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潛力股(1 / 1)

招惹 喬幸運 1631 字 19天前

許清和離開後,宋寒蟬在嬰兒房仔細打量了一圈,最後隨手拿起書桌上擺放的童話書,書有些皺,中間還有書頁被折疊起來當書簽。明顯是經常被人翻看才會這樣,她腦子裡突然有了畫麵。黑夜,輕風,一盞孤燈。俊美的男人坐在燈下翻著這些童話書,他在為自己的孩子做好講故事的準備,可這個漂亮的嬰兒房空了一夜又一夜,始終沒有迎來它真正的主人。她甩甩頭,把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甩掉,專心看書。黑龍一日無聊,飛去人類的城堡玩,看到城堡裡的公主被人推下了塔,他飛過去救下了公主,把她帶到自己的巢穴裡。公主一開始很害怕,她不相信黑龍真的那麼好心會救她,每天都擔心黑龍會吃了她,但黑龍每天隻是跟公主說話:“你為什麼會被人推下塔?”公主委屈地哭泣:“皇後和我的妹妹們不喜歡我。”“你那麼好看,怎麼會有人不喜歡你。”黑龍覺得自己沒辦法理解人類的腦回路。女孩子都喜歡被人誇讚漂亮,哪怕誇她的是條龍,公主果然破涕為笑。黑龍經常來找公主聊天,還給她漂亮的寶石,他一次都沒有傷害過她,漸漸地公主也放下了戒備心,跟黑龍熟悉起來。有一日,公主跟黑龍吵架了,她氣呼呼地逃出了巢穴,黑龍覺得自己被背叛了,很生氣的把人抓了回來,他對自己暗暗說,明天一定要把這個人類女孩吃掉。但到了明日,看著公主漂亮的笑臉,黑龍下不了手,又發誓明天一定吃掉。就這樣明日複明日,時間漸漸流逝了,公主也不再提回家,黑龍也不再想把她吃掉。歲月靜好時,騎士披荊斬棘殺入巢穴來救公主,騎士根本不是黑龍的對手,但公主哭泣地求黑龍不要吃掉騎士,黑龍猶豫不決時,被騎士反殺了。黑龍死了,公主重新回到了城堡。這種打打殺殺的黑暗童話,倒是很符合宋寒蟬的審美,給小葡萄當睡前故事來講最好,人心險惡,從小就要搞好教育。宋寒蟬又看了幾篇故事,漸漸撐不住,頭一歪,倒在沙發上睡著了。她是被窗外的鋼琴聲叫醒的。西班牙吉他大師弗朗西斯科·塔雷加的《阿爾罕布拉宮的回憶》,世界名曲之中的名曲。古典吉他名曲,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鋼琴來演奏,很好聽,有種淺淡的憂傷。宋寒蟬走到窗邊,推開窗往外看。遠處是漫天霞光,層層雲海被染成了赤紅色,殘陽如血,有種壯麗而又殘酷地美感。樓下是一塊麵積很大的露台,延伸出懸崖外,半懸空在懸崖之上。露台上坐著的男人,直角肩,肩寬腰窄,穿著最簡單的白襯衫和西裝褲,卻依然顯出矜貴的氣質。許清和背後是霞光萬丈,麵前是一架黑色的鋼琴,左手邊是一輛嬰兒車,小葡萄坐在裡麵,目不轉睛的盯著父親看,仿佛也被他神技般的演奏所迷住。雲海,霞光,彈鋼琴的俊美男人,這個場景過於美麗和震撼,帶著幾分史詩感。琴聲渺渺,悠遠深長,宋寒蟬有些恍惚起來。她才知道,許清和會彈鋼琴。在她眼裡,他是嚴謹淡漠的理科男,是學術界大佬,是大學教授,是成功的企業家……她從沒想過,他鋼琴居然彈的這麼好。她愛了他那麼多年,直到今天,她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並不如想象中那麼了解這個男人。一曲結束,許清和仿佛感應到了她的視線,突然抬頭,眼神直接對上她的,他仿佛是笑了下,宋寒蟬心中小鹿亂撞。曲風一轉,如水的琴聲從他指尖傾瀉而出——I never knew我從未察覺When the clock stopped and I'm looking at you自己在凝視你時如此入神,仿佛時間停止了流逝I hought I'll miss someone like you我從不知我會如此想念你Someohought that I knew想念我曾以為我已了解透徹的你……他邊彈邊專注地看著她,目光灼灼,熾熱無比。明明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可她覺得自己快要在他熱切的眼神中融化。“啪”地一聲,她猛地關上窗,把一切光在窗外,背靠著牆,她自言自語道:“宋寒蟬,你的思想很危險,不要在同一條河流中跌倒兩次。”不知什麼時候,窗外的琴聲已經停了,她心念一動,再次推開窗。樓下已經空無一人,獨留一台黑色鋼琴,遠處殘陽漸沉,晚霞褪去,隻餘一些若有似無的色彩,漸漸被黑夜所掩蓋。心中突然湧上一股空落與寂寥。莫名的情緒沒維持兩秒,就被小葡萄奶聲奶氣地打斷:“麻麻……”宋寒蟬驚喜回頭:“小葡萄,你會叫媽媽了?”