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齊朔走後,陳程在路邊站了一會兒,感覺腦子暈暈乎乎的,便直接打車回了學校。
蘇子姍打來電話,問他晚上還去不去店裡,他實話實說,剛跟張齊朔一起喝完酒,喝了半斤,就不往店裡折騰了。
聽說他喝了半斤白酒,蘇子姍一邊埋怨他喝的太多,一邊也關心的叮囑他好好休息。
陳程問她:“今天生意怎麼樣?”
“放心吧,好極了。”
蘇子姍說:“感覺人比上周末還多,女生特彆多,買票進來的都有差不多百來個。”
陳程放下心來。
免票、送酒、抽獎,已經為店裡穩住了一大批忠實女顧客,這就是未來店裡盈利的基本盤。
他又問:“這周的禮儀小姐,趙思妍搞定了嗎?”
“都搞定了。”
蘇子姍說:“八個女孩都是大學生,比之前的那批還要好。”
“好。”
陳程笑道:“那我就安心回寢室休息了。”
蘇子姍交待他:“記得多喝點水,最好在床頭備一瓶純淨水。”
“好。”
陳程掛了電話,打車回到學校。
他本想著回寢室休息,可體內的酒精給了他一種時間尚早、還得找找第二場的感覺。
隻是眼下一個人也沒什麼第二場可趕,想去KTV唱唱歌也沒個伴兒,叫室友一起又覺得沒意思,找商K也不知道哪裡有。
猶豫片刻,他忽然想到一個好去處。
他猜今晚劉詩語肯定不在琴房,畢竟按照以往劉詩語的習慣,周末晚上會去夜店喝酒而不是留在琴房練琴。
琴房有鋼琴,隔音又很好,在非上課時間也隻有劉詩語一個人會用,再加上今天周末,樓裡都未必有其他人。
既然如此,不如去那裡自娛自樂。
於是,他沒有進校門,而是在校外找了個小超市,買了六聽啤酒,這才一個人去了新聞傳播學院。
周五晚上,整個學院的教學樓也沒幾間教室亮燈,陳程來到409,用劉詩語給的鑰匙把第一扇門打開,老老實實的套上鞋套,這才推開第二扇隔音門。
來到鋼琴前,他打開一聽啤酒,一飲而儘之後,便打算放飛自我。
十指觸及琴鍵,他腦子裡一下湧現出許多自己非常喜歡的歌曲,最先想到的,便是毛不易那首《消愁》。
這首歌的歌詞意境不錯,所以陳程隻要是一個人喝酒、喝多了想聽首歌,第一個想到的總是這一首。
自己琴彈的雖然一般,但好在上輩子的鋼琴老師專門針對性的教了自己一些熱門歌曲,所以他現在隨隨便便彈唱個十幾二十首歌還是很輕鬆的。
在酒精的刺激下唱歌,是一種非常過癮的消遣,陳程唱了一首《消愁》,立刻找到了KTV麥霸的感覺,於是喝了幾口酒,便又唱了一首郭頂的《淒美地》。
這首歌也是陳程的心頭好,歌曲幾乎零幀起手、層層遞進,很能調動情緒,陳程晚上一個人開車在高架快速行駛的時候,這首歌就是專用的BGM之一。
《淒美地》唱完,陳程已經有些出汗,但這種感覺卻讓他感覺特彆的爽。
覺得還不夠過癮,他開了第二罐啤酒,又自彈自唱了一首周傑倫的《不能說的秘密》。
當陳程沉浸的自娛自樂時,劉詩語坐在人聲鼎沸的野性吧台,感覺十分無趣。
本以為陳程今天要來店裡上班,沒想到八點多也沒見到人。
來野性喝酒、用另一個身份跟陳程聊天,對她來說已經成了一種特殊的消遣,陳程沒來,她便失去了繼續坐下去的興趣。
與安妮告了彆,她便獨自攔了輛出租。
時間尚早,再加上隻喝了半杯烈酒,她便打車回了江大,準備回琴房繼續備戰下個月的麵試。
最近忙著備戰複試,她基本每天晚上都在琴房練琴到十點多,周末更是全天泡在琴房。
她在出租車上摘了假發、假睫毛和美瞳,又順手把妝卸了,下車給錢的時候把司機嚇了一跳。
來到新聞傳播學院的四樓,她本以為教學樓已經沒什麼人了,但沒想到四樓走廊上竟然隱約聽到了鋼琴聲。
這讓她很是驚訝,琴房除了自己沒人會來,怎麼有人這時候彈琴?
仔細一想,忽然記起自己給過陳程一套鑰匙,心裡暗想,難道是陳程?
