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下午 1:32(1 / 1)

冷月 傑夫裡·迪弗 3820 字 2個月前

在簡陋的酒店房間裡,薩克斯把剛得知的事告訴林肯·萊姆,他搖著頭,不敢相信。薩克斯說,他們其實幾年前就認識夏洛特了,那時她以卡羅爾·甘茲為假名來到紐約。在薩克斯和萊姆合作的第一樁案子裡,她和她女兒——當時叫帕米——就是該案的受害者。這就是萊姆前段時間還想到的一樁案子,涉及一個沉迷於收集人骨的綁匪,那個罪犯和鐘表匠一樣聰明,一樣殘忍。為了抓住他,萊姆聘請薩克斯在犯罪現場做他的左膀右臂,在兩人的配合下,他們救出了那個女人和她的女兒——當時隻知道卡羅爾的真名是夏洛特·威洛比。她是右翼準軍事組織的成員,該組織痛恨聯邦政府及其對國際事務的乾涉。她們被救了出來,母女團聚。但之後她卻在曼哈頓的聯合國總部悄悄放了一枚炸彈,致使六人在爆炸中死亡。萊姆和薩克斯接手調查此案,而夏洛特和這個女孩則轉為地下活動,可能在中西部或西部銷聲匿跡了,最終此案不了了之。他們也會時不時地查找聯邦調查局、暴力罪犯逮捕計劃以及當地警方關於準軍事或右翼政治組織的調查報告,但都沒有關於夏洛特和帕米的線索。薩克斯一直擔心那個小女孩。有時,她晚上和萊姆一起躺在床上,她會一個勁地想著:那個小女孩在做什麼,現在是不是已經來不及救她了。薩克斯一直想要孩子,為夏洛特強加給這女孩的生活方式感到恐懼。這個母親整天把她藏起來,幾乎沒有同齡的朋友,也從來不去正規的學校,所有這一切都是因為某些令人痛恨的原因。而現在,夏洛特——和她的新任丈夫,巴迪·艾爾頓——身負另一項恐怖使命,再次回到了紐約。因此萊姆和薩克斯也再一次出現在他們的生命中。夏洛特瞟了一眼萊姆,眼裡充滿淚水和憎恨的神情。“你們殺了巴迪!你們這些該死的法西斯主義者!你們殺了他!”接著她冷笑了一聲。“但是我們贏了!今晚我們殺了多少人?五十個?七十五個?有多少五角大樓來的高官身亡了?”薩克斯貼近她的臉說:“你知道會議廳裡會有孩子嗎?還有士兵的丈夫和妻子嗎?他們的父母?祖父母?你知道這些嗎?”“我們當然知道。”夏洛特說。“他們也隻是祭品,對嗎?”“為了更偉大的事業。”夏洛特回答說。這可能是她和她的組織在集會或召開會議前所誦讀的口號。萊姆和薩克斯對視了一下。他說:“或許我們應該給她看看爆炸現場。”薩克斯點點頭,打開電視。一個女主持人出現在屏幕上:“……一人受輕傷。一名排爆隊警官,在操縱遙控機械臂來引爆炸彈時被彈片炸傷,但隻是輕傷。他已經得到醫治,並被帶離現場。財產損失估計約五十萬美元。儘管早前有相關報道,但此次爆炸並不涉及基地組織或其他恐怖組織。根據紐約警察局女發言人的說法,一個國內恐怖組織應為此事件負責。再重複一遍,如果您剛打開電視,我們正在報道的是,今天中午前後有兩顆炸彈在曼哈頓下城區住房與城市開發部大樓裡爆炸,但沒有造成人員死亡,隻有一人輕傷。恐怖分子的爆炸目標中包括副國務卿和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薩克斯把聲音調低,得意地朝夏洛特笑了笑。“不,”女人喘息著。