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被歲月掩埋的往事(1 / 1)

招惹 喬幸運 1578 字 19天前

樓下小公園裡,宋寒蟬和許清和坐在秋千上。夜已深,小區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溫暖的光線透過四方形的窗,點亮了周邊的夜色。身旁的小孩已經發了半小時呆了,宋寒蟬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憋了半天才憋出蹩腳的一句:“我聽說,死去的親人會變成天上的星星……”許清和終於回過神來,小腦袋轉過來看她,用科普節目的語氣,很嚴肅地說:“姐姐,人死了就是不在了,不會變成星星。”宋寒蟬一噎,有些無語。要他科普?這麼簡單的常識,她難道還不知道嗎?還不是為了安慰他嗎?小孩太聰明了也不好,不好騙啊,她之前想好的,姐姐是天上的仙女呀,你有什麼話想對媽媽說,姐姐給你轉達呀,諸如此類的話通通都用不上了。宋寒蟬沉默半晌:“你要不要睡一覺?”“睡不著。”宋寒蟬絞儘腦汁:“亞洲舞王尼古拉斯趙四說過——”“尼古拉斯趙四是誰?”“這不是重點……好吧,我是想說,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事兒是一頓燒烤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兩頓。你一整天沒吃飯,姐姐帶你去吃燒烤吧?”“姐姐你有錢嗎?”剛想回答你也太小瞧人了,宋寒蟬一摸口袋才清醒過來,2019年都是手機支付了,誰還帶現金,就算帶了,2019年的錢在這裡也用不了呀。她尷尬地搓搓手:“沒有……”許清和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錢包,遞給宋寒蟬:“我有。”宋寒蟬很自然的接過錢包,打開看了看,裡麵厚厚一疊,零花錢還挺多,是個受父母疼愛的孩子。有錢在手,一切好商量,她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微笑,去牽他的手:“走吧。”許清和把手往回扯了扯,站在原地不動。宋寒蟬疑惑地回頭看他:“怎麼了?”“你們大人難過的時候,都是怎麼做的?”這有點把宋寒蟬給問到了。被父母拋棄的時候,她每天忙著東躲西藏,忙著活下去,沒有時間去放任自己難過。認識許清和以後,他對她好的無可挑剔,雖然情路坎坷,偶爾會覺得難過,她最多就是躲起來哭一哭,但這感覺也不大人啊……她不由得想起許清和在母親忌日時,喝的酩酊大醉的模樣,慢慢說道:“大人啊,大人沒有難過的權利,但是可以一醉解千愁。”許清和水洗過的眸子烏黑剔透,默默地瞅著她,不說話。宋寒蟬心軟的一塌糊塗,突然理解了他的意思,蹲下來與他對視:“你想用大人的方式來嗎?”小腦袋點了點。“好!姐姐帶你去喝酒。”宋寒蟬豪氣地說道。混世魔王一般的少女,絲毫沒有作為大人要以身作則,教導小孩的意思,況且隻是喝酒而已,她小時候什麼沒做過。在他人生中最痛苦的時刻,她不想去說什麼應該,什麼不應該。她隻想滿足他的一切願望。而在許清和的記憶裡,那個本該被悲傷絕望吞噬的夜,因為有宋寒蟬的存在,似乎連難過也變得不是那麼難以忍受。後來的後來,他忘記了她的長相,卻始終記得她努力安慰他時候的樣子。那麼笨拙,又那麼溫暖。……2019年12月21日星期六,城北墓園。清晨的墓園很幽靜,許清和抱著一把滿天星出現在墓園大門口,這是他母親生前最喜歡的花。穿過一條林間小道,遠遠就看到父親許諾站在母親的墓碑前,他的背影讓許清和既陌生又熟悉,不再像小時候那般高大巍峨,像一棵沉默而又滄桑的大樹。許清和心緒翻湧。他們父子倆已經十幾年沒見了,父親為了避開林家人,每年在母親忌日這天,都是一大早提前來墓園祭奠。許清和把滿天星擺在母親的墓前,和煦的陽光透過層疊的樹葉灑落下來,光影點點照在墓碑上,上麵工工整整幾個大字:愛女伊人之墓。父子倆站在一起,身形長相相似,氣質卻截然不同。許清和側頭看了一眼父親,父親對他的突然到來無動於衷,癡癡地看著墓碑上那張美麗的笑臉,眼神中滿溢著思念和溫柔。“爸,有件事情我想問你很久了。”許清和突然開口道:“我媽,很喜歡莫非嗎?”許諾沉默不語,就在許清和以為他不會再回答時,他開口了,眼神悠遠深長,像陷入在遙遠的回憶中:“你媽媽她,年輕的時候喜歡過很多明星,但都是三分鐘熱度,唯獨莫非她一直很喜歡,那時候你外祖父還特意帶她飛香港聽過演唱會,還拿到過莫非的親筆簽名。”