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上午 11:03(1 / 1)

冷月 傑夫裡·迪弗 3631 字 2個月前

文森特·雷諾茲沿著SoHo區(位於美國曼哈頓島西南部紐約市的一個區,因其畫廊、商店、飯店和藝術家閣樓聞名。這個區位於休斯敦大街(Houston Street)的南部(South),因此而得名。)清冷的街道往前走,來到一個籠罩著藍光的荒廢街區。他身處百老彙以東,離那些時尚的餐館和服飾店還隔著幾個街區。他在賣花女喬安妮身後五十英尺的地方跟著她,這個女人很快就會落入他的手中。他緊盯著這個女人,感到一陣渴望,這種感覺非常強烈,令他感到很緊張。他第一次遇見傑拉德·鄧肯時也有這種同樣的感受。在莎莉·安妮的事情發生之後——文森特因為行為失控而遭到逮捕——他告誡自己一定要變得聰明一些。於是他戴上滑雪麵罩,從女人的身後下手,這樣她們就看不到他的臉了,他還會在作案時使用避孕套(這還能幫他延長享受的時間),他從不在家門口捕捉獵物,而且會變換作案手法,選擇不同的襲擊地點,讓警方不會懷疑他是連環強奸犯。他會仔細地計劃作案的過程,他還準備好逃跑的路線,以防被人抓住。瞧,這就是文森特的犯罪理論。但是在過去的一年裡,他越來越難以控製自己的渴望。衝動占據了他的思維,隻要他看見大街上的單身女性,他就會想,我一定要把她弄到手。現在就要滿足!我不在乎有沒有人看見我。這種渴望真是難以抗拒。兩個星期之前,有一次他在自己經常充當臨時雇員的那家公司附近找了一家餐館,邊吃巧克力蛋糕邊喝可樂,發現了一位新來的女服務員。他不認識這個女孩。她長著一張圓臉,身材苗條,一頭金色的鬈發。他看著女孩繃得緊緊的上衣,發現最上麵兩粒紐扣是敞開的,於是獸欲從他的靈魂深處爆發了出來。服務員在送賬單時對他微笑了一下,他決定非得占有這女孩不可。他聽見女孩對老板說,她要到巷子裡去抽根煙。於是文森特結完賬,來到了外麵。他走到巷子裡,朝裡麵瞥了一眼。女孩果然在巷子裡,穿著外套,倚靠在牆上,目光與他的方向正好相反。天色已晚——他最喜歡下午三點到晚上十一點這個時間段——儘管人行道上有些行人,這條小巷子卻空無一人。空氣很冷,路麵上的鵝卵石會更冷,但他不在乎;女孩的身體能讓他感到暖和。這時,他聽到耳邊有人小聲說:“等五分鐘。”文森特驚得跳了起來,轉了一圈,發現一位五十來歲、長著圓臉的瘦男人。這人表情很鎮定。他將目光投向文森特身後的小巷子。“你說什麼?”“等一下。”“你是誰?”文森特並不感到害怕——他比這人高兩英寸,比他重五十磅——但這個人藍得可怕的眼睛裡有股詭異的神情,讓文森特感到毛骨悚然。“這不重要。假裝我們正在交談。”“去你的。”文森特心臟狂跳,雙手顫抖,拔腿便走。“等一下。”那男人溫和地說了一句。他的聲音簡直具有催眠的效果。強奸犯停下了腳步。很快,他看見餐館後部的巷子對麵打開了一扇門。女服務員走到門口,對兩個男人低聲耳語了一番。其中一人身著西裝,另一個則穿著警察的製服。“天哪!”文森特喃喃地說。“這是個圈套,”那男人說,“這女人是個警察。我想,這家餐館老板正在搞賭博活動。警察在設陷阱抓他。”文森特迅速恢複了鎮定。“是嗎?這跟我沒關係。”“如果你做了你想做的事情,那麼你現在早就被銬起來了。或者已經被一槍打死了。”“我想做的事情?”文森特問話的語氣似乎很無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那個陌生人隻是笑了笑。然後他問:“你住在這附近嗎?”文森特愣了一會,然後答道:“新澤西。”“你在紐約上班嗎?”“是的。”