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歡玫瑰,那裡種了滿山的玫瑰,倒不像是墓地了,更像是私家莊園。林智茵會想到嗎?會想到給她收屍的人是謝允嗎?他讓人關了酒吧,他一如既往地浪,隻是偶爾想起她時,心裡某處還是會隱隱作痛。他找人把網上瘋傳的視頻給刪乾淨了,警方都查不到的背後網址被他給查到了。美國榜上有名的黑客,他花了大價錢請來的。他時常想,為什麼會和林智茵走到那個地步?可是怎麼也想不通,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開始過。他們曾做過這世界上最親密的事,他們層彼此憎惡怨恨,也曾有過溫柔纏倦時刻,她的子宮還曾孕育過彼此的血脈......可是他們卻也是這世界上最疏離的人。他問自己愛林智茵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對林智茵那連喜歡都算不上的感情而讓他悲憫。若是他曾愛過亦或者正愛著,他或許會找遍天涯海角也會讓人去找舒可依,不讓她生不如死,他都不是謝允。可是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情感,又該如何去歇斯底裡地宣泄。她離開了,他內心也曾掀起波瀾,可這波瀾太小,風平浪靜之後,他依舊還可以是那個謝允。或許曾經的某個時刻,或許是她扔那包紙的時刻,也或許是她望向他眼裡絲毫不掩飾的憎惡時刻,又或許是她逃離躲閃的時候,或許在那可時刻,他差一點就動心了。可就是因為差那一點,他和林智茵大概才會走到這個境界。他很清楚舒可依的行蹤動態路線,隻要他隨時打個電話,就能讓她出現在他麵前。可是他在猶豫,在思考,他憑什麼這麼做?究竟是為了那個孩子?還是為了林智茵。可若是為了林智茵,那他豈不是在某種意義上也算得上是逼死她的凶手,他豈不是要抱著那種痛苦後悔的心情過一輩子?他做不到,在這一點上,他做不到。如果林智茵是玫瑰,那他心裡就紮了一根玫瑰刺,紮得很深,他越想把它扯出來,它便埋根埋得越深。墓地的玫瑰其實並不是原來有的,是因為那裡是她的墓址在那裡,所以那裡才開遍了玫瑰。她如玫瑰,搖曳妖冶。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了,時常午夜夢醒時分,醒來總是下意識地伸手摸旁邊的位置,空空如也。久而久之,心裡的那股空落感也越來越強烈。那股玫瑰香就像是蛇信子纏繞著他脖頸。他有時候發脾氣就會把窗台上的開得愈濃的玫瑰給摔得個稀啪爛,可第二天又會欠,於是有叫人去買。買上新鮮的種上,可一到夜裡,他又會反複。而且於玫瑰,他隻鐘情於紅色,彆人也送過他,無論是潔白無瑕的白玫瑰還是神秘芬芳的藍色妖姬,他都不愛,隻是那一抹紅在他心裡,勾著他,掛著他。他過得痛苦嗎?好像又不怎麼痛苦,他照樣左擁右抱,貪戀人間。就連從剛開始失去那個孩子的憤怒悲痛也隨著時間開始淡淡消散,它大概化成了一縷風,吹過去,拂動了一下他的心房。他花了很長前一段時間去思考自己和林智茵的關係?是愛人?是仇人?他對林智茵的感情更多的是遺憾,在他還沒有愛上她之前,她就走了,走得太匆忙,以至於連他都悸動了好久。或許他們現在的關係是仇人,彼此厭惡憎恨,可在將來的某一天,她不經意間回頭對他展露一笑,他大概這輩子都會栓在那個叫林智茵的女人身上。無論她是怨他還是恨他,她都會被冠上謝太太的稱號。可是她從來沒有對他笑過,一次也沒有。她本來就是極少笑,偶爾興來時,她可以對著花笑,對著窗外笑,摸著鼓鼓的肚子笑。可是她從來都沒有對他笑過,以至於他對她的死心生遺憾。他還沒來得及將她捆住。他不是一個會讓自己心情委屈的人,他向來都是任意行事,隨心而做。林智茵的死讓他不舒服了,他得發泄出來啊。舒可依就是最好讓他解氣的方式。她這些年奔波各地,大概是怕被沈憲發現行蹤。再加上當年顧少東有意藏她,以至於這麼多年來都沒有找到她。謝允再見到她時,她已和當年的模樣完全不一樣了。她身姿臃腫,皮膚黑糙,臉上的皺紋也隨著年齡而多聚了起來,甚至比同齡人多得多,大概是因為她常年奔波在泰國緬甸那邊。站在謝允的麵前,大概彆人連想都不敢想,她曾經居然和謝允有過一段。她自己都不敢想。麵前的男人一身精致,無論是從頭到腳的包裝還是由內而外散發的矜貴感,他都很難和當年那個街頭小混混在聯想到一起。她眼神貪戀,那曾經也是她得到過的。可是那種眼神落到謝允眼裡,就像自己被一隻母豬給意淫了一般,恨不得把她眼珠子給摳出來。不過他嫌臟。他有時候真想不通,雖說她和林智茵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可到底身上也流著一股血,怎麼就差那麼多。林智茵隻是站在那兒,就能讓人仰望不及,以至於他追尋那麼多年都塵埃莫及。而舒可依,無論她包裝得是有多好,身上散發著的那股惡臭人的味道讓人退避三舍。也不知道林建國當年是不是瞎了,居然看起了舒可依她媽。也對,男人總覺得野花比較香。他也不例外,不是嗎?“舒可依,一彆經年,真是好久不見。”他交疊著腿,坐在那兒,渾身都散發著痞子氣。她鼓著那雙無神的大眼,話卡在嗓子眼裡怎麼都說不出來,她沒打算被謝允抓住了還能活著回去。就算謝允放過她了,那沈憲呢?她得罪的老朋友,還真不少,一個二個都打算來找她償命,她哪兒來這麼多命給他們償?“歡迎來到人間地獄。”他咧開唇,讓人恍惚間覺得他真像一匹嘴角還淌著血的狼,他那雙桃花眼嗜血又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