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上午 8:32(1 / 1)

冷月 傑夫裡·迪弗 3620 字 2個月前

現在隻有萊姆和薩克斯兩個人,他們查看著桌上放的證據,這些都是從聖詹姆斯酒吧腐敗醜聞和鐘表匠案子裡收集來的。她看起來全神貫注,但萊姆知道她有些分神。他倆熬了一夜,討論著事情發生的經過。腐敗案本身就已經很糟糕,而實際上這些警察竟然想親手殺死其他警察,這讓她更加震驚。薩克斯說,她還沒有決定是否退出警隊,但她臉上的表情告訴萊姆,她打算離開。他還知道她最近給阿蓋爾保安公司打過好幾次電話。毫無疑問。萊姆瞥了一眼實驗室裡敞開的手提箱,裡麵有一張長方形的白紙:這是裝有薩克斯辭職信的信封。如同夜空一輪圓月所散發出的亮光,這封信同樣白得刺眼。很難看清它的真相,也很難看見其他東西。他強迫自己彆去想這些,轉回頭看著證據。傑拉德·鄧肯——他被湯姆戲稱為“輕怡罪犯”(英文為“Perp Lite”,類似百事可樂的產品“Pepsi Lite”,中文商標為“輕怡可樂”。)——正在等候對他犯下罪行的傳訊,不過那都是些小問題(DNA測試顯示,切刀上的血跡、港口撈出的外套上的血跡以及碼頭上的一攤血跡都是鄧肯自己的血,他指甲的斷裂邊緣也與現場證據極為吻合)。118分局腐敗案的調查進展還是很緩慢。現在已經有足夠的理由起訴貝克爾和華萊士,當然還有漢森。在薩克斯基犯罪現場發現的泥土與貝克爾家和漢森家發現的痕跡相吻合,也與薩克斯在克裡萊位於西切斯特的家裡收集的樣本相吻合。當然,他們找到的繩子纖維可以說明貝克爾與克裡萊的死有關,但華萊士船上也發現了類似的纖維。漢森戴的皮手套的質地與在西切斯特發現的皮革痕跡相吻合。但這三人並不願意配合調查。他們拒絕任何的認罪減刑協議,從證據中也無法推斷出任何其他的相關人員,包括雜貨店外的兩個警察,他們也自稱是無辜的。萊姆試圖讓凱瑟琳·丹斯去審問他們,但他們什麼也不說。萊姆堅信,他們最終能找出118分局的所有罪犯,並立案起訴他們。但他不希望到最終才能破案;他要現在就能偵破。聖詹姆斯酒吧醜聞中的其他警察可能正在計劃殺死更多的證人——甚至企圖再次加害薩克斯和普拉斯基。另外一種可能性在於,他們通過威脅貝克爾、漢森和華萊士的家人來迫使他們保持沉默。另外,萊姆還要處理彆的案子。早先,他接到一個電話,關於另一起案件——聯邦調查局探員弗萊德·達勒瑞(臨時從金融犯罪科調出的)解釋說,位於布魯克林區的聯邦國家標準和技術研究所發生了強行闖入和縱火案件。雖然損失很小,但罪犯破壞了極其先進的安全係統。由於受到恐怖主義的影響,任何發生在政府機構的入室盜竊行為都備受關注。聯邦調查局的人希望萊姆能協助他們的刑偵調查。他很想幫忙,但必須首先處理完118分局的腐敗案。一位信使帶來了一份關於鄧肯的商人朋友被殺的檔案。在這個人拒絕被敲詐時,貝克爾策劃了一起謀殺把他乾掉了。這個案子還沒有結案——謀殺案是沒有調查期限的——但一年以來沒有任何進展。萊姆希望在一些舊案子中找出點線索,或許有助於他們找出118分局的罪犯。萊姆首先查閱了《紐約時報》的檔案,讀到一篇關於受害人安德魯·卡伯特的死亡報道。但隻提到他是來自德盧斯市的一名商人,在市中心一起疑似搶劫案中被殺。沒有嫌疑人。沒有後續報道。萊姆讓湯姆將調查報告固定在他的翻頁架上,這樣犯罪學家就可以一張一張地看了。通常,在這樣的棘手案件中,記錄中會出現不同的筆跡,因為隨著時間的流逝,案子會移交給不同的人——但調查人員會投入越來越少的精力去處理。根據犯罪現場的報告,幾乎沒留下什麼痕跡,沒有指紋或腳印,沒有子彈殼(兩槍擊中前額而致命,子彈是到處都能買到的.38口徑特種彈;在對貝克爾和118分局其他警察的槍支進行檢測後,沒有發現相吻合的彈道痕跡)。