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下午 3:17(1 / 1)

冷月 傑夫裡·迪弗 4374 字 2個月前

薩克斯搜查了位於布魯克林的房屋現場,然後把所能找到的僅有一點證據送給萊姆。她脫下特衛強防護服,穿上外套,然後在刺骨的寒風中匆忙地鑽進了塞利托的車子。車後座上坐著帕米·威洛比,她一邊緊抓著《哈裡·波特》,一邊喝著熱巧克力。大塊頭探員找了一圈才買到這杯熱巧克力。他這會還呆在罪犯的藏身之所,填寫一些文件。薩克斯坐在女孩旁邊。按照凱瑟琳·丹斯的建議,他們把小姑娘帶來看看這個地方,希望她能想起一些事。但是鐘表匠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而且,無論如何,帕米所見的東西仍無法讓她更多地了解鐘表匠,或者知曉他的下落。薩克斯微笑著打量著帕米,想起她那種奇怪而又充滿希望的表情,那是她在第一犯罪現場、那輛租來的車後座上所見到的。女警探說:“我們從來沒有放棄尋找你。這幾年來,我一直都在想著你。”“我也是。”小女孩說。她低頭看看手裡的杯子。“離開紐約後,你去了哪裡?”“我們回到密蘇裡州,躲在森林裡。媽媽經常讓我和其他人呆在一起。我倒也不太反感。其中有些人全是渾蛋。但有一些人很好。大多數時候,我都一個人呆著,看看書。我和彆人都不太合得來。他們都太讓人討厭。如果你不同意他們的想法——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他們就會對你很不滿。“他們中很多人都是在家接受教育的。但我想去公立學校,我覺得這很重要。巴迪不想讓我去,但媽媽最後還是同意了。但是她說,如果我把她的事告訴彆人,我也會被當作幫凶而送進監獄的……不是,應該是同夥。那裡的男人會對我動手動腳,你知道我的意思。”“哦,親愛的。”薩克斯輕輕捏住她的手。艾米莉亞·薩克斯很想有個孩子,而且她知道無論如何,自己將來都要有孩子。她覺得非常震驚,一個母親居然會讓自己的孩子經曆這些事情。“還有,當一切都變得很糟糕的時候,我就會想起你,還假裝你是我媽媽。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可能我當時聽見了,但不記得了。所以我就給你起了個名字:阿耳忒彌斯(希臘神話裡的狩獵女神和月神,與阿波羅為孿生兄妹。)。我在這本書裡看到一些神話。她是狩獵女神。因為你殺了那隻瘋狗——那個襲擊我的人。”她低下頭。“好傻的名字。”“不,不,這是個很好聽的名字。我很喜歡……星期二,在那條小巷裡,你當時就認出了我,是不是?那時你就在那輛車裡?”“是的。我想,你仿佛是命中注定要去那兒的——再次前來救我。你不覺得這種事情真的會發生嗎?”不,薩克斯不覺得。但她說:“生活有時候真的很有意思。”一輛市政當局的車停了下來,薩克斯認識的一位社會工作者鑽出車子,朝他們走過來。“哇哦。”一個漂亮的黑人女子在暖氣出風口前搓著雙手。“還沒正式入冬呢,太不公平了。”她已經為這個小女孩做好了一些安排,她解釋道:“我們找到一對有利於孩子成長的夫妻。住在裡維爾代爾,我認識他們很多年了。你先在那兒住幾天,同時我們會嘗試著找到你其他的親戚。”帕米皺起眉頭。“我能重新起個名字嗎?”“新的——”“我不想再當‘我’了。我也不想再和我媽媽說話了。我不想讓那些和她在一起的人找到我。”薩克斯搶在那位社會工作者之前說:“我們保證,你不會再有危險了。我保證。”帕米抱了她一下。“那我能再來看你嗎?”薩克斯問。小女孩試圖掩飾自己的激動之情,說道:“我想能的,隻要你願意。”“明天我們去購物怎麼樣?”“好的,太好了。”薩克斯想到一個主意:“嗨,你喜歡狗嗎?”“喜歡,我呆在密蘇裡的時候,有些人也養狗。