“哦,不……什麼——”萊姆說:“很明顯——我們在炸彈爆炸之前就知道了,然後疏散了會議廳裡的人。”夏洛特很震驚:“但是……不可能。不……機場關閉了,火車——”“哦,那些,”萊姆不屑地說,“我們隻是借此來贏得一些時間。當然一開始,我是以為他要偷特爾斐計時器的,但接著我就發現這隻是一種偽裝。可這並不意味著他就不會破壞國家標準與技術研究機構的原子鐘。因此,我們一方麵在思考鄧肯到底想要做什麼,同時又打電話給市長,請他下達命令,暫停本地區的所有航班和公共交通。”如果我們按下那個按鈕,你知道會發生什麼……她看了一眼臥室,她丈夫就這麼毫無意義地死了。接著她頭腦裡突然閃過一種意識形態的影響,她低沉著嗓音說:“你永遠都不可能擊垮我們。你們可能會贏一兩次。但我們還會奪回我們自己的國家。我們會——”“嗨,你,彆再口若懸河了,行不行?”說話者是一個瘦高的黑人,他邊說話邊走進房間。這就是聯邦調查局的特工弗萊德·達勒瑞。當他得知此案涉及國內恐怖組織時,就從他協助辦理的財務詐騙案(“就是那種無聊的案子”)裡抽出身來,宣布自己要擔任住房與城市開發部大樓爆炸案的聯邦聯絡員。達勒瑞身著粉藍色西裝,配一件亮綠色襯衫,最外麵套了一件棕色人字呢外套,這衣服大約是1975年產的舊貨;這位特工的衣著品位和他的舉止一樣粗糙。他仔細打量著夏洛特。“嗨,嗨,嗨,看我們抓到了誰。”這女人充滿挑釁地回看了他一眼。他笑了:“真可惜啊,你要進監獄了,因為……嗯,要關一輩子了,就算你還有命,你也彆想再乾這些事了。當個失敗者的滋味怎麼樣啊?”達勒瑞審問嫌疑犯的方法跟凱瑟琳·丹斯完全不同;萊姆心想,她不會同意這種方式的。薩克斯以紐約州的名義指控並逮捕了夏洛特,而現在又輪到達勒瑞以聯邦的名義逮捕她了——不僅是因為本次爆炸事件,而且因為幾年前的聯合國大樓爆炸案,還有她所涉及的舊金山聯邦法院槍擊案以及其他好幾樁罪行。夏洛特說她知道自己的權利,接著又開始了另一番說辭。達勒瑞向她搖搖手指。“給我一分鐘,親愛的。”這個瘦瘦的男人轉向萊姆:“你們是怎麼發現的,林肯?我們聽說了一個未知數,又聽說了另一個未知數,隻知道有一幫拿了不該拿的錢的家夥;還有一個詭異的家夥,留下時鐘當自己的行動標記——緊接著,我們得知,機場被關閉,還對住房與城市開發部大樓發出了一級安全警報,把我的午休都吵醒了。”萊姆詳細敘述了忙亂的偵破過程,其中表意學和刑偵學聯手合作,讓他們獲悉了鐘表匠的真正計劃。凱瑟琳·丹斯認為,鐘表匠所說的那些來紐約的目的都是謊言。所以他們又仔細查看了證據。其中一些證據表明,他可能要偷取大都會博物館的稀有展品。但是,他們越是仔細考慮,就越覺得不對勁。萊姆想,他謊稱丟失一個送往大都會博物館的包裹,其實這個包裹根本就沒有寄出。他這樣做的目的是要把警方的注意力吸引到博物館。可是像鐘表匠這麼謹慎的人是不會留下痕跡的。他告發文森特,知道這個強奸犯會把教堂這個藏身之處供出來,於是他就在教堂留下了一些與特爾斐計時器相關的博物館目錄冊。同時他還對霍勒斯坦和文森特提起過這些東西。不對,他一定有彆的目的。但那會是什麼呢?凱瑟琳·丹斯又看了幾遍審訊錄像,然後斷定,當他說他選擇假想的受害者隻是為了順利脫身時,他可能在說謊。“這就是說,”萊姆告訴達勒瑞,“他找這些人是有其他目的的。