“你有犯罪現場證據記錄嗎?”他問薩克斯。“讓我找一下。就在這兒,”她邊說邊拿起一張紙,“我來讀給你聽。”萊姆閉上眼睛,以便在腦海中想出這些證據的樣子。“皮夾,”薩克斯讀道,“一把聖裡吉斯酒店房間的鑰匙,一把小冰櫃鑰匙,一支克羅斯鋼筆,一台掌上電腦,一包口香糖,一小遝便箋紙,最上麵一張寫著‘男衛生間’,第二張紙上寫著‘夏敦埃酒’。就這些了。凶殺案的調查主管是約翰·瑞伯蒂。”萊姆移開了視線,若有所思。然後,他看著她問:“你說什麼?”“我是說,瑞伯蒂,他負責處理中區北麵的案子。你要我給他打電話嗎?”過了一會兒,林肯·萊姆回答道:“不用了,我需要你做件彆的事情。”這隻箱子簡直是見鬼了。凱瑟琳·丹斯一邊聽著iPod播放的布魯斯音樂人萊蒙·傑佛遜的粗嗓子——歌名叫《瞧,我的墳墓挺乾淨》——一邊盯著她的手提箱,裡麵的東西鼓鼓的,合不上。我隻買了兩雙鞋子和一些聖誕禮物。……哦,好吧,是三雙鞋子,但其中一雙是輕便鞋,可以忽略不算。還有毛衣。毛衣才是導致合不上的原因。她把毛衣拿出來,又試了一次。但是扣環還是差了幾英寸,再也拉不動了。真是見鬼了……我得看起來優雅些。她找到一個塑料洗衣袋,把牛仔褲、套裝、卷發器、襪子和那件討厭的寬大毛衣拿了出來,又試著合起手提箱。喀噠。原來不需要驅鬼的巫師也能成功。酒店房間的電話響了,前台告訴她,有客人來訪。來得可真是時候。“讓她上來。”丹斯說。五分鐘後,露西·裡克特坐在了丹斯房間的小沙發上。“你要喝點什麼嗎?”“不用了,謝謝。我不能呆太久。”丹斯朝著小冰櫃點點頭:“不管是誰發明的,這小冰櫃可真是個惡魔。糖塊和薯片。擊中了我的弱點。好啦,我有很多弱點。雪上加霜的是,這種辣味薯片竟然要價十美元。”露西看起來好像一輩子都沒擔心過卡路裡或脂肪重量,她笑了笑,然後說:“我聽說,警察抓住他了。保護我家的那個警官告訴我的。但他沒說什麼細節。”警探告訴她關於傑拉德·鄧肯的事情,告訴她鄧肯其實一直都是無罪的,還講了紐約警察局的腐敗醜聞。露西聽到這些事情後,搖了搖頭。然後看了看丹斯住的小房間。她無關緊要地評論了幾幅帶框的畫和窗外的景色。煤煙、積雪和通風井,這些就是構成窗外風景的主要材料。“我來是想說聲謝謝的。”不,這不是你的想法,丹斯心想。但她還是說:“你不用謝我,這是我的工作。”她發現露西的胳膊並沒有交叉地抱在一起,而且她現在坐得很舒服,稍稍向後靠著,雙肩放鬆,但又不是無力的下垂。她似乎會承認某些事情。丹斯自己則保持沉默。露西說:“你是心理谘詢師嗎?”“不,我隻是一個警察。”不過,在她的審訊過程中,經常會讓嫌疑犯在供認罪行之後繼續敘述自己的故事,包括其他一些道德淪喪的經曆,令他們厭惡的父母、兄弟姐妹間的嫉妒,不忠的妻子和丈夫,憤怒、歡樂和希望。說出心裡話,尋求建議。不,她不是心理谘詢師,但她是警察、是母親、是表意學專家,這三種角色都要求她擅於一項基本已被人遺忘的藝術——傾聽。“嗯,你很能跟人談得來。我想,或許我需要你給我一些建議。”“當然可以。”“你當過兵嗎?”“沒有,我丈夫當過。”露西點點頭。“繼續說吧。”丹斯鼓勵道。女兵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今天我將獲得表彰,我對你說過的。但有一個問題。”她敘說了她在海外服役的更多細節,例如駕駛油料和供給運輸車。丹斯打開小冰櫃,拿出兩瓶標價六美元的畢雷礦泉水。她揚起一邊的眉毛。女兵點點頭。“好的。”她打開瓶子,遞給女兵一瓶。給她手裡放個東西,就能解放大腦,還能讓她吐露真言。“嗯,這個下士是我們部隊的,他叫彼得。南達科他州的預備役軍人,很有趣的小夥子。非常有趣。在老家他當過足球教練,還在建築工地工作過。在我剛到那兒時,他給了我很多幫助。