比起那些人,我更喜歡狗。”她打電話給萊姆家的湯姆:“我有個問題。”“你說。”“有人領養傑克遜嗎?”“沒有,還在等人來領養呢。”“彆再讓人來領養了,”薩克斯說。她掛上電話,看著帕米。“我想提前送你一件聖誕禮物。”有時,即使是設計最精良的手表,也會停止的。你仔細想想,手表的裝置也很脆弱。五百個甚至一千個極微小的、不停運轉的零件,幾乎隻有顯微鏡才能看清的螺釘、彈簧和寶石,所有這些都極其周密地裝配在一起,幾十種相互獨立的運轉裝置精確而協調地運行……無數的環節上都會出問題:有時,鐘表匠會犯計算錯誤;有時,一小塊金屬片會失靈;有時,表主人把發條擰得太緊;有時,他把表摔在了地上;有時,表麵玻璃下會有潮氣。而且,有時,手表在一種環境下走得很準,在另一種環境下則失靈了。甚至著名的勞力士蠔式恒動手表——作為第一款奢侈的潛水表,當時具有革命性的意義,它也難以承受水下無限的壓力。此時,在中央公園旁邊,查爾斯·韋斯帕西恩·黑爾坐在自己的車裡。他是從聖迭哥開來的——如果你加油時付現金,而且避開收費公路的話,根本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他在想,他的計劃中到底哪兒出錯了。他想答案可能就是警察,特彆是那個林肯·萊姆——黑爾已經想儘辦法來預測警方的做法。但他們還是成功地先行一步。萊姆所做的一切正是黑爾曾經擔心的——他察看過鐘表裡麵的一些齒輪和杠杆,並由此推斷出黑爾是如何構築起整個計時器的。他會有足夠的時間來思考到底哪裡出了問題,以便今後可以避免犯類似的錯誤。他立刻就要離開,駕車回加州去。他在後視鏡裡看了看自己的臉。他將頭發恢複成原來的顏色,去掉了淡藍色的隱形眼鏡,但是那些膠原蛋白——用於墊高鼻子、撐起臉頰和製作雙下巴的材料,還沒有從皮膚中分離出來。為了這項任務,他足足變輕了四十磅,還得花幾個月才能恢複到他原來的樣子。這段時間一直呆在城裡,他覺得自己麵色蒼白、精神不振,他需要重新回到他的荒野和山林。是的,他失敗了。但是,正如他對文森特·雷諾茲所說的那樣,這在整個偉大的計劃中並不重要。他並不因夏洛特·艾爾頓被捕而擔憂,因為他們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他們一直相信他的真名是鄧肯),而且,他們最初幾次接觸都是通過一些行事極其謹慎的人安排的。黑爾都是通過這些人來尋找任務的。另外,此次失敗也有積極的一麵——那就是,黑爾學到了很多,這足以改變他的生活。他編造鐘表匠的身份,隻是因為這號人物聽起來很鬼魅,可以吸引眾人和警方的注意,這種電視裡才會出現的罪犯會激起他們極大的興趣。但當黑爾進入角色後,他驚訝地發現這個人物其實就是自己真實個性的再現。扮演這個角色對他來說是遊刃有餘。他確實變得對手表、時鐘和時間癡迷不已。(他也開始對特爾斐計時器產生了永久的興趣,極有可能會在將來的某個時候偷盜它。)鐘表匠……查爾斯·黑爾本身就是一塊表。你可以將手表用來做令人愉悅的事情,例如計算分娩時的子宮收縮頻率;或者用它來做十惡不赦的事情,例如用它來統一襲擊的時間,以便屠殺婦女和兒童。時間超越道德。他低頭看著自己座位旁邊的一樣東西,那是一塊寶璣金懷表。他用戴著手套的手拿起這塊表,慢慢地上好發條——發條上得鬆一點,這要比上得太緊更好——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把它用氣泡包裝材料包好,放進一隻大號的白色信封。黑爾封起這隻自粘信封,發動了汽車。沒有明確的線索。萊姆、塞利托、庫柏和普拉斯基坐在位於中央公園西側的萊姆實驗室裡,仔細察看從鐘表匠位於布魯克林區的藏身房屋裡找到的幾件證物。艾米莉亞·薩克斯這會兒不在這裡。她沒說去哪兒了,其實她也沒必要說。