趴在陳名揚的身上，“理秀姐發現了什麼？”“下次開庭你就會知道了。”陳名揚一時解釋不清，隻好將方也異又往身上靠了靠，調整了位置，“我們先送你回家。”方也異像個小孩一樣撲在陳名揚的身上撒嬌，“不行，我現在這樣一身酒氣地回家會被罵的。”陳名揚撇撇嘴，“你那個大哥不是天天在外吃喝玩樂？我見他也好得很。”方也異搖搖頭，“不行，大哥是大哥，我是我，家裡的要求不一樣，今晚我住你那裡。”陳名揚充滿嫌棄地看了眼方也異，“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接受你吧。”到陳名揚家的時候，陳名揚看了眼鐘表上的時間，“現在也不早了，小意，你照顧一下也異，我送鄭律師回家。”陳名揚和鄭理秀剛走，方也異就跑到外麵狠狠地吐了一通。沈小意好不容易將方也異重新騰到床上去，方也異忽然一把拉住沈小意的手，不讓她走，“小意，你的傷好了沒有？”沈小意點點頭，昏黃的燈光顯得她格外嬌羞，“好了，那天謝謝你。”方也異的手還是沒有放開，“小意，我喜歡你。”“我知道。”方也異抿住嘴唇，“我也知道，你喜歡名揚哥。”沈小意眸子裡的星光黯淡，“那你也應該看出來，他並不喜歡我，他喜歡的，另有其人。”方也異抓住機會表白，“小意，你跟我在一起吧，我會給你一個美好的未來，我以後一定會成功考取司法官的！”沈小意想把手給拿出來，奈何方也異死死地攥著，不讓她動彈，“也異，我相信你會成為司法官……”“小意，我真的好喜歡你，”沈小意的話還沒說完，方也異便一把抱著沈小意，將她拖在床上，欺身而上，兩人的身體緊緊貼住，幾乎沒有距離。沈小意害怕得瑟瑟發抖，嘴中喃喃念著“不要”。“小意，我會給你一個美好的未來……”方也異的嘴唇越來越近，就在兩人將要親上的那一刻，“啪”的一聲，門被推開了。原來陳名揚和鄭理秀沒走多久，陳名揚忽然想起來，自己的鑰匙放在了房裡，隻好轉身回去取。於是乎，陳名揚便撞見到了這一幕。三人楞在了當下。陳名揚手掌擋在臉的一側，支支吾吾，“那個，我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看到……”說完，陳名揚便取到鑰匙，飛也似地跑開了。與此同時，沈小意的巴掌摑在了方也異的臉上。方也異的眼鏡掉在了地上。沈小意後退到了角落裡，她擦掉眼中的淚水，恨恨地瞧著方也異，方也異頓時酒醒了，他滿是懊悔，“對不起，對不起，小意……”“沒事，你好好休息吧。”沈小意轉身關上了門。臉上沒了表情。陳名揚跑出來，大聲鬼叫著，"老天爺呀，我要長針眼了，我究竟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怎麼了？”鄭理秀不明就裡。陳名揚埋頭就往前走去，“沒怎麼，我們快走吧。”陳名揚說罷便甩腿往前走，鄭理秀有夜盲症，根本看不清路，但她又想跟上陳名揚，情急之下，鞋跟反而被陷在了青石板裡。她想拔起鞋子，卻怎麼也使不上勁。陳名揚走了半天見身後沒人，回過頭來，鄭理秀正拔鞋子拔得滿頭大汗，“我走不了路了。”陳名揚湊到鄭理秀的腳邊，蹲下來仔細檢查了一番，最終眯著眼睛，伸手直接抓住鞋跟，一把拔了出來。鄭理秀見到鞋跟隻剩下半截的高跟鞋，心疼得眼淚都要迸出來了，“這可是我從法國帶回來的鞋子！很貴的！”陳名揚倒是大氣，“貴又怎麼樣？下次我送你一雙鞋，賠給你。”鄭理秀穿上高跟鞋，然而兩邊腳的高度不一樣，實際上已經根本走不了路。陳名揚見狀，直接把外套脫了，遞給鄭理秀，然後半蹲下來，弓著背，示意鄭理秀趴在自己的背部上。“喂。”鄭理秀手中拎著高跟鞋，來不及拒絕，陳名揚雙手把她拉了上來，已經一晃一動地往她家的方向走去。鄭理秀覺得彆扭，剛想說話，陳名揚便說道，“彆亂動，你又不輕，我背著很費勁的。”鄭理秀隻好噤聲，不再說話。冬夜寒冷，陳名揚的背部卻很快濕透了。鄭理秀掏出手帕給陳名揚擦拭額頭的汗水。陳名揚能聞到手帕上清新沁人的香水味，仿佛有一群鳶尾花在眼前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