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幾日，王宸羽問了不少人他們的目標。他聽了不少，但卻始終沒確定他自己的目標，所以很是煩躁。一旦有了覺悟，他就感覺他的日子過得渾渾噩噩的，除了去書院，就是呼朋喊友地結伴遊玩，始終缺少個信念。某日，王宸羽聽著張夫子講課，扭頭瞥到窗外。又下雪了。院子外滿天的雪花紛紛揚揚。王宸羽眼睛一亮，正想賞會兒雪，但坐窗戶旁邊的王鐵錘直接就把窗戶給關嚴實了。凜冽的寒風吹得王鐵錘縮緊脖子，讓他恨不得將私塾裡所有漏風的地方都給封上。聽著張夫子的講課聲，王鐵錘摟緊手上單薄的衣裳望著他，實在冷得受不了了，就哈口氣暖暖凍得青紫又皸裂的手。王宸羽見這王鐵錘的這些小動作，收起了賞雪的心思。他又抬起頭朝著四周看了看。私塾裡隻有三分之一的孩子是有棉襖子穿的，剩下的人還穿著那破破爛爛，補滿了補丁，像是從來就沒有更換過的衣裳，此時都被凍得在打顫。原以為之前是不夠冷，他們才沒換成冬衣穿。但現在想來，或許他們根本就沒有冬衣能穿。就是穿著棉襖，王宸羽偶爾也會覺得冷。他不知道這些人沒冬衣穿，往年都是如何過冬的。王宸羽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輕輕用手指戳了戳前麵的王鐵錘。等王鐵錘疑惑地回頭之時，王宸羽詢問他“冷嗎？”王鐵錘一臉懵地點頭，“嗯。”“你都沒棉襖穿？”聞言，王鐵錘感受窘迫地頷首，臉頰也隨之變紅。最終他還是抿了抿唇回答，“我沒穿過棉襖。但是我娘每年都會給我做塞滿了麻絮的衣裳。隻要再過幾天，我就有的穿了。”王宸羽沒有羞辱人的意思。他隻是看和他同姓的這個小弟弟可憐，有些於心不忍，便說：“我家裡應該還有幾身我小時候穿的衣裳。反正我也穿不了，要不送給你？”王鐵錘趕緊搖頭，“不行，我娘說了，不能隨便要彆人的東西。”說完，王鐵錘就轉過了身，繼續聽課。隻偶爾，用餘光瞥了瞥旁邊有棉襖子穿的人，心裡頭還是羨慕的。這些人看著一點都不冷的樣子……“好了，我今天就講到這裡吧。都可以回去吃飯了。”想著王鐵錘拒絕的話，王宸羽在張夫子講完課之後依舊心不在焉的。他挪了個位置，坐到了宋大餅旁邊。宋大餅的瞌睡打著打著，就趴在桌上睡了好一會兒，這時候都還沒醒。王宸羽拍了拍他的肩膀，“大餅哥，夫子講課結束了。”宋大餅被拍醒之後，看了看周圍，目光頓時從迷茫變得惶恐。“我怎麼又睡著了？”他的語氣裡充滿了自責。 他是不想睡的。他知道這樣不好。可是壓根控製不住身體。宋大餅給了他自己腦袋結實的一巴掌，瞬間就把睡意散去，“都怪今年娘給我的棉襖子太暖和了，竟然大冬天的都能睡著。明天不穿這個了。”王宸羽疑惑，“不穿棉襖，你這個冬天咋過啊？不冷嗎？”“這有啥的。”宋大餅咧嘴笑，“我長這麼大也就今年穿過棉襖，再冷忍忍也就過了。咱們鄉下的娃都是粗糙慣了的。”王鴻宇正巧過來，聽到宋大餅的話，無奈說道，“大哥，娘給我們買了棉襖子，你就穿著吧。我記得有一年冬天，你出趟門半天沒回來。爹找到你的時候，你就差點被凍死了。當時可把我和二姐嚇壞了呢。”宋大餅笑著摸摸腦袋。苦難一旦過去了，他便不覺得苦了。現在再仔細想想，確實每年的冬天都是最難熬的時候，連村裡都有老人和小孩經常在寒冬臘月被凍死。他穿慣了棉襖，讓他拖下去，或許他真的會受不了。聽著兩兄弟的交談，王鴻宇沉默。他家裡最慘的時候，不過是從大房子搬到了小房子，從日日至少三菜一湯，有個葷菜變成吃不起肉。他確實不懂真正的苦日子是怎麼樣的。看著宋大餅幾人出了私塾，王宸羽的突然脫了防寒的棉襖。一瞬間，隻穿著一層貼身裡衣的他冷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光是在位置上坐了一會兒，吹了一會兒的風，他的牙關都在上下打顫。太冷了，他完全受不住。“少爺，你快把棉襖穿上吧，彆給凍壞了。”在木頭的勸說之下，王宸羽又裹上了棉襖。此時，私塾裡的幾個小娃們，看著他時露出了疑惑不理解的目光，就像是王宸羽突然瘋了似的。大冷天的，有暖和棉襖穿的人竟然還故意受凍，簡直太奇怪了。“宸羽哥，剛才夫子講的地方，我有點沒聽明白，你能給我再講一遍嗎？”這時，角落裡有個穿著單薄，瘦小個子，後腦勺還紮了個小辮子的小娃走到了王宸羽旁邊，小聲且怯弱地詢問。他是前幾天王宸羽幫宋小龍解答疑惑的時候在旁邊蹭聽，認為王宸羽講得不錯，才鼓足了勇氣過來詢問。“行，你問吧。”王宸羽點頭。他看了小娃幾眼，想著聽過宋小龍喊過這人。應該是叫柱子？“就是這裡，我不知道這個的意思，”柱子拿了一本翻爛的，標注了拚音的三字經，指著上麵的其中一行字說。“哦？這個啊。子不學，斷機杼？”王宸羽低頭望去，緊接著解答了柱子的問題。同時，他的目光不動聲色地瞥過了柱子凍腫的手，還有那破爛的，能露出五六個腳趾頭出來的鞋。他的家境可能比王鐵錘的還差些。王宸羽已經注意到他漏洞的衣裳和鞋子好幾天了，連個幫他打補丁的人都沒有。聽完，柱子本來還緊張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意，他開口說道：“謝謝宸羽哥。”“果然和小龍說的一樣，你是個好人。”聽到誇獎，王宸羽笑眯眯的。再回頭，私塾裡已經沒剩多少人了。都是回去吃了飯，下午再回來繼續上課。王宸羽對著柱子問，“你家住哪裡，要跟我一起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