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迪·亞當斯的屍體被運走了,兩個悲傷的親屬也離去了。塞利托剛剛離開,前往萊姆家,現場也正式解禁。羅恩·普拉斯基、南茜·辛普森,還有弗蘭克·瑞特格正在收回標示犯罪現場的警用膠帶。一想到亞當斯外甥女臉上絕望與希望交織的表情,艾米莉亞·薩克斯就覺得心中隱隱作痛。於是她比平常更加仔細地再次檢查了一遍現場。她檢查了可能被罪犯利用的其他大門、入口和緊急通道。但她一無所獲。她回想不起來自己何時接手過這麼複雜的案子,而且隻能找到極少的證據。她收拾好裝備,又接著處理本傑明·克裡萊的案子。她給他的妻子蘇珊娜打了電話,告訴她有人曾闖入他們位於西切斯特的房子。她希望蘇珊娜了解這個情況。“我不知道這件事。你知道他們偷走什麼東西了嗎?”薩克斯和這個女人見過幾次麵。她非常瘦——每天堅持慢跑——一頭白色的短發,臉長得很漂亮。“好像沒偷走多少東西。”她決定不提那個鄰家男孩順手牽羊的行為;她能想象到,這女人能把那孩子嚇得要命。薩克斯問蘇珊娜是否有人曾在壁爐裡燒過東西,她回答說最近沒人去過那所房子。“你覺得那兒出了什麼事?”“我不知道。不過這使你丈夫的自殺行為顯得更加可疑了。哦,順便說一句,你得給那房子的後門換把鎖了。”“今天我就打電話找人換……謝謝你,偵探小姐。你這麼相信我,我真的很感動。”掛上電話之後,薩克斯申請對克裡萊房子裡的爐灰、泥巴和其他物證進行分析,同時將這些東西單獨包裝,以便區彆於鐘表匠案件的物證。然後,她填完證據監管鏈記錄卡,又幫助辛普森和瑞特格將證物搬上車。他們兩個人一起才能用塑料布將那塊沉重的鐵杠裹起來,再把它裝進車裡。關上車門時,她抬頭看了一眼街對麵。寒冷的天氣使大多數旁觀者都離去了,但她注意到有個手拿《華盛頓郵報》的男人站在一幢正在翻修的老房子前麵,那房子就在雪鬆街邊,靠近蔡斯廣場。薩克斯覺得這有些不對勁。這麼冷的天氣,沒人會站在街頭看報紙。就算有人擔心股市行情的變動,或對最近的災難感到好奇,他也一定會迅速地翻閱報紙,弄清楚自己損失了多少錢,明白出事故的教堂巴士跌落多深的距離,然後繼續趕路。相反,沒人會站在寒風凜冽的大街上,仔細第六版的花邊新聞。她看不清那人的模樣——他部分身體被報紙擋住了,麵前還有一堆建築工地留下的瓦礫。但有一點很清楚:他的靴子。這種靴子帶有防滑鞋底,薩克斯在巷口的雪地上發現的鞋印很可能就是這雙靴子留下的。薩克斯思考著是否要采取行動。大部分警察都離開了。辛普森和瑞特格佩有武器,但都沒有受過戰術訓練,而嫌疑犯則躲在三英尺高的金屬護欄後麵——那是用於即將舉行的節日遊行活動的安保裝置。如果薩克斯從她目前所處的位置出發,橫穿馬路前去查詢,那人可以輕易地逃脫。她必須更加巧妙地計劃這次抓捕行動。她走到普拉斯基身邊,對他耳語說:“在你六點鐘方向有個家夥。我想去跟他談談。就是那個手拿報紙的男人。”“是凶手嗎?”他問。“不知道。也許是的。我們這樣行動。我去快速反應勘查車上去找犯罪現場調查組的人。他們會把我丟在東邊的街角。我想讓你……你會開手動擋的車嗎?”“當然會。”她把自己那輛鮮紅的雪佛蘭卡馬洛車的鑰匙交給他。“你沿著雪鬆街向西朝百老彙大街方向開,大約開四十英尺。然後馬上停車,下來以後就越過護欄,往回朝這個方向走。”“把他趕出來。”“沒錯。如果他隻是在外麵讀讀報紙而已,我們就問他幾句話,查查他的身份證件,然後繼續我們的工作。不然的話,我想他一定會轉身就跑,這樣就會撞到我的手上。你從後麵追上來支援我。”“明白。”薩克斯最後一次仔細地檢查了一下現場,隨後登上那輛碩大的棕色快速反應勘查車。她探身向前說:“我們有麻煩了。”南茜·辛普森和弗蘭克·瑞特格盯著她看。辛普森解開外套的拉鏈,將手放在手槍的握把上。“不,不需要用槍。我來告訴你發生了什麼。”她解釋了眼前的情況,然後對駕駛座上的辛普森說:“朝東開。在紅綠燈處左拐,然後放慢車速,我會從車上跳下去的。”