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一滴冰水從岩洞頂部滑落,冷刺刺擦過少年臉頰,鉤出一道顯眼的血痕。
“嘶——”
黎危潮手指碰了碰,疼得他微微皺眉,但他並未過多在意自己的傷勢,而是抬起眼看向一側的冰床,那霸道蠻橫的家夥,此時就像是一尊冰雕娃娃,皮膚結著霜,嘴唇沒有一絲血色,毫無生機地沉睡著。
黎危潮支起長劍,走到近前,也隻有在這個時候,他可以肆無忌憚擰著她的臉肉。
“讓你逞能,遭報應了吧?”
異界天道來得太快,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好在他們事前演練過,分散著撤離長廊,而金騁蘿為了那個凡人,是最後離開的,因此被異界天道在無儘長廊裡追剿了四十四夜!
第四十五夜,黎危潮在光陰長廊的出處接到她。
金騁蘿早就奄奄一息,重傷昏迷,周身還熾熱無比,烙滿了異界天道的罪劫,就這樣還不忘死死抱住他!
這是死了也要拖個墊背的是吧?!
她跟那凡人就是親親親嘬嘬嘬,跟他就是咚咚咚嘭嘭嘭!還要拉著他一塊兒死!
簡直混賬到了極致!
就該把她摁死在師哥的牌位前!
黎危潮是又氣又怨,臉色陰晴不定,掐了她脖子數回,始終沒下得了手。
最終,黎危潮將這個混賬背起來,不遠萬裡地跨了兩百三十九洲,將她帶到了不老寒仙洞,為她消熱去煞。
不老寒仙洞,是他們承仙十四代一位聖者的飛升之地,洞外終日如春,洞內冰天雪地,還孕育著一口不老寒泉,內有不老雪魅,小聖境的級彆,又極其記仇,換做平時,是黎危潮哪怕是帶了六脈衝虛劍抄,都是要避著走的存在。
但為了這個自負混蛋,他不得不九死一生闖了一回,驅逐了不老雪魅,成為不老寒仙洞的新洞主。
黎危潮為她尋了一處最好的精華之地,療愈著她的罪劫之身。
大部分時間她都在安靜沉睡,隻有午時,陽火熾烈,她的元魂就開始暴衝神闕。
黎危潮查探之後發現,她體內橫亙著兩種對立的道,其一就是誅神折魔宮的情天不傷禁錄,斷情絕愛,不死不滅,其一卻是一種至陰至情的歡喜道,修者若不知自持,就會迷失在欲海旋渦裡無法自拔。
“禁情又重欲,金騁蘿,我看你是瘋了!”
“你這個瘋子!你遲早爆體而亡!”
黎危潮擒起她的手腕,惡狠狠圈咬一口,被那凡人抓傷的血痂早就脫落,隻剩下肉粉的淺淺痕跡,讓它看起來不那麼礙眼,也讓黎危潮的心火去了不少。
可她怎麼就那麼能招惹?
前有靈吟師哥跟他,後來她拜入絕情大掌君的門下,又多了一個麵貌俊美冷厲的大師哥洛勝水,到了奉皇刹的大螺頂也不消停,不知怎的,又攆上了一隻絕色無雙的男狐狸精!
就連追剿異界穿越者,都會突然冒出一個跟她好像
有著前世今生的家夥!
彆人是修道史深厚悠長,她是情史深厚悠長!
師哥怎麼會中意這種濫情的賤人?
黎危潮想著,又是心氣不順,尖牙刺進了她的掌心軟肉,刺啦冒出一顆紅珠,他本能舔了進去,熱的,略帶甜腥。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他身軀僵硬一瞬。
午時,陽熾正烈。
陰蘿突然睜眼,朝他撲咬過來,黎危潮沒反應過來,被她扣住了腰劍頌宜。
往常這個時候,他早就捏著她的嘴,灌入不老寒泉,以極寒消除她內宮的熱煞,今日他有些心不在焉,竟被她奪走了先機,壓製在下風!