有一天,大約一個月以前,他和我要去清查受損的汽車。其中有一些已被運回胡德堡進行維修,有些我們可以自己修理,而有一些隻是有少許碰擦。“我留在辦公室,他去了餐廳。我打算在下午一點去接他,然後我們一起去故障車停車場。我是開一輛悍馬車去的,我幾乎已經到餐廳門口了,看見彼得在那兒等我。就在這時,一枚IED爆炸了。IED指的是自製炸彈。”丹斯當然知道這種炸彈。“爆炸的時候,我離他大約三四十英尺遠。彼得在向我揮手,然後突然一道亮光,一切就都變了。就好像你眨了一下眼睛,整個廣場就變成了一片完全不同的地方。”她看著窗外,“餐廳的門麵被炸飛了,棕櫚樹——它們也消失了。還有一些原本站在那裡的士兵和幾個平民百姓……一瞬間,他們都沒了。”她的聲音出奇地平靜。丹斯聽得出這種口吻;她經常會從那些在犯罪過程中失去摯愛的目擊者口中聽到。這是最讓人難以接受的對話,甚至比麵對那些最沒道德的殺手還難接受。“彼得的屍體被炸得粉碎。隻能這麼描述了。”她頓了一下,“他全身鮮血,燒得發黑,全碎了……炸死人的場麵我見過很多了。但這次實在太糟糕了。”她抿了一口水,然後像小孩抱娃娃一樣緊緊地握住瓶子。丹斯沒有說什麼表示同情的話——那是沒用的。她點點頭,示意露西繼續說下去。露西深呼吸了一下。她的手指緊緊交織在一起。在丹斯的工作中,她知道這種姿勢——這是很普通的表現——表明說話人試圖壓抑住因內疚、痛苦或羞愧而產生的令人無法忍受的壓力。“問題是……我遲到了。我當時在辦公室裡,抬頭看鐘的時候是十二點五十五,但我還剩半杯汽水沒喝完。我本想把它倒了,然後去找彼得——五分鐘就可以到餐廳——但我又想喝完汽水。我隻想坐在那兒,喝完它。等我到餐廳的時候已經晚了。如果我按時到的話,他就不會死了。我可以接上他,這樣在炸彈爆炸時,我們應該已經駛出半英裡了。”“你受傷了嗎?”“有一點。”她拉起袖子,前臂上有一處硬硬的傷疤。“這沒什麼。”她看著這塊傷疤,然後喝了口水。她的眼睛眯了起來。“假設我隻是遲到一分鐘,至少他就會坐進汽車裡了。他可能還能活下來。六十秒……這就是生死攸關的六十秒,一切就完全不同了。這都是因為一杯汽水。我隻想喝完那杯該死的汽水。”她乾燥的雙唇擠出一絲悲傷的微笑。“回國後,有人冒了出來,還要殺了我。這人是誰?這家夥自稱為鐘表匠,在我的浴室裡放了一隻該死的鐘。幾個月以來,我一直在思考著,短短的一分鐘到底是怎麼能決定生死的。現在這個變態狂竟然扔給我一隻鐘。”這女人畢竟是個士兵,儘管她朋友的死是個悲劇,她還見過更多的悲劇。丹斯問:“還有呢?還有什麼事情嗎?”露西微微一笑:“還有一個問題。我的任務到下個月就結束了,但因為彼得的事,我覺得很內疚,所以我告訴長官,我要延長兵役。”丹斯點點頭。“這就是舉行慶典的原因。這不隻是表彰你光榮負傷。我們每天都會受傷。這是為了延長兵役的原因。軍隊現在很難招到新兵。他們要用延長兵役的士兵給新兵當宣傳人物。好像在說,我們很喜歡打仗,所以我們想重返前線。就是這樣。”“但你有點猶豫,對嗎?”她點點頭。“我快瘋了。我睡不著覺,沒心情和我丈夫做愛,什麼也做不了……我很孤獨,很害怕。我想念我的家人。但我也知道,我們在伊拉克正在做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一些對很多人都有好處的事情。我決定不了,真的決定不了。”“如果你告訴他們,你改變主意了,那會怎麼樣呢?”“我不知道,他們可能會非常生氣。但不會被告上軍事法庭的。這更多的是我個人的問題。我會讓大家失望。我這樣做意味著臨陣逃脫,這是我一生中從沒做過的事情。我成了一個言而無信的人。”丹斯想了一會兒,抿了口水。“我沒法告訴你該怎麼做,但我可以這樣說:我的工作是找出真相。我接觸到的大多數人都是歹人——就是那些犯罪分子。