普拉斯基上了那輛卡馬洛車,發動了引擎,迫不及待地猛踩油門,意大利產圖比排氣管發出美妙的轟鳴聲。瑞特格問:“你不需要我們停車嗎?”“不用停車,隻要放慢車速就行了。我想讓嫌疑犯確信我已經離開了。”“好的,”辛普森說,“照你說的做。”勘查車朝東開去。薩克斯從倒車鏡裡看到普拉斯基已經向前開動了——她暗自叮囑他,彆緊張;那輛車的引擎馬力巨大,離合器像尼龍拉鏈一樣緊。不過他油門掌握得很好,車子平穩地向前行駛,和勘查車的方向正好相反。行駛到雪鬆街和拿騷街交叉口的時候,勘查車開始轉彎,薩克斯打開了車門。“繼續開。彆放慢速度。”辛普森開得很穩。“祝你好運,”犯罪現場調查員衝著她喊了一聲。薩克斯從車裡跳了出去。糟糕,車速比她預計的要快。她差點跌倒,幸好穩住了腳步。她暗暗地感謝衛生署,因為他們在結冰的街道上撒滿鹽粒,路麵才不至於太滑。她找準方向,沿著人行道走過去,從後麵接近那個手拿報紙的男人。他還沒有察覺。薩克斯先走了一個街區,然後又走了半個街區。她敞開外套,握住那把高高插在腰帶上的格洛克手槍。普拉斯基駕車越過嫌疑犯,在距離他五十英尺左右的地方,突然把車停在路邊,然後下了車——趁對方沒注意——他很輕鬆地翻過了護欄。他和薩克斯一前一後包抄了嫌疑犯,中間隻隔了一道路障和一座正在翻修的房子。這個計劃很周密。但還是出了點差錯。在薩克斯身後的街對麵站著兩個武裝警衛,守護在住房與城市開發署的大樓前。他們剛才一直在協助現場調查,所以其中一個認出了薩克斯。他朝她揮手喊道:“偵探小姐,落下什麼東西了嗎?”真見鬼。手拿報紙的那個人聞聲立即轉身,一眼就看見了她。他丟下報紙,躍過護欄,拚命地沿著街道中央朝百老彙大街飛奔而去,這時他看見了金屬護欄另一邊的普拉斯基。這位新出道的警察試圖越過護欄去追,但是腳被掛住了,整個人重重地跌在路麵上。薩克斯停了片刻,但她發現普拉斯基傷得並不重,於是又繼續追趕嫌疑犯。普拉斯基打了個滾,站了起來,和薩克斯一起追了上去,這時嫌疑犯已經跑出去三十多英尺遠,而且把他們甩得越來越遠。薩克斯取出對講機,按下了通話鍵。“警號5885,”她大口喘息著,“在雪鬆街附近徒步追趕一名凶殺案嫌疑犯。嫌疑犯正在雪鬆街向西逃跑,現在已到了百老彙大街以南。請求支援。”“收到,5885。已派警力去你那裡支援。”另外幾輛巡邏車(裝備有無線電台的警車)也回話說他們就在附近,正在前往截斷嫌疑犯的去路。就在薩克斯和普拉斯基快追到炮台公園的時候,那男子突然停了下來,差點絆了一跤。他回頭望了一眼,然後注意到附近的地鐵站。彆,千萬彆跑上地鐵,薩克斯暗自想著。那裡的過路人太密集了。彆進去……嫌疑犯扭頭望了一下,隨即衝下了樓梯。薩克斯停住腳步,對普拉斯基喊道:“你去追他。”她深呼吸了一口,接著說,“如果他開槍,那你得先檢查一下周圍人群再還擊。如果太危險,不如放他走,暫時彆開槍。”作為一名新手,普拉斯基顯得臉色嚴峻。他點了點頭。薩克斯知道他從沒經曆過槍戰。他大聲反問:“那你去哪?——”“快去追!”她大聲命令著。新手普拉斯基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繼續緊追過去。薩克斯跑到地鐵站的入口邊,看著普拉斯基一步三個階梯向下衝。接著,她穿過街道,一路小跑往南來到半個街區遠的地方。她拔出手槍,走到一處報亭後麵。開始倒計時……四……三……二……一。她跨了出來,麵朝地鐵的入口,正好看見嫌疑犯順著樓梯竄了上來。她用槍瞄準他:“不許動。”周圍的過路人紛紛尖叫著趴在地上。而嫌疑犯的反應卻隻是一臉的懊惱,也許是因為他的詭計被識破了。薩克斯早就料到他會從這裡逃出來。他剛才看到地鐵站時,眼中曾流露出驚訝的神色,但這也許隻是虛晃一槍。這個神色讓她明白,嫌疑犯可能早就打算跑進地鐵站了——但這可能是障眼法。現在,他無精打采地舉起了雙手。“臉朝下趴在地上。”“行了。我——”“快點趴下!”她厲聲命令著。他看了一眼她的槍,隻好從命。薩克斯剛才跑得太快,這會兒已經氣喘籲籲了,而且關節也隱隱作痛。