所以,這些人之間有什麼共同之處呢?”萊姆想起了第一犯罪現場。阿裡·科布曾說過,那個人的運動休閒車剛開始停在小巷的裡麵,然後又倒到前麵來丟下了屍體。“為什麼?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他要把受害人放在一個特彆的地方。靠近什麼地方呢?那就是住房與城市開發部大樓的後門。”萊姆在鐘表匠放置假燃燒器的那家地板公司找到一份客戶名單,發現該公司給住房與城市開發部大樓的辦公室鋪設過地毯和瓷磚。“我派了我們的新手去調查情況。他發現雪鬆街對麵有一幢樓正在翻新。工人剛在一星期之前、就在這一陣冷天之前給房頂鋪了柏油。這些柏油的碎片與罪犯鞋子上發現的痕跡相吻合。這處房頂是查看住房與城市開發部大樓的最佳位置。”這也就解釋了,鐘表匠為什麼會把沙子倒在犯罪現場的地麵上,又把它們掃乾淨——為了確保在他隨後回來安放並啟動炸藥時,不會給警方留下任何暴露自己身份的痕跡。萊姆還發現,其他受害者都與這棟大樓有關。露西·裡克特今天要接受表彰,所以她有特彆頒發的通行證和證件以便進出大樓的各個部位。她也有一份安全保衛的機密備忘錄和人員撤離程序。而喬安妮·哈珀,她為此次典禮準備花籃——這是個偷帶東西進入大樓的好途徑。“我猜是炸彈。我們又找到了市長,他通知新聞媒體,讓他們封鎖住房與城市開發部大樓人員疏散的消息,這樣罪犯就不會逃跑。但爆炸裝置在排爆隊拆彈之前爆炸了,”萊姆搖了搖頭,“有用的證據都被炸毀了,真可惡。這些金屬片會以每秒三千英尺的速度炸向空中,你知道,想從這些金屬碎片上提取指紋有多難。”“你是怎麼把這位選美小姐給抓住的?”達勒瑞邊問邊點頭示意夏洛特。萊姆不屑地說:“這很簡單,她太不小心了。如果鄧肯是假的,那麼在小巷裡的第一處犯罪現場幫助他的女人肯定也是假的。我們的羅恩乾得很棒,他找到了雪鬆街旁小巷周圍的所有汽車牌號。那個假冒的姐姐開的是一輛從安飛士公司租來的車,租車人是夏洛特·艾爾頓。我們查了城裡所有的賓館,直到最後找到了他們。”達勒瑞搖搖頭:“那你們的罪犯呢?那位造表先生呢?”“應該叫鐘表匠,”犯罪學家低聲說。“那可要另當彆論了。”他解釋說,夏洛特的女兒帕米聽說他在布魯克林有一處住所,但她不知道在哪裡。“沒有其他線索了。”達勒瑞彎下身問:“在布魯克林的什麼地方?我們得知道,快說!”夏洛特輕蔑地說:“你真可憐!你們都是可憐蟲!都是華盛頓那幫官僚的奴仆。你們出賣了我們國家的靈魂和——”達勒瑞身體前傾,直對著她的臉。他用舌頭嘖嘖嘴:“嗨,嗨,彆談政治了,也彆跟我說哲學……我們要的是問題的答案。我們一起出力,行嗎?”夏洛特的回答是:“去你媽的。”達勒瑞像號手吹號那樣從嘴裡吹出氣來,低低地說了一聲:“我對付不了這個有知識的人。”萊姆真希望凱瑟琳·丹斯能在這兒審訊這個女人,儘管他估計可能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從她嘴裡弄到信息。他在輪椅上慢慢朝前傾,為了不讓帕米聽見。他輕聲說:“如果你幫我們,我保證,在你蹲監獄的時候,可以偶爾見見你女兒。如果你不合作,我保證,在你有生之年,休想再見到你女兒了。”