因為她跟湯姆提過,她就在附近,如果他們需要她幫忙的話:可以在第五十七大街和第六大道交會處找到她。萊姆悄悄地查了電話本,那是阿蓋爾保安公司總部的地址。萊姆隻是沒精力想這事兒。他集中精力想要抓住鐘表匠,無論他可能會是誰。萊姆回顧了發生過的一切,把事件的各個環節串聯起來。10月25日宣布將舉行表彰典禮,因此卡羅爾和巴迪在這個時間前後聯絡到鐘表匠。他於11月1日左右來到紐約,同時租住了位於布魯克林的房子作為藏身之地。11月中旬,艾米莉亞·薩克斯接手克裡萊的案子,不久之後貝克爾和華萊士決定除掉她。“接下來的幾周裡,他們和鐘表匠接上了頭。當我們仍相信他是鄧肯的時候,他是怎麼對我們說的?關於他們的碰麵?”塞利托說:“是俱樂部裡某個人介紹他們認識的——就是貝克爾和他朋友接頭的那家俱樂部。”“但他在說謊。根本沒有什麼俱樂部……”萊姆搖搖頭。“有人介紹他們認識,有人認識鐘表匠——可能就是這個地區的某個人。如果我們能找到他,或許可以獲取一些有價值的線索。貝克爾說什麼了嗎?”“沒有,一句話也沒說。他們誰都沒說。”新手搖搖頭:“真是個讓人頭疼的家夥。我是說,在市區有多少有組織犯罪團夥?永遠都抓不到真正的壞蛋。他們不可能主動來幫我們的。”犯罪學家皺起眉頭。“你說什麼?有組織犯罪團夥跟這些有什麼關係?”“嗯,我隻是假設某個跟有組織犯罪有關的人把他們搓合到了一起。”“為什麼?”“貝克爾想找人殺警察,對不對?但他做這件事又不能引起彆人對他的懷疑,所以他必須雇用彆人。於是他就去找跟他有聯絡的歹徒,而那個人又不想殺警察,於是此人就讓貝克爾跟能做這件事的人聯係:鐘表匠。”此時大家都不說話了,普拉斯基漲紅了臉,眼睛朝下看。“我不知道,隻是猜測而已。”“真他媽的猜得不錯啊,孩子。”塞利托說。“真的嗎?”萊姆點點頭。“不錯……打電話給下城區的有組織犯罪調查處,看看他們的線人能不能給我們提供一些線索。也給達勒瑞打個電話……現在,我們回到證據上來。”他們在鐘表匠位於布魯克林的藏身之處獲取了一些指紋,但全美自動指紋識彆係統中沒有與之相匹配的指紋,且與之前幾處犯罪現場發現的指紋也不匹配。這個男人辦理租房手續時用的是假名,給的先前住址也是假的。他用現金支付租金。在對該片社區的互聯網活動進行徹底搜索之後發現,他偶爾通過附近的一些無線網絡上過網。沒有發現他發過郵件,隻是瀏覽網頁。他訪問最多的網頁都是書店,這些書店售賣某些醫學專業的繼續教育課程教材。塞利托說:“媽的,說不定有彆人在雇用他。”你說對了,萊姆邊想邊點頭。“他還會跟蹤其他人。可能現在就在製定陰謀計劃呢。想想,如果他假裝成醫生,會帶來什麼樣的危害。”而我卻讓他跑了。仔細檢查薩克斯收集來的證據之後,除了剪毛夾克的羊毛纖維和一些浸滿海水的綠色植物組織以外,其他什麼也沒有。而這些綠色植物與在羅伯特·華萊士位於長島的遊艇上發現的海藻和海水並不吻合。布魯克林分局的副高級警監打電話來說,在對該片社區進行了廣泛的搜查之後,仍毫無結果。有六人記得看見過鐘表匠,但沒人知道他的情況。對於夏洛特和她已故丈夫巴迪·艾爾頓的調查取得了豐碩的成果。這對夫妻不像鐘表匠那麼謹慎。薩克斯發現很多關於他們藏匿其中的地下準軍事組織證據,包括密蘇裡州的一個大型組織和紐約州北部聲名狼藉的“愛國者大會”——萊姆和薩克斯以前就曾一起調查過這些組織。電話、指紋和電子郵件,這些都可以為聯邦調查局和當地警方提供足夠的線索進行追蹤。門鈴響了,湯姆走出房間去開門。過了一會,他領著一位身穿軍裝的女子走了進來。這是露西·裡克特,也就是鐘表匠的第四個“受害者”。萊姆注意到,她看到房間的陳設要比看到他自己的殘疾顯得更為驚訝。接著,他想到,這個女人經曆過一場以炸彈為首選武器的戰爭;她一定見過很多失去四肢以及半癱、全癱的人,萊姆的這種狀態並不會讓她吃驚。她解釋說,不久之前她打電話給凱瑟琳·丹斯,說想和調查人員談談;那個加州警探讓她打電話,或乾脆直接去找萊姆。