“鏘鏘——()”
頌宜劍被她掀飛,反插在洞頂的冰棱,震落一地冰晶。
與此同時,她一口咬住他的肩頭黑貂毛絨披領,半張臉都陷進毛茸茸裡,桃心似的臉兒嬌奢張揚,偏偏那雙眼的瞳白過多,就顯得陰冷暴虐。
當元魂頂衝神闕,就很容易出現走火入魔的征兆!
彆看她是誅神折魔宮的,練就心魔之體,她的反噬隻怕是尋常的百倍!
黎危潮當即掐動指訣,環起一圈金底漆綠符籙。
“請太上應我——⑺()_[()]⑺『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開慧通真!驅邪縛魅!靈台淨守!波瀾不起!”
他兩指挾住符籙,迅速貼上她的額心,丹口,喉神,寸腸,神闕,同時還不忘鎮住她的四肢。而在漆綠符籙的鎮壓之下,她如同籠中困獸,那冰白色的肌膚下似有活蟲蠕動,猙獰拔起黑紫筋脈。
她瞳眸血光漫溢,恨不得生吃了他。
“賤人,你剛剛想乾什麼?咬穿老子的喉嚨?”
黎危潮掐住她的脖頸,亮清清的貓瞳難掩暴戾之色,“我們師兄弟,一次又一次救你於瀕死之巔,你就是這樣報答我們的?!”
在遇上金騁蘿之前,黎危潮的脾性本沒有這麼暴虐。
他三歲入了聖地劍派,天賦奇高,又有著首席師哥的看護,再加上他臉嫩嘴甜會來事兒,受到宗門上下的一致關愛,他可不是淩穗兒那種靠預知夢才能得到關照的自卑小透明,他一向知道想要什麼,就要不擇手段爭取。
因此在他的經營之下,他的師長緣,同門緣,友情緣乃至於各方人緣,都是風評極好。
是宗門最受寵的小師弟!
黎危潮就是在這樣順風順水的境地長大,孝敬師長,關照同門,出門在外也是一副少年熱切開朗,內有俠義心腸。
就連女人緣他都很不錯!
然而黎危潮對此事不感興趣,都是裝著傻,揚著一雙水澄澄的貓瞳,天真地問著,師姐的桃源他能不能帶師哥一起去,他更喜歡三人行或者多人行,把師姐臊得不敢再問。
自從他跟著金騁蘿結下了師哥的仇,黎危潮被她挑弄得滿腔怒火,日夜都憋著勁兒,那種爽朗的心境,活潑的性情,以及順風順水的前途,都被她破壞殆儘!
她竟還想要咬穿他喉嚨,置他於死地!
() 這賤人陰狠歹毒,果真是不能救的!當初他就不該一眼發現她,就該讓她慘死在白藏山,也免得教她禍害遺千年!
——現在殺也不晚!
黎危潮起了一絲殺心,他眯著貓瞳,緩緩取出了師哥的靈牌,漂亮的少年麵孔湧出陰森的鬱氣。
“我不管你是金騁蘿還是鄭陰蘿,也不管是你什麼天帝神姬,長兄如父,你殺了我父兄,今天就讓你給大師哥償命!”
黎危潮又捏起一張金底紅紋的符籙,夾在劍指裡。
他先是撕開了她嘴唇那一張漆綠丹口符,大約是封得太緊,猩紅涎水黏連一片,他頓了頓,劍指再度淩厲地嵌進她的丹口。
隻差引燃。
但是很細微的,他的指根,被一條軟冷的舌頭托了起來。
黎危潮眉睫冰冷,譏笑,“賤人,這麼愛勾引,怎麼敢修絕情道的?當初你就是用這蕩浪的唇舌,誘了我那大師哥的是吧?”
他劍指狠狠挾住那條軟蛇,臉龐盛滿陰翳,朝她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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