夏洛特看了看走道,帕米就坐在那兒的椅子上,充滿叛逆地緊抓著《哈裡·波特》。這個滿頭烏發的小姑娘長相俊俏,但麵容虛弱,很纖瘦,一條退色的牛仔褲配一件深藍色的毛衣。眼睛周圍有點發黑。她不住地用手指甲相互敲打,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音。這個女孩看起來太需要關愛了。夏洛特看看萊姆:“那我就永遠都不要再見到她。”她平靜地說。達勒瑞聽到此話眨了眨眼睛,通常他的情緒是不會表現在臉上的,但此時卻因厭惡而緊繃著臉。萊姆自己也不知道該對這個女人說什麼了。就在這時,羅恩·普拉斯基跑進房間。他停下來,氣喘籲籲的樣子。“怎麼了?”萊姆問。他上氣不接下氣,好一陣說不上話來。最後他說:“電話……鐘表匠……”“快說出來,羅恩。”“對不起……”他又深深地吸了口氣。“我們追蹤不到他的手機,但是一個酒店員工看見過他,夏洛特,在過去的四五天裡,她每天夜裡都去打電話。我打給電話公司,找到她撥的號。然後他們找到了那個電話的地址,是布魯克林的一部付費電話,就在這個路口。”他遞給塞利托一張紙,塞利托當即把它傳給了波·豪曼和緊急勤務組。“乾得好!”塞利托對普拉斯基說。他打電話給付費電話所在警區的副高級警監,讓警員對鄰近地區展開搜查,然後又讓梅爾·庫柏用電子郵件把鐘表匠的照片發給副高級警監。萊姆認為,鐘表匠不太可能住在電話亭附近的區域——對此犯罪學家並不覺得驚訝——但僅僅十五分鐘之後,一個巡警提供了一條可以驗明其身份的線索。他找到幾個能認出鐘表匠的鄰居。塞利托接過電話號碼,提醒了波·豪曼這一新情況。薩克斯叫道:“我會從現場打電話過來的。”“等等,”萊姆說,同時瞟了她一眼。“你這次為什麼不置身事外呢?讓波·豪曼去處理吧。”“什麼?”“他們有全副武裝的戰術行動部隊。”萊姆知道她要辭職了,而且他想到了迷信的說法,認為臨時參戰的警察會比其他警察更有可能被殺死或受傷。萊姆不相信迷信,不過這也沒關係。他就是不想讓她走。艾米莉亞·薩克斯或許也在想著同一件事。她很猶豫。然後萊姆發現,她正盯著走道上坐著的帕米·威洛比,接著,她又轉頭看看犯罪學家。他倆對視了一下,他朝她微微一笑,點點頭。她拿起皮夾克,向門口走去。在布魯克林一片寧靜的社區裡,十二名戰術部隊的警員沿著人行道緩緩前進;另外六名警員則順著平房後的小巷往前摸。這片社區裡都是普通的住宅,院子裡都因為聖誕節而裝飾一新。地方的大小並不影響房主們的興致,他們儘可能多地用聖誕老人、馴鹿和小精靈來裝點他們的房子。薩克斯領著攻房部隊慢慢地沿人行道走著。她正用對講機和萊姆聯絡。“我們到這兒了。”她輕聲說。“什麼情況?”“我們清空了兩側和後麵的住宅。對麵沒人。”社區的蔬菜園就在馬路對麵。一個破破爛爛的稻草人在小菜園的中間。稻草人的前胸也布滿了塗鴉。“這裡很便於行動。我們正在——等等,萊姆。”前麵一間房子裡的燈亮了。她周圍的警察停下腳步,蹲下。她低聲說:“他還在這兒……我要掛線了。”“去抓住他,薩克斯。”她聽到萊姆的聲音中帶著不同尋常的決心。她知道,萊姆因為那個男人的逃跑而心神不寧。能從住房與城市開發部大樓裡救出眾人,還能抓獲夏洛特,這些當然很好,但除非抓住所有的罪犯,否則萊姆還是高興不起來。可他還是沒有薩克斯那麼有決心。