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程聽聲音，就知道是顏若萱。

他側過臉去，看著眼前笑盈盈，又隱隱夾雜緊張與得意的顏若萱，詫異的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顏若萱有些躲閃著他的眼神，羞答答的說：“早就來了呀，我是免門票進來的。”

顏若萱一說是免門票進來的，陳程就知道她肯定是七點鐘之前就已經在門口排隊了。

他不由問道：“你自己來的嗎？”

“對呀！”

顏若萱點點頭，嘟囔道：“你又不願意帶我來，我隻能自己來了。”

陳程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便解釋道：“我不帶你來的原因是因為這地方不適合你，你也不喝酒，跑來這裡乾嘛呢？”

顏若萱委委屈屈的說：“我是想來看看，你那個龍王套餐究竟是什麼樣子，好厲害哦！我都看傻了，像是在看光怪陸離的奇幻電影！還有點像電視上報道的那種邪教儀式……”

“你是懂誇人的……”

陳程無奈，問她：“你進來這麼長時間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顏若萱眼神躲閃的回答道：“我看你一直在忙，就沒好意思打擾你。”

陳程又問：“那你現在看也看完了，差不多該回寢室了吧？”

顏若萱反問道：“那你回去嗎？你要回的話，那我跟你一起回。”

陳程搖頭：“我今天答應了他們，要等到下班之後跟大家一起吃飯的，估計折騰完怎麼都得三四點了。”

“這麼晚啊？”

顏若萱關心的說：“熬夜對身體不好的，你要是吃飯都要吃到三四點，那回去睡覺豈不都得天亮了？明天早上還要訓練呢。”

陳程點頭說道：“也不是經常這樣，軍訓期間也就這一次了。”

接著，陳程又問她：“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啊？”

“啊？我……我不知道啊。”

顏若萱有些緊張的說：“你要是不回去的話，那我……那我一會兒就打車回去了……”

陳程看了看時間，已經九點多了，於是便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學校。”

顏若萱驚訝的看著陳程：“你把我送回去，然後再過來嗎？”

“對。”

陳程點頭道：“把你送到寢室樓下我再回來。”

顏若萱微微彎著雙腿，低下身抬頭看陳程，有些高興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這樣是不是太麻煩你了？”

陳程隨口說：“不麻煩，送你一趟也不算什麼，走吧。”

顏若萱心裡像吃了糖一樣，甜甜的。

陳程又對一旁笑而不語的劉詩語說：“施小姐先坐一會兒，我把我們班長送回去。”

劉詩語一口喝完杯中酒，對他說：“時間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

陳程驚訝：“這麼早就回去？十二點還有抽獎呢。”

“不抽了。”

劉詩語笑了笑，說：“我就是過來看看龍王套餐到底什麼樣，看完了也該回去了，明天還要上班。”

陳程故意問她：“施小姐是做什麼工作的？”

劉詩語笑道：“保密！有機會的話會告訴你的。”

陳程心想你就忽悠我吧，要不了倆月你就辭職北上了。

不過表麵上他還是笑著點點頭：“那就一起出去吧。”

劉詩語沒有拒絕，收起煙和打火機正要起身，蘇子強忽然跑過來對陳程說：“陳經理你等一下，你要的機器送過來了。”

“什麼機器？”

陳程納悶，正要問，蘇子強已經跑了出去。

片刻之後，他從門口接了一個小夥子，領到了陳程跟前。

“陳經理，你要的那個相機，送過來了。”

蘇子強說了一句，旁邊的小夥子趕緊拿出一台全新的立可拍相機。

跟二十年後的拍立得不太一樣的是，現在的立可拍體型有些笨重，但用起來的操作邏輯還是很傻瓜，很容易上手。

陳程點點頭，對蘇子強說：“強哥招呼個服務員過來學學怎麼用，以後隻要是卡座客人，消費每滿五百元，我們都可以贈送一張，同時也多拍一張給店裡留作紀念，要是客人想多拍幾張，一張收二十塊錢。”

“行！”

蘇子強笑著答應下來，招呼兩個機靈的服務員到跟前，讓他們跟那小夥子學習使用。

小夥子給兩人講解了如何使用，然後對蘇子強說：“強哥，要不我給你試拍一張看看效果？”

蘇子強立刻起身擺擺手，指著陳程說：“彆拍我，拍他，他長得嫩。”

陳程笑笑：“試機而已，你緊張什麼，那就拍我好了。”

小夥子點點頭，剛好看見陳程旁邊發呆的顏若萱，便問陳程：“旁邊這位小妹妹是一起的嗎？要不我給你倆拍一張吧？”

“行，拍吧。”

陳程也沒多想，身體順勢往後一靠，雙臂反搭在吧台上，笑的十分燦爛。

顏若萱還沒回過神來，懵懂懂的一抬頭，閃光燈便瞬間一閃。

她的表情一下焦急起來，委委屈屈的對陳程說：“我……我還沒準備好……”

