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瑜出現的時候頗吸了一把眼球，淺褐色風衣包裹玲瓏曼妙身材，露出內裡若隱若現蕾絲花邊，高跟鞋、黑超墨鏡，氣場全開，發尾的波浪卷隨著步伐如浪花翻湧。她看到候在住院部底樓的喬茜，摘下墨鏡衝她招手。戴瑜原本比喬茜矮了半個頭，這回一個高跟鞋一個平底鞋，身高倒也相仿。電梯直上11樓，喬茜已經事先聯係過秦睿，他剛好在辦公室。“茜茜，這回你可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改天請你吃飯！”戴瑜摟著喬茜胳膊，撒嬌狀。喬茜一陣惡寒，警告道：“僅此一次，接下去就看你自己造化了。”“是是是，我自己努力爭取！”戴瑜又比了個加油的手勢。電梯到達11樓，電梯門打開，恰好外科科主任陸永波等在電梯間，一身黑色外套，拎著個公文包，年輕時候的風度不減，完全看不出實際年齡。他沒有看到喬茜一般，反而衝戴瑜點頭打了個招呼，然後正了正衣領，乘坐電梯下樓。喬茜：“你們很熟嗎？”“不熟，以前工作上有過交集，”戴瑜壓低了聲音，用手擋了擋嘴巴，“聽我同事講，陸主任這個人吧，又貪又好色，還是少接觸為妙。”喬茜一臉不可置信，“不是吧？”戴瑜故作老成，“有些人，深交之後隻會失望。以前實習的時候我們不都覺得陸主任是個非常正派的人嗎？”喬茜不置可否。戴瑜又搖頭，感歎：“不過外科醫生嘛，壓力大，需要紓解，可以理解，這些私生活就當茶餘飯後的八卦談資，不影響他們專業技能嘛，隻要對病人負責就行了！”說著倆人已經走進病區，喬茜沒想到會再次遇見倪曉雯，她想不通為什麼一個婦產科的護士會一次次出現在外科病區，關鍵是，她臉頰微紅，護士帽拿在手中，發絲還有些淩亂，顯然是來不及整理。她看向倪曉雯跑過來的方向，是他們外科的休息室。倪曉雯低著頭匆匆走進樓道，連眼都沒抬一下，當然沒有看見她。戴瑜拄了拄喬茜胳膊，衝她擠眉弄眼，一副“你懂的”表情。然而，下一刻她看見從休息室出來的人，當場愣住，下意識地看了眼喬茜。喬茜基本沒有掩飾自己難看的臉色，她看著那個正關門的人，身長玉立，倒是衣冠整齊。秦睿鎖好休息室的門，看到愣在不遠處的兩個人，神態自若，衝她們抬了抬下巴，“來了啊，進來坐。”說著人已經走到辦公室。戴瑜拉了拉喬茜衣袖，眼神示意：現在不是你興師問罪的時候，配合一點，我是來談事情的，好不好？喬茜沒給任何反應，被拖拽著進了辦公室。戴瑜在秦睿麵前表現得非常禮貌，幾乎是深鞠一躬，“秦老師好，我是戴瑜，不知您還記得我不？”秦睿微微點頭，然而他的視線停留在臉色難看的喬茜身上，繼而走進一步，眼含關切，“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喬茜向來不太會隱藏自己的情緒，高興和不高興都放在麵上，隻要稍加留心就能看出，喬茜此刻應該很不高興，甚至很沒有道理的，有些生氣。戴瑜又悄摸扯了扯喬茜衣袖，心情緊張。“沒事，人已經帶到了，病區還有事，我先下去了。”喬茜冷淡道，說完轉身就走了。戴瑜見秦睿的視線仍膠著在那道背影上，非常狗腿地衝秦睿笑了笑，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秦老師，我們不管她，要不我先來介紹下產品吧？”雖然她搞不懂兩人目前是什麼狀況，但既然秦睿看在喬茜的麵子上可以答應見她，那她現在真的害怕秦睿因為喬茜的態度而拒絕她。好在秦睿是個成熟大度的人，他朝戴瑜點了點頭，請她入座，“那行，開始吧。”戴瑜從挎包裡拿出產品目錄，她這次代理的是一款旋切刀，主要用作乳腺腫塊的微創手術。“我們這款產品最大的優點輕便小巧，旋轉靈活，對於直徑1-3公分左右的腫塊效果最好，另外在淺表部位操作的優勢也很明顯。”戴瑜頓了頓，見秦睿半靠在座椅上，兩手交叉墊在下巴上，凝眉細聽，便繼續道：“另外它可以抽吸手術部位積血，有效減少術後血腫發生。”戴瑜說儘產品優勢，就是想讓人在同類產品中選擇她代理的這款，但是秦睿一直沒表態，她心裡有些沒底。