天知道她今天聽小葡萄突然叫爸爸,心裡有多嫉妒,她親手拉扯大的孩子,開口喊的第一個單詞居然是爸爸。俊美的男人站在門外,單手抱著精致可愛的小男孩,語氣中隱隱含著一絲討好:“我教他的。”她是這麼容易被打動的嗎?宋寒蟬心中嗬嗬冷笑。晚餐很快準備好了,宋寒蟬伸手想接過他手裡的孩子,許清和微微退後一步:“他有點重,我來抱吧。”小葡萄仿佛聽懂了父親的話,有些不高興地在他懷裡扭來扭去。“不是。”宋寒蟬麵上有些尷尬,垂眸,含含糊糊道:“我要給他喂奶。”許清和頓了一下,隨即詫異地看她一眼:“都一歲了,他還沒斷奶,可以吃輔食了。”她要是會做輔食,還用他說?宋寒蟬雪白的臉倏地染上薄紅,惱羞成怒道:“要你管!”她這一嗔怒,鮮妍靈動,嬉笑怒罵,倒是有了幾分少女時期追著他不放時的模樣。許清和幽幽地看著她,黑眸深沉如海,他耳邊仿佛又響起了她那時清脆又肆意的笑聲:“許清和,許清和,我喜歡你呀,你能不能也喜歡我。”少女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可他到底算哪門子明月?這一年來,他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房間,總是突然出現幻聽和幻影。有時候不經意地抬頭,就能看到宋寒蟬站在燈下對他笑,叫著他的名字,短短的三個字,她每次都能叫出不同的感覺,輕靈的,慵懶的,漫不經心的,調皮歡快的。他那時候不懂,小姑娘為什麼這麼喜歡叫他的名字,後來他才明白,當你真正愛一個人,才能連名字都叫的這麼千回百轉,柔腸百結。江灣那套房子裡,處處都是她留下的蹤跡。她經常翻越的陽台,大喇喇喜歡獨占的沙發,睡過的次臥……思念如蟻蝕骨,沒有了宋寒蟬的江灣公寓不再有任何意義,他選擇搬到了這裡,並親手打造了他們的家。沒錯,即便最絕望的時候,許清和都沒想過這輩子也許再也見不到宋寒蟬了,這種結局,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類。宋寒蟬不知道他心中的千頭萬緒,等了半晌看他沒反應,就想直接去抱小葡萄。許清和淡淡地說:“我之前吩咐了廚房準備輔食,從今天開始,小葡萄就開始吃輔食吧。”她皺了皺眉,到底沒有再說什麼。晚餐時,許清和先喂小葡萄吃東西,溫度,每勺的量他都拿捏地很到位,小葡萄也很給麵子,十分配合,父子倆第一次共進晚餐很是和諧。不知道混了什麼的輔食,有股很香甜的味道,宋寒蟬心不在焉地吃飯,不時瞄那父子倆一眼,許清和舀一小勺,輕輕吹涼一些,再送進小葡萄嘴裡。“菜不好吃嗎?”他突然問。“有點辣……”她隨口回答,說完發覺不對,欸,他不是一直在喂飯,眼神一下都沒往她這來,怎麼知道菜不合她口味的。仿佛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麼似的:“我雖然沒在看你,但能感覺得到你吃飯的興致不高。”宋寒蟬心情有些微妙。許清和問:“你現在喜歡什麼口味?”她以前很愛吃辣,越辣越好,他知道後就限製她吃辣,怕她胃受不了。可她搬出不知從哪看到的科普:“吃辣可以減肥,難道你想看著我節食減肥對胃更不好。”他都氣笑了,瞥了一眼她瘦的像片紙般的身材。敏感地感受到他那一眼看過來的嘲弄,她像被點燃的爆竹一般,瞬間炸了,雙手交叉抱胸,凶巴巴地說:“看不起誰呢,你彆看它小,這是潛力股,我需要發育時間!”時過境遷,當年的潛力股確實發育起來了。許清和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垂眸繼續喂小葡萄吃飯,壓下眼底的晦暗之色。其實宋寒蟬現在也還是喜歡辣,隻是生了小葡萄後,沒以前那麼能吃了,但這些沒必要跟他解釋:“我馬上要去留學,我們以後應該不會有一起吃飯的機會了。”許清和臉色微變,半晌後問:“去哪?”“英國。”之後是長久的沉默。小葡萄吃完飯,傭人過來把他抱去嬰兒房玩,餐廳裡就隻剩下他們兩個。氣氛著實有點壓抑,宋寒蟬突然想起之前的琴聲,沒忍住問:“你居然還會彈鋼琴?”“小時候學過,後麵很少彈了。”他淡淡地看她一眼:“你那時候昏迷不醒,我重新撿了起來練,阿野說音樂對你的病情會有幫助。”難怪當時她住的那間病房會擺著一架鋼琴,她想。但又怎麼樣了,她已經決定離開她,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說再多也失去意義。宋寒蟬沉默不語,直到這頓飯吃完,也沒人再開口說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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