他頓了一下,繼續道:“結婚後,有一天她突然說不喜歡莫非了,從那以後就再沒聽過莫非的歌。”“我其實一直很清楚,她不是不喜歡……是我沒讓她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我既沒辦法帶她去香港聽演唱會,也沒辦法給她莫非的親筆簽名。”“所以那天你去莫非的歌友會,是為了拿到莫非的簽名?”許清和問。“拿簽名是真的,那天你看到的也是真的。”許諾終於轉過頭來,看了兒子一眼,語氣平靜道:“清和,我確實在你媽生病期間出軌了。”許清和臉色很難看:“為什麼?”“為了讓你媽能開心一些,為了能讓她活下去。”出軌是為了讓妻子開心一點?許清和覺得自己就不該來這趟,他昨晚又夢到了母親去世那天的情景,夢中那個少女說,也許你爸有他的苦衷。醒來之後,他坐立不安,非要個答案,匆匆開車來墓園。結果,這就是苦衷?“我這樣說,你大概覺得很矛盾很可笑,但這就是答案。”許諾歎口氣:“清和,我跟你媽之間的事情太複雜了,已經過去那麼多年,沒有誰對誰錯,隻有遺憾。”話題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許清和離開了。許諾獨自蹲在墓碑前,輕柔的撫了撫碑上的照片,仿佛在觸摸妻子那張漂亮的臉。這是林伊人十八歲時的照片,是她一生中最好的年紀,年輕鮮妍,天真無邪。十八歲的林伊人命中注定般與許諾相遇,大學迎新晚會上的一支舞,讓兩人迅速墜入愛河。後來許諾一直在想,如果當年沒跳那支舞,她會不會現在還好好活著,被愛包圍。“等清和結了婚,我就要離開這裡了。”許諾太寂寞了,哪怕隻有樹葉搖晃的沙沙聲在呼應他,也還是繼續自言自語:“一轉眼清和都這麼大了……當年,你為什麼非要我送清和回林家呢?”連風都靜止,空氣寂寂,一片安靜。“為了林軒?你想讓他和清和父子團聚嗎?”其實他清楚,她是怕他帶著清和沒辦法開始新的生活,可她不明白,他已心如死灰。“你說什麼?”身後傳來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許諾回頭看,一個男人站在不遠處,臉色有些蒼白,眼神淩厲逼人。許諾淡淡一笑:“林軒,好久不見。”林軒無意寒暄,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從嗓子眼裡擠出一句話:“你把話說清楚。”許諾推開他,整理下自己的衣著,慢慢道:“伊人給你留的那封信裡有答案。”信。對,確實有一封信。那麼多年,林軒從不敢打開看,他怕伊人會怪他恨他,對於他來說,不看反而還留有念想。林軒一路飆車回家,在書房的抽屜裡找到了那封信。時光的舊盒子被打開,翻出了那些早已被歲月掩埋的往事。那年林伊人二十二歲從大學畢業,林家寵愛女兒,給她在家辦了個畢業酒會,極儘鋪張,熱鬨非凡。林軒端著酒杯,沉默地看著不遠處的妹妹,她旁若無人的跟一個男孩聊著天,眼睛像鑽石一般,閃閃發光。那是伊人的男朋友許諾,林軒也是幾個月前知道的,他煩悶的不停喝酒,預感到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即將被搶走。酒會結束後,林伊人去書房找哥哥林軒,想讓他幫忙一起說服父親接受許諾,她想嫁給許諾。書房裡一股濃重的酒氣,林軒皺著眉頭坐在書桌前,不知在想什麼。林伊人走到哥哥身後,纖白的手指按在他的太陽穴上,討好道:“哥哥到底喝了多少酒?是不是頭痛,我幫你按按,會舒服些。”女孩子手指又軟又膩,按的林軒心浮氣躁,身體生出一股燥熱,他不舍得推開她,深吸一口氣問:“說吧,又有什麼事來求哥哥。”父親工作繁忙,母親身體不好,林伊人從小就是跟著哥哥長大,她一個皺眉,一顰一笑,他甚至比她自己還要了解她。林伊人笑眯眯地說:“哥哥今天見了許諾,覺得他如何?”林軒看她一眼,林伊人也在眼巴巴的看著他,像個討要主人誇獎的小貓咪,眼睛裡的光芒分明寫著,我男朋友那麼優秀,我不許你說他一個字的不好。林軒心痛難忍,頭越發昏沉,他垂眸道:“還可以。”林伊人果然不滿,噘著嘴道:“什麼還可以,明明就是很可以。”她雖然抱怨,但是手上按摩的動作不停,沿著太陽穴到肩膀,她手上沒什麼力道,按起摩來像是在撓癢。小手一下又一下的捏著,林軒覺得自己醉的更厲害了,他終於問出了心裡話:“就那麼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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