“你對曼哈頓很熟悉吧?”“挺熟悉的。”那男人點了點頭,上下打量著文森特。他自稱為傑拉德·鄧肯,來自“遙遠的西部”。他提議兩人另找一個地方聊一聊。他們走了三個街區,來到一家餐館,鄧肯點了咖啡,文森特又要了一份蛋糕和蘇打水。他們談論著深秋的寒潮、天氣、城市的預算、曼哈頓下城的午夜。然後,鄧肯說:“文森特,我有個建議。如果你感興趣的話,我想給你找份活乾乾,我想找一個不喜歡受法律約束的人來做這事。這件事能讓你有機會……有機會享受你的愛好。”他朝剛才那條巷子的方向點了一下頭。“幫你收集70年代的情景喜劇嗎?”“聰明人”文森特問。鄧肯又微笑了一下,而文森特開始喜歡上了這個人。“你想讓我做什麼?”“紐約我隻來過幾次。我需要一個熟悉這裡街道、地鐵、交通規律、街區的人。一個了解警方工作方式的人。我會記住這些細節,以備將來使用。”“嗯。”“你是做哪一行的?”文森特問。“商人。我們以後就彆談這個了。”“嗯。”文森特覺得自己應該離開這裡。不過他覺得這個男人的話挺有誘惑力的——可以享受自己的愛好。任何可能幫他滿足獸欲的事情都值得考慮,即使是危險的工作。他們又談了半個小時,互通了一些信息,同時也各自隱瞞了一些信息。鄧肯解釋說,他的愛好就是收集精美的古董鐘表,他可以自己修理這些舊東西。他還自己配零件做過鐘表。文森特吃完了這一天裡的第四份甜點,然後問:“你怎麼知道那女人是警察?”鄧肯似乎猶豫了片刻。接著,他說:“在那家餐館裡——有一個男人站在吧台的儘頭。還記得他嗎?他穿著黑色的西裝。”文森特點了點頭。“我已經跟蹤他一個月了。我要乾掉他。”文森特微笑著說:“你在開玩笑吧。”“我根本不是在開玩笑。”文森特發現這的確是真的——不存在所謂的“聰明人”傑拉德,也不存在“餓死鬼”傑拉德。隻有一個傑拉德,那就是冷靜而一絲不苟的傑拉德,那天晚上他說自己要殺死沃爾特·韓德爾曼,說話時顯得一本正經,正如他後來嚴格地履行自己的諾言,冷血地割斷那個被堵上嘴巴的男人的手腕,看著受害人掙紮的樣子,直到他跌落進哈得孫河冰冷刺骨的棕色河水中。鐘表匠接著對文森特說他之所以來紐約,是因為打算殺死一些人,其中包括一些女人。隻要文森特小心一點,在二十或三十分鐘內完事,那麼他就可以享用這些女人死後的身體——隨便他怎麼擺布。作為交換,文森特必須得幫他——充當紐約市區的向導,幫他認路,熟悉交通係統,望風,有時還要駕駛逃跑用的車子。“就是這樣。你感興趣嗎?”“我想,是的。”文森特回答道。其實他的內心遠比嘴上說的更為渴望。於是,文森特這會兒正在賣力地乾著他的這份工作,緊跟著第三位受害者:喬安妮·哈珀,就是他們要殺的“賣花女”。“聰明人”文森特給她取了這麼個外號。文森特看著她拿出鑰匙,從側門進了工作間。他輕輕地停了下來,吃了一塊糖,然後倚在路燈杆上,透過花店臟兮兮的窗子往裡看。他的手碰到了腰帶上鼓囊囊的東西,因為那裡彆著他的那把巴克獵刀。他盯著喬安妮模糊的身影,看見她開了燈,脫下了外套,在工作間裡走了一圈。她孤身一人。文森特握住了刀柄。他在想喬安妮的臉上會不會長有雀斑,身上的香水會是什麼味道。他在想,當她感到疼痛時,會不會哭泣。她曾經——不行,他不應該有這個念頭。他來這裡隻是為了收集信息。他不能破壞規矩,不能讓鄧肯失望。文森特呼吸著冰冷的空氣。他得在這兒等著。然而,過了一會兒,喬安妮走到了窗子旁。這次他終於看清了這女人的模樣。哦,她可真漂亮……文森特的掌心開始出汗。當然,他現在就可以把她弄到手,然後把她捆起來,等鄧肯來了再殺她。這樣做可以一舉兩得,做朋友的一定能理解。畢竟,有時候是等不及的。獸性大發,無法抑製……下一次一定要穿得暖和一些。你在想什麼呢?