她用單膝壓住他的後背,給他戴上手銬。他痛得齜牙咧嘴。薩克斯正好借此發泄一下她的怨氣。“他們抓住了一名嫌疑犯。”林肯·萊姆和前來傳遞這個好消息的人一起坐在他的實驗室裡。來人名叫丹尼斯·貝克爾,四十來歲,長相精乾而瀟灑,是重案組的警督——領導塞利托的部門。市政當局命令他確保儘快阻止鐘表匠的犯罪行為。他曾和其他上司一起“堅持要求”讓塞利托找萊姆和薩克斯來調查這個案子。萊姆聳了聳一邊的眉毛。嫌疑犯?罪犯們經常會因為種種原因而重返犯罪現場,萊姆想知道薩克斯是否真正逮住了凶手。貝克爾繼續接電話,一邊聽一邊點頭。這位警督長相酷似影星喬治·克魯尼,卻具有專注而不苟言笑的性格,這使他成為一名出色的高級警官,卻無法成為可以一起喝酒的夥伴。“有他這樣的家夥來支持你,這可是件好事兒。”在貝克爾從警察廣場一號大樓調來上任之前,塞利托曾這樣評價過他。“這很好,不過,他會不會多管閒事?”萊姆問外表總是很零亂的塞利托警探。“你會發現他並不是這樣的人。”“你的意思是?”“他希望自己的賬上能記上一筆大大的功勞,而且他認為你能替他掙來這份功勞。無論你需要任何資源、任何支持,他都會提供的。”這很好,因為他們眼下正好缺人手。紐約警察局的另一位警探曾經常與他們合作,他名叫羅蘭德·貝爾,是從南方調到這裡來工作的。這位探員性格隨和,與萊姆截然不同,但同樣很講條理。不過貝爾帶著兩個兒子去北卡羅來納州度假了,順便去會會他的女友,一位地方治安官。他們也經常和一位名叫弗雷德·戴爾雷的聯邦調查局探員共事,這個人在反恐和臥底調查等方麵名聲顯赫。目前這類謀殺案不屬於聯邦調查局的管轄範圍,但戴爾雷還是經常協助塞利托和萊姆來調查凶殺案,幫他們獲得聯邦調查局的資源。但眼下聯邦調查局似乎正在調查幾起類似於安然財務醜聞的重大公司欺詐案,所有人都忙得不可開交。戴爾雷也深陷其中,分身無術。因此,貝克爾的出現——更不用說他在總部的影響力——簡直就像是上帝給他們的恩賜。警督掛上電話,解釋了一下通話內容,說薩克斯正在審問那個嫌疑犯,不過他並不十分合作。塞利托坐在梅爾·庫柏旁邊。庫柏身材瘦小,擅長跳交誼舞,他是萊姆堅持要起用的法醫刑偵技術專家。因為他具備對犯罪現場進行實驗室分析的特長,他沒少因此而遭罪:萊姆隨時會給他打電話,讓他在探案過程中提供技術支持。今天早晨,當萊姆打電話到他位於皇後區的實驗室時,他有些猶豫,說他原本打算帶女友和母親去佛羅裡達度周末。萊姆是這樣回答的:“這更能激勵你儘快趕過來,是不是?”“我半個小時後到。”庫柏答道。此刻,他已經站在實驗室的檢查台前,等候物證的到達。他用戴著乳膠手套的手喂餅乾給小狗傑克遜吃;小狗就蜷在他的腳邊。“要是有狗毛混進物證中,”萊姆抱怨著說,“我可要不高興了。”“這狗真乖。”庫柏邊換手套邊說。犯罪學家不屑地哼了一聲。林肯·萊姆的字典裡根本沒有“乖”這個字眼。塞利托的電話響了。他接聽完了說:“海岸警衛隊和我們的潛水員都沒有發現屍體。他們還在檢查失蹤人員名單。”就在這時,犯罪現場調查組的人到了,湯姆幫他們用小車將薩克斯在現場找到的證物推了進來。終於送到了……貝克爾和庫柏走了出去,抬進來一根用塑料布包裹的沉重金屬杠。這就是巷口凶殺案現場留下的殺人凶器。犯罪現場調查組的警官將證物追蹤鏈卡片遞了過來,庫柏在上麵簽上了自己的姓名。警官隨後便告辭了,但是萊姆卻未加理睬。他隻顧著看證據了。這是他生命中的重要時刻。在他脊柱受傷之後,他依然滿懷激情,癡心不改,決心與罪犯單打獨鬥,廝殺到底。犯罪現場的物證就成了他馳騁的疆場。他現在躊躇滿誌,誌在必得。不過,他心中也存有一絲負罪感。因為若非他人蒙受的劫難與損失,他也無從獲得探案的喜悅:慘死碼頭的受害者,小巷子裡的西奧多·亞當斯,他們的家人與朋友。哦,他為他們的不幸而感到自責,這一點是真的。但是他也有能力將這種悲憫之心收斂起來,暫時忘記。有些人說他很冷酷,沒有感情,而他自己也是這樣進行自我評價的。不過,任何一個領域裡的佼佼者都有這樣的品質,因為碰巧他們身上都同時具備多種個性特征。