湯姆快步走進來,問她要喝茶還是咖啡。通常萊姆不太喜歡來訪者,也不願意讓他們久留,但現在卻相反,他看了一眼生活助理說:“她可能餓了,湯姆。或者可能需要一些更帶勁的東西。比如說,威士忌。”“實在是搞不懂你,”湯姆說,“真不知道,林肯·萊姆版的《波斯特禮儀手冊》(艾米莉·波斯特研究所出版的禮儀手冊,為所謂的“美國風範”建立起一套標準。)中有這麼一條原則:對軍人要格外款待。”“謝謝,我什麼都不要,”露西說。“我不能久留,凱瑟琳·丹斯在這兒嗎?”“不在。但她去機場的時候會從這裡經過。”“如果我見不到她的話,請告訴她我會給她打電話的。”女兵朝萊姆微微一笑,“首先,我想謝謝你。你救了我的命——兩次。”“事實上,”塞利托指出,“第一次,你一點危險都沒有。他並不打算傷害你——也不想傷害其他受害者。第二次呢?嗯,好吧,我接受你的感謝——因為他想把整個會議廳都炸成碎片。”“我的家人也在那裡,”她說。“再怎麼感謝都不為過的。”萊姆像往常一樣,對這種感激有些惴惴不安,但他還是點點頭,認為這是一種比較合適的同意方式。“另一個原因是,我發現一些或許能有所幫助的事情。我問過鄰居,看他知不知道那個人是什麼時候闖進來的。這個鄰居住在同一條街上,與我的公寓隔了三幢樓。他告訴我一些情況。他說,昨天他在公寓樓後麵送郵件的時候,發現一根繩子,從屋頂垂了下來,一直垂到小巷裡。我在想,那個人可能就是這麼跑掉的。”“有意思。”萊姆說。“但還有些事情,是我丈夫發現的。鮑伯曾在海軍海豹突擊隊服役過兩年。”“海軍?而你卻是陸軍。”普拉斯基邊笑邊問。她笑了:“我們有一些……不時會有一些有趣的交談。特彆是在橄欖球賽季期間。不管怎樣,他看見了那根繩子,說凡是會打這種結的人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是在登山運動中使用的一種很罕見的打結方式——你知道,繩降打結法。這被稱作死人結。在美國,很少見到有人打這樣的結,但在歐洲比較多。他一定有過在國外進行攀岩或登山的經曆。”“嗯,這是很有用的信息——”萊姆陰鬱地看著普拉斯基,“真是慚愧啊,竟然要受害者來找證據,你覺得呢?這應該是我們的工作職責。”他轉向露西問:“繩子還在嗎?”“在的。”“太好了……你還要在城裡呆一段時間嗎?”萊姆問,“如果我們抓到他的話,我們可能會需要你在審判中作證。”“我不久要出國了。但我確信,我可以回來參加審判。我可以申請特彆休假。”“你要在那邊呆多久?”“我延期服役兩年。”“你真這樣做了?”塞利托問。“我本來不想的。那邊太難熬了。但我還是決定回去。”“就是因為那次爆炸嗎?”“不是,事實上在此之前我就決定了。我看著那邊的家庭和其他士兵,覺得生活真是奇妙,偏偏把你放到你從來沒想過要去的地方。但是你卻去了,而且還做了一些善意而重要的事情。主要原因是,這讓你感覺很好。所以我就決定了。”她穿上外套,“如果你們需要我的話,我可以請假回來。”他們相互道彆,然後湯姆送她出去。當他回來後,萊姆對生活助理說:“把這條信息加進他的生平介紹。一位攀岩者或登山者,曾在歐洲接受訓練。”萊姆對普拉斯基說:“讓犯罪現場調查人員去找這根你曾經忽略的繩子——”“事實上,不是我搜查那裡的——”“——然後再找一名登山專家。我想知道,他是在哪裡接受訓練的。再查查那根繩子。看看他是在哪裡買的,以及什麼時候買的。”“是,長官。”十五分鐘後,門鈴又響了。湯姆去開門,凱瑟琳·丹斯跟著走了進來。白色的iPod耳塞仍然掛在肩膀上,她跟所有人都打了招呼。她手裡拿著一隻白色的8.5×11英寸大小的信封。“嗨。”普拉斯基說。萊姆揚起眉毛表示問候。“我要去機場了,”丹斯解釋道,“隻是想說聲再見。哦,這信封是放在門口的。”她把信封遞給湯姆。生活助理瞥了一眼說:“沒有回寄的地址。”