來到409門前時,鋼琴聲不但愈發清晰,甚至還能聽到歌聲,隻是兩層門的隔音效果比較好,聽不清楚唱的歌詞與旋律。
她想起陳程提起過要試著寫歌,趕緊小心的打開409的第一層房門。
這道門一打開,陳程的歌聲便一下清晰了很多。
此時陳程正唱到陳奕迅的《孤獨患者》。
這首歌,是陳程會彈的那些曲目裡最熟練的一首。
劉詩語沒趕上開頭,趕上了陳程唱的第二段。
“我真佩服我,還能幽默,
掉眼淚時,用笑掩過,
怕人看破,顧慮好多,
不談寂寞,我們就都快活……”
這一小節,特殊的曲調,一下就把歌曲的孤獨感拉了起來。
劉詩語聽的瞠目結舌,這首歌的曲調、歌詞,她都沒聽過,幾乎第一個念頭就認定這肯定是陳程的原創。
而且,專業學音樂出身的她,也聽出這不可能是這首歌的開頭部分,想來自己應該錯過了一個段落。
就在她滿心震驚的時候,陳程觸鍵的力度忽然加大幾分,唱起了這首歌副歌。
“我不唱聲嘶力竭的情歌,不表示沒有心碎的時刻。”
“我不曾攤開傷口任宰割,愈合就無人曉得、我內心挫折。”
“活像個孤獨患者自我拉扯……”
“外向的孤獨患者有何不可……”
劉詩語忽然感覺,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那句“我不唱聲嘶力竭的情歌,不表示沒有心碎的時刻”,對她而言,有點高到九天之上的意味。
不是說這首歌能秒殺其他華語歌曲,而是在她看來,這一句詞,就把那些聲嘶力竭、無病呻吟、一味苦情的情歌,統統給比了下去。
而歌詞、曲子以及陳程演唱時那種高級的孤獨感,更是讓她感覺驚豔不已。
緊接著,陳程進入第二遍主歌的循環。
她也立刻彌補上了開篇錯失一段的遺憾。
隻聽陳程忘我的唱起:
“笑越大聲、越是殘忍,
擠滿體溫、室溫更冷,
萬一關燈、空虛擾人,
我卻不能,喊等一等。”
接著,便到了陳程自己最喜歡的一段。
他再一次提高了觸鍵的力度,讓情緒更加飽滿,投入的唱起:“
“你說你愛我,卻一直說,”
“說我不該,窩在角落,”
“策劃逃脫,這也有錯,”
“連我脆弱的權利都掠奪……”
這一段歌,對劉詩語的殺傷力堪比核彈。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緊接著,又是精彩的副歌:“我不唱聲嘶力竭的情歌……”
陳程享受這種無人在旁的感覺,所以也完全沉浸其中,他嗓音雖然比不上陳奕迅這種大神,但在普通人裡也算是中等偏上。
再加上這首歌唱的多了,倒也能把神韻掌握個七七八八。
劉詩語的內心深處,已然大受震撼,她想不通,陳程才十八歲而已,怎麼能寫出這種歌?
此時,陳程這首《孤獨患者》已經進入尾聲。
原曲中,陳奕迅在結尾處空拍隨後輕吟,陳程沒有照搬,而是再唱了一遍副歌之後,在“外向的孤獨患者需要認可。”便收住嗓音,最後手指彈了寥寥幾個和弦音,算作是整首歌的結尾。
一曲唱完,陳程又開了一罐啤酒,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不由感歎一聲:“爽!”
投入彈琴的某個瞬間,他甚至還以為自己回去了。
不過,意識到自己還在琴房,他也不覺得失落。
劉詩語此時還沉浸在這首《孤獨患者》之中無法自拔,聽到陳程一曲終了,這才稍稍回過神來。
她沒有立刻推門進來,而是想聽陳程接下來會唱什麼,不過陳程已經唱了半個多小時,唱過癮了,他把第三罐啤酒喝完,便開始收拾殘局準備離開。
劉詩語在玄關左等右等,沒聽到再有琴聲與歌聲傳來,便忍不住推開了房門。
房間裡,陳程正把易拉罐放回塑料袋裡,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啤酒香味,好在陳程比較自覺,沒在琴房抽煙。
陳程低頭收拾東西,忽然聽到開門聲,心中一陣緊張,扭頭看過去,正好看到劉詩語推門進來。
他好像青春期乾了壞事被發現的少年,慌亂的問:“劉老師什麼時候來的?”
劉詩語看著他,神色複雜的遲疑片刻,才說:“來一會兒了,在門口聽你唱歌就沒進來打擾。”
說到這裡,她含笑說道:“歌不錯哦,唱的也不錯。”
陳程嚇了一跳,本能的問了一句:“你聽了幾首?!”
“幾首?”
劉詩語驚的挑了挑眉峰,看來還不止這一首啊?來晚了!
於是,她好奇的問:“你唱了幾首?”
陳程有些提防的說:“我也記不清了,晚上喝了點酒,瞎唱的。”
劉詩語看出他不願說實話,便坦誠道:“我就聽到你剛才唱的那首。”
說著,她根據記憶,哼了哼這首歌的副歌:“我不唱聲嘶力竭的情歌……”
哼唱一句,搖頭感歎:“真好,挺有深度的,你自己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