萊姆具備敏銳的思維、堅韌的工作動力,以及不容耽擱的火爆脾氣,在他的性格中同時存在的還有優秀犯罪學家必備的客觀與冷靜。當羅恩·普拉斯基到達時,萊姆正眯縫著眼睛,盯著證物箱看。這個年輕人剛加入警隊不久,萊姆就認識他了。儘管那已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而且普拉斯基已經成了家,有了兩個孩子——但萊姆還是免不了把他當作“新手”來看待。有些習慣是改不掉的。萊姆大聲說:“我知道艾米莉亞抓住了一位嫌疑犯,但萬一他不是凶手,我可不想浪費時間。我們就當不是他乾的。”他開始對普拉斯基發問:“描述一下現場地形位置。第一處現場,碼頭。”“好的,”普拉斯基用局促的語氣開始了描述,“碼頭位於哈得孫河邊的第二十二大街附近。延伸進河水部分達到五十二英尺,距河麵高度十八英尺。這起謀殺案——”“他們發現屍體了嗎?”“我想還沒有。”“那你所說的應該是一起疑似謀殺案了?”“沒錯。是,長官。這起疑似謀殺案發生在碼頭的近水端,也就是說,在碼頭西側,案發時間為昨晚六時到今晨六時之間。這段時間碼頭是關閉的。”證據很少:隻有一截手指甲,也許是位男性,還有血跡。梅爾·庫柏已經檢測過,那是人血,AB型,表明受害人的血漿中同時存在A型和B型抗原蛋白,同時既沒有抗A抗原,也沒有抗B抗原。另外,還有一種單獨的蛋白質Rh。AB抗原與Rh蛋白的組合使受害人的血液成為了排名第三的最罕見血型,隻占人口的百分之三點五左右。進一步的檢測證實了受害人的確係男性。另外,檢測人員得出結論,認為受害人已經上了年歲,且有冠狀動脈病史,因為他曾服用過抗血凝藥物——這是一種血液稀釋劑。血液中沒有服用其他藥物的痕跡,也沒有炎症感染或發病的跡象。現場沒有指紋,沒有破案線索,沒有腳印,也沒有車胎的碾痕。薩克斯在現場采集了一段鏈條,庫柏檢驗了上麵的切割邊緣,認為罪犯在闖越圍欄時,用的工具似乎是標準尺寸的鐵絲切割鉗。如果他們找到一把這樣的工具,就能驗證它所留下的破壞痕跡,但是隻根據切痕印跡還沒辦法追蹤到切割鉗的來源。萊姆看著現場的照片,尤其是血液在碼頭上流淌所呈現的形狀。他估計受害者當時曾懸掛在碼頭的邊緣,露出胸口以上的部位,手指拚命摳住地麵木板條之間的縫隙。指甲劃痕說明他最終沒了力氣。萊姆在思考,凶手究竟在現場停留了多長時間。“講講第二處現場的情況。”普拉斯基答道:“好的。另一起凶殺案發生在雪鬆街上的一條小巷子裡,在百老彙附近。那是條死胡同。寬十五英尺,長一百零四英尺,鵝卵石路麵。”萊姆記得屍體位於距巷口十五英尺遠的地方。“知道死亡時間嗎?”“法醫說,屍體被發現前至少八個小時。屍體被凍得硬邦邦的,因此還要等上一段時間才能有定論。”這位年輕的警官對這種例行的刑偵對話口吻感到一絲厭煩。“艾米莉亞向我報告了巷子裡的後勤通道和消防門的情況。有人去查過這些門昨晚都是什麼時候鎖上的嗎?”“有三座屬於商業大樓。其中兩座的後勤通道是在八點半鎖上的,另一座則是十點。另外還有一座政府行政大樓,鎖門時間是六點。十點鐘有一次夜間垃圾收集服務。”“屍體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大約早晨七點。”“好的,到發現時為止,巷子裡那名受害者至少已經死亡八個小時了。最後一扇門是十點鐘關閉的,垃圾收集也發生在十點。所以謀殺應該發生在晚上十點一刻到十一點之間。周圍停過什麼車?”“在以兩個街區為半徑的範圍裡,我把每輛車的車牌號都記錄下來了。”普拉斯基舉起了他那本巨無霸筆記本。“那是什麼玩意?”“噢,我對所有車輛都作了記錄。也許能派上用場。你知道的,例如停車位置和可疑跡象等等。”“真是浪費時間。我們隻需要車牌號了解姓名和住址就可以了,”萊姆解釋道,“去國家犯罪信息中心以及其他的數據庫核對一下機動車管理局的信息。我們才不在乎誰需要整車保養,誰的車胎磨光了紋路,也不在乎誰的後座上留有吸毒用的玻璃管……行了,你都查過了嗎?”