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377節(1 / 1)

宮語提著裙子走到了他的身邊,輕盈地坐下,微笑著問:“怎麼了?這是生氣了嗎?”

“我哪敢生師祖大人的氣?”林守溪咬了口乾糧,麵無表情地說。

“你昨夜擅自換我衣裳,褪我冰襪,今日早晨還逼著我答應你這等恥辱之事,便宜占儘,還不許為師有點脾氣了?”宮語澹澹道。

林守溪已經懶得為自己辯解了,師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默默地吃著乾糧,隱忍。

見他銳氣消磨,不與自己針鋒相對了,宮語也覺無趣,她望了會前方鐘靈秀美的湖光山色,舒展著手臂與腿,今日行了許久山路,她也覺得足底有些酸麻,便屈起腿兒,伸出蔥嫩玉指將鞋勾去,端正地擺放一邊,然後伸出手,去揉捏自己玄色冰襪偎貼著的柔軟玉足。

揉了一會兒,她又起了挑逗之心,問:“徒兒能幫我揉揉嗎?”

“……”

林守溪低下頭時,那雙修長玉足已翹到了他的身前,他本想拒絕,但又想趁著這個機會懲罰一下這個屢屢調戲自己的師祖,讓她求饒後悔。

找到了借口之後,林守溪捉住她的冰嫩玉足,認真揉了起來。

宮語氣質冷傲,一雙玉足卻是綿軟得出奇,起初林守溪的動作很輕柔,惹得仙子輕吟不已,但很快,他手上就加重了力道,這是脫胎於分筋錯骨手的武功,當初他用這個手法對付過小禾時,小禾還求饒過,他沒聽,於是被踹下了床。

但出乎林守溪的意料的是,在他的手法之下,師祖反應的確很大,紅唇時咬時吟,秀腿時合時分,這種從足底開始,蟻走電竄流遍全身的酥麻與痛感哪怕引起了陣陣痙攣也沒能令她求饒,相反,她好像還很陶醉享受。

事後,宮語還感謝了他的服侍。

師祖大人變本加厲的放肆令林守溪實在沒了辦法,他放棄了抵抗,收拾行囊,開始規劃下午的行程。

他注意到,從半個時辰前開始,行雨就在湖水邊閉著眼睛打坐,宛若入定,一動也不動。

他走到行雨身邊,注視了她一會兒。

不久,行雨睜開了眼。

“你在做什麼?”林守溪問。

“我看到那八尾狐狸精了。”行雨寒聲道。

“什麼?”

林守溪心頭一緊,他知道,行雨是真龍之屬,有連結天下江河湖海的能力,若司暮雪行走水邊,她坐照自觀,是有機會窺見她的,“你在哪裡看到她的?”

“海邊。”

行雨回答道:“那狐狸精一直站在海邊,就低頭看大海,一動也不動,硬是看了半個時辰,我就沒見過這麼無聊的人!”

林守溪心中了然。

他想起了當初在聖壤殿時與讚佩神女的對話,彼時她就說過,她姐姐有一個夢想,就是去看一顆蔚藍的星球,如今她來到了海邊,見到了這一望無際的蔚藍之色,應是迷醉其中,流連忘返了。

“或許她隻是喜歡看海。”林守溪說。

“不,不可能!以她的境界來看,絕非第一次看海的土包子!”行雨斷然道:“本尊明白了,這妖狐一定是發現了海底龍宮的蛛絲馬跡,正在用她那雙妖眼窺探,她覬覦龍宮的秘密,圖謀不軌!”

“……”林守溪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不行,絕不能讓那狐狸精發現龍宮的秘密!”行雨霍然站了起來,準備往水下鑽。

“你要去哪?”林守溪一把拉住了她。

“當然是去找那狐狸精!”行雨說。“司暮雪手段毒辣,你……”

“放心,打不過她我還不會跑嗎?我隻想趕跑她!”行雨認真道:“最近本尊也讀了些功法,不會莽撞行事的,你不用勸我了。”

與司暮雪為敵不是壞事,林守溪也沒有多勸,他讚賞行雨的勇猛,取出了兩件從她那奪來的法器,承諾道:“行姑娘若平安回來,這兩件法寶就還給你。”

“林少俠豪氣!”行雨兩眼放光,讚了一句,她搖著龍尾,傲然道:“你且南行,到時候尋一處水塘等我,本尊去去就回!”