薩克斯想把鐘表匠交給萊姆——作為他們最後一次合作探案的禮物。她改換了對講機頻率,對著頭戴式麥克風說:“警探5885呼叫緊急勤務組一號。”波·豪曼在一個街區外的集結地,他接過對講機:“繼續說,完畢。”“他在這兒。剛剛看到前麵一間房的亮燈了。”“收到,B隊,收到嗎?”這是在平房後麵待命的一隊警員。“B隊隊長呼叫緊急勤務組一號。收到。我們——稍等,好的,他上樓了。剛剛看到樓上的燈亮了,看起來是裡屋。”“彆以為他隻有一個人,”薩克斯說。“說不定有夏洛特組織裡的其他成員跟他在一起。或者他可能又找了一個同夥。”“收到,警探,”豪曼嚴肅地說,“搜索與偵察部隊,你們有什麼進展?”搜索與偵察部隊剛到達房子後麵那幢公寓樓的樓頂,這座建築位於馬路對麵的園子裡,他們將儀器對準鐘表匠的藏身之處。“搜索與偵察部隊一號呼叫緊急勤務組一號。所有的窗簾都被放下了。什麼也看不見。我們在房子後麵用紅外線設備捕捉到了熱源,但他沒有來回走動。閣樓上有光,但我們看不見裡麵——沒有窗子,隻有天窗,完畢。”“這裡也一樣——搜索與偵察部隊二號。什麼也看不見。樓上有熱源,一樓什麼也沒有。一秒鐘之前聽到一兩聲哢嗒聲。完畢。”“是武器的聲音嗎?”“可能是。或者,也可能隻是電器或火爐。完畢。”薩克斯身旁的緊急勤務組警官向他的隊員們打手勢。他、薩克斯和另兩位警官集結在前門;另外一隊四人就跟在他們身後。其中一人拿著破牆槌,其他三人守在一樓和二樓的窗戶旁。“B隊呼叫一號,我們已到位。在後麵有光的房間旁撐了一把梯子。完畢。”“A隊到位。”另一個緊急勤務組警員在對講機裡小聲說。“我們直接破門進去,”豪曼對各隊說。“我數三時,用強光爆震彈攻擊那間亮燈的房間。用力扔,要穿過窗簾。數到一時,同時從前麵和後麵進入。B隊分開行動,守住一樓和地下室。A隊直接上樓。留意爆炸裝置。記住,這家夥會自製炸彈。”“B隊,收到。”“A隊,收到。”儘管天氣很冷,但薩克斯的手掌還是在緊緊裹著的諾梅克斯手套裡直冒汗。她脫下右手的手套,吹了吹手心;接著又脫下左手手套同樣處理了一下。她裹緊防彈衣,解開備用彈夾的封蓋。其他警官都配有衝鋒槍,但薩克斯執行任務時卻從來不帶它。相對於衝鋒槍的連發射擊,她更喜歡優雅的手槍單發射擊。薩克斯和其他三名主攻警員相互點點頭。豪曼粗啞的聲音開始計時了。“六……五……四……三……”當警官將強光爆震彈扔進窗子時,玻璃破碎的聲音響徹空中。豪曼鎮靜地繼續道:“二……一。”強光爆震彈瞬間照亮了整棟房子。魁梧的警員用破牆槌砸開前門。門很輕易地就打開了,幾秒鐘之內,警員們衝了進去。房內並沒有多少家具。薩克斯一手拿電筒,一手持槍,和她的隊員們小心地往樓上走。她開始聽到其他警員彙報的聲音,他們已搜查了地下室和一樓的房間。樓上的第一間臥室沒人,笫二間也沒人。然後發現所有的房間都沒人。“他到底在哪兒?”薩克斯嘀咕了一聲。“總是很驚險,是吧?”一個人說。“該死的隱形罪犯。”另一個人說。然後她從耳機裡聽到:“搜索與偵察部隊一號,閣樓上的燈滅了。他在那兒。”在一間小臥室的後部,他們在天花板上發現了一個活門,一條粗粗的繩子從上麵掛下來。那應該是控製折疊式樓梯用的。他們朝後退了一下,用槍指著這扇活門,同時薩克斯緊抓繩子,用力拉。