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喬茜承包了戴瑜的一日三餐,晚上帶的黑魚片粥,她坐在床沿將碗裡的粥一勺一勺喂給戴瑜。“你夜班不忙嗎?我其實可以自己吃的,我的傷口在左邊,右手還是很靈活的。”戴瑜嘴裡塞得鼓鼓囊囊的,一邊享受這種照顧,一邊還賣乖。喬茜表示並不礙事,有情況急診護士自然會叫她。床頭的手機再次振動,薛元斌發來視頻通話請求,不知道是第幾次了,戴瑜仍舊選擇忽視。“你要不就接一下?萬一真有事呢?”喬茜忍不住勸她。“有事也不接!”戴瑜把頭一扭,“憑什麼我有事的時候他連一句安慰都沒有,哦他有事找我我就得巴巴候著?”喬茜估摸著,這姑奶奶這是在氣頭上,她太了解了,在這種時候她最好還是保持沉默,不然就會被遷怒。這樣想著,手裡一勺原本要喂給戴瑜的粥不覺進了自己肚子裡,喬茜皺起五官,雖然沒有細品,但是除了腥味,沒有其他,她明明是按照食譜做的,隻能說自己在廚藝方麵的天賦為負……再去看戴瑜,她是怎麼下咽的?蔣文飛在這個時候飄進病房,手裡還拿著一份病檢報告,他並不知道自己來的不是時候。“病理結果確實隻是乳腺纖維瘤!恭喜你啊!”見戴瑜沒有反應,他把報告單在戴瑜眼前晃了晃,“喂,給點反應!我這是好心通知你一個好消息,省得你又害怕得哭鼻子……”他還真挺怕這個女人哭的。戴瑜翻了個身,將臉彆到另外一邊。嘿,這真是完事就翻臉不認人了?也就手術前和術中對他客氣一些,現在利用完了就這樣了?蔣文飛有點氣不過,這女人怎麼可以這麼現實?這麼善變?好在,喬茜站起身,放下手中的碗,雙手接過報告單,看了一眼,畢恭畢敬,“謝謝你了蔣醫生,這次戴瑜多虧了你的關照。”她是真心的感激,是站在患者朋友的立場上,對於醫生的那種感激。想起喬茜和他們科老秦的關係,又被這樣對待,蔣文飛很是受用。他惡狠狠地剜了一眼戴瑜,轉身走出病房。也就那一眼,他瞄到床頭櫃上不斷振動的手機,屏幕上“老公”倆字,實在很顯眼。喬茜被徐彥哲的一通電話叫回急診,她的第一反應是或許他的家人或者朋友來看病,可她看見的竟是徐彥哲和秦睿在急診大廳對峙,兩個人不知在談什麼,看上去有些怪異。“秦醫生,剛才那個病人做完檢查回來了!”張一曼的喊話打斷了兩人的交談,不過他們原本已經談完了。秦睿臨走前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喬茜,他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但是那一眼,大有深意,喬茜不禁哆嗦了下。徐彥哲朝她走近,好看的眉眼擰巴在一起,難掩受傷失落,也顧不得寒暄,開門見山說出心底疑問:“茜茜,你真和他在一起了?”幾分鐘之前,他站在急診大廳給喬茜打電話,被剛好經過的秦睿聽見,於是他駐足,站在徐彥哲身旁,好整以暇地等他講完電話。徐彥哲將手機塞回兜裡,還沉浸在馬上要見到喬茜的激動心情中,回頭冷不防被嚇了一跳。他防備地看著秦睿,“喂,你乾嘛?”秦睿雙手環臂,上下打量徐彥哲,表情冷硬,聲音更冷,“該我問你,找我女朋友乾嘛?”兩人身高相仿,但畢竟年輕,徐彥哲沒有那種沉穩的氣場,“女朋友”三個字又讓他在氣勢上弱了幾分,他漲紅了臉,“你瞎說什麼?誰是你女朋友?你問過人家答應沒有?”秦睿看著他,不說話,嘴角微微上揚,姿態篤定,此時無聲甚有聲。徐彥哲漸漸敗下陣來,進展太快他跟不上這節奏,他大腦飛速思考著,他們什麼時候確認的關係?思來想去隻有喬茜出差那一周,隨即他又相當後悔,早知道就算請假也要追去S市,真是一不小心讓人占了先機!他大概還沒有意識到,若是對方喜歡你,根本就不需要挖空心思去追,若是對方不喜歡你,再怎麼追也沒有用,更何況,喬茜根本就沒打算給他一個可乘之機。此刻喬茜就站在他麵前,她抿嘴笑了笑,眼神中有熠熠光彩,那是他之前沒見過的樣子。不消她說,徐彥哲已經懂了,他在喬茜開口前打斷她:“那很好,作為朋友,我替你高興。”徐彥哲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容,將自己定位於“好朋友”的位置,似乎暫時也隻能是如此。喬茜有些狐疑,“你到這是有什麼事嗎?難不成就為了問我這個?”“沒什麼事了。”徐彥哲搖了搖頭,手足無措的尷尬之後,他告彆喬茜,回到濃濃夜色中。其實真沒什麼事,隻是剛好路過,便過來看看,現在想來,有些可笑,他根本沒有立場時時出現在她身邊。手裡那個雞蛋餅還有些微熱度,也忘記給她,徐彥哲將它扔進垃圾桶,頹喪地歎了口氣,隨意地坐在馬路牙子上,昏黃的路燈將他的身影縮成一小截。他用手抹了把臉,心想自己大概是失戀了,還沒開始戀愛便已失戀。