於是她絞儘腦汁，終於想到什麼，激動道：“哦哦，還有一個重要的優勢，市麵上多數微創器械不進醫保的嘛，但是我們這款旋切刀可以進百分之八十的醫保哦。”這是一個很大的誘惑，可以大大減少醫保病人負擔，她怎麼就差點忘了！戴瑜期待地看著秦睿，果然，在聽到最後一條，他終於挑了挑眉，換了個姿勢，拿起產品介紹手冊翻了翻。“行，那我改天給蔣文飛看下，至於通不通過，還要看下臨床試用報告。”“蔣、蔣文飛？關他什麼事？秦老師您不能決定嗎？”戴瑜的笑容漸漸變得僵硬，她一直覺得，比起蔣文飛，還是這個老秦比較靠譜，好說話一點。“雖然都是外科，但是現在蔣文飛主攻的是甲乳這塊，這種器械他用得比較多，自然要征求他的意見。”秦睿解釋著，緩緩站起身，已經是送客的架勢。戴瑜的笑肌已經扭曲，怎麼也笑出來了，隻能客套道：“那麼麻煩秦老師您了！”另一邊，喬茜自打撞見她不該看見的一幕之後，心情欠佳。她去查看床位病人，沒想到在周嬌嬌的病床前會看到徐彥哲。徐彥哲正在削一個蘋果，見到喬茜忙殷勤起身，原本連貫的果皮也被削斷。喬茜衝他點頭打招呼，又回頭看周嬌嬌，詢問道：“今天排氣了嗎？”這個排氣，自然指的術後肛門排氣，周嬌嬌被這麼一問，看著徐彥哲，憋紅了小臉，顯然有些尷尬。“欸，喬醫生問你到底排氣了沒有，趕緊回答呀！”徐彥哲幫著催促。周嬌嬌隻好紅著臉搖了搖頭。於是喬茜轉而看著徐彥哲手裡削了一半的蘋果，關照他：“那她還不能進食，排氣之後也隻能先流質飲食，逐漸過渡。”“啊，這個是我削著自己吃的！”想起什麼，徐彥哲又揚了揚手裡的蘋果，彎起眼睛笑道：“喬醫生你吃嗎？”喬茜：“……”徐彥哲今天一身淺灰色運動衛衣，依舊活力滿滿，人也熱情，對比下來，喬醫生實在冷淡。在徐彥哲眼裡，喬茜每天同款打扮，甚至同款表情，紮著半高的馬尾，圓黑框眼鏡，神色淡淡。但就是有說不出的味道，想讓人去尋味，去細品。喬茜雙手插在白大褂兜裡，轉身走出病房，徐彥哲追去，先她一步攔住去路。“喬醫生你可不要誤會，我和嬌嬌從小一起長大，但是我們隻是好哥們，我原本是陪我姐的，但是她家裡人有事不在，我就過來陪她一下。”徐彥哲的解釋在喬茜看來顯然有些多餘，她停頓腳步，看著徐彥哲：“這些是你們的私事，不在我們關心的範疇。”說完，就走向下一間病房。徐彥哲撓了撓腦袋，自覺有些無趣。周嬌嬌在病房裡將他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她撇了撇嘴，嬌滴滴的嘴巴撅起。晚上，戴瑜在電話裡又向喬茜發了一通牢騷。“你說為什麼是蔣文飛，那家夥實習的時候就會叫我去買咖啡，買各種飲料，各種跑腿各種刁難，有次咖啡口味買錯了還叫我去重買！對一個實習生都是如此，你說現在是不是要變本加厲？！”喬茜興致缺缺，勉強安慰她：“唉，這不是還沒見嗎？說不定你那款什麼刀本身的優勢可以讓他輕而易舉接受，對自己有點信心好不好？”戴瑜又說了些什麼，喬茜好似沒有聽見一般，掛了電話她覺得這一天的心情跌落穀底。她自己當然清楚是什麼原因。客觀地講，秦睿和倪曉雯，一個離異，一個單身，要是走在一起也無可厚非，沒有傷害誰也沒有觸及道德底線，那她在介意什麼？明明她之前說了他們隻是“普通同事”，秦睿表現出的關心，友好，也可以是因為同事而已。倪曉雯年輕、漂亮，身材婀娜，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纖瘦的身材，完敗……喬茜拍了拍自己臉頰，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呢？！她胡亂地揉亂自己的頭發，腦子裡更亂，簡直要發瘋。張黎的來電拯救了她。張黎在電話裡告訴喬茜，那晚的腹腔鏡手術病人周嬌嬌有些不適，她是命令的口吻：“你儘快去醫院看下。”“可是……”喬茜看了眼時間，接近九點，“不是有夜班醫生嗎？”“家屬要求手術醫生去查看，那天你也參與手術了，陸妍說身體不適，就你去看下吧。”根本沒有喬茜回絕的餘地，她隻好起身，脫下家居服，重新換好衣服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