三十來歲的凱瑟琳·丹斯坐在一輛怪味刺鼻的出租車裡,把手放在後排座位空調暖風口前,不過也沒感到熱氣,甚至連溫熱的程度都沒達到。她覺得,這裡至多隻能用“不冷”來形容。她的手指相互揉搓著,指甲上塗有殷紅的指甲油,然後又把穿著黑色長統襪的膝蓋抬起,讓它們也在暖風下吹一吹。丹斯來自常年氣溫達到華氏七十三度(攝氏二十二點七七度左右。)左右的地區,在那裡,你得開車沿著卡梅爾山穀的公路行駛很長的路程,才能找到足夠厚的積雪來玩雪橇,讓兒女們開心。這次她來紐約參加一次研討會,臨出發前收拾行李時,不知為何忘了東海岸的十二月份簡直就是喜馬拉雅山的溫度。她在反思過去:我一直在試圖減掉最近在墨西哥調查案件時增加的五磅體重(她在那裡幾乎什麼都沒做,隻是在一個煙霧繚繞的房間裡呆坐了五天,審訊一個綁架案的嫌疑犯)。如果我不能成功減肥,這一點額外的體重至少應該能幫我禦寒。這不公平……她把薄薄的外套圍在身上,裹得更緊了。凱瑟琳·丹斯是加州調查局的特工,辦公地點在蒙特裡。她是美國最優秀的審訊和表意學專家——這是一門觀察和分析證人與嫌疑犯的身體語言和言語行為的科學。過去三天裡,她一直在紐約為當地的執法部門主持關於表意學的研討教學活動。表意學是一種罕見的專業,但是對凱瑟琳·丹斯而言,這就是她的最愛。她對人的行為非常癡迷。這些令她全情投入,激動不已。當然,這項工作也會令她感到困惑與挑戰。世界上有幾十億人,行為各異,談論的內容時而無奇不有,時而五花八門,時而又陰險萬分……她能明白他們的感受,體會他們的恐懼,分享他們的喜悅。丹斯大學畢業後曾當過記者:新聞業,這是一個專供充滿無窮好奇心、沒有目的的人的職業。最後,她從事了案件報道的工作,接連好幾個小時地呆在法庭裡,觀察律師、嫌疑犯和陪審團成員的表現。她發現自己身上存在著某種有意思的東西:隻要她看到目擊者,聽見他們的陳述,她就能立即發現這些人是否在說謊。她也能看著陪審團成員,觀察出他們何時感到厭煩,何時茫然失措,何時感到憤怒,何時感到震驚,何時會相信嫌疑人的話,何時又會開始懷疑。她能感覺到哪些律師不適合乾這一行,哪些律師會成為閃亮的明星。她能發現全身心投入工作的警察,也能看出正在等待成功時機的警察。(有一位警察就屬於前者,而且尤其吸引她的注意:一位早生華發的聯邦調查局探員,來自聖何塞市現場調查部門,這個人曾在她所報道過的一起團夥案件審理中作過證,語言幽默,慷慨陳詞。在法庭作出有罪判決之後,她設法找借口讓這位探員接受了她的獨家專訪,而探員也設法令她墜入情網。八個月以後,她與這位名叫威廉·斯文森的探員結婚了。)凱瑟琳·丹斯最終厭倦了記者的生活,決定換一個職業。她的生活曾一度令她苦不堪言,因為她得像變戲法那樣身兼數職,既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又要身為人妻,還要學習研究生課程,但她還是成功地從加州大學聖克魯斯分校畢業了,並且獲得了心理學與傳播學的雙料碩士學位。她開辦了一家陪審團顧問公司,建議律師在審核陪審團成員時如何選擇人選,以及如何避開某些人。她很有天賦,因此收入頗豐。但是,六年前,她決定再次改變職業。在她那位不知疲倦的丈夫的支持下,同時也在她父母(他們就住在附近的卡梅爾)的幫助下,她又一次重返校園:位於薩克拉門托的加利福尼亞州調查局特工訓練學院。於是凱瑟琳·丹斯成為了一名警察。加州調查局並沒有將表意學當作一個專門部門,所以丹斯實際上無異於其他所有的探員:調查凶殺案、綁架案、毒品案、恐怖事件,等等。不過,關於她特殊天賦的傳聞很快就為人所知,於是她成為了局裡負責訪談和審訊的常駐專家(她對這一點很滿意,因為這可以讓她有理由擺脫那些臥底和刑偵的工作——她對這些內容不感興趣)。