說罷。

行雨縱身躍入湖中,水浪滔天,她的身影飛快消失不見。

“你把這小奶龍哄騙去哪了?”宮語見她忽然離去,疑惑地問。

“她去找司暮雪打架了。”林守溪回答。

“什麼?”宮語一驚,旋即搖了搖頭,無奈道:“你也就能騙騙這種涉世未深的小丫頭了。”

“她自己要去的。”

“你覺得為師會信?”宮語露出輕蔑之色。

“為師?”林守溪注視她清澈的眼眸,澹澹地問:“你該叫我什麼?”

第262章小雨

遠隔三百年,宮語依舊可以清晰地回想起七歲之前的記憶。

她住的小閨閣位於主樓的頂端,是宮家最高的建築,坐在環閣的長廊上仰望,可以看到無邊無垠的藍天,那時的天似乎格外地藍,光也格外地亮,屋簷壓出的陰影將世界切成了兩半,她久久地坐著,像是在和天空上無形的神明對視。回憶也因此光暗分明。

那時候,小語每天都會有不同的理想。

“這是我們家的最高處,我要從這裡開始跳,先跳上那個屋簷,然後落到下麵柱子的下台子上,然後趴著它走,再跳到那裡……最後跳到圍牆上,圍牆外麵有條小河,不會摔著,這樣呢,我就可以逃出家裡了。”

小語對著家裡的侍女說著自己的計劃,還囑咐她不要告訴爹娘。

侍女好奇地問:“小姐想出去,為何不走正門?”

“這樣不高手。”小語雙手叉腰,言之鑿鑿地說。

當然,這個離家出走的計劃很快失敗了,彼時的她隻有四歲,沒能翻出身前加高了的欄杆。

“我要學習丹青,妙筆生花,由技入道。”小語跟著爹娘在神山走了一圈畫廊後,決心堅定地說。

“我要學習音律,彈琴敲鐘,證我音道。”小語看見一位仙風道骨的修士在神山上撫琴而彈,花瓣亂飛時,又向往地對爹娘說。

“我要學習法術……”

“算了,法術修煉起來太慢,還是劍法實在。”

小語小時候覺得,真正的高手應該精研萬法,融彙百家之長,創立絕學,後來看著麵前堆積成山的書籍時,又覺得應該專精一項武功,一力破萬法。

但她最終什麼都沒學會。

五歲的時候,小語站在門前,看著家族中的高樓廣廈,覺得自己的人生真是一事無成。

侍女要來幫她打掃屋子,她看著自己亂糟糟的房間,阻止了侍女,拍著胸脯,板著可愛的小臉,說:“我的房間,我自己來打掃就好了。”

說著,她搶過侍女手上比她人還高的掃把,拖進房間裡,將門一合,開始打掃屋子。她興衝衝地打掃完了半間房間,回頭一看,發現另一邊還是亂得不堪入目,但打掃的激情已經退去,她就將那些東西都推到床下麵,拉來兩個木箱子擋一擋,剩下的則都放到桌下,拿大桌布一遮,至此,房間打掃結束,她看著乾淨整潔的屋子,由衷地誇獎了自己的勤勞。

當然,哪怕是這樣的整潔她也維持不了多久,最氣人的是,每次打掃完屋子後,她總會有東西找不到,這讓她很是苦惱。

她的娘親大人宮盈雖很寵溺她,但也想過要教育她,宮盈想了最直接也最有效的辦法——激將法。

那天清晨,小語覺得要改變自己,她打起精神,決定好好練武,在道場上紮馬步,紮得腿兒顫抖,正在放棄邊緣徘徊的時候,兩個弟子走了過來。

他們上下打量宮語,用挑釁的語氣說:“呦,這不是大小姐嘛,真是武道場的稀客啊,今日怎麼舍得放下這千金之軀前來練武了呢?我看你這身子骨啊,還是彆練了,反正練了也沒用,不如老老實實躺在你爹娘的功勞簿上,乘他們的蔭涼,老老實實做你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千金小姐。”

小語怔怔地看著他們,接著,她腦子像是轉過了彎來,眼睛明亮,一副撥開雲霧見青天的表情,“對哦,我爹娘都是人神境的修士,我練一輩子也未必追得上他們,那我還練什麼練呀。”