他們知道真相,卻用撒謊來企圖掩蓋事實。但我也碰到很多自己騙自己的人。通常,他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但是無論你欺騙警察、母親、丈夫、朋友或你本人,症狀都是一樣的。你會感到壓力、生氣以及沮喪。謊言會讓人變得醜陋,而真相卻正好相反……當然,有時真相似乎是我們最不想得到的。但我也說不清,有多少次在嫌疑犯供認罪行之後,我看到他們臉上的這種表情,這種仿佛全然解脫的表情。太奇怪了。有時他們甚至還對我說聲謝謝。”“你是說我知道真相?”“嗯,是的。你知道。事實就擺在那兒,隻是掩藏得很好。當你發現的時候,你可能會不太喜歡,但它就在那兒。”“我怎麼才能找到呢?審訊我自己嗎?”丹斯笑了:“你知道,這是個很好的說法。當然,你要做的就是尋找我一直在找的東西:憤怒、沮喪、否認、借口和辯解。什麼時候你會有這種感覺,為什麼?這些感覺的背後隱藏了什麼?不要讓自己逃避,這樣你就會發現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露西身體向前傾,和丹斯擁抱了一下——這可是談話對象很少做出的舉動。女兵微笑著說:“嗨,我有個辦法。我們來寫一本生活自助手冊。書名叫《女孩自我反省指南》。一定會暢銷的。”“等我們有空的時候再說吧。”丹斯笑道。十五分鐘後,她們正在享用藍莓蛋糕和咖啡——這是丹斯通過客房服務點來的。吃到一半的時候,丹斯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看了看來電號碼,搖搖頭,笑了起來。萊姆的市區住宅門鈴響了。過了一會兒,湯姆陪著凱瑟琳·丹斯來到實驗室。她的頭發有些蓬鬆,不像先前那樣緊緊地紮成一個辮子,不過iPod耳機依然掛在脖子上。她脫下薄外套,遞給湯姆,跟剛剛到達的薩克斯和梅爾·庫柏打了招呼。丹斯彎下腰,拍拍傑克遜,那隻狗。湯姆說:“嗯,喜歡的話,當禮物送給你。”她笑起來:“這狗很可愛,但我得控製家裡的牲畜數量了——無論是兩條腿還是四條腿的。”剛才正是萊姆打電話給她的,問她能不能再幫他們一次。“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他說。她問:“出什麼事了?”“案子遇到麻煩了,我需要你的幫助。”“我能做些什麼?”“我記得你說過加州漢森的那件案子——仔細查看他的陳述記錄,這樣可以讓你了解他,並知道他要做什麼。”她點點頭。“我想請你為我們做同樣的事。”萊姆開始給她解釋鄧肯的朋友,安德魯·卡伯特的謀殺案,這一切促使鄧肯踏上一條整垮貝克爾和華萊士的道路。“刑偵調查裡看不出他的死和哪個警察有關。”她點點頭。“但我們發現檔案中有一些奇怪的內容。卡伯特有掌上電腦,卻沒有手機。這很奇怪。現在的生意人都有手機……還有,他有一遝便箋紙,上麵寫了兩條內容。一個是‘夏敦埃酒’,這可能是為了提醒自己去買酒。但另一個卻是‘男衛生間’,為什麼要寫這個呢?我想了一會兒,會不會是因為某人語言或聽力有障礙才會把它寫下來。在餐廳裡點紅酒,然後問洗手間在哪兒。他也沒有手機,我想他會不會是聾子。”“所以,”丹斯說,“他的朋友被殺,是因為受害人不理解搶劫犯的意思或者沒有儘快地把錢包遞給他,所以搶劫犯動怒了。”她點點頭。“鄧肯覺得是貝克爾殺了他的朋友,但其實隻是個巧合。”薩克斯說,“越來越蹊蹺了。”萊姆說:“我找到了住在德盧斯的卡伯特妻子,她說,卡伯特自出生以來就又聾又啞。”薩克斯補充道:“但鄧肯說,卡伯特在軍隊裡救了他的命。如果他是聾子,就不可能參軍的。”萊姆說:“我想鄧肯隻是在報紙上看到了行凶搶劫的受害者,然後就聲稱這是他的朋友——為了給他陷害貝克爾的計劃添加可信度。”