陳程說：“沒事，就是試試機器有沒有問題。”

小夥子把機器吐出來的照片遞給陳程，說：“搖晃一下顯影更快。”

陳程點點頭，接過來在手上甩了甩，漆黑的相紙上，便開始出現了暗淡的圖案。

立可拍這種相機，色調本就偏暗，再加上是在昏暗的酒吧裡，所以照片中，周圍的環境都顯得很黑，不過人臉卻因為有閃光燈的緣故，整體又顯得亮了不少。

顏若萱這時緊張的湊過來，看著陳程手中的照片不斷顯影，她先看到陳程那夾著一根煙、吊兒郎當嬉皮笑臉的樣子，總覺得這家夥好奇怪，明明長得那麼乖、那麼暖，卻又時常會不經意的帶著痞痞壞壞的勁頭。

她接著又看到自己，心情一下子跌落穀底，不由嘟囔：“把我拍的好傻……”

陳程拿在手裡仔細看了看，笑道：“倒也算不上傻，主要是你那個短頭發、齊劉海和大眼睛，再加上這個懵懂的表情，總給人一種希望工程的既視感。”

顏若萱又羞又氣：“那我以後就把頭發留長一些！”

陳程打量著她，搖頭說：“關鍵不是要把頭發留長，而是要把頭發打碎一點，尤其是劉海，要有一種淩亂和隨意的美感，兩側要稍稍燙一點卷，讓頭發不要那麼順直服帖的蓋在兩邊，如果可以稍稍染一點點棕色，效果就更好了。”

顏若萱腦子裡想不出他說的是什麼樣子，但卻牢牢的記在心底，想著有機會一定按陳程說的試一試。

然後她低頭看到陳程手裡的照片，小心翼翼的問：“陳程，這張照片……能給我嗎？”

陳程拿起照片隨意的看了一眼，問：“你要啊？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打算撕了呢。”

“彆呀！”

顏若萱緊張的脫口而出，趕緊伸手把照片搶了去，仔細看了一會才小心收好，嘴裡念念有詞：“照片拍出來就不能隨便撕掉的，你不喜歡的話，我來保管好了。”

“嗯？”

陳程問她：“我什麼時候不喜歡了？不是你覺得拍的有點傻嗎？我覺得我拍的還挺帥的啊。”

顏若萱俏皮的吐吐舌頭，羞答答的說：“反正照片歸我了，這是咱倆的第一張合影，我會好好保管的。”

一旁的劉詩語剛才湊過來看熱鬨，見照片效果還挺好，便忍不住問陳程：“陳經理，能給我也拍一張嗎？”

“可以啊。”

陳程招呼那小夥子：“來，給施小姐也拍一張。”

劉詩語衝陳程招招手：“一起合個影唄陳經理？”

“行。”陳程笑道：“施小姐不嫌棄就好。”

說完，湊過身子，跟劉詩語挨近了一些。

劉詩語見左邊的陳程是左手拿煙，自己便用右手夾著香煙，故意做了個很頹很酷的表情跟陳程合了張影。

照片出來，那小夥子把照片遞給劉詩語。

劉詩語欣喜接下，一邊在手中搖晃，一邊笑著說道：“謝謝陳經理賞臉。”

陳程叼著煙，一臉隨意的說道：“施小姐可太客氣了，您是客人，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說完，往吧台一靠，悶了一口冰涼的紮啤。

陳程發現，自己還挺喜歡在野性工作的。

雖說自己一百個瞧不上這地方，但2002年的世界對自己來說本就是枯燥的，起碼在這種地方，自己能夠真正放鬆下來。

很多重生後的煩惱和不適應都不用在意，自己隻管像上輩子那樣，一個人享受這種嘈雜與紛亂就好。

當然，身邊要是能有個美女摟摟抱抱、喝喝酒、聊聊天、摸摸唱，再玩玩小遊戲，那就更好不過了。

劉詩語見陳程這麼放鬆肆意，心裡忽然好奇，這要真是哪天大家兩重身份都坦誠相見了，陳程在自己麵前還能這麼隨性嗎？

疑惑間，手裡的照片也逐漸顯影。

照片中，一個看起來更乖又帶著幾分痞帥的男生，夾著煙歪頭看著鏡頭，一個紅頭發、表情酷帥、看起來壞壞的女生也剛巧以對稱的姿勢歪著頭，手裡也夾著一支煙。

雖然看起來都像不良少年，但劉詩語卻覺得，這張照片拍的很有感覺，就連色調都很有味道。

她現在還不懂，將來這種色調直接催生出一個市值千億美金的手機App，人們常說的Ins風，最早就是通過能給照片加上這種風格的濾鏡而火遍全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