她瞥了一眼手表,考慮著這次自願的任務要持續多久。她乘坐的航班下午才會起飛,但是她必須留出足夠的時間前往肯尼迪機場;紐約的交通真是太可怕了,甚至比聖何塞周圍的101號高速公路還要更糟糕。她不能誤了航班。她渴望回到孩子們的身邊,而且——辦案工作量真是很奇怪——每次離開辦公室出差時,桌麵上的文件從來不會消失,它們隻會越變越多。出租車停了下來,發出刺耳的刹車聲。丹斯半眯著眼睛看了一下車窗外麵。“地址沒錯吧?”“這就是你給我的地址。”“這可不像是警察局。”司機抬頭看了一眼這座華麗的大樓,說:“當然不像。車費是六點七五美元。”丹斯暗自思考著,到底是還是不是呢?這的確是座警察局,但它又不是。隆恩·塞利托在前廳迎接了她。他昨天在警察廣場一號的總部大樓裡聽過丹斯講授的表意學課程,並問她是否願意來他們這裡,幫助他們調查一起連環凶殺案。塞利托在電話裡給她提供了地址,她當時以為這應該是警察分局的大樓。這裡碰巧也擺滿了各種刑偵設備,數量幾乎趕上了蒙特裡加州調查局總部的實驗室,但這裡無論如何還是一處私人住宅。這裡的主人正是林肯·萊姆。這是塞利托忘記告知的另一項事實。丹斯當然對萊姆有所耳聞——許多執法人員都聽說過這位四肢癱瘓、但卻會神機妙算的刑偵專家——不過她不清楚這個人的生活細節,也不知道他在紐約警察局的作用。萊姆不幸殘疾的事實很快就沒人注意了;除非凱瑟琳·丹斯特彆在意地研究人們的體態語言,她一般都隻注意他們的眼睛。另外,她在加州調查局的一位同事是下肢癱瘓患者,不過她卻經常忘記這位朋友是坐在輪椅上的人。塞利托介紹丹斯認識萊姆,還有一位身材高挑、表情豐富的警探——艾米莉亞·薩克斯。丹斯立刻注意到眼前這兩個人不是一般的職業搭檔關係。不需要進行深刻的表意學分析,就可以發現這種關係;當丹斯剛走進房間的時候,薩克斯和萊姆的手指是纏繞在一起的,而且她正對萊姆耳語著,後者則露出一絲微笑。薩克斯熱情地和丹斯打招呼,塞利托然後又介紹丹斯認識在場的其他幾位警官。丹斯意識到自己的肩膀上傳來細小的聲音——那是她戴的耳塞發出的聲音。她笑了笑,然後關上了手中的iPod播放器,這是她隨身攜帶的裝置,仿佛已經成為她的生命維持係統。塞利托和薩克斯向丹斯介紹了凶殺案的案情,並說明需要她的幫助——萊姆似乎是這個案子的偵破負責人,儘管他已經不再是警察了。萊姆沒有過多參與討論。他的眼睛緊盯著那些巨大的白板,上麵記錄著從犯罪現場采集而來的證據的信息。丹斯一麵聽其他警官介紹細節,一麵情不自禁地觀察著萊姆——他眯縫著眼睛注視白板,時而低聲自言自語,時而搖頭,仿佛在責備自己丟失了某些東西。他偶爾還會閉上眼睛。他一共隻發表了一兩次針對案情的評論,不過他一直沒有關心丹斯的反應。丹斯感到很有意思。她已經習慣被人懷疑了。通常,人們之所以懷疑她,是因為她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般意義上的警察。這個身高五英尺五英寸的女人,長著深色的金發,通常都像今天這樣梳著緊緊的法式辮子,塗著淡紫色的口紅,肩膀上搭著iPod耳塞,戴著她母親為她做的黃金或鮑克飾品,更不用說她所鐘愛的高跟鞋(作為警察,丹斯的日常工作卻通常並不包括追蹤罪犯這樣的事情)。不過,她這會卻能理解林肯·萊姆為何對她不以為然。就像許多刑偵科學家一樣,萊姆不會對表意學和訪談技巧有多少信任。很可能當初他是反對打電話請丹斯來幫忙的。至於丹斯本人,她能意識到實物證據的價值,但她對此並不感興趣。令她感到怦然心動的,是犯罪過程及破案過程中的人為因素。表意學遭遇刑偵學……這是棋逢對手,萊姆偵探。