犯罪學家聳聳肩。“這可能不是什麼問題。畢竟,我們抓住了一個腐敗的警察。但還有一些問題。你能看一下這個談話錄像,然後告訴我們你的看法嗎?”“當然了。”萊姆朝庫柏點點頭,於是庫柏在鍵盤上敲了幾個鍵。很快,傑拉德·鄧肯的廣角視頻就出現在顯示器上。他舒服地坐在下城區的一間審問室裡,隆思·塞利托在一旁介紹了細節:調查對象的身份、日期以及案件名稱。然後就是案件陳述。鄧肯的陳述與他在最後一起連環殺手犯罪現場外的路邊對萊姆所說的情況是完全一樣的。丹斯邊看邊慢慢地點頭,聽著他計劃好的全部細節。錄像結束後,庫柏按了暫停鍵,畫麵定格在鄧肯的臉上。丹斯轉向萊姆:“就這麼多?”“是的,”他注意到,丹斯的表情變得很冷淡。犯罪學家問:“你有什麼想法?”她猶豫了一會兒,接著說:“我得說……我感覺,問題不在於他朋友被殺這件事。我認為他在錄像中說的一切都是一場驚天大騙局。”萊姆的市區住宅裡一片寂靜。真的是鴉雀無聲。最後,萊姆從傑拉德·鄧肯的定格圖像上移開目光。他說:“繼續說吧。”“當他透露出他計劃讓貝克爾被捕的細節時,我得到了他的基準反應模式。我們知道,他說的某些方麵是真實的。所以當壓力級彆發生變化時,我猜想他就是在騙人了。當他談到他假想的朋友時,我發現了明顯的壓力級彆偏離。而且,我認為他的名字也不叫鄧肯,甚至也不是來自中西部的人。哦,他對丹尼斯·貝克爾一點都不以為然。他對這個人的被捕並沒有產生任何情感上的關注。這裡一定有些彆的事情。”她看了一眼屏幕,點點頭:“你能再退回到錄像的中間部分嗎?那段他摸自己臉頰的部分。”庫柏開始倒帶。“就是這兒,再放一遍。”“我從來沒有傷害過誰。我做不到。我可能觸犯了一些法律……”丹斯搖搖頭,皺起眉頭。“怎麼了?”薩克斯問。“他的眼睛……”丹斯輕聲說,“嗯,有問題。”“為什麼?”“我覺得,他很危險,非常危險。我花了幾個月的時間研究泰德·巴迪,一個連環殺手的審訊錄像。他是個徹底的反社會分子,就是說他總能成功行.99lib?騙,而且不留下一丁點痕跡。但我能看出來,當巴迪聲稱他從來沒有殺過人的時候,他眼神中有一絲微弱的反應。這種反應不是典型的欺騙反應,而是一種失望和背叛的深情。他拒絕說出他內心的想法。”她衝著屏幕點點頭,“鄧肯的反應就和他一模一樣。”“你確定嗎?”薩克斯問。“不是完全肯定,不是的。但我認為你們應該再問他一些問題。”“不管他到底要乾什麼,我們最好在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前,把他轉交到三級拘留所。”因為傑拉德·鄧肯隻是因為一些微小和非暴力犯罪而遭逮捕,他隻被扣留在森特爾大街上安全警衛級彆較低的拘留所裡。他不太可能從那裡逃跑,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萊姆要求打電話給曼哈頓下城區的拘留所主管。他亮明身份,並指示他們把鄧肯轉移到安全級彆更高的監獄裡去。獄警什麼也沒說。萊姆想,這可能是因為他不想聽從一個普通老百姓的命令吧。無聊的官場政治……他臉上抽動了一下,然後看了一眼薩克斯,意思是,應該由她來下達轉移命令。就在這時,讓主管沉默的原因終於清楚了。“嗯,萊姆警探,”那個男人不安地說,“他隻在這呆了幾分鐘。我們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登記他。”“什麼?”“檢察官,他也許和鄧肯達成了什麼協議,昨晚就把他給放了。我以為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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