說著,小語也不紮馬步了,甩著小辮子,扭頭就往自己的閨房跑,當時她上樓梯的時候,覺得當初將閨房選在頂樓真是太衝動了,應該放在第一層,出行便捷。

這兩個被宮盈派來激勵大小姐的弟子見到這幕,徹底傻眼了,不明白自己是哪個環節做錯了。

這是小語每天的生活。

偶爾的鬥誌昂揚,堅毅的偷懶睡覺,有時候,看見其他弟子飛簷走壁進步凶猛時,她也會羨慕甚至嫉妒,並暗暗發誓一定要努力超過對方,努力無果之後,她覺得自己已落後太多,追趕無望,然後在苦思冥想之後決定:換一條不一樣的道路。

小時候她就心知肚明,她練習一些冷門功法並非是喜愛,隻是想從之前那條你追我趕的道路上逃避出來。

她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這是她快樂的童年記憶,每一天都繽紛多彩。

六歲那年生辰,爹娘帶著她去山上遊玩,她脫了鞋,從涼亭裡跳到了一條溪流中,俯身摸魚,可惡的螃蟹大將軍偷襲了她,夾傷了她的腳後飛速逃跑,躲入了石頭縫裡,小語氣鼓鼓地翻石頭縫,打算把螃蟹翻出來,卻無意間撿到了一塊有奇怪花紋的石頭。

她用手抹去了石頭上的泥沙,放在太陽光下看,看了許久。

爹娘走到她的身後。

宮盈看著上麵的圖案,也不由笑了,說:“這是兩隻菊石。”

“我知道的。”小語驕傲地說。

她從小喜歡看書,顯生之卷稚童版看了不下十遍,對許多古代大陸上的生命很是向往。

“這兩隻菊石為什麼挨在一起呀。”小語問。

“因為它們相愛了呀。”宮盈微笑著說:“很多很多年前,它們在海洋中相戀,彼此依偎在一起,如膠似漆,形影不離,但災難來了,將它們瞬間吞沒,於是它們相愛的場景永永遠遠地定格了,被封存在了岩層裡,一直到今天才被你恰好看到。”

“這樣啊……”

小語撫摸著上麵黑乎乎的菊石化石,蹲在小溪間,癡癡地看著。

宮盈看著她可愛的模樣,忍不住伸出手,撫摸她柔軟的頭發,微笑著問:“小語在想什麼呀,是在想你爹爹與娘親的愛呢,還是在偷偷想未來小語會遇到的另一隻菊石呢?”

“我在想……”小語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將石頭舉在爹娘麵前,說:“我在想,這座山的地方曾經應該是一片海,它被拱了起來,要不然我也沒有辦法在這裡撿到這樣的石頭,這應該就是書上說的滄海桑田了吧。”

“……”

宮盈紅唇半張,一時失語,不知該怎樣答話。

小語還彆過臉,認真地教訓娘親,說:“娘,你不要什麼都往愛情上想,這樣太庸俗了,我們要多思考。”

“小語……說得對。”宮盈心虛地回答。

小語將這塊化石帶回家中,擺在桌上,原本會每天把玩,後來就將它隨手丟在箱子裡,忘掉了。

不知不覺間,小語七歲了。六歲的最後一天,她曾發下宏願——這是我最後一天睡懶覺,等到了七歲,小語一定要好好努力起來。

七歲,一切如常。

第一天,她拿著刻刀,站在柱子旁,用刀對著頭頂劃出了痕跡,然後與六歲時的痕跡對比了一下,很是滿意。

看來這一年自己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做嘛,至少努力長高了!

除此之外,她還有其他值得驕傲的事,譬如她三歲開始就擁有自己的房間,並勇敢地一個人睡了,當然,她也不會過分地誇耀此事,因為這件事的根源羞於啟齒——她與林守溪與慕師靖一樣,都是一生下來就很快擁有了認知的人,她在一歲的時候就看到了爹娘的‘秘密’,直到三歲才將自己已經懂事這件事告訴他們,娘親惱羞成怒,給她單獨弄了間閨房,薅了進去。

小語每每想起此事,還是會覺得,自己的童年是精彩的,嗯……至少稱得上是色彩繽紛。

拉開窗簾就能看到湛藍的天空,天氣足夠晴朗時憑欄遠眺,也可以看到巍巍的城牆,世界對她展露著亙古不變般寧靜的麵貌,她站在高樓屋簷下的陰涼裡,總忍不住對著世界張開懷抱,風衝撞進她的懷裡,打開她的心扉,她想去海邊,想去天上,想騎著豚魚抵達世界的邊緣,想摘下星星送給娘親當禮物。這是她天真爛漫的童年,從此以後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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