他皺起了眉頭。“安全起見,”萊姆說,“放進那個防爆籃。”塞利托接過信封,走向一個大桶。這個桶由鋼帶編織而成——就像柳條編的洗衣籃一樣。他把信封放進去,蓋緊蓋子。合理的做法是,任何來曆不明的包裹都要放進防爆籃,它用於減弱小型或中型自製爆炸裝置的威力。籃子裡有一些傳感器,可以提取硝酸鹽或其他常見炸藥的痕跡。計算機探查了信封所散發出的氣體蒸發物,報告顯示,信封裡沒有炸藥。這是什麼呢?萊姆思忖著。庫柏戴上橡膠手套,拿出信封,仔細檢查。信封上有一行電腦打印的標簽,寫著林肯·萊姆。“自粘標簽,”技術專家用一副聽天由命的表情補充說。犯罪學家喜歡這種讓罪犯們用舌頭來舔的老式信封;上麵的膠黏就是DNA檢測的最佳來源。他很熟悉這種信封的牌子;這種信封在全國各地的商店裡都有賣,幾乎不可能通過它來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萊姆將輪椅搖近一些,丹斯就站在他旁邊。他們看著技術專家從信封裡拿出一塊懷表和一張紙條——這也是電腦打印出來的。這封信放在門口不超過十五分鐘——就在露西離開和丹斯進來之間的時間。塞利托打電話給中區警察局,查詢在第二十轄區周圍經過的車輛。庫柏將鐘表匠的照片用電子郵件發了過去。懷表嘀嗒嘀嗒地走得很準,這是一塊金表,表麵上還有幾個小表盤。“很重,”庫柏說。他拿出一麵放大鏡,仔細檢查起來。“看起來很舊,有用過的痕跡……沒有個人刻字。”他拿出一隻駝毛刷,在一張報紙上用刷子清理懷表,也清理了一下信封。但沒有提取到任何痕跡。“這裡有一張紙條,林肯。”親愛的萊姆先生,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走了。當然,到目前為止,我已得知,在會議廳裡參加會議的人都沒有受傷。我想,你已經預料到了我的計劃。然後,我也預料到了你的計劃,所以推遲去夏洛特所住的酒店,這讓我有機會見到了你的警員們。我想你救了她的女兒。對此我很高興。她應該擺脫那對夫妻,得到更好的家庭成長環境。所以我要祝賀你。我本以為我的計劃天衣無縫,但很顯然我錯了。這塊懷表是寶璣牌的,在我見過的眾多手表中,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塊,製造於19世紀初,主要特色就是其中紅寶石圓柱體擒縱機構、萬年曆和防震裝置。鑒於我們最近的冒險經曆,我希望你喜歡點綴著不同月相的表麵。在全世界範圍內,這款懷表已經快要絕跡了。出於對你的尊敬,我把這塊表作為禮物送給你。從來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完成任務;你是最出色的。(我想說,你和我同樣出色,但其實並非如此。畢竟,你還沒有抓到我。)記得給寶璣表上發條(但要輕點);在我們再次見麵之前,它會一直計算逝去的時間的。一些建議: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讓這期間每一秒鐘都富有意義。——鐘表匠塞利托做了個鬼臉。“怎麼了?”萊姆問道。“林肯,你收到的威脅比我收到的要溫柔多了。通常,我的罪犯隻會對我說:‘我要殺了你’……但這是什麼玩意呢?”他指指這張字條。“他在裡麵還用了分號?他在威脅你,可還文縐縐地用上了分號。真他媽的可惡。”萊姆沒有笑。他仍然因這個人的逃脫而憤恨不已——而且,他顯然還不想退出,這也令他很惱火。“等你厭倦了這些糟糕的笑話後,隆恩,你可能會注意到,他寫作中的語法和句法都很不錯。這就給我們提供了一些新線索。良好的教育。上過私立學校?學文科的?拿過獎學金?曾作為學生代表來發表畢業演說?湯姆,把這些加進證據表中。”塞利托仍然不為所動:“這些該死的分號。”