“查什麼?”“檢查車牌呀?”“還沒有。”庫柏上網開始檢查。但是他們在所有登記的車主中都沒有找到相關搜捕令的記錄。根據萊姆的指示,他還檢查了案發時間這個區域是否開出過違停罰單。但是也沒有找到。“好吧……梅爾,檢查一下受害人的姓名。他有罰單嗎?還有其他與他有關的信息嗎?”亞當斯沒有收到過州立政府機關開具的罰單,普拉斯基回想起來受害人的姐姐曾提供過與他有關的信息——他很明顯沒有任何可能導致謀殺的敵人或個人生活問題。“那麼,為什麼要殺死這些受害人呢?”萊姆問,“他們是不是被凶手隨機選中的?……我知道戴爾雷現在很忙,但是這個案子也很重要。給他打電話,請他檢查一下亞當斯的姓名。看看他們局裡有沒有跟他相關的資料。”塞利托給聯邦調查局打了電話,接通了戴爾雷的分機——對方情緒很糟糕,因為他正在調查一起“像泥潭一樣”難以對付的財務詐騙案。不過,他還是設法查詢了聯邦調查局的數據庫和正在調查的案件檔案資料。但是,沒有找到關於西奧多·亞當斯的信息。“好吧,”萊姆大聲說,“在我們找到有用的信息之前,我們就假定有一個瘋子在隨機尋找殺人對象。”他眯著眼睛盯著照片看:“那兩隻時鐘到底在哪兒?”他們打電話給排爆隊,得知這些鐘並沒有構成生化武器或毒劑武器的威脅,因此目前正在送往萊姆住處的途中。現場找到的鈔票夾裡的現金好像是剛從自動取款機裡取出的。這些鈔票都沒有被人動過,但是庫柏在仿鍍金票夾上卻發現了一些清晰的指紋。不幸的是,當他在聯邦調查局的綜合自動指紋識彆係統裡進行比對時,並沒有發現吻合的記錄。亞當斯口袋裡的現金上隻有寥寥無幾的指紋痕跡,而且它們也沒能提供任何線索。鈔票上的序列號表明這些錢沒有被財政部做過特殊標記,以便追蹤可能的洗錢行為或其他犯罪行為。“查過沙子了嗎?”萊姆問。他指的是罪犯使用過的痕跡遮蔽手段。“那是普通的沙子,”庫柏大聲答道,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他的顯微鏡。“是學校操場上用的那種沙子,並非建築工地用的沙子。我會再檢查一遍,看看有沒有其他的痕跡。”碼頭上卻沒有沙子,萊姆記得薩克斯曾告訴過他這個情況。薩克斯推斷的原因是,也許凶手打算再次回到案發的小巷子,所以才在那裡使用了沙子,或者也許是因為碼頭上不需要使用遮蔽痕跡,哈得孫河上凜冽的寒風會把現場吹得乾乾淨淨。果真是這樣嗎?“有多長?”萊姆問。“什麼有多長?”“壓斷受害人脖頸的那根金屬杠。它的兩端有針眼大的小洞。”萊姆曾研究過城市裡的建築材料,因為很多罪犯都慣用建築工地來處理屍體。庫柏和塞利托稱了一下整根金屬杠的重量——它重達八十一磅——然後又將它搬到檢查台上。它大約有六英尺長,一英寸寬,三英寸高。兩端各鑽有一個小孔。“主要用於造船、重型設備、起重機、天線或橋梁。”“這一定是我所見過的最重的殺人凶器了。”庫柏說。“比雪佛蘭車還要重嗎?”林肯·萊姆問。對他來說,精確才是第一要務。他所指的是另一起案例:幾個月前,就在第三大道的馬路中央,一位瘋狂的妻子駕駛超大型的雪佛蘭多用途車碾死了她那位花心的丈夫。“噢,那件案子……負心的男人。”庫柏用尖厲的高音唱了起來。接下來,他在金屬杠上尋找指紋,但是沒有找到。他從上麵銼下一些金屬屑。“可能是鐵。我還發現了氧化的痕跡。”隨後的化驗表明他的判斷是正確的。“沒有發現能指認罪犯的痕跡?”“沒有。”萊姆露出了愁容。“這可是個麻煩。在紐約市區應該有五十個材料來源。艾米莉亞說現場附近有一處施工工地——”“哦,”普拉斯基說,“她讓我去那裡檢查過,不過沒有人在那兒使用這種金屬杠。我忘了說了。”“你忘記了,”萊姆低聲說,“嗯,我知道市政當局在皇後區大橋進行大規模的整修。我們到那兒碰碰運氣。給皇後區的施工隊打電話,看看他們那兒是否有人在用這種規格的金屬杠。如果有人用,那麼核對一下是否有遺失現象。”新手普拉斯基點了點頭,馬上拿出了他的手機。庫柏注視著沙粒的化驗過程。“好了,我有發現了。