果然拉下來一架折疊梯。薩克斯關掉房間裡的燈,這樣鐘表匠就很難瞄準他們了。當然,她想到,這個男人完全可以向爬梯子的人瞄準、開槍。隊長大叫道:“你,閣樓上的人。馬上下來……聽見了嗎?這是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什麼聲音也沒有。他說:“爆震彈。”一名警官從他的皮帶上拿出一枚爆震彈,點了點頭。隊長把手放在梯子上,但薩克斯搖了搖頭。“我來抓他。”“你確定要這麼做嗎?”薩克斯點點頭:“隻有一個條件,借我一頂頭盔。”她接過頭盔,戴好。“我們已經準備好了,警探。”“讓我來。”薩克斯快速爬到梯子頂部附近——原來膝蓋並不是她所想的那麼疼——然後拿出爆震彈。她拔下插銷,閉上眼睛,以免爆震彈發出的強光傷害她自己的雙眼,同時也能讓眼睛更好地適應閣樓的黑暗。好,我們開始吧。她將爆震彈扔上了閣樓,低下頭。三秒鐘後,爆震彈爆炸了。薩克斯睜開眼睛,迅速順著梯子爬上小閣樓。閣樓裡滿是煙霧,還有爆震彈爆炸後的殘餘氣味。她從活門爬進去,打開電筒,四處照了一圈,同時走到一根柱子旁。這是她能找到的唯一可以掩護的地方。右邊沒東西,中間沒東西,什麼也沒有——地板不是木製的,和他們原來設想的不是一回事;上麵是覆蓋著隔熱油脂的紙板。她的右腿踏上去,卻把臥室天花板的石膏板踩空了,人被卡在中間,動彈不得。她痛苦地大叫起來。“警探!”薩克斯朝著她能看見的唯一方向——她的正前方,舉起電筒和手槍。但凶手並不在那兒。這就是說,他就在她身後。就在這時,頭頂上的燈哢嗒一聲亮了,幾乎就在她正上方,使她成了一個活靶子。她掙紮著轉過身,等待著淒厲的槍聲響起,子彈將會猛地射進她的腦袋、脖子或後背。薩克斯想到了她父親。她想到了林肯·萊姆。你和我,薩克斯……接著,她下定決心,不抓住他就決不出去。她用嘴咬著槍,用雙手將身體轉過來,找到一個目標。她聽見靴子踩在梯子上的聲音,原來是緊急勤務組的警員衝上來幫她了。當然,這是鐘表匠所期待的情況——讓他殺死更多警員的機會。他拿她當誘餌以便吸引更多的警察來送死,而且希望能在混亂中逃跑。“小心!”她大喊道,手裡緊抓著槍。“他在——”“他在哪兒?”A隊隊長問,他正蹲在梯子的頂端。他沒有聽見她說話——或者根本就沒聽——他繼續往上爬,後麵還跟著兩名警察。他們環視著房間——包括薩克斯身後的地方。她的心跳急劇加速,她掙紮著扭頭向後看。她問:“你沒看到他嗎?他應該在那兒。”“沒有。”他和另一名警官彎下腰,抓住她的防彈衣,把她從石膏板裡拖了出來。她蹲著環視了一圈。房間裡空無一人。“他怎麼出去的?”一名緊急勤務組警員嘀咕著問。薩克斯注意到房間的另一端有些東西。她苦笑了一下:“他根本沒來過這兒。不在這兒,也不在樓下。他可能幾小時前就溜了。”“但是有燈光。而且有人開燈和關燈啊。”“沒有。你看。”她指向一個連著保險絲盒的米色盒子。“他想讓我們以為他還在這兒。好給他一個逃跑的機會。”“那是什麼?”“還能是什麼呢?那是一個定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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