但年輕人自有一股子執拗精神,還沒能完全死心,就像剛才鉚足了氣勢,伸出一根食指指著秦睿,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警告他:“你最好彆讓我找到機會。”而秦睿,還是那個篤定的微笑,似乎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另一邊,喬茜有些不明所以,但她並沒有打算要去深入了解個所以然。“你跟我過來。”秦睿不知什麼時候忙完手頭病人,出現在她身邊。喬茜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她低頭一路小跑跟著秦睿,已然感受到前麵的低氣壓。秦睿把她帶到休息室,反手鎖上了門。“怎、怎麼了?”秦睿也不回答,不由分說,一手抵在門板上,俯下身子,低頭吻上了她的唇。喬茜下意識地掙紮,手腳並用地推開他,但收效甚微,秦睿稍加力道便牢牢把她鉗製住,撬開她意誌不怎麼堅定的唇齒,一頓啃吸,才稍稍平息內心的無名火。“為什麼?”手上的禁錮鬆懈,喬茜用力抹了抹嘴巴,脫口而出的質問顯得力不從心。秦睿冷靜下來也意識到剛才的火氣顯得有點沒道理,喬茜她並沒有做錯什麼,但還想問個明白:“之前是宋佳明,還有一個嚴中一,現在又來個徐彥哲,還有沒有彆的人了?”原來是因為這個……喬茜不禁失笑,避開他的眼神,擺弄著腳尖小聲嘀咕:“你不是說我有交往異性朋友的權利嗎……”秦睿被反嗆一口,他是說過這話沒錯,但那個徐彥哲,顯然對她有企圖,可冷靜下來轉念一想,喬茜未必就放在心上。他不由自嘲一笑,被那小子一刺激,他就已經氣急敗壞到失去理智了?“你這是在吃醋!”喬茜頓時樂了,她呲著呀咧嘴笑,一雙眼睛幾乎要彎成一條縫,在秦睿反應過來之前,掂起腳尖,勾住他的脖子,主動吻了上去。她的吻依舊沒有技巧可言,隻是伸出舌尖蜻蜓點水地舔了一下他的嘴唇,卻輕而易舉地撩撥到對方。秦睿沒打算放過她,扶著她的後腦將她壓向自己,加深了這個吻,唇齒相交間,仿佛跨越了那麼多年時間,還保留著果酒清甜香氣。喬茜偷偷張開眼,秦睿閉著雙眼,睫毛微顫,很長,根根分明,平時從未曾注意到他眼瞼下方細細的紋路。他們之間從來都是他在主導,喬茜有些不甘心,她閉上眼,想要更主動些,卻隻像是笨拙的回應。門外的喧嚷聲,腳步聲,推車滾輪聲,紛紛與他們無關。喬茜的熱情仿佛點燃了一把火,秦睿往後退些坐在床沿,喬茜便順勢跨坐在他腿上,休息室簡陋的床板發出“吱呀”慘叫,也任由它去。喬茜沒忍住,從唇間溢出一聲輕笑,秦睿便報複性地,伸出一隻手去解她白大褂的紐扣,喬茜腦袋“嗡”的一聲,未及思考,腰間便傳來掌心略顯粗糙的觸感。掌中是細膩緊致的肌膚,讓人想要更加深入,可是喬茜明顯僵了下身子,秦睿便停下來,征求她的意見,聲音喑啞,“可以嗎?”“在、在這裡嗎?”喬茜已然沒了剛才的大膽,緊張到喉嚨發澀,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可、可是現在是上班時間。”秦睿將她的緊張神色收進眼底,反倒變得清醒,但也起了故意逗弄的心思,誰叫她故意縱火,便也要叫她嘗嘗引火燒身的滋味。他在她腰上摸了一把,額頭相抵,微揚起嘴角,聲音更像是一種蠱惑,“管它呢,反正現在沒病人。”“可是……就在這裡嗎?”喬茜環顧四周,這有些超乎她的預知。恰在此時,手機鈴聲響起,不和諧的聲音打破了這曖昧旖旎的氣氛,也叫喬茜鬆了口氣。她下意識地去掏口袋,卻見秦睿已經接起了電話,聽筒裡傳來張一曼的聲音:“秦醫生你在哪呢?急診來了一個病人,請過來看一下!”秦睿長歎一聲,故作無奈,“看吧,幸好還沒開始。”喬茜掩嘴吃吃地笑,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秦睿在起身前幫喬茜一顆顆扣好剛才被他解開的扣子,然後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白大褂,在出門前已經恢複到工作狀態,還是原先那個四平八穩值得信任的秦醫生。喬茜獨自留在休息室,她需要更長的時間來平複被撩動的心弦。上半夜喬茜沒有接診任何一個急診病人,她忍不住去想,這個夜班還真是,平靜。醫生一般不會,或者說不敢用“平靜”來形容一個夜班,因為平靜的表麵下往往藏著暗湧。果不其然,喬茜剛鋪好被子準備歇下,病房的電話便來了。病房打電話到急診,一定是出現病房值班醫生單獨處理不了的問題。於是喬茜總結,“平靜”這兩個字,光是想想,對於夜班醫生來說也是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