這裡有硫酸鉈的成分。”“那是什麼?”塞利托問。“這是一種鼠藥,”萊姆說,“在美國是禁止使用的,但有時會在移民社區裡出現,或者在有移民工作的大樓裡出現。濃度有多高?”“濃度很高……而且裡麵不含艾米莉亞采集到的泥土和藥劑殘留。這說明它也許來自罪犯去過的某個地方。”“也許他正計劃用它來殺人。”普拉斯基說出了他的想法。萊姆搖了搖頭。“這不大容易被用作殺人武器。需要很大的劑量才能讓人斃命,而且容易被人察覺。查一查城裡最近有沒有沒收過這類東西,或者環保署是否有過相關投訴。”庫柏隨即撥打了電話。“我們再來查一下捆紮用的膠帶。”萊姆吩咐道。技術專家庫柏檢查了一下扁長形的亮灰色膠帶。它曾被用來捆住受害人的雙手、雙腳,還被用來堵住他的嘴。庫柏說這隻是普通的膠帶,在全國上萬家裝修用品商店、便利店或雜貨店都能買到。在對膠帶上的黏合劑成分進行檢測後,他發現可疑痕跡很少,隻有少量掃雪用的鹽粒,這與薩克斯從現場附近帶來的樣本是吻合的;膠帶上還黏著鐘表匠用以清理現場的沙粒。膠帶沒能給出更有幫助的線索,萊姆感到很失望,他轉頭看著薩克斯拍攝的亞當斯屍體照片。然後,他驅動輪椅,靠近檢驗台,盯著顯示屏看。“看看膠帶的邊緣。”“有意思。”庫柏邊說邊將視線從數碼照片移到膠帶上。令他們感到奇怪的是,幾條膠帶的邊緣都有極為精準的切割痕跡,捆紮動作也非常仔細。其他罪犯通常都隨便將膠帶從卷軸上撕扯下來,有時還會用牙齒來將其咬斷(這樣做經常能留下含有DNA物質的唾液),而且也隻是胡亂繞在受害人的手上、腳踝上或嘴上。但是鐘表匠所用的膠帶卻是用銳器精心切割過的。每一條的長度都是相同的。難道他用尺子量過?羅恩·普拉斯基掛上電話,大聲說道:“大橋施工處的人說他們沒有使用針眼狀的條鋼構件。”“那好吧。”萊姆不希望聽到這種沒有經過深究就輕易獲得的答案。“那麼受害人抓過的繩子呢?”庫柏檢查了一下繩子,又核對了一些數據庫。他搖了搖頭說:“隻是普通的繩子。”萊姆衝著實驗室角落裡的一些沒寫字的白板點了點頭。“開始製作列表吧。你,羅恩,你的字寫得不錯吧?”“寫白板足夠了。”“那就行。開始寫吧。”分析案情時,萊姆將他們能發現的所有證據都製作成列表。對他而言,這些表格就像是巫師的水晶球;他會緊盯著上麵的文字、照片和圖表,試圖找出罪犯的身份、藏身之處以及下次作案的地點。這種凝視白板的時刻是林肯·萊姆最接近冥想狀態的時刻。“我們用他的姓名作為標題,因為他很懂禮貌,竟然讓我們知道他願意透露給外界的名字:‘鐘表匠’。”正當普拉斯基將萊姆口述的信息寫在白板上的時候,庫柏拿起了一支裝有少量土壤狀樣本的試管。他將樣本放在顯微鏡下觀察,從最小的放大倍數開始(這是檢驗工作的首要規則;如果一開始就使用最大的放大倍數,那你最終隻能看到極具藝術性但絲毫沒有刑偵價值的抽象圖形)。“看起來很像你的原始土壤樣本。我來檢查一下是否還有彆的東西。”他準備了一些樣本,以便進行色譜儀/質譜儀測量,這是一種大型的儀器,能對痕檢證物中的物質加以區分和識彆。檢驗結果出來時,庫柏盯著電腦屏幕大聲說:“好的,我發現了一些油汙、氮元素、尿素、氯化物……還有蛋白質。我來比對一下這份資料。”片刻之後,他的電腦屏幕上就充滿了更多的信息。“魚類蛋白。”“那麼,罪犯有可能在海鮮餐館上班,”普拉斯基說,“或者在唐人街的菜場魚鋪工作。或者,等一下,也許在雜貨店的魚肉櫃台工作。”萊姆很喜歡這種精力充沛的年輕人,但有時他們真的需要經過認真思考再發表意見。他問:“羅恩,你有沒有聽過演講者說過這樣的話:‘在我開始演講之前,我先有一點聲明’?”“嗯。我想我聽過。”“這種說法有些奇怪,因為如果他開口講這句話,說明他的演講就已經開始了,是不是?”普拉斯基揚起了一邊的眉毛。“我的意思是,在分析證據時,開始之前,你就應該已經采取了行動。”“什麼行動?”“找出證據的來源。那麼,薩克斯從哪裡找到這些含有魚類蛋白的土壤呢?”他看了一眼證物標簽。“哦。”“‘哦’是什麼地方?”“在受害人的外套內發現的。”