“這裡有線索了,”庫柏邊說邊從電腦屏幕上抬起視線,“在布魯克林他的住處找到的那種綠色物質,我很確定,這是杉葉蕨藻,一種有毒海藻。”“一種什麼?”“一種肆意滋生的海藻,會導致各種問題。美國政府禁止這類海藻的出現。”“假設一下,如果這種海藻滋生起來,那麼就會到處蔓延,”萊姆愁眉不展地說,“但作為證據,這沒什麼用。”“事實上,不是這樣的,”庫柏解釋道,“到目前為止,隻有在北美的太平洋海岸發現過這種海藻。”“從墨西哥一直到加拿大嗎?”“差不多吧。”萊姆諷刺地說:“你以為這是一條街道的地址嗎,要是這樣,馬上通知特警隊。”就在這時,凱瑟琳·丹斯皺起了眉頭:“西海岸?……”她思考了一會,然後問:“審訊他的那盤錄像呢?”梅爾·庫柏找出錄像帶。他按下播放鍵,這已經是他們第十幾次重放殺手盯著攝像機、對他們所有人撒謊的景象了。丹斯身體前傾,目不轉睛地看著,這讓萊姆想起自己仔細研究證據表的模樣。這盤審訊錄像,萊姆已經看了很多次,對其中的對話都有些麻木了;他覺得錄像裡找不到任何有幫助的線索。但是丹斯突然笑了起來。“有了。”“什麼?”“嗯,我沒法告訴你地址,但我可以告訴你是哪個州。我猜他來自加州,或者在那兒住了一段時間。”“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她將錄像帶倒回一些,然後開始播放:他正在說,他駕車去長島,轉移那輛沒收的運動休閒車。丹斯按下暫停鍵,說:“我研究過不同地區的方言。加州人說到州際公路時,都會在前麵加定冠詞‘the’。比如,洛杉磯第四〇五號公路。在審訊中,他說到紐約的‘第四九五號公路’。你聽見他說‘高速公路’時用的是‘freeway’這個單詞了嗎?這也是加州人經常說的,他們很少說‘expressway’或者‘iate’這樣的字眼。通常,隻有東海岸的人才會用這兩個詞。”可能會有幫助,萊姆想。這是構建證據之牆的另一塊磚。“寫進證據表裡。”他說。“等我回去以後,我會在我的辦公室開展一項正式的調查,”她說。“我會羅列出在全州內找到的所有信息,然後看看有什麼進展。好啦,我該走了……噢,期待不久能在加州見到你們。”生活助理瞥了一眼萊姆說:“他需要經常旅遊。他假裝不喜歡,但事實上,每次他去某個地方旅行,他就會特彆開心。隻要那裡有威士忌,還要有令他感興趣的犯罪行為。”“我住在加利福尼亞北部,”丹斯說,“主要是葡萄酒之鄉……不過彆擔心,我們有足夠的犯罪行為供你調查。”“我們會見麵的,”萊姆敷衍著說。接著他又加了一句:“但是還有一件事情——你能幫我嗎?”“當然。”“把你的手機關了。否則,如果有什麼事發生,在你去機場的路上,我會忍不住打電話找你的。”她笑了一聲:“如果不是因為孩子們等我回去的話,我也許會接電話的。”塞利托再次對她表示感謝,接著湯姆把她送出了門。萊姆說:“羅恩,幫我個忙。”新手看了看證據表:“我已經在查有關繩子的信息了,如果你是指這個的話。”“不,我指的不是這個,”萊姆低聲說。“我是說‘幫個忙’。”他朝房間對麵架子上的一瓶威士忌點了點頭。“哦,當然。”“倒兩杯,”塞利托喃喃地說。“彆那麼小氣。”普拉斯基倒好威士忌,拿來兩杯——庫柏不喝。萊姆皺起眉頭,對新手說:“彆忘了你自己。”“哦,我可穿著警服呢。”塞利托笑起來,嗆了一口酒。“好吧,隻喝一點。”他倒了一些,然後抿了一口這種烈性酒——它的價格不菲。“我喜歡。”他說。但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來,他其實並不喜歡。“嗨,你有沒有在裡麵兌過薑汁汽水或雪碧?”真是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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