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袁為仁大吼一聲,管家袁郎小跑著來到跟前,畢恭畢敬的答道:“老爺!”“立刻派人快馬去篁城,請最好的郎中來,越快越好!”“是!”袁郎答應一聲,扭頭就要走,卻聽袁為仁道:“等等,還有陸家和顧家,都派人去請!”袁郎應下小跑著去了,一個人影從角門處緩緩走來,他腆著大肚子,手裡擺著蒲扇,走起路來一步三搖,活像一尊彌勒佛。來人是袁為仁的四叔袁明祖,他把蒲扇搖得嘩啦啦的響,大聲道:“為仁,海平好些沒有?”袁為仁歎了口氣,喊了一聲“四叔”,接著道:“還沒有,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昏了一天了。”“不行就去顧廟拜一拜吧,興許是衝撞到什麼了。”袁為仁點點頭,道:“也隻能如此,我明天一早便去!”“往年拜顧廟都是九金十銀,今年我看也得改改,像陸家一樣,十金十銀!”袁明祖道。“哎!”袁為仁拉著四叔在涼亭坐下,吩咐小丫鬟去請茶,為難道:“我也想過,可是今年收成不好,九金十銀都是費了好大勁才湊齊的,十金十銀怕是有點兒難呀。”“欠收不假,可寧願家裡少開支點,也不能委屈了顧廟,我也幫你想想辦法!”“四叔......”袁為仁非常感動,哽咽道,“多謝四叔體諒!”“一家人就不要說兩家話了......”袁為仁接過小丫鬟送來的清茶,剛給四叔倒好,忽見袁郎急匆匆的跑了回來,“老爺,不好了,出事兒了!”袁為仁的心一顫,臉色唰的白了,“怎麼啦?”袁郎的腦門上密密麻麻的一層汗珠,手顫抖著指著外麵,“老爺,你快去看看吧。”袁為仁大踏步的跟在袁郎身後向外走去,院門外,一匹棗紅馬嘻溜溜的打著鼻響,然後嘎達嘎達的在門前踱步,十幾個家仆和下人都遠遠的站著,茫然不知所措。“這是怎麼了?”袁為仁指著棗紅馬問道。“小六兒去縣裡請郎中,騎得就是這匹馬,現在馬回來了,人......人沒回來!”“什麼?”袁為仁愣在了原地。袁明祖腆著肚子一步步湊到棗紅馬跟前,一把捉住了韁繩,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會不會是半路摔著了?彆大驚小怪的!”袁郎苦笑一聲,道:“四老爺,小六兒騎著這匹馬有幾年了,從沒出過岔子,今兒個有點兒邪門!”眾人正說著呢,忽聽一陣馬蹄響,不大會兒功夫,嘎達嘎達跑回一匹白馬,袁郎大驚失色,話都說不清了,袁為仁聽了好半天,才弄明白,去陸家寨請郎中的陳鵬騎得白馬去的,馬回來了,人也不見了!連袁明祖都傻眼了,大氣都不敢喘,看著兩匹馬,咕嚕咕嚕的咽著口水,蒲扇也忘了擺。“再派人去!”袁為仁朗聲吩咐道,“派倆人一塊兒去!縣裡和陸家寨都去!”“是......”袁郎答應一聲,扭頭回去安排。袁為仁看了一眼袁明祖,歎道:“四叔,這兩天的事兒一件比一件邪乎。”袁明祖沒吭聲,拾步跨上台階,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功夫,也不知是誰“啊”的一聲慘叫,差點嚇得他被門檻絆個跟頭。他生氣的扭頭去看,隻見又一匹棗紅馬從遠處奔回,腳蹬上掛著個人,就那麼拖在地上,頭都磨掉了半個,血了呼啦的跑了過來。所有人都嚇得尖叫起來,袁為仁疾步從台階上奔下,抬手拉住了馬韁繩,看著掛在腳蹬上的死屍險些嘔吐出來。袁郎顫顫巍巍的湊到他跟前,嘀咕道:“西跨院的虎子......本來是要去顧家請郎中的......”“來人,把他解下來!”袁為仁大聲吩咐道。兩個膽子大些的家奴衝到跟前,將虎子的右腳從馬蹬上解下,虎子平躺在地上,頭沒了半個,腦漿撒了一地,肩膀也缺了一大塊,耀眼的鮮血中是刺眼的白骨,他不知是死前還是死後從馬背上跌落的,被棗紅馬拖在地上跑了回來。袁明祖在一旁咂舌,滿臉驚恐,自言自語道:“完了完了,這是要出大事兒啊!”“四叔!”袁為仁喊了一聲,那意思是告訴袁明祖千萬不要亂說話,這場麵隨便一句什麼話,都容易造成恐慌。“真的要出大事兒了!”袁明祖旁若無人的說道,“捉陰兵,一定是捉陰兵!”捉陰兵的傳說,在篁城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上到耄耋老人,下到光腚的娃娃,都多多少少聽說過。據說每年的中元節,地獄大開,陰兵借道,所經之地必有一些人躲避不及被攝走魂魄,俗稱捉陰兵。捉陰兵的事兒,雖然不常有,可每年都會在中元節前後發生幾樁,弄得人心惶惶。袁為仁眉頭緊蹙,吩咐下人把虎子的屍體抬進院,同時衝袁郎道:“出去了幾個人?”“九個!”“不要再派人出去了,外麵不太平。”“那少爺......”“他隻能看命了,不能因為他搭上大夥的性命。”袁為仁說著話,急匆匆的上了台階,去找老太爺。老太爺袁家忠年過六十,精神矍鑠,聽完袁為仁的話,也是一驚,喃喃自語道:“好多年沒陰兵來犯了,看來今年孝敬顧廟的錢要多給點兒才行!”“爹......”袁為仁話音未落,就見袁郎從外麵跑了進來。“老爺,三兒回來了!”袁為仁和老太爺呼的都站了起來,“他......他沒事兒吧?”“好像沒事兒,也好像有事兒。”“這是什麼話!”袁家忠不滿的訓斥道,他是個暴脾氣,不等袁郎解釋,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袁為仁和袁郎跟在袁家忠身後,來到院外,定睛去看,隻見三兒端坐在馬背上,兩隻眼睛瞪得老大,連眨也不眨,雙手死死的抓著馬鞍,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一樣,一動不動。袁家忠幾步來到近前,抓住了馬韁繩,“三兒,搞什麼名堂,快下來!”可是三兒就像沒聽見一樣,依然如泥胎一樣端坐在馬背上。袁為仁預感到事情不妙,走上前,輕輕的推了一把三兒,沒想到,三兒整個人順勢向一側倒去,撲通一聲從馬背上跌落到了地上。令人詫異的是,三兒渾身僵硬,整個人依然保持著騎馬的姿勢,雙眼驚恐的望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