“那麼這種證物能提供什麼人的信息呢?”“當然是受害人的信息,而不是罪犯。”“沒錯!知道他的外套上有魚類蛋白,這對我們有幫助嗎?誰知道呢?也許有點用吧。但是我們要做的,並不是立即派出警力去搜查城裡所有的魚販子。你能接受這個理論嗎,羅恩?”“完全接受。”“我太高興了。在受害人的檔案裡寫上‘含有魚類蛋白的土壤’這一條信息,然後我們一起來調查,好嗎?……驗屍官什麼時候能把報告給我們?”庫柏說:“也許還得等一段時間。正好趕上聖誕節期間。”塞利托唱了起來:“殺戮季節已經來臨……”普拉斯基皺了一下眉頭。萊姆對他解釋說:“一年中謀殺發案率最高的時候就是高溫季節和節假日。記住,羅恩:壓力不會把人殺死;凶手都是人——但是壓力會驅使凶手去殺人。”“這裡發現了纖維,棕色的,”庫柏說。同時,他瞥了一眼證物袋上的記錄。“受害人所穿的鞋子的後跟,以及手表的腕帶。”“什麼類型的纖維?”庫柏仔細檢查了這些纖維,然後在聯邦調查局的數據庫裡檢索了這份檔案。“看上去像汽車用的纖維。”“有道理,因為他有一輛車——罪犯不可能扛著一根八十一磅重的鐵杠去乘地鐵。所以,我們的這位鐘表匠應該將車停在了巷子的前端,然後將受害人拖到了最後的位置。關於這輛車,我們都知道些什麼信息?”其實並沒有發現多少信息。這種纖維來自汽車用的地墊,可是有四十多款轎車、卡車和運動休閒車都使用這種地墊,而且,從車胎壓痕來看,罪犯在案發巷子裡的停車位置覆蓋了防止結冰用的鹽,這就減少了車胎與路麵鵝卵石之間的接觸,警方因此也無法提取輪胎印。“車輛調查部沒能給我們提供任何信息。好吧,我們來看一下凶手留下的‘情詩’。”庫柏從塑料信封袋裡抽出一張白紙。蒼穹一輪冷月,照耀大地寒屍,預示死亡的來臨,終結那始於生之初的旅程。——鐘表匠“真的是這樣嗎?”萊姆問。“真的是什麼?”普拉斯基問,一臉茫然的神情。“一輪圓月。這很明顯。就是今天。”普拉斯基翻看了一下萊姆的《紐約時報》。“是的。月亮是圓的。”“他用大寫字母寫出的冷月是什麼意思呢?”貝克爾問。庫柏在因特網上進行了搜索。“有了,這是陰曆的一個月份……我們用的是太陽曆,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這是根據太陽的周期來規定的。陰曆根據新月出現的周期來計算日期。這些月份的名稱同時也描述了我們從出生到死亡的生命周期。這些名稱是根據一年中的重要節氣來命名的:春天有草莓月,秋天有收獲月和獵人月。冷月指的是12月份,這時,生命周期中不會發生任何事情。這是死亡的月份。”正如萊姆先前所注意到的那樣,那些在作案時聯係到月亮或陰曆的凶手往往都是連環殺手。有一些文獻曾經記載過,人們的犯罪行為實際上受到了月亮的刺激,但是萊姆相信這隻是心理暗示的作用——就像斯蒂芬·斯皮爾伯格的電影《第三類接觸》發行之後,紐約警察局收到的關於遭受外星人綁架的報案與日俱增。“在數據庫裡查找一下‘鐘表匠’這個名字,同時加上‘冷月’這個檢索關鍵詞。哦,還有陰曆月份的其他名稱。”接下來的十分鐘裡,他們查找了聯邦調查局的暴力罪犯逮捕計劃數據庫和國家犯罪信息中心數據庫,還搜索了一些州一級的數據庫,但都一無所獲。萊姆讓庫柏找出留言上詩句的出處,但是庫柏訪問了幾十家詩歌網站,結果連近似的詩句都沒有找到。他還給紐約大學的一位文學教授打電話,因為這個人曾給他們提供過幫助。這位教授也從未聽說過這樣的詩歌。這首詩要麼是因為名氣太小,沒法通過搜索引擎來查找,要麼就是鐘表匠本人的獨創之作。庫柏說:“至於這張留言本身,所用的紙張很普通,屬於電腦打印的文件。惠普公司出品的激光打印機墨粉……沒有什麼明顯的證據。”萊姆搖了搖頭,顯得很沮喪。如果凶手是一位根據周期作案的罪犯,那麼他可能已經現身某處,正在搜尋——甚至正在謀殺——下一位受害人。不久艾米莉亞·薩克斯就到了,進門就將外套脫了下來。她和丹尼斯·貝克爾初次見麵,彼此認識之後,貝克爾表示很高興看到這起案件由薩克斯參與調查;他還說自己對薩克斯的名聲早有耳聞。