雖然這位英俊瀟灑、語帶譏諷、性情急躁的犯罪學家一直對她不理不睬,始終注視著物證統計圖,但是丹斯還是了解了案件的細節,得知這是一起離奇的案件。這位自封為“鐘表匠”的凶手所製造的謀殺的確駭人聽聞,但是丹斯並不感到震驚。她曾調查過同樣可怕的案件。畢竟,她生活在加利福尼亞州,查爾斯·曼森(美國曆史上著名的變態殺人狂。)早已創下了最恐怖罪行的記錄。紐約警察局的另一位警探丹尼斯·貝克爾跟她講了他們現在的具體需要。他們發現了一位目擊者,他可能提供一些有幫助的信息,不過他不願合作。“他聲稱自己什麼都沒看見,”薩克斯補充道,“但我感覺他看見了一些事情。”丹斯有些失望,因為她要見的不是嫌疑犯,而是目擊者。她更喜歡與罪犯對峙時的挑戰,而且對方越具有欺騙性,她越感到滿足。不過,與揭穿嫌疑犯相比,跟目擊者談話所花費的時間要少得多,這樣她就不會誤了班機。“我來試一下,”她對眾人說。她在寇茲牌皮包裡找出了一副淡粉色鏡架的圓形眼鏡,然後把它戴上了。薩克斯向她介紹了那位拒不合作的目擊者阿裡·科布的具體情況,警方為他拚湊出的昨天晚間活動時間表,以及他今天早晨的行為舉止。丹斯認真地聽著,同時呷飲著萊姆生活助理給她倒的咖啡,津津有味地吃了半塊丹麥曲奇餅乾。丹斯獲得了所有的背景資料,於是她開始整理自己的頭緒。然後她對眾人說:“好吧,我來告訴你們我想到了什麼。首先,給你們上一堂表意學速成課。隆恩今天上午已經聽過我的研討課了,不過我想讓其他人也了解一下我是如何進行訪談的。傳統意義上的‘表意學’研究人的身體行為——就是身體語言——以便理解他們的情感狀態,判斷他們是否在講謊話。大部分人,包括我在內,用這個術語來表示各種形式的交流——不僅僅是身體語言,而且包括口頭語言和書麵陳述。“首先,我會對證人進行摸底測試——我們知道他說的某些信息肯定是真的,例如他的姓名、地址、職業等等,然後看他回答這些問題時的反應。我將記錄下他的手勢、體態、措辭和說的實質內容。“一旦我摸清了他的基準反應,我就會開始更多的提問,發現他何時會出現承受壓力的反應。這就意味著他要麼是在撒謊,要麼知道與我提問的事件相關的重要信息。到這時為止,我所做的都是在與他進行‘訪談’。一旦我發覺他在撒謊,接下來就會進行‘審訊’。我會一點一點地削弱他的銳氣,使用許多不同的技巧,直到我們獲得真相。”“好極了。”貝克爾說。儘管這個案件的負責人很顯然是萊姆,但是丹斯推測出丹尼斯·貝克爾應該是總部派來的人;他的臉上流露出承受重壓的神情,說明他才是最終要在政治上對這起案件的偵破負責的人。“你們有沒有案發現場附近的地圖?”丹斯問,“我想知道那個地方的地形狀況。有了這種資料,我們才能成為高效的審訊官。我想說的是,我需要知道審訊對象的活動範圍。”隆恩·塞利托猛地笑了一下。丹斯也露出好奇的微笑。他解釋道:“林肯在談到刑偵學的時候,也會說跟這個一模一樣的話。如果不知道地形情況,就像是在真空裡作調查。對吧,林肯?”“抱歉,說什麼?”犯罪學家問。“活動範圍,你喜歡這個說法嗎?”“啊。”他這種很有禮貌的微笑很像丹斯兒子慣用的表達方式,等於在說:“隨便什麼都行。”丹斯仔細研究了下曼哈頓的地圖,記住犯罪現場的詳細特點,以及阿裡·科布昨天下班後的行蹤;薩克斯和另一位名叫普拉斯基的年輕巡警則在一旁給丹斯介紹情況。最後,她記住了足夠多的細節,說:“好了,我們開始吧。那人在哪裡?”“他在大廳對麵的房間裡。”“把他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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