說這番話時,這個顯然處於單身狀態的警察一臉微笑,帶著曖昧的挑逗語氣。薩克斯和他輕輕握了一下手,以示回應,全然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對這位女警官而言,這一天的工作實在太複雜了。萊姆向她簡要介紹了他們目前從物證中所能得到的所有信息。“信息很有限,”她喃喃地說,“罪犯是個高手。”“嫌疑犯有什麼情況?”貝克爾問。薩克斯衝著門點了點頭:“他一會就將被帶到這裡來。我們抓他時,他拔腿就跑。但我想他可能不是我們要抓的人。我對他進行了徹底的調查。已婚,在同一家公司擔任了五年的經紀人。我覺得他不可能搬動它。”她用下巴指了指金屬杠。傳來了一陣敲門聲。薩克斯領著兩位穿製服的警察押進來一個滿臉苦相、戴著手銬的男人。這人名叫阿裡·科布,三十五六歲,長相不錯,符合典型商人的模樣。這人身材瘦小,穿著漂亮的外套,麵料可能是開司米絨線,但是衣服沾上了路麵上的淤泥,也許是在被警察逮捕時弄臟的。他一副非常難受的樣子。“你有什麼要交待的?”塞利托粗暴地問他。“我都告訴她了——”他麵無表情地朝著薩克斯點了點頭,“——昨天夜裡,我在雪鬆街上步行前往地鐵站,在路上丟了些錢。就是那些錢。”他對著證物中的鈔票和票夾點了點頭。“今天早上,我發現自己錢丟了,所以回去找。我看到有警察在那兒。我也不知道。我隻是不想被卷進去。我是個經紀人。有些客戶對經紀人的名聲非常敏感。卷入案件調查可能不利於我做生意。”直到這時,這個人似乎才意識到萊姆坐在輪椅上。他眨了眨眼睛,定了定神,然後重新擺出一副憤怒的表情。警察搜查了他的衣服,沒有發現細小的沙粒,沒有血跡,也沒有能證明他與凶殺案有關的其他痕跡。和薩克斯一樣,萊姆也不相信這就是鐘表匠,但是考慮到這些案件的重要性,他不會輕易做出決定。“查查他的指紋。”他命令道。庫柏遵命開始檢查,發現鈔票夾的防滑側麵上有他的指紋。不過綜合自動指紋識彆係統數據庫裡沒有該指紋的記錄。車輛管理局記錄表明科布並不擁有汽車。庫柏打電話查詢他的信用卡發卡公司,發現他最近也沒有用自己的卡租過車。“你什麼時候丟的錢?”塞利托問。他解釋說,自己昨天晚上七點半左右下班。然後和朋友們一起喝了幾杯,在九點左右離開酒吧,走向地鐵車站。他記得,在雪鬆大街上行走時,曾從口袋裡掏出過地鐵票,錢可能就是在這個時候掉出來的。他繼續走到車站,然後在九點四十五分左右回到了位於紐約上東區的家中。他妻子出差了,所以他一個人去公寓附近的酒吧吃晚飯。再次回到家的時間是十一點左右。塞利托打了幾個電話去證實他的說法。寫字樓保安證實了他的確是晚上七點半下的班。信用卡消費發票表明他在九點左右去了沃爾特街上的一家酒吧。他所住的公寓樓裡的門房和一位鄰居都證實他是在他所說的時間回家的。在九點一刻到十一點之間的這段時間裡,他不可能綁架兩名受害人,在碼頭上殺死其中之一,然後再趕到小巷子裡,給泰迪·亞當斯精心設計死亡的場麵。塞利托說:“我們在調查一起非常重大的案子,就發生在昨晚你丟錢的地方附近。你有沒有發現什麼可以幫助我們破案的事情?”“沒有,什麼都沒有發現。我發誓,如果可能的話,我一定會幫你們。”“凶手可能會再次作案,你知道的。”“對此我感到很遺憾,”他說,可是語氣一點也不難過。“但是我當時很害怕。那算不上犯罪吧。”塞利托看了一眼押送他的警察。“先把他帶出去一會兒。”科布被帶走之後,貝克爾咕噥著說:“這是浪費時間。”薩克斯搖了搖頭。“他一定是知情者。我有預感。”每當涉及到警察工作中的“人情味”時,萊姆都會聽從薩克斯的意見,當然他也表現出一種禮賢下士的態度。這種包含“人情味”的情況包括證人、心理還有預感。“好吧,”他說,“不過你的預感有什麼用呢?”回答這個問題的人並不是薩克斯,而是隆恩·塞利托。他說:“有主